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城外,陶謙親自領軍,迎接曹嵩。
王公的儀仗綿延數裡,按照陶謙的要求,全城的鄉紳父老都隨軍迎接。曹嵩的車架遠遠來到徐州城外,他倒是十分的意外,陶謙會這樣的禮遇自己,擺出這麼大大的架勢。
曹嵩是東漢末年宦官中常侍大長秋曹騰的族內養子,因爲其父親是宦官,所以曹家雖然顯赫,但是沒有人能瞧得上曹家。曹嵩位居三公,應該算是漢朝最有權勢的幾人之一,但是到哪裡並不受待見。跟同朝爲官,同爲三公之一袁紹的父親袁逢那可是天壤之別。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這是曹嵩多年爲官不倒的經驗,雖然門第不顯赫,但是靠着‘謙虛爲人,謹慎處事’很多人對其爲人處事還是很敬佩的。
曹嵩趕緊下馬車,碎步迎了過來。
“陶使君,多年不見。曹某還對使君當年在朝廷上‘怒斥張溫’一事銘記在心,使君忠肝義膽,深讓曹某敬佩。”
陶謙一看,曹嵩態度恭謙,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他拱手也是客氣的回禮道:“當年也是年少輕狂,不知世事,不提也罷,不提也罷。曹公一路車馬勞頓,陶某在城內備下點薄酒,還請曹公賞光。”
“客氣,客氣。”
……
太守府內的八盞琉璃翡翠燈全部點亮,橙紅色,淡綠色,金黃色的光芒從中散發了出來。這倒是有些像夜店的霓虹燈一樣,不過在這水晶翡翠過濾出來的光芒非常柔和,並不刺眼。
爲了顯示對曹嵩的尊重,陶謙命人在牆壁上貼滿了金箔紙,在燈光的映襯下,一時間倒是顯的金碧輝煌,宛如九天仙境一般。
在酒席間,數名身材勻稱,相貌較好的女子在中間翩翩起舞,爲在場所有達官貴人助興。
“曹老太爺,家父身體抱恙,現在不能飲酒。我代家父,敬您一杯。”陶應舉起酒樽,向曹嵩敬酒道。
曹嵩久在官場,身居高位,對於察言觀色的本事自然是有兩下子。剛纔陶謙這一路上咳嗽不斷,他就看出,這陶謙肯定是身體不適。不過他也明白陶謙爲何這麼敬畏自己,並不是自己曾經位居三公這個身份,而是自己在兗州的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曹操呀!
一想起曹操,他的嘴角就不經間掛上了一絲微笑。‘這小子,自己還真沒看錯他。’在曹操小的時候,並不得他這個當父親的喜愛。其原因也很簡單,這兒子不喜歡正經讀書,而喜歡舞槍弄棒,這在他這個當父親的來看並不是正途。就算閒暇時候看的書籍也無非是什麼《孫子兵法》或者《三十六計》等等這些兵法謀略的書籍,當武將,在當時並不是一個很有發展的職業。那有什麼士大夫之類的風光。
不過直到其當上了洛陽洛陽北部尉的時候,曹操這才嶄露頭角,洛陽爲東漢都城,是皇親貴戚聚居之地,很難治理。曹操一到職,就申明禁令、嚴肅法紀,造五色大棒十餘根,懸於衙門左右,“有犯禁者,皆棒殺之”。皇帝寵幸的宦官蹇碩的叔父蹇圖違禁夜行,曹操毫不留情,將蹇圖用五色棒處死。於是,“京師斂跡,無敢犯者”。
後來的黃巾起義爆發,曹嵩這才明白,自己這兒子可不是池中物,早晚必成大器。黃巾起義爆發,曹操被拜爲騎都尉,受命與皇甫嵩等人合軍進攻潁川的黃巾軍,結果大破黃巾軍,斬首數萬級。那時候可畏兵鋒所指,所向披靡。
陶應也沒想到,自己敬一杯酒,曹嵩竟然能聯想這麼多。
“賢侄客氣了,陶使君身體抱恙,還親自迎接曹某,真是讓我萬分羞愧,我自罰一杯。”說完,他就拿起酒樽,朝着陶謙舉樽,略表敬意。
陶謙也是笑了笑,舉起了酒樽,他身體抱恙,並不能喝酒。舉樽也是向曹嵩還禮,並沒打算真喝。
不過一旁的陶應一看着急了,上前就搶走了陶謙手中的酒樽,“我代家父來喝。”而後‘咕嚕嚕’一口就把樽中的酒給喝光了。
“你幹什麼?”陶謙的語氣有些不悅,當着這麼多人前,自己兒子冒冒失失的,他這個做父親的實在感到丟臉。
“父親,大夫不是叮囑您不能喝酒嗎?這酒兒子就替您喝了。”
陶應憨厚的回答,頓時就讓下面的文武忍不住要笑,當場的所有人都能看出陶謙這只是客氣,並不是真的要喝酒。唯獨他這個大公子沒看出來,但是陶謙是太守,他們都是給陶家打工的,雖然想笑,但是都不敢笑,憋的甚是辛苦。
陶謙心裡也來氣,這要不是在衆人面前怕失了禮節,他真想好好的抽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兩巴掌。不過他內心更多的是悲哀,如果自己百年之後,這徐州偌大個家業可怎麼辦呀!
