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守衛戰之承諾
雖然朝廷與燕王在北方打仗,但兗州以南沒有受到什麼影響,老百姓該幹什麼幹什麼,本來,都是朱家的人,只要沒打到他們這裡,跟他們關係都不大。
朱隸和沈潔起早貪黑地往北趕,不僅是急於回到北平,也知道雖然現在的道路還通,但越往北走,越有可能道路不通,多趕些路,還能多坐一段馬車,到最後一段路肯定是要靠腿走了。
已經能看到66續續有百姓在往南遷,偶爾也能遇到一些散兵,得到的消息,李景隆爲大軍統帥,帶領五十萬大軍正在進攻北平城,燕軍打不過朝廷的大軍,只好攻打守軍少的永平。北平很快就會被朝廷大軍攻下。
兗州北面的小城東昌,戰爭的氣氛已經很濃了,到處可見從北面逃過來的難民。
朱隸和沈潔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小客棧,馬車的目標太大,進城前已被他們棄之郊外。
“沈潔,求你一件事。”朱隸一臉正容地坐在了沈潔的對面。
沈潔看了朱隸一眼,撲哧笑了:“好啊,求我什麼?”
“這場仗要打三年,刀槍不長眼,穿梭器能用了,我應該讓你穿越回去,但是這一路我想了很久,確實想不到別的好方法。”朱隸很嚴肅地說。
“好了,到底什麼事?”沈潔被朱隸弄得心中有些毛。
朱隸似乎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後緩緩地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沈潔一直沒插嘴,但表情越卻聽越嚴肅。
“雖然是我求你,但如果你不同意,我不會有意見,這一點你要清楚。”朱隸最後說。
“我同意。”
“沈潔……”
“你不用在解釋什麼”沈潔打斷朱隸的話,“你不求我,我也同意。”
朱隸握住沈潔的手:“如果我死了……”
“你讓我做的事情,我也一定辦到。”沈潔看着朱隸,堅定地回答。
朱隸繞過桌子將沈潔攬入懷裡,吻着她的髻:“謝謝。”
沈潔也反手抱着他:“我也求你一件事。”
朱隸笑了:“我以爲你能破一次例,不講條件。”
沈潔揚起頭,眼中含淚:“我求你不要死。”
朱隸抱緊了沈潔:“傻丫頭,能不死我當然不會死的,只是上了戰場就身不由己了,其實我應該把你留在南京,想到你肯定不會同意……”
沈潔插嘴道:“我當然不會同意,我還要去看看我們的孩子呢。”
朱隸聞言放開沈潔:“算起來他都一歲了,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
說着定定地看着沈潔,露出了一絲邪笑:“我們兩個,嗯嗯,怎麼你沒有。”
沈潔的臉上掠過一絲陰影:“這是你的問題,我哪裡知道。”
朱隸笑着倒杯茶,悠悠地喝着:“什麼我的問題,明明是你自己不想要,怕有了孩子帶不回去,不過我覺得你有時候算的不對,應該是你的排卵期,你還勾引我。”
沈潔嘆口氣,終於下決心道:“我不會有孩子的。”
“嗯?”朱隸一愣,詫異地看着沈潔。
“以前這只是個理論,但是這幾年我證明了,原身穿越的人,不會有孩子,因爲我們的身體不再同一個時間上。”
朱隸不可置信地笑了,戲謔道:“你是說,我的精子在你體內要走六百年,才能找到你卵子?”
