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媚聽了龍九的憤憤之語,臉上冷意更加凝重:“怎麼?龍九爺真想以一己之力來保你朋友之命麼?”
龍九還未說話,鐘不離的聲音卻懶懶響了起來:“還有我……”
花如媚回頭瞧了一眼鐘不離,眼中不知浮上一種什麼情緒,淡淡道:“陸大公子……果真是……”
龍九鋼鞭一揮,怒道:“廢話少說!要我兄弟的命,先從我龍九的身上踏過去!”
說着身形一閃,竟已經晃到陸北川榻前。
黑衣人與花如媚似乎還未反應過來,龍九就已經近身。
這江湖傳聞果然不假,龍家九少爺龍戰天,果真不是個省油的燈!
想着,黑衣人迎身而上,直逼龍九。反手一轉,手中多了一對龍鳳雙環。
龍九盯着那環看了一眼,擡頭戲謔道:“原來是幽冥鬼環莫曲陽!”
莫曲陽陰陰一笑道:“九爺倒是個識貨的!”
龍九臉色一冷道:“道上有名的認錢不認人的殺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當年你派人毒殺左安,我正巧就在!”
莫曲陽挑了挑眉,音調淒厲道:“難道當年就是你殺了我的師弟?”
龍九冷笑:“我雖與左安不熟,但是在關東地界,他左家還是頗有聲望的,能截殺他的人,必然不是什麼好東西,所以……少爺我就擡了擡手……”說着,龍九臉色更冷:“左安的命也葬送在他的鉛毒之下,所以,一命一暢,你不吃虧!”
莫曲陽聽他如是說:“龍九爺伶牙俐齒早就聽說,卻不知道,能不能過了我手中這對環呢?”
龍九鋼鞭一挑,怒目而視:“我手底下,沒有贏家!”
短兵相接時,莫曲陽冷聲道:“先做了這次的任務!”
這話正是對着花如媚說的。
彼時,鐘不離正橫在陸北川面前,橫眉冷對。
花如媚眼眸流轉,櫻脣輕啓:“你……不是我的對手!”
鐘不離冷哼道:“不管我是不是你的對手,你都休想傷他半分!”
花如媚冷笑道:“那你也太狂妄了!”
鐘不離輕輕地搖了搖頭道:“這不是狂妄,只是他此生做了我的兄弟,我就該全心全意地護着他,不管你是要了我的命也好,還是剁碎了我的屍首也罷,只要我有一口氣在,你休想動他!”
花如媚眯縫着眼睛,笑盈盈道:“那就……請了……”
說着一道劍光閃起,直擊陸北川面門。
鐘不離飛身接招,慌亂中瞧了陸北川一眼,誰承想,他這個實打實的目標卻一點慌亂都沒有,一臉平靜的神色,只是掃向了花如媚。
片刻間,龍九和莫曲陽,花如媚和鐘不離,兩人都鬥得不可開交。
陸北川盤膝坐在榻上,猶如一個局外人一般,自在地調息吐納,還順手將方纔匆忙穿上的衣服整理好。看着陸北川這悠閒自得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一個將死之人,莫曲陽心中不忿,對着花如媚怒道:“你趕緊動手!”
這話一出,花如媚手上一抖,竟生生被鐘不離奪了手中長劍,隨即一退,端端又退到陸北川身側,怎料陸北川長臂一伸,竟將她又箍回懷中。
花如媚一側過臉來,對上了陸北川的溫柔如水的眸子,她的身子顫了顫,剛要張嘴,卻被陸北川壓下:“你真的是來殺我的?”
花如媚沉默着,點了點頭。
陸北川長嘆一口氣,頗有些哀傷道:“我這一世,還沒有看上過什麼
女子,偏偏能把心交出去的這一個,卻是來要我的命的……”
花如媚聽他如是說,剛要張嘴,鐘不離便吼道:“你還不趕緊放開這個蛇蠍女子!”
陸北川淡淡地衝陸北川擺了擺手:“別這樣說她,她不壞……”
她不壞?
花如媚微微一愣,待要再次開口,卻又被陸北川搶在前面:“你說的話,我都明白了,我說過,不忍你再難過,也不許你再受委屈,若我沒有猜錯,你現在,難過極了……”
他說這話,就好像是說到了她的心裡去了一般。她於他的感情,她一直以爲,只有自己能懂,老街上的驚鴻一瞥,漫漫長夜的掏心之談,哪一點會是假的?只可惜,當她接到了暗殺的命令之後,似乎便再也沒有回頭的路。
那一夜,她幾次都可以取了他的性命,卻怎麼也下不去手。
那一夜,他幾乎可以堂而皇之地破了她的身子,可是他卻在窗口坐了一夜。
她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波瀾不驚的心就這樣躁動不安起來,也不知道爲什麼看到暗殺名單上他的名字後,心就如同碎了一般。
她,何嘗是真的想要他的命的?