“滾回去。”陶謙壓抑心中的怒火,小聲的罵道。
陶應雖然有些迂腐,但是還不傻,他知道肯定是剛纔自己哪裡做的不好把父親惹生氣了。立刻就回到了自己的的座位上,不在說話。甚至頭都不敢擡。這一切曹嵩倒是看到了眼裡,他嘴角彎起一個不經意的弧度,一絲淡淡的笑意呈現在臉上。這陶謙的兒子,照自家的阿瞞可就差太遠了。
“大公子真是孝順呀!”曹嵩嘆了一口氣,好像十分羨慕陶謙的樣子。
陶謙打量了一眼他,也不知道他是在做戲,還是發自真心的。於是陶謙只能應付道:“這孩子孝順歸孝順,但是就太過於迂腐了。難堪大任呀!”
“使君過謙了,這麼孝順的孩子可是可遇而不可求也。”隨後他搖搖頭,又長嘆一聲,好像真的很羨慕陶謙似的,“你看我家那阿瞞,一心思就顧着平叛,維護朝廷,自己建功立業,也不管我這當爹的。這要不是我求着他想上兗州看看他,說不準呀!他早就把我這老爹給忘嘍!”
“曹公說的這是哪裡話,曹操這樣的纔是做大事的人嘛!不提了,不提了,喝酒。”陶謙笑着說道:“一說起我這兒子就讓人生氣。我這身體抱恙,就不能喝了,不過曹公你得喝個盡興呀!”
“一定,一定。”
到了下午,曹嵩委婉的拒絕了留宿徐州的建議,而是打算儘快趕往兗州,早日於兒子相會。
這種思念兒子的情懷,陶謙身爲人父又怎麼不理解,雖然自己這倆兒子不成器,但是他還不是捨不得打,捨不得罵。
於是陶謙派五百親兵,由張闓帶領,護衛曹嵩去兗州。
夜漸漸深了,曹嵩帶着幾名家僕,在一家官道上的小客棧住下。曹嵩出手大方,一拿出錢袋的瞬間,張闓就看到,那裡面可是一錠錠黃金,曹嵩隨行的有七八個大箱子,這裡面得有多少黃金?
多年爲官,曹嵩察言觀色的本事豈可小看?在張闓眼露貪慾的一瞬間,就完完全全的被他給捕捉到了。臨行的時候,曹嵩就打聽明白了這張闓的身世,他原本就是黃巾亂黨,是陶謙用金銀收買過來的。這樣的人豈能不貪財?
徐州自古就是戰略要地,如果曹操佔領了,進可逐鹿中原,退可據守兗州。不過徐州之地,多家諸侯都在眼饞,豈能任由曹操動手?如果進攻徐州,曹操少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今日之事,曹嵩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兒呀!爲父也就能幫你到這了。”
一桌桌酒肉上來,這些徐州的士兵吃的盡興,客棧裡住不下這麼多人。在客棧外邊,還有大批人士卒架起篝火,烤着酒肉,吃的高興。雖然徐州富饒,但是作爲士兵的他們也不是天天有酒喝,天天有肉吃,平時能吃飽就不錯了。今天曹嵩付賬,這些大頭兵都是抱着不吃白不吃的心裡。
曹嵩早早的就去房間休息,作爲親兵隊長的張闓,悄悄的尾隨其後。曹嵩進門後,張闓一直就在門外徘徊,琢磨不定。
在屋內的曹嵩,看門外晃動的人影,他的嘴角就掛起了一絲微笑。
“看來火候不夠,老夫我就在加把火。”低聲唸叨了一番,他就轉身打開了一個身邊的一個箱子。
在門外偷窺的張闓,頓時被燈火下滿滿的一箱黃金,給晃瞎了雙眼。
曹嵩雖然有錢,但是大部分都已經運到了兗州,給曹操組建部隊用了。現在這一箱黃金,其實只是表面一層是黃金,下面都是填充的稻草衣服石塊等一些雜物。爲了不讓張闓起疑心,其餘的幾個箱子裡,都裝的是石塊,因此搬動起來很重。就這幾十錠黃金,還是他變賣了家裡的田地所得。
“看你這回上不上當。”曹嵩在門裡暗暗冷笑。
這些黃金確實讓張闓心動了,他在心裡暗暗想到,如果自己殺了曹嵩,奪了黃金。那這些錢財足夠自己揮霍一輩子的了,那是什麼生活?大豪宅住着,山珍海味吃着,嬌妻美妾摟着。那快活的勝似神仙呀!
想到這裡,他的眼中突然出現了一抹陰冷的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