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見月的手指微微顫抖着,看樣子虛弱極了,她沒有回答凌爺,睫毛顫巍巍地緩緩閉上了眼。
倒是凌爺摸了摸她的脈搏,重重嘆了一口氣道:“你如此強勢地衝開自己的穴道,知道有多危險麼?現在已經震動了經脈,怕是非得要好好地養上一個月不可。”
石見月聽了這話,微微擡起頭,冷冷地瞥了一眼凌爺道:“若不是你點住我的穴道,我又怎麼會拼死衝開,若不是我拼死衝開着穴道。又怎麼能救他?若是救不下他,我也不想活啦……”說着,石見月肩頭微微抽動幾下,大顆的淚水又滾落下來。
凌爺看着石見月哭泣的樣子,忽然眉宇間流露出了十分心疼的樣子,他輕輕地俯下身去,擡起手指爲石見月拭去淚珠,柔柔道:“我既然答應你幫你找人,就一定會做到……”
就在凌爺說話之時,方纔掉了面巾被封了穴道的女子忽然出了聲:“你們以爲這樣就可以翻身了麼?我們還有退路!弓箭手!”隨着她的一聲怒吼,忽然外面涌上一羣黑衣武士,個個手中執着弓箭,白翎羽箭的箭頭泛着寒光,似乎一切已在囊中。
中毒倒地的衆人心中紛紛一緊,現在大家中毒已深,決計是沒有還手之力的,若是這女子一聲令下,恐怕他們個個都要被射成刺蝟。
石見月稍稍調整了一下經脈,聲音顫抖着對凌爺冷聲道:“哼……你明明就是在看我們的笑話……莫不是,你也是來害他的?”
凌爺張張嘴剛要回答,那女子卻開了口:“凌爺!現在這些人都已經使我們的囊中之物,你快下手,給豔娘和思怡報仇!”
石見月一聽她如是說,心中一寒:“你也是豔骨門的人?”
淩爺聽了這話,看了看石見月震驚的表情,幽幽嘆了口氣道:“是……”
石見月瞬時就大怒道:“難怪你要綁我來!難怪你要把我的朋友們都迷暈!難怪你要把我點住,不讓我救他!你從一開始就是謀劃好的,要利用我置他於死地是麼?”
淩爺愣了愣:“我……”
石見月冷笑道:“可惜,你的如意算盤打空了!”說着,竟然掙扎着還要站起來。
淩爺嚇了一跳,急忙上前按住石見月的手,低聲卻頗爲誠懇地說:“相信我!我不會害你們!”
石見月緊緊地盯住他的眼睛,忽然在那一刻猶豫了,這樣的目光,怎麼會這麼熟悉?卻一刻想不起到底在哪裡見過。
這時,那女子再次喝道:“淩爺,快將龍九殺了,外面都是我們豔骨門的人,現在豔娘也因他而死,我們一定要帶着龍九首級去思怡墓前祭拜她!”
說着,女子又回頭狠狠地看了看石見月:“還有這個賤丫頭!快殺了她給豔娘償命!”
淩爺卻不顧她的叫喊,只是很認真地盯着石見月,而石見月看着那樣誠摯的眼眸,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一個不字。
待石見月眼中的怒火漸漸地消退,淩爺將手掌放在石見月的肩頭,重重地壓了一下,方纔站直了身子,款步走向說話的女子,帶着不羈的微笑,淡然問道:“方纔,你叫我殺了她?”
那女子連連點頭道:“沒錯!你這是怎麼了?今天竟然這麼婆媽?難道你看上了那個丫頭不成?別囉嗦了,趕快動手!”
淩爺聽了這話,卻冷哼一聲道:“天下之人,我殺誰都成,卻只有她,萬萬不行!”這話說得擲地有聲,絲毫
看不出他有任何戲謔之意。
那女子盯着他一愣,繼而忽然再次大喊起來:“殺進來!姓凌的反了!”
此話一落,幾個黑衣武士便奪門而入,手中長劍直逼而來。
被點了穴道的女子叫道:“先解我穴道,再殺龍九和凌越!”黑衣武士應聲而來,一人直撲凌越,一人直逼毛小龍,一人就近解開了那女子的穴道。
緊接着,一羣黑衣武士涌進,被解開的女子瞬時便有了仰仗,石見月餘光瞟到,這個女子她也認得,竟然就是當初收了她一個鐲子才肯放她們上船的那名女子。
石見月不禁在心中苦笑,想必是敵人對他們的行蹤掌握的無比清楚,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巧……無奈她現在動不了,其它人也身中劇毒……
正想着,逼向毛小龍的黑衣武士已經抄起手中長槍便向他直直逼去。
石見月心都涼了,莫不是,今天要喪命於此?
怎料一聲哀嚎傳來,卻並不是毛小龍的。一個身影快如閃電,搶在前面一把就撅斷了槍頭,就勢一扔,那黑衣人竟被帶着向後跌了出去,眨眼間,那抹身影在廳中幾閃幾落,便將幾個出手的黑衣人個個扔出門外去了。
女子一愣,沒想到這廳中竟然還有高手。
待那身影在廳中幾個迴旋再落定後,衆人這才發現,這人竟然是方纔彈着弦子唱着揚州小調的說書老人!
老頭手中的弦子瞬間便成了他的兵器,將衆黑衣武士打倒之後,才身形輕盈地站在一張方桌上笑道:“想殺龍門的人,恐怕還沒這麼容易吧!”
女子微微一驚,立即指揮道:“射殺了這老頭!”
