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見月記着小姑娘白茶的話,那瓔珞是孔雀藍色,個頭不小,石見月順着河水細細看着,心中也犯了難,這裡的河水碧綠清澈,映着河底的叢叢水草,和難孔雀藍色又是相似的顏色,這找起來可是麻煩的很。
石見月一心一意地只想幫白茶找回瓔珞,卻已經忘記,自己離開毛小龍越來越遠了。
毛小龍在車裡等了石見月半天不見回來,再探出頭去時卻發現,人已經不在河邊了,相反,兩個一高一矮的身影正緩緩地向他的反方向移去。
這樣是不是也好?毛小龍轉了轉眼珠,現在趁機走了,是不是她一時半刻也就追不上來了?毛小龍揚起左邊的嘴角笑了笑,石見月,你也不是沒追過,那麼,就再追幾日也好。想到這裡,毛小龍揚鞭打馬,一聲響亮的呼哨,馬車便沿着與石見月所在相反的方向飛馳起來。
說巧不巧,石見月與白茶順着河水往下走了大約二里的地方,便看見一根探入河水的老枝上赫然掛着一抹幽藍,白茶眼尖,指着那塊東西說:“姐姐,就是那個!“說着就要往河裡跳。
石見月一把攔住她,自己踏水而去,後仰掠袖,那枚鵝蛋大小的的瓔珞便赫然握在了石見月的掌心。
白茶看見瓔珞失而復得,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一把貼在胸口,直對石見月道謝。石見月又做了一樁好事,心中得意不已,摸摸白茶的頭髮:“不必言謝,這下你家夫人不會砍掉你的手啦!”
這話一出,白茶的臉上又寫滿了驚恐。石見月發覺有異,急忙問道:“又怎麼了?瓔珞找到了還不行嗎?”
白茶搖搖頭,強笑道:“好在瓔珞找到了,我的手保住了,不過洗衣耽擱的時間太久,一頓鞭子,總是少不了的。”
“什麼?”石見月的眼珠差點瞪出來,“還要打你?”
白茶換了笑臉道:“白茶已經很幸運了,要是往常換了別的小姐妹找不到丟失的東西,被砍了手,連……”話說到這,白茶忽然大驚失色地捂住了嘴,不肯再說。無論石見月怎麼追問,她都不肯再說。石見月不好勉強,只好作罷,她陪着白茶走回之前相遇的地方,想了想,從包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瓷瓶遞給白茶:“姐姐沒什麼能幫你的,這個你拿着,要是受了傷,就吃一粒,保管很快能好!”
白茶想要接,又收回了手去。石見月又說:“瓶子小,貼身藏着!這次用不着的話,還有以後呢。”
白茶怯怯地問:“姐姐,我能給別人吃嗎?”
石見月點點頭笑道:“給了你,就是你的,你愛給誰都成!”
白茶這才小心翼翼地接過來,將小瓶揣進懷中。衝石見月露齒一笑,拿着洗衣的籃子往遠處的樹林跑去。石見月看着白茶跑開,這纔想起還在等自己的毛小龍,一回頭才發現,這四野茫茫,哪裡還有什麼馬車。
石見月的臉色立即陰了下來,她憤怒地衝着不知道哪個方向罵道:“你個臭毛毛蟲!又想把本大小姐甩掉!你以爲,你天涯海角地從我的手心溜掉,就那麼容易嗎?”石見月被氣得不輕,用力在滿是花草的地上跺了跺腳,頓時便出現了兩個深坑,幾株野花瞬時倒了下去,沾滿了骯髒的黑泥。
氣過之後,石見月又只好招出那些小蜂子,惡狠狠地罵道:“臭毛毛蟲,你等着,等我抓住你,
要你好看!”
小蜂子像是聽明白了石見月的話,呼扇呼扇了翅膀,緩緩地向遠處飛去,石見月深吸一口氣,腳下放輕,翩身而去。
怎料石見月才走了沒幾步,便聽見一記響亮的鞭聲,接着一聲痛苦的嘶嚎劃破了天際。石見月的身子跟着一顫,這。莫不是剛纔那個小丫頭白茶的聲音吧。這鞭子聲響亮無雜音,聽得出施鞭着手法沉穩,內力深厚,若是幾鞭子抽在身上,她這樣的內家行手也受不了,石見月想了片刻,又收回了小蜂子,轉身向那鞭聲傳來的方向去了。
白茶,你可要撐住,那個窮兇極惡的傢伙,你等着石大小姐來管找你的麻煩吧!
石見月還未見人,便先聞其聲:“你本知道本宮主的規矩,卻偏偏犯了,該打的該罰的,本宮主也不好姑息,夫人懲罰你,是教導你,能規規矩矩做好了事情,才能成材,你可不能記恨。”伴隨着話音,又是兩記鞭響,小姑娘的低嚎更加低了下去。
石見月心下氣憤,手中一甩,幾枚銀閃閃的光便飛向了林中,只聽見人聲忽噤,空留下白茶喘息的聲音。石見月跟着便到,卻被眼前的一幕羞得紅了臉。
一個身披白袍的年輕人,正躺在一張寬敞的藤椅上,身下墊着絲絨的毯子,石見月望見那是上好的波斯絨毯,暗想這宮主果然不是一般市井小民。那年輕人的身邊站着一個身着深紫色長裙的女子,神情冷漠,目若無物,正是她手中執着一根細長的銀鞭,他們二人的腳下,跪着幾個半裸着身軀的年輕女孩子,約莫十五六歲,有兩人正在給年輕的男人捏腳,有兩個裸着後背低頭跪着。
這幅畫面香豔的很,石見月的臉一路紅到了脖子根。
那穿着重重疊疊紫色長裙的女子看見石見月,表情倒是不甚驚訝,輕啓朱脣道:“不知道尊駕怎麼稱呼?”