沈潔肅容道:“聽上去很荒謬,但實際上就是如此。”
朱隸怔了一會,隨意地笑了:“沒有更好,以後你走了,也不會有什麼牽掛,早些休息吧,今天可能是未來一段時間裡最後一個安穩覺了。”
沈潔心中一嘆,幽幽地站起來,拽住了朱隸的手臂。
朱隸看了她一眼,抿嘴一笑,將她攔腰抱起,走到牀前放下:“老老實實的哦,如果你想咱倆活着進北平。”
沈潔小嘴一撅,一個翻身轉到裡面。
朱隸和沈潔到達北平城外時,李景隆的大軍已將北平圍了五天,攻打了數次,雖然毫無建樹,但北平城的城牆已傷痕累累,可見攻城之慘烈。
北平的城牆朱隸太熟悉了,哪裡高哪裡低,哪裡易守難攻,他如數家珍。趁着黑夜,攻城和守城的士兵都很疲倦地睡着了的時候,朱隸將沈潔綁在自己的後背上,找了北平相對較矮的城牆,手腳並用的往上爬。幾天的攻城,使城牆坑坑窪窪的,讓朱隸借了不少力。
就要翻上城牆的時候,一隊巡邏的人舉着火把過來,火光將朱隸和沈潔照的纖毫畢現。
“有奸細!”巡邏的士兵高聲叫喊,同時拔出兵器向朱隸砍了過來。
朱隸忙叫道:“自己人。”同時一個鷂子翻身,帶着沈潔越上了城牆。
幾個巡邏的士兵不管朱隸叫什麼,見他落下,幾把刀劍一起指住了他和沈潔。
朱隸將沈潔解開,把手慢慢舉起來:“我要見你們守城的統領。”
“燕大俠,抓了一個奸細。”已經有人報告了燕飛,此刻正同燕飛走過來。
朱隸聽到士兵的稱呼,詫異地擡起頭,果然是燕飛,也不顧刀劍還指着他,就那樣站了起來,嘴角含着笑,眼睛卻亮晶晶的。
燕飛剛剛靠着城牆閉上眼睛,李景隆連續攻了三天的城,他幾乎沒睡過,好不容易今晚安靜,卻聽巡邏的報告有一個人爬城牆上來,心中暗暗震驚,對方竟然有身手這樣好的人,急忙過來,卻見一人在衆人的刀劍中站了一起來,那雙熟悉的眼睛閃着淚光。
“朱隸?!”燕飛陡然站住了,怔怔地看着那人,隨後晃晃頭,太累了,眼花了,怎麼會是朱隸。
朱隸見燕飛看了自己一會,又晃晃頭,心中笑了,你教我的化妝,你自己都認不出來了,這麼說我是出師了,他沒想到一年半的杳無音訊,燕飛以爲他已經死了。
“燕飛。”
燕飛渾身一震,難以置信的目光望着朱隸。
朱隸笑了:“我回來了。”
燕飛走上前兩步,上上下下打量着朱隸,忽然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的動作,一把抱住了朱隸。
朱隸本還想戲謔燕飛兩句,卻感到燕飛身體微微的顫動,豁然醒悟:燕飛一定認爲自己死了。這一年半,想必他找得非常的辛苦,也非常的絕望。
有軍士知道朱隸的大名,忙去把指揮守城的副千戶叫了過來,卻是馮三虎。
遠遠看着朱隸和燕飛說話,馮三虎忙跑了幾步,到朱隸面前跪下:“朱將軍。”竟然也聲音哽咽。
朱隸一手將馮三虎拉了起來,仔細打量一番笑道:“好傢伙,當上千戶了。”
馮三虎也嘿嘿傻笑着,眼裡噙着淚花:“朱將軍,你回來就好了,有了你我們什麼都不怕了。”
已有不少的士兵被吵醒,圍了過來,許多人聽過朱隸的大名,聞言一起鼓起掌來。
被幾十倍於自己的大軍包圍,辛苦地守了五天,大家信心都有些不足了,朱隸的到來,無疑給大家打了一針強心劑。
天剛亮,朱隸沒回將軍府,先去了燕王府。
世子朱高熾已經起來了,正準備上城牆,父王臨走時將北平城交給了他,讓他守到燕王回來,他深知責任重大,焉敢大意。
吩咐人備轎,聽到門口有說話聲,朱高熾以爲出了什麼事,等不及轎子,邁起胖腿剛走了兩步,外面的人已走了進來,卻是馮三虎陪着朱隸。
