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快樂!!!
朱允炆到底年輕,連續削藩的輿論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壓力。特別是湘王**。
藩王們都是他的親叔叔,皇爺爺一死,他就向這些叔叔們下手,叔叔的勢力是威脅到了他的權利,可是他這麼做,就是站在了所有叔叔們的對立面上,難道所有的叔叔都會奪他的皇位嗎?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手邊放着燕王送上的奏摺,指責自己不顧親情,肆意削藩,朱允炆心底猶豫了。
要是小四舅在就好了,雖然小四舅是四叔燕王的人,可是朱允炆知道他一定會切實地爲自己考慮,不像齊泰、黃子澄,他們只是一心爲朝廷,從不在乎皇上的感受,而且論起計謀,比小四舅差遠了。
派李隆基抓週王的時候,朱允炆曾給李隆基了一道密旨,把朱隸帶到京城來,可惜李隆基去的時候,周王農莊已人去樓空,朱允炆也曾派人到北平打聽朱隸的行蹤,一樣沒有結果。
朱隸去了哪裡?
秦淮河依舊是一片繁華。
對於誰做皇帝,老百姓並不在乎,只要生活穩定,有飯吃有錢掙,誰做都一樣。
曼妙和柳卿卿各有一艘固定的畫舫,每晚迎來送往,不時的兩個人還會到對方的船上搞一些活動,雙嬌一起出現,總是一件很轟動的事,因此每次活動,都會有大批的達官貴人,富商巨賈捧場,柳卿卿開始還有些防着曼妙,慢慢地感覺曼妙在金錢上很慷慨,而且也很注意不搶自己的生意,後來更覺得兩個人合則共榮,分則俱損,與曼妙相處得更融洽了。
她哪裡知道曼妙的目的不是掙錢,而是收集信息。
經過幾年的發展,曼妙不僅收集信息,而且出售信息。
在南京有一家專門買甜品小吃的桂生堂,據說老闆曾經是太子府的侍女,年紀大了被許配了人家,開了這間小店。
這間店的真正老闆就是曼妙,明面上的老闆叫櫻子,不僅真是太子府的侍女,而且還是太子府當初挑出來伺候太子的八個人中的一個。太子去世後,蕭妃將這八個人都趕出了太子府。
曼妙暫住太子府那段時間,這八個人知道曼妙是朱隸送進來的,給了曼妙很多照顧。曼妙到南京後,得知了這件事,輾轉花了一年的時間終於把他們八個人都找了回來,當八個人重新聚首的時候,痛哭流涕,當初八個人是太子府裡最受太子信任的,如今卻生活艱辛,雖然趕他們出來的蕭妃,可當時身爲皇太孫的朱允炆,卻沒有能力保護他們。朱允炆的軟弱,讓他們很失望。
如今這八個人,成了曼妙信息網的中堅分子,被曼妙分派在不同的地方,改頭換面,不間斷地爲曼妙收集着各路信息。
而出售信息的,就是這間桂生堂。
像往常一樣,曼妙每晚在醉雲舫的偏廳裡,與客人談詩論詞,彈琴唱歌,客人都是事先預約的,曼妙精心將不同的客人分組,既能避免有些人見面尷尬,又能從不同人的談話中,得到各種信息。
曼妙剛談唱完一首,起身休息,媽媽神色異樣地走了進來,在曼妙耳邊輕語幾句。
曼妙皺皺眉頭,對着客人們款款一福:“各位公子,曼妙十分抱歉,必須先行離開,媽媽會帶各位公子去別的房間與姑娘們說笑,下次相聚,曼妙定準備更好的詩詞彈唱,回報各位公子。”說罷再施一福,方隨媽媽離開。
衆位客人雖是不滿,卻也無奈,紛紛猜測是什麼人派頭這樣大,能將曼妙輕易叫走。
曼妙推開自己的臥房門,隨手輕輕關上,對着背對着房門站着的人跪下道:“民女曼妙叩見陛下,”
朱允炆轉身彎腰:“曼妙請起,這裡沒有外人,不必拘禮。”
曼妙起身:“陛下該知道這種地方不是陛下能來的。”
朱允炆滿腹心思地坐下:“朕來找你,是想打聽朱隸朱將軍的消息。”
曼妙心道:你皇爺爺下旨要殺朱公子,難道你不知道?朱公子失蹤半年多了,生死未卜,你找他是要繼續殺他,還是別的事情?
