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坑?”
劉偏將愕然一愣,心中有些不解,但是並沒有問出來。
而是遵從了霍紅葉的提議,開始令老卒們挖坑。
依照霍紅葉的指示,老卒們在要塞內開始挖坑。
老卒們挖慣了壕溝,所以在要塞內挖的坑,也類似於壕溝。
壕溝兩側的牆壁上,開鑿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可容納一人的窯洞。
坑挖了一半。
城外的遼軍就開始發起了進攻。
一架架的投石機上,塞滿了炸藥罐,一個勁的往要塞裡扔。
遼國對於火藥的研究,還停留在初期。
產量也不是很高。
而且全是黑火藥,殺傷力有限。
爲了讓黑火藥在戰場上取得最大的戰果。
韓瓊幾乎把遼國國內的火藥全部配給了耶律斜軫。
耶律斜軫拿着這些黑火藥也沒有客氣,爲了儘快的撕開燕國的防線,他瘋狂的讓人往要塞裡投擲火藥罐。
老卒們來不及躲進挖好的窯洞,火藥罐就一個個猶如冰雹一樣落了下來。
“嘭嘭嘭~”
爆炸聲不絕於耳。
黑火藥本身的殺傷力並不強,炸碎的陶罐碎片纔是最致命的。
一個個火藥罐炸裂以後,化作了一枚枚急速飛行的碎片,不斷的割傷或射入老卒的身體。
霍紅葉在要塞的壕溝上大聲的咆哮,“快奪到窯洞裡!快躲進去!”
老卒們紛紛往窯洞裡竄。
轉眼間。
要塞裡一空。
老卒們全躲在了窯洞裡。
那些射進要塞的火藥罐在狂轟亂炸。
要塞里老卒們居住的一頂頂的帳篷被點燃。
一應建築在爆炸聲中粉碎。
大量的火藥罐將要塞裡的所有建築炸燬了,可是躲在窯洞裡的老卒們,卻毫髮無傷。
這讓緊張的老卒們紛紛出了一口氣。
轉眼瞧着那些跟在他們身後打哆嗦的小兵們。
老卒們樂呵呵的道:“聽聽,想不想是過年的時候放的炮仗?”
小兵們猶豫了一下,微微點頭。
老卒們朗聲大笑,“遼賊們這是在放炮幫咱們過年呢。”
一幫老卒們又說了一番緩解心情的俏皮話。
小兵們這才放鬆了下來。
城牆上。
劉偏將在火藥罐飛過來的時候,就命城牆上的老卒們架起了燕軍獨有的三角盾牌。
四面三角盾合攏一處,就變成了一個小型的錐形的盾陣。
一個個的盾陣,就像是一個個的錐形釘子,穩穩當當的的紮在了城頭上。
老卒們三五人湊在盾陣內,聽着外面的火藥罐在他們頭頂飛過,又或者在他們身邊炸響,一臉擔憂。
然而。
當他們發現了遼軍的黑火藥罐子並不足以破開燕軍獨有的盾陣以後,他們一顆懸着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然而他們三五個湊在一起,在盾陣內嘲諷遼人。
頗有一番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的味道。
劉偏將見遼軍的黑火藥並不足以破開燕軍的盾陣,懸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他招來了親兵,搭了一個盾陣,躲了進去。
只留下了一條細縫,用來觀察遼軍的動向。
“嘭嘭嘭~”
城外遼軍的進攻一直沒有停下。
耶律斜軫雖然有些效仿楊七攻打幽州城所用的狂轟濫炸,但是他並沒辦法效仿楊七去挖掘地道。
好水川要塞是建立在山谷裡的,山谷兩側都是厚厚的岩石。
地下一丈左右的位置,也有一層岩石層。
耶律斜軫想要不懂聲色的在要塞下挖掘一條地道,沒有十天半個月根本不可能完成。
他真要在這好水川耗費了十天半個月,估計燕軍的援軍也就到了,到時候地道也就白挖了。
狂轟亂炸了十幾輪,打的燕軍不敢冒頭。
耶律斜軫頓時覺得時機差不多了。
他一面命令投射手繼續投射,一面命令其他的將士,扛着攻城器械,開始攻城。
劉偏將通過盾陣的縫隙看到了遼軍要攻城,頓時掀開了盾陣大喊,“遼人前來攻城,將士們,隨我禦敵……”
“嘭!”
一個火藥罐在劉偏將腳底下炸響。
下的劉偏將身邊的親兵拉着他就躲進了盾陣。
飛射的陶罐碎片在劉偏將的臉頰上劃出了一個豁口,鮮血直流。
劉偏將舔了舔流淌到了嘴角的鮮血,憤怒的罵道:“該死的大宋文人,若非他們白癡,這火藥怎麼可能流落到遼人手裡?
