杜甫聞言苦笑,我二姑母倒是想管我,可是現在這形式,還怎麼管,不由得開口說道:
“不瞞三郎,杜某雖然奉了姑母嚴令,不得親自登門拜會,也不能和你謝氏兄弟多有往來,但是杜某心中卻一直銘記這三郎對我的恩情,自然看不得有人在背後詆譭三郎,這纔在孫逖員外郎家的飲宴上,與那楊銛起了口角……
那日我回到家中,我家姑母一聲長嘆,卻也無可奈何,她本來早已遣人打聽明白,那次飲宴上只有楊銛,沒有你謝家兄弟,這才放我出去,卻沒有料到,你汜水謝三郎果然非同凡人,即便沒有飲宴的請帖,也能昂然而入,非但如此,還能三言兩語氣得楊銛吐血。
我家姑母說了,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其實也沒有我什麼事兒,壞就壞在杜某卻在三郎進入飲宴之前,曾與那楊銛針鋒相對。
這回好了,就怕捲進你們兩家的爭鬥之中,結果躲來躲去卻終究沒有躲過去,白白妄做了小人。
自那之後,我家姑母就解除了杜某的禁足,還叮嚀在下,要早日前來你謝府解除誤會……”
謝正聽了就是一愣。
“杜公子,這……既然如此,爲何不早早前來?
實不相瞞,那日在員外郎家與公子初次見面,就被公子的才華所吸引,一心想多來多往呢,還是三郎攔住了在下,這纔沒有上門拜會……
今日聽了杜公子說明了前因後果,自然解開了誤會,可……可杜公子的令姑母既然不再阻攔,杜公子因何遷延至今才登門拜訪啊?”
杜甫先是看了看謝直,只見他依舊沉默,略略失望之餘,對謝正說道:
“不敢欺瞞二郎,杜某雖然獲得了姑母的解禁,卻也深知此事對不起三郎,洗脫冤屈的恩情未報,卻又遷延多日不曾拜謝,即便三郎不在意,杜某也過不去自己心頭的關卡。
所以,杜某就想如何能爲三郎做點什麼,哪怕僅僅打探出一點消息,也算是杜某略表歉意。
這段時間以來,杜某就是在謀劃此事,邀天之幸,還真被杜某偶有一得……”
謝直聽了就是一撇嘴,“哦,這麼說來,我還錯怪你了唄?”
杜甫連連搖頭。
“不敢!
三郎剛纔戲耍杜某,自然是心中對杜某有所怨懟,人之常情,只怪杜某自己,不敢怪三郎。
不過杜某此來,帶來的一個消息,還真對三郎有用……”
謝直不置可否。
謝正卻有些急迫。
“但不知是什麼消息對三郎有用?”
杜甫卻反問道:
“我聽人說,三郎立下宏願,今天科舉,不行卷。”
謝正替謝直點頭。
杜甫道:“我又聽說,三郎想考進士,卻因爲國子監中進士科沒有名額,不得已之下只能走鄉貢科考的路子。”
謝正又點頭。
杜甫繼續道:“現在三郎已然取得了汜水縣縣試第一的名頭,自然獲得了府試的資格。
另外,以那日孫逖員外郎對三郎的看重,想必如果今年還是孫逖員外郎主持考試的糊啊,那麼三郎的省試自然不必擔心。
鄉貢科舉之路,縣試、府試、省試,一環扣一環,既然縣試已過,省試無憂,那麼阻攔三郎進士及第的,只有府試這一環了。”
說到這裡,杜甫正色對謝氏兄弟說道:
“杜某此來,就是爲了三郎的省試而來!”
謝直一聽,差點沒笑出聲來,他還真不知道,堂堂的大唐詩聖,竟然還有戰國縱橫家的風采。
謝直對此,頗不以爲然。
說好聽的,叫縱橫家,說不好聽的,就是一個江湖術士,雖然因爲層次不一樣而稱呼不同,其實套路都是一個套路,都是上來就用“大話”把你壓住,按照江湖屬於,這叫“頂瓜”——爲什麼叫這個名字,你想,讓你就用腦袋頂一個西瓜,還不讓用手扶着,別說什麼行走坐臥了,就連說話都得小心翼翼吧?
在這種狀況下,你是什麼心理,是不是戰戰兢兢的?
是就對了,這就是人家的目的。
“大話”壓人,等你真的把“瓜”頂住了,人家就開始他的表演了。
江湖術士說哎呀你近期有血光之災啊,你嚇了一跳,這怎麼辦啊?人家說了,沒事兒,我這有道符,你今夜子時到你家的東南方向把它燒了,然後藉着火光默默祈求平安,血光之災自然能夠免去,你一聽特高興,拿符吧,可能白拿嗎?人家就開始說了,這道符如何如何厲害,如何如何得之不易,然後呢?掏錢吧。
這種具體的事例在後世現代社會比較少見了,畢竟國家堅持打擊封建迷信都多少年了,還有多少人能上這種血當?
但是人家江湖騙子也會與時俱進啊,尤其在糊弄老頭老太太棺材本這個分支上,那簡直是推陳出新,什麼五穀養生啊,什麼玉石電療啊,都是高舉“健康”的旗號糊弄人——這還算是好的,畢竟還有點實物吧,功效多少有點,但是絕對不像他們宣傳得那麼神奇。
最牛-逼的是那種純粹胡說八道的,十八顆綠豆煮水八分鐘可以排毒,全國人民讓一個小學畢業生糊弄得欲仙欲死,你作何感想?
這種事隨着網絡闢謠越來越多,被知乎統稱爲:“智商稅”!——就你這種智商,無良商家要不收你的稅,都對不起國家!
杜甫這種說話的方式也是如此,先是一句話頂在你心中最脆弱的地方,等你走心了,就要開始提出具體的解決方案了——你就看吧,這個解決方案在哪裡,就是他的目的在哪裡。
謝直好歹也是個研究生,不知道知網還不知道知乎嗎?他能信這個?
他不信,可是謝二胖子信啊。
“哦?子美兄,你有辦法幫三郎解決府試?太好了,不怕跟你說啊,最近我都愁懷了,眼看着府試在即,人家三郎就是不行卷,這不是較勁嗎?不光是我,就是家父也是無可奈何啊……
對了,子美兄,你快說說,到底如何才能幫三郎通過府試?”
謝直聽了謝二胖子把對杜甫的稱呼,從“杜公子”改爲“子美兄”,不由得哭笑不得,在深切有感於二哥的好意之外,心中也在慢慢變冷,他到底要看看杜甫這貨出什麼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