“回陛下,民女不知道朱公子的消息。”
“你也不知道嗎?朕問過徐愛卿,也派人找過,都沒有朱將軍的消息。”朱允炆深深地嘆息道。
曼妙心中迅速思考着,看朱允炆的神情,不像是想殺朱隸,他也許真不知道朱元璋的那道密旨。
皇上也找不到朱隸,朱隸到底在哪裡呢?真的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嗎?
建文元年六月,朱允炆收到燕王病重想見三個兒子的奏摺,黃子澄的意見是放,理由超級幼稚,放燕王三個兒子以說明朝廷沒有削藩的打算。相信當時黃子澄的腦子一定進水了,都削了五個藩王了,就是用鮮血寫下“朝廷不削藩”五個大字掛在京城城門上,也不會有人相信。
齊泰正常多了,反對放燕王的三個兒子回去。削藩是肯定的,燕王的三個兒子實際上就是人質,有三個兒子在京城,燕王想造反得考慮考慮三個兒子的性命。
徐輝祖雖然是三個人的親舅舅,也義無反顧地站在了齊泰一方。
然而朱允炆卻同意了黃子澄的意見。
當時燕飛和徐增壽正商量怎麼把燕王的三個兒子弄出南京,得知皇上同意三人離開後,徐增壽十分納悶地問燕飛:“皇上怎麼會做出這樣愚蠢的決定?”
燕飛也無法理解的搖搖頭:“他不會認爲放了燕王的三個兒子,燕王就沒有藉口造反了吧?”
徐增壽一嘆:“想造反還要藉口嗎?”
燕飛沉默了一會,神情嚴肅地問道:“如果燕王真的反了,你怎麼選擇?”
徐增壽搖搖頭,負手走到窗前:“我有選擇嗎?如果小四死了,不管燕王這樣做是不是爲小四報仇,我都沒有理由反對,如果小四還活着,小四必然會輔助燕王,我又怎麼能站在小四的對立面上,何況,燕王還是我的親姐夫。”
“你知道太子去世前曾對朱隸說過什麼嗎?”燕飛忽然轉變了話題。
徐增壽望向燕飛,露出詢問的目光。
“太子讓朱隸好好活着。我想如果朱隸在,不管他怎麼選擇,他要對你說的話,也一定是這句。”燕飛回望徐增壽,目光真誠。
朱允炆同意燕王三個兒子回北平探望“病重”的燕王的消息從宮中傳出,已是黃昏,朱高煦得知後,生怕皇上改變注意,盜了舅舅徐輝祖的快馬,連夜出城北上。根本沒顧及中山王府裡還有他哥哥朱高熾和弟弟朱高燧。
燕飛與朱高煦只接觸了幾次,卻一點不喜歡他,朱高煦驕橫,跋扈,脾氣暴躁,不念親情,與哥哥朱高熾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燕飛也納了悶了,同一父母生的兩個孩子,差別怎麼就這麼大呢?