以後這種人,老子碰到一個殺一個。”
親兵護衛在劉偏將身前,急聲問道:“遼軍已經殺到了城下,現在怎麼辦?”
劉偏將瞪着眼,低吼道:“還能怎麼辦,遼軍分明是想用火藥壓制我們,然後給他們進攻的兵馬爭取時機。只要城外的火藥罐投射的不停,我們就沒辦法冒頭。
唯有等遼軍撲倒城下的時候,短兵相接了。”
短兵相接。
對於他們這一羣老弱病殘而言,處在弱勢。
遼軍在火藥罐的掩護下,迅速的衝到了城下。
耶律斜軫當即命令了投射手停止了投射。
當遼軍駕着雲梯,登城車登城的時候。
劉偏將掀開了三角盾,單手提着一柄橫刀,大聲的怒吼,“老兄弟們,殺他們狗孃養的!”
一個個盾陣在劉偏將的怒吼下散開。
老卒們一個個手裡握着震天雷,拉響了拉環,奮力的投擲了出去。
“狗孃養的!炸夠了老子,現在該老子炸你們了。”
一枚枚的震天雷順着城牆就丟了下去。
簇擁在城牆下的遼軍頓時被炸的人仰馬翻。
好水川要塞裡留下的火藥不多。
可是皆是最新的顆粒火藥,殺傷力遠不是遼軍的火藥罐可以媲美的。
震天雷在城下炸開。
遼軍猶如割麥子一樣倒下。
震天雷巨大的威力,震得要塞的城牆都跟着在晃動。
劉偏將黑着臉對老卒們喊道:“一個個把手裡的震天雷都朝遠處招呼,別順着城牆扔下去。回頭遼賊沒攻破城牆,倒先讓你們炸沒了。”
老卒們一個個尷尬的一笑,立馬遵循了劉偏將的命令。
有震天雷在手,配合着滾木、礌石、弓弩,殺的城下的遼軍丟盔棄甲。
“嘿嘿嘿……狗日的遼賊,讓你們見識見識爺爺的本事。”
作爲牀弩手,老葛的本領是高強的,幾乎指那個射那兒。
死在他手裡的遼軍將校,足足有數十人。
只是這老傢伙有點老不正經,每次射敵人的時候,總是衝着人家下三路招呼。
害的他的上官都沒辦法幫他去請功。
總不可能在請功的奏疏上寫一句,復興軍射聲營六班班正葛二蛋,射殺遼軍將校數十人,均中蛋蛋?
只怕所有知道此事的人,能把葛二蛋的上官給笑死。
射聲營的營正多次訓斥葛二蛋,偏偏這個傢伙死性不改。
所以一直得不到升遷。
最後被瞎了一個眼睛,才退了伍。
如今再上戰場,獨眼的他射術又精進了,老天奪走了他一隻眼睛,卻賦予了他更強橫的射術。
“小傢伙,看到那個腰間陪着寶石大刀的遼軍了沒?少說也是一個五品官。信不信老子一箭能射中他的蛋蛋?”
幫葛二蛋裝弩槍的兩個小兵皆搖頭。
他們雖然初涉軍陣,可是作爲忠義莊的人,自小就跟各種軍械打交道,他們知道牀弩的殺傷力。
在沒有科技定位的情況下,任何殺傷力大的武器,準頭都不是那麼足。
牀弩作爲弓弩中最強哼的一種,準心自然差。
往往指着頭,最終射到的卻是胸膛,又或者從瞄準的那個敵人頭頂飛過,射到下一個人。
“兩個小鬼頭,小瞧了老子的本事。嘿嘿嘿……瞧好了……”
葛二蛋駕着牀弩,獨目幽森的盯着城外的遼軍偏將。
三個呼吸。
葛二蛋眼中閃過一道精光,扣動了牀弩的扳機。
“嗖~”
嬰兒手臂粗細的弩槍暴射而出。
一閃就出現在了遼將的胯下。
遼將覺得胯下一涼。
等到他有反應有知覺的時候,蛋蛋沒了。
弩槍插在地上,巨大的力到導致槍尾頻頻震動,在遼將胯下不停的拍打。
“嗷~”
遼將慘叫了一聲,噗通栽倒在了地上。
那東西不僅碎了,還被槍尾的震動拍成了肉泥。
兩個小兵瞪大眼睛,一臉難以置信的看着這一幕。
葛二蛋臭屁的笑道:“瞧見了沒?這就是老子的本事,回頭你們要是好酒好菜的招待老子,老子就把這一門絕活傳給你們。”
說了一句俏皮話。
見兩個小兵還在傻眼。
葛二蛋輕聲咳嗽了一聲,喊道:“別發愣了,裝弩槍……”
“哦哦……”
兩個小兵反應了過來,趕忙給牀弩上裝載弩槍,然後看着葛二蛋繼續大發神威。
城牆上的其他的地方,也均有相似的事情發生。
老卒們繼承了復興軍中的傳統,他們有以老帶新的心思,所以決定趁着這一次的戰爭,將手裡的絕活傳給後輩的小兵。
總而言之。
老卒們大發神威,在震天雷和各種利器的幫助下,成功的抵禦住了遼軍的第一次進攻。
打退了遼軍的第一次進攻。
老卒們長出了一口氣,癱坐在城牆上,讓新收的徒弟們給他們捶背揉肩。
遼軍吃了敗仗。
垂頭喪氣的回到了營中。
吃過了簡單的飯食以後。
耶律斜軫命令他們再次對好水川要塞發起了進攻。
老卒們再次再劉偏將的指揮下,奮起反抗。
戰鬥從早上一直持續到了傍晚。
當遼軍第十次衝過來的時候。
劉偏將大聲的喊道:“兄弟們,速速以震天雷禦敵。”
“將軍!”