石見月聽她說話,只覺得這女子的聲音猶如叮咚的泉水,十分好聽,而她的面上一旦有了表情,竟然耐看的很,石見月只看了她兩眼,便不由得深深感慨道:這真是一個萬里挑一的美人啊。
這時,石見月正了顏色,腰桿一挺,赫然已經不再是平日裡去毛小龍嬉笑怒罵的小丫頭,神情中多了一抹威嚴:“我怎麼稱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聽見有人受傷,於心不忍,一時倉促出手,冒犯了!”
石見月的幾句話說的客客氣氣,倒也都是場面上的話,紫衣女子一笑,跟着說道:“我們是泉水宮人,這是我家宮主,我們自家的奴婢犯了錯誤,自然是要管教的,姑娘菩薩心腸,只怕是用錯了地方!”
石見月瞟了一眼昏死過去的白茶,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這小姑娘犯了多大的過錯,需要如此管教?”
“那就是我們自家的事情了,姑娘是外人,過問不得。”紫衣女子的口氣忽然硬了起來,徑自走下來,蹲到白茶的面前,伸出細長的手指,忽然扣住了白茶的咽喉。
石見月剛反應過來她做了什麼,卻已來不及阻止。等她收手站起來的時候,白茶早已沒了氣息。
石見月又氣又急,一眼瞪向那女子,怒道:“你爲什麼要殺了她?”
紫衣女子不回頭,悠悠地說:“綠茶,替我回答這位姑娘。”
這時,旁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站出一名面色蒼白的女孩子,年紀與白茶
相仿,身形樣貌像極了白茶。
綠茶瘦弱的肩膀微微顫抖着,用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緒,低頭對石見月道:“宮主的教誨要謙虛聽取,違者斷足,若勾結外人忤逆宮主者,殺!”
這綠茶應該是白茶的姐妹吧,親眼看着自己的親人就死在自己的面前,對於十來歲的孩子來說,怎麼受得了?
石見月正要發話,躺在中間的年輕人像是剛睡醒一般:“琉璃,她是誰?”
被稱作是琉璃的紫衣女子瞥了石見月一眼,淡淡道:“過路的!”
那白衣宮主道:“那咱們還是回宮吧!”
這話似乎是對琉璃說的,但是在他說完這話的瞬間,所有身邊的人都迅速動作了起來,不消一會兒,方纔散落在地上的杯瓶碗盞都被收拾了起來,裝了箱後送到一旁的馬車上。
石見月看得瞠目啞然,這些人的動作,也太快了些。反正她神月宮中的侍女,是斷然沒有這樣的速度的。
衆人踏上了馬車要走,那白衣宮主忽然淡淡道:“姑娘方纔害死了我的一名宮人,再往南走,可要一切小心了!”
石見月不知道此話何意,只是恍惚看到,跟在車隊後面小跑的綠茶,左邊袖口空蕩蕩的,似乎看不見手腕。待他們走遠了,石見月纔回過神來去看被他們拋下的白茶的屍體。
小姑娘的身子還沒有完全冷去,石見月將她翻了過來,卻看見,白茶的喉頭赫然插着一樣明晃晃的東西,石見月倒吸了一口冷氣,那東西,正是她神月宮獨有的暗器——耀月。有如彎月一般的飛鏢,外側是薄薄的利刃,吹毛斷髮。
石見月懊惱無比,她原是想要救她,怎想竟然被那妖女先下手害了她,只是這手段真是狠毒,似乎並不將這孩子的性命當做一回事,眼皮一動,便將這孩子給殺了。
石見月感慨半天,終於還是搖了搖頭,將白茶草草埋了,才搖搖晃晃地想要啓程趕路。放眼望去,四野再無人煙,石見月心中一股悲涼之情悠然而起,默默地發了好久的呆。
再說毛小龍甩掉石見月之後,心情甚是大好,一路飛馳,便到了泉水宮的管轄範圍,這裡原是有個小鎮,名叫泉水鎮,鎮子上的人家不多,大部分是給過往的商客互市的,而且大都是給泉水宮提供供給的。
毛小龍來到泉水鎮的時候,剛到傍晚時分,毛小龍自己尋了一個小店,便坐了進去點了一碗麪,這店實在是太小了,老闆、廚子和夥計都是同一個人,一個大約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他穿着白色的短衫,滿頭大汗地忙來忙去,不多話,總是傻笑,毛小龍便逗他說話:“小哥,你可知道這裡曾經住過一個天仙一樣的女子麼?”
那年輕人傻笑道:“自然是知道了,我家的姐姐就是天仙。”
毛小龍跟着問:“那除了你姐姐以外,這裡的天仙姐姐還多麼?”
“不多不多,漂亮的姑娘我都認識,兩隻手能數的過來的。”
毛小龍搖搖頭,這小夥子說話的表情看起來可真是有點呆呆的,他說的話也不能全信,於是又換了問題:“那這裡可有住店的地方?”
年輕人想了想說:“住店的地方有,但是都不安全,我看公子不是壞人,要是信得過,可以在我這樓上小住幾日。”說着還壓低了聲音:“房錢可不高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