當然也不能全怪朱高煦,朱高煦出生在北平,當時燕王在北平已有了一些自己的根基,朱高煦出生在鮮花和掌聲中,從小就被寵壞了,而他出生一年後,弟弟朱高燧接踵而來,一般家庭中老二都是最不吃香的,皇家也一樣,上面大哥朱高熾身體不好,很得母親照顧,下面弟弟雖然只比自己小一歲,卻也是老小,也受母親的呵護,只有中間的他,雖然要什麼有什麼,卻少了父母的關愛,從小調皮搗蛋,得到的訓斥也最多,心中不平衡,逐漸養成暴戾的脾氣。
徐依華是個溫柔善良的女人,對朱高煦十分看不慣,說他也不聽。爲此更不喜歡老二。朱隸在王府給朱高熾當師傅半年多時間,沒見過老二幾次,後來才知道因爲老二總是作弄體胖的朱高熾,王妃下令禁止老二去朱高熾的聆濤閣。而此時王府裡的人都知道朱隸幾乎天天都給朱高熾講故事,小孩子都喜歡聽故事,朱高煦也不例外,求了王妃幾次,但王妃深知他性格頑劣,終是沒有同意,朱高煦從那時就開始憎恨兄長,也因爲朱隸偏心不給他講故事而憎恨朱隸。
而這些,朱隸並不知道。
其實小孩子頑劣並不是什麼大錯,只要引導的好,終能走上正軌,但不加引導,也不給孩子改錯的機會,發展下去,就會成爲禍根。
朱高煦應該算是個很好的例子。
燕飛得知朱高煦盜馬出逃後,心中更看不上這個郡王,便使了個壞,將這一消息透露給了徐輝祖。
徐輝祖不但不喜歡這個外甥,甚至覺得朱高煦沒有一點親情,手段殘忍,性情暴戾,留着他不僅眼前是個禍害,將來也會六親不認,禍害父親兄長,所以立刻帶人漏夜去追。
燕飛看着徐輝祖走了,纔在徐增壽的協助下,帶着朱高熾和朱高燧,從另一條路離開了京城,渡江北上。
徐輝祖到底沒有追上朱高煦,在朱高煦回到燕王府十天後,燕飛將朱高熾和朱高燧也安全地送到了燕王府。
看到三個兒子平安回來,燕王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然而看到只是燕飛一個人回來,閉口不談朱隸的事,燕王心中黯然,已經失蹤一年多的朱隸不會回來了,他已經死了。
局勢越來越緊張,朱允炆調動軍隊在開平、山海關、臨清、德州都駐守重軍。燕王府的護衛也都調了出來,當初跟隨朱棣第一次北征立功的燕王府護衛蒙古騎兵指揮觀童,被調往南京。
擺在燕王面前只有兩條路,接受削藩,或者造反。
接受削藩,從此被貶爲庶人,過着被囚禁的生活,燕王自問,那樣的生活對他而言生不如死。
造反,護衛已被調走,自己手裡就剩禁衛軍不足一千人,雖說這些人都是朱隸一手調教出來的,能以一當十,可就算乘上十,也才一萬人,與朝廷的十幾萬,甚至上百萬大軍相比,實在太少了。無異以卵擊石。
怎麼選擇,都是死路。
“王爺。”王妃緩緩走來,將手中的一件長裳披在燕王的肩上。
“儀華。”燕王輕輕拉住王妃的手。
“王爺,小四,是不是死了?”王妃說的很慢,似乎說慢點,心不會那樣痛。
燕王沒有說話,他知道王妃希望他回答不會,可是他了解朱隸,如果朱隸活着,不會讓大家這樣擔心他的。
“王爺,你怕死嗎?”王妃輕輕地問燕王,但她似乎並不期待燕王回答,“妾身不怕,王爺不論做出什麼決定,妾身都支持你。”王妃說完,深情地望了燕王一眼,款款走了。
道衍和尚如幽靈般鑽了出來。
“沒想到王妃一個女子能有這樣大的氣魄,王爺,您還猶豫什麼?”
燕王看了道衍一眼,沒理會他自己也轉身走了。
自從朱隸說過道衍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燕王越來越覺得朱隸說的對,道衍孤家寡人一個,造反對他沒有好處也沒有壞處,他最多也就是看着別人打的熱鬧而已,而自己一旦造反失敗,死的可不是自己一個人,整個一家人都得死,如果手裡還有十萬大軍,燕王不是不敢一拼,可現在手裡僅有八百多人,用什麼造反?