親兵臉色難看在劉偏將身邊低呼了一聲。
劉偏將皺眉,沉聲道:“怎麼了?”
親兵爲難的低聲道:“震天雷用光了……”
劉偏將聞言,心頭一沉。
沒了震天雷這個大殺器,接下來的戰鬥可就不好打了。
然而,親兵帶給他的壞消息遠遠不止這些。
只聽親兵低着頭,繼續道:“箭矢也所剩無幾……城頭上的礌石也快砸光了……”
劉偏將聽到這兩則消息,心頭一沉再沉。
半晌。
劉偏將咬牙道:“讓要塞裡的兄弟們全部上城牆,沒了軍備,我們只能硬拼了。絕不能讓遼軍跨進我燕國半步。”
劉偏將的命令沒傳達下去多久。
霍紅葉、王行,就帶着剩下的老卒們,一起登上了城頭。
黑壓壓的遼軍再次逼來。
劉偏將抽出了腰間的橫刀,面色冷峻的喊了一聲,“兄弟們,殺敵!”
“唰唰唰~”
一柄柄的橫刀抽出。
身體殘缺的老卒們一臉決然的看着城下撲過來的遼軍。
遼軍並沒有被老卒們視死如歸的氣勢震懾到,反而在他們小心翼翼的接近了要塞城牆以後,發現城頭上的燕軍們並沒有以震天雷招呼他們。
頓時,他們心頭一喜。
“他們沒有火藥了,快殺傷去。大將軍有令,率先登上城頭的,賞一萬頭牛。”
被震天雷壓了半天的遼軍們終於可以放開手腳大幹一場了。
他們猶如潮水一樣往城頭上涌。
一個個前赴後繼的,幾乎悍不畏死。
劉偏將獨臂握着橫刀,爆喝一聲,“殺!”
老卒們提着刀就衝向了往城頭上爬的遼軍。
“噗呲!”
長槍一槍槍落下。
一個個的遼軍被捅了個對眼穿,屍體掉下了雲梯。
在他身後的遼軍絲毫不恐懼的繼續往城頭上爬。
獨腳的老卒拿着長槍要繼續刺。
眼疾手快的遼軍一把拽住了老卒手裡的長槍,一拖,老卒掉下了城頭。
然後瞬間被城下的遼軍亂刀分屍。
一攻一守。
雙方以最原始、最慘烈的方法廝殺。
屍體猶如下餃子一樣的掉落。
轉眼間就在要塞的城牆下鋪上了一層。
“噗~”
獨臂的老卒被爬上城頭的遼軍一刀削去了另一條手臂,老卒瞪大了眼珠子,愣了很久。
他並沒有慘叫,而是低聲嘿嘿一笑。
“上一個砍掉老子胳膊的人,老子殺了他們兄弟三個。這一次你剁了老子一條胳膊。老子要你配上性命。這樣纔不虧。”
笑過之後。
老卒一衝而上,任由遼軍的彎刀捅進自己的胸膛。
他張嘴一口咬在了遼軍的耳朵上。
縱身一躍,拖着遼軍摔下了城牆。
三丈高的城牆摔下,瞬間就變成了屍體。
在老卒身旁的其他老卒,眼中閃過一道黯然,卻什麼也沒有說。
依然在奮力殺敵。
只是他們眼中的決然更加堅定。
凡是無力殺敵的老卒,都會拖着一個遼軍一起去死。
然而。
即便是老卒們如此悍不畏死。
兇悍的遼軍依然憑藉着他們年輕力壯的身軀,殺上了城頭。
“我第一個登上的城頭,一萬頭牛是我的了!”
“殺!”
遼軍登上了城頭。
意味着要塞的唯一的一道防線被撕開了缺口。
更多的遼軍隨着缺口爬了上來。
戰鬥再次升級。
廝殺變得更加兇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