話音剛落,白翎羽箭便紛紛射入,有一大股直直射向說書老頭,只見他身影瞬間模糊起來,上下紛飛,手中弦子揮舞如風,將那些白翎羽箭一一打落。
同時,又有一部分長箭是射向其它人的。
凌越此時也飛身而起,揮袖飛足將射向毛小龍的長箭一一打落。
這時卻有一支白翎羽箭悄無聲息地射向了坐在角落中無法動彈的石見月。
淩爺回身顯然已經是看得很清楚,大叫一聲卻來不及趕過去。
而在他的叫聲響起的一瞬間,一道身影更快地撲向了石見月,以己之軀緊緊護住了石見月,完全不顧自己空門大露。
石見月只覺得背後一暖,一股熟悉的氣息襲來,心中一喜,低低叫道:“毛毛蟲……”
撲來的人自然是毛小龍,他劈掌在地上用力一拍,借力而起,飛身護向石見月,背後卻結結實實地捱了那一箭。
可是,他竟然沒有發出絲毫聲音,只是淡淡地對緊緊抱在懷裡的石見月道:“小娘子,爲夫在……”
說話間,又有兩支白翎羽箭借風而來,眼看就要來到毛小龍的面前,卻聽得鐘不離大喝一聲:“快走!”
毛小龍擡手,袖口一甩,那兩支白翎羽箭竟然瞬時偏離了方向,一時間,大廳之中的說書老頭、毛小龍、鐘不離與凌越,與豔骨門的黑衣武士鬥作一團。
那女子顯然是沒有想到,豔娘下的毒那麼狠,這幾人竟然還是跟沒事一般地站着,戰鬥力絲毫不減。
女子翻身躍起,退出門去,命外圍弓箭手合理射殺,其餘手執長槍的武士均在廳中刺殺毛小龍等人。
這一看去,毛小龍幾人的形式甚是不妙,毛小龍懷中抱着
石見月,提聲對鐘不離道:“你去照顧你師父!”
又扭頭對說書老頭道:“陸北川和寧謫封你可要護好了!”
兩人極爲默契,紛紛護住了該護的人,只差殺出一條血路。
就在廳中黑衣武士被他們盡力打倒之時,那名女子竟然陰陰一笑道:“支援來了,你們儘管等死吧,我不管今天在這裡的是龍門九爺,還是長安陸大公子,妙手回春雲老爺子還是神月宮的石大小姐,今天,都將無力迴天!”說着,她更加狂妄地仰天大笑起來。
果不其然,沒等她笑完,便又有一支訓練精良的武士殺了進來,這一對人馬與方纔那些人不同,個個黑衣勁裝,目光凜冽。
鐘不離沉聲道:“這是豔骨門的頂級殺手了吧?”
那女子得意笑道:“豔骨門殺人,很少失手,今天,幾位怕是插翅也難飛了!”
說着,那幾名殺手疾速上前,將幾人團團圍住。
毛小龍苦笑一聲,反手將釘在肩上的那支長箭拔掉,不顧汩汩冒血的傷口道:“看看,有人想要玩我,還真有湊熱鬧的,這下自己沒玩好,反倒把我搭進去了……”
說書老人伸手爲他點穴止血,笑嘻嘻道:“這種陣勢,你難道沒見過?”
毛小龍哼了一聲道:“見過倒是見過,就是沒見過你弄來給我的!”
說話間,殺手們已經圍了上來,毛小龍一手將石見月緊緊抱在懷中,一隻手登時揮開龍魄。
石見月雖是身子極虛,卻在衆人的打鬥中發現一個令她疑惑不已的問題,那就是——爲什麼說書老人揮舞弦子時的招式,有些會跟毛小龍揮舞龍魄時的招式差不多?
不及她細想,殺手便到了眼前。毛小龍左手一收,便將她護在身後,怎料現在他們被團團包圍,不僅眼前有棘手的敵人,外面更是有如同長了眼睛的白翎羽箭一刻不停地射向他們。若是再這樣拼下去,就算不全軍覆沒,恐怕也要同歸於盡了。
石見月用盡最後一點力氣,伸手抱住了毛小龍,輕聲道:“放開我,帶他們走吧……”
毛小龍眉頭一皺,手上不停:“你說什麼傻話?”
石見月艱難道:“你帶着我,有顧慮,很難殺出去,但是若是隻有你一個人,要逃出去卻是不難……”
石見月的話沒說完,毛小龍左手卻將她摟得更緊,便招架着迎面而來的殺手便說:“我討的老婆原來是個傻子,我死了,她不能活,難道,她死了,我就能活麼?”說着,便抿緊了嘴脣,權力招架敵人。
而窩在他懷中的石見月,卻再一次溼了眼眶。
這或許不是承諾,卻叫她感動得一塌糊塗。
不知道是不是外面加強了攻擊,射進廳內的白翎羽箭竟然變得密密麻麻,一不小心便會被射中,而廳內大多都是釘進來的長箭,幾乎快要沒有落腳之地。
就在衆人即將絕望之際,忽然不遠處傳來了得得的馬蹄,一聲嬌喝道:“都住手!”
石見月聽出這聲音正是文少鈺的,不由得放鬆了一些,她們能來,好歹也能幫上一幫。想到這裡,卻又不由得擔心起來,若是她們來了,會不會也陷入這場不一定會贏的殺戮中來。
石見月正想着,三人三馬便殺入了將茶樓包圍起來的武士中間。她被毛小龍抱着,隱隱看得出外面的人是文少鈺和花如媚,還有一人是誰,卻怎麼也看不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