穿過庭院,燕王習慣地來到天雨閣,這裡是蘇妃和幼子朱高爔住的地方,燕王將這個院落改成同將軍府一樣的名字,當初蘇蕊在將軍府住的院落就叫天雨閣,那是燕王和蘇蕊最早生出感情的地方。
蘇蕊陪着朱高爔在院子裡玩,看到燕王進來,蘇蕊示意奶媽將朱高爔帶了下去。
“爺,累了?”看到燕王一臉倦容,蘇蕊服侍他坐下,將他的腿放在椅子上,輕輕地捶着。
“珠蘭,你說本王該怎麼辦?”蘇蕊的蒙古名字叫珠蘭其其格,沒有人的時候,燕王喜歡叫她珠蘭。
蘇蕊輕笑道:“爺,你忘了蘇蕊是蒙古人,蒙古族是馬背上的民族,是好戰的,你蘇蕊的意見,蘇蕊還會給你什麼別的意見嗎?”
燕王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但是小四不希望本王反。”
蘇蕊的手停住了,過了一會又繼續捶着燕王的腿,低聲道:“如果朱將軍在,他決對不會看着爺被抓走。”
燕王心中一動,是的,小四不會看着本王坐以待斃的。
“本王沒有資本反。”燕王嘆息一聲,這是他最大的問題,解決不了這個問題,有多大的決心都沒有不用。不是決心大就能用極少的人打敗懸殊過大的敵人。
“爺真是忘了自己是蒙古人了,蒙古人是怎麼打仗的?”蘇蕊說的輕飄飄的,聽在燕王的耳朵裡,卻如旱雷滾滾。
什麼是當局者迷,蘇蕊的一句話驚醒了夢中人。
燕王倏然起身,什麼都沒說,匆匆走了。
蘇蕊望着燕王的背影,輕輕地搖搖頭,她不知道自己鼓勵燕王反,是對還是錯,如果燕王失敗了,她們這裡所有的人都只有一條路——死!
但看着燕王委屈的活着,還不如一起死。
反,燕王比誰都想反,他就是不敢。燕王是個精明的人,沒有一點把握的事情他是不會去做的,造反需要軍隊,八百名士兵再如猛虎下山,也不是幾十萬上百萬人的對手,但八百名軍官就不同了,他相信朱隸訓練出來的人,各個都有當十戶、當百戶的能力,蒙古人怎麼打仗的,就地徵兵啊。打完了解散,用的時候再徵集,蒙古人一向如此,藏兵於民這一招他們用得最好。
這裡距離蒙古很近,民風彪悍,就地徵兵不是難事,屆時再打幾場勝仗,收編一些俘虜,兵源不就來了,況且,這附近的駐軍很多本來就是護衛軍,曾是燕王手下的,再收編回來,他們一樣會爲燕王打仗。
想通了這一點,燕王覺得心情無比的舒暢,他可以屈居人下,但不能沒有尊嚴地活着,允炆,你選擇削藩,就是逼本王造反。
建文元年七月,燕王終於公開打出了靖難的大旗,以“清君側”爲名,很快控制了北平。
三個月之內,拿下了通州、薊州、居庸關、懷來,看到燕軍一路過關斬將,遵化和密雲沒打直接就歸附了。北平周邊地區都控制在燕王的手中,燕軍也由最初的不足一千人急劇擴展到近十萬人。
一切都如燕王當初所計劃,不足千人的隊伍離開北平後,第一站是通州,通州的守將叫房勝,房寬的堂兄,曾是燕王的手下,與其說燕王打通州不如說燕王去接收通州。接下來的幾仗也打得非常輕鬆,不是守將是燕王的老部下,就是副守將是,或者什麼什麼人是,總之反抗的人很少,所以雖然取得了驕人的戰果,但並沒有打什麼硬仗,燕王知道,這些仗連熱身都算不上,真正的大戰還遠未拉開,但卻已經走上了“靖難”的路,開弓沒有回頭箭,無論怎麼樣,這條路都要走下去了,路的終點不是皇位,就是地獄。
如果小四能在本王的身邊就好了。
望着南飛的大雁,燕王默默地發出心中的感慨。
彷彿能聽到一樣,在紫金山的一個山洞裡,朱隸忽然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