朱隸三年前偷偷潛回燕王府,並未見到世子,算起來與朱高熾七八年沒見面了,當初朱隸離開北平的時候,世子才十四、五,如今已是二十多歲的小夥子,雖然還是那麼胖,個子卻長高了,也成熟多了。
“師傅?”朱高熾不敢相信地叫了一聲。朱隸失蹤時,朱高熾正在南京的中山王府,當時見徐增壽和燕飛一副緊張的神態,還覺得他們太小題大做,師傅不是普通人,一、兩個月沒有音訊有什麼好奇怪的,直到半年後、一年,一年半……
雖然所有的人都不願意承認,但大家心中都明白,朱隸活着的可能性太小了。
“世子,師傅不在的時候,有沒有偷懶不練功?”朱隸笑呵呵地走過來,拍拍朱高熾的肩膀:“看來沒怎麼偷懶,還挺結實。”
“師傅,你終於回來了。”朱高熾望着朱隸,失而復得的激動讓朱高熾的眼圈不爭氣地紅了。
李景隆的大軍攻打了五天城池,朱高熾的壓力越來越大,北平是燕王的大本營,如果北平丟了,這場仗不用打已經輸了一半。
但即使內心再焦慮不安,在守城將士和全城百姓面前,朱高熾始終保持着冷靜與自信。
可是在師傅面前,這種冷靜與自信再也撐不下去,朱高熾就像受委屈的孩子,在自己的親人面前,忍不住流淚。
半晌,朱高熾終於說出話來,“母親知道嗎?”
朱隸搖搖頭:“還沒有去看姐姐。”
“快去通知王妃,朱將軍回來了。”朱高熾立刻轉頭吩咐道。一名內侍撒腿跑了。
“若是父王知道你回來……”朱高熾握着朱隸的手,再次哽咽……
還未進將軍府,朱隸已感受到了一片歡樂的氣氛,沈潔提前一步回來,已經把衆人的驚喜照單全收了,餘下的,都是眼淚過後的歡笑。
朱隸抱着自己的小女兒,左看右看倍感稀奇,自己居然當爸爸了,可是小囡囡並未爲自己突然有個爸爸感到高興,相反覺得這個陌生人抱的一點也不舒服,掙扎了兩下沒掙脫,小嘴一撇,哭了,
朱隸忙不知所措地將孩子送到小芸懷裡。
沒有多少時間與家人溫存,換上盔甲,朱隸將沈潔叫到一旁:“關於靖難,你知道多少?”
“什麼知道多少?”沈潔不解地問。
“就是歷史書上,都是怎麼寫的?”
沈潔白了朱隸一眼:“沒看過,就是靖難三年,也是你告訴我的。”
朱隸鬱悶地嘆口氣。
“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朱隸泄氣地說。
“你告訴我什麼了?”沈潔奇怪地問了一句,忽然想到答案:“靖難三年!你就知道靖難打了三年?”
朱隸沮喪地點點頭。
沈潔捂嘴偷笑了一會:“不知道算了,有什麼關係,大家都不知道。”
“我想知道歷史上北平城守住了沒有。”朱隸白了沈潔一樣,低聲嘟噥道。
“守住了怎樣?沒守住又怎樣?”
“如果守不住,要早做打算把你們送出去。”
“朱隸!”沈潔走到朱隸面前,一臉正色。
“城還沒守呢你就先想着守不住,你若這種態度如何去守城?!昨天夜裡你也四處看了,如果城破了你把我們往哪裡送?大草原上嗎?到時什麼屏障都沒有,你以爲李景隆會放過我們嗎?歷史的確無法該變,我們所能做的,就是做我們該做的,至於結果如何,不是我們能左右得了的,這不是你說過的話嗎?!”
朱隸愣愣地看了沈潔一會,燦然一笑:“教訓的好!我走了!”
“朱隸!”沈潔追到門口,“自己小心。”
朱隸揚揚手,忽然拽着自己的衣服說:“多做幾件‘軟牛甲’。”
沈潔一怔,隨即笑了:“知道了!”
站在西城門下,世子朱高熾將九個城門的百戶以上的守將都叫到了一起,正式將整個北平的指揮權交給了朱隸。
這些守將們多數都認識朱隸,不認識的也聽說過他,看到他接管指揮,都很興奮。
朱隸照例上前與各將領認識,卻見一人忽然跪下道:“朱將軍,您還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