她這麼着急地把自己給他,恨不得他能夠在自己的身體深處紮下根來,再也不離開。
當他的熱情貫穿了她之後,她再也無法抑制內心深處的酸楚,有那麼一刻,她覺得自己再也下不去手。她只想就這樣承歡於他的身下,做一個平常的女子,一生一世,只爲他!
忽然,花如媚聽見陸北川說:“你哭了……”
哭了?這是不可能的!
自從做了莫曲陽的殺手,她何時哭過?她再也沒有了淚水,再也沒有了情感。一心一意地,殺人拿錢。
花如媚擡手,觸到了一點溼潤,真的是她的淚水,她爲了眼前這個男人,落了淚。
陸北川摟着她的力道忽然重了些,他喃喃道:“我不知道爲什麼,看見了你,再也不想看別人一眼……遇見了你,就覺得前二十二年都已經白過了……我願許你一世幸福,可是,你竟然……是來殺我的……”
這話說的淒涼無比,花如媚覺得如鯁在喉,幾乎就要哭出聲來。
陸北川摟着他的手臂驟然收緊,幾乎要勒得她喘不過氣來:“我要了你……卻不想不負責任……我該給你安寧,也該給你……真正的人生……”
說到這裡,花如媚忽然淚如雨下,她很久都沒有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她伸手攬住陸北川的脖子,輕輕地顫抖起來。
莫曲陽似乎察覺到了這變化,頓時暴怒着反身撲來。當他看見牀榻潔白的單子上一朵盛開的殷虹時,不禁放大了雙眼,連聲音都驚得變了:“你……你……竟然……給了……他!”
花如媚一咬嘴脣,從陸北川懷中掙扎出來,俯身跪地道:“求頭領放了我們吧……”
“你!”莫曲陽怒不可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花如媚眼角的淚水滾下,卻微笑着道:“遇見他之前,我一直以爲自己原本是沒有心的……可是我現在才知道,我的心,原本就是爲他而生的……”
莫曲陽冷笑道:“你以爲你這樣說,我便能放過你麼?既然如此,你倆的命,便一併拿來吧!”說着,手中雙環便直直地向着花如媚和陸北川招呼過來。
龍九大驚,立即飛身跟上,鐘不離也急忙撲向莫曲陽,卻只聽得撲哧一聲,幾個人的面上忽然濺上了點點溫熱的鮮血。
莫
曲陽的眼睛瞪得老大,盯着花如媚道:“你……竟然……”
花如媚眼角的淚痕未乾,卻笑得無比輕鬆:“你救我性命,養我成人,卻逼我殺人,害我爲妓,今日你既然執意要殺他,我不會叫你從我們的屍首上踏過去……我只會……”花如媚笑了笑道:“我只會,拿你的命,換他的命!”
莫曲陽低頭看了看插入心口的匕首,不可思議地盯着花如媚,滿臉震驚,口中噴着血沫,含糊不清道:“你……爲了他……”
花如媚手中匕首一轉,鮮血便從傷口中噴發出來,她臉上滿是鮮血,卻沒有一絲忌憚:“是……我爲了他……我想明白了,我不能讓他死……哪怕是我死……”
衆人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發生的一切,卻聽得花如媚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我終於擺脫你了!我終於,做了一件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我終於,知道了自己活着的意義!”
說着,花如媚右手用力一抽,將匕首拔出來,帶得自己一個趔趄,莫曲陽幾乎沒有多話,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花如媚甩掉手中匕首,忽然癱坐在地,放聲大哭起來,哭得無比傷心,那聲聲撕心裂肺的哀嚎,幾乎要將在場幾人的心肝都震碎。
龍九和鐘不離似乎難掩心中的詫異,但是看着這場景,終是將莫曲陽的屍首拖走,任憑他兩人抱頭痛哭去了。
午後,夕陽,微風。
一身黑衣長裙的女子,年紀並不大,一張不施脂粉的臉蛋豔若桃花,此刻,她正與一身錦衣華服的高大男子並肩坐在屋脊之上。
他們看着下面小院中三個嬉笑怒罵,還時不時過個三拳兩腳的年輕男人,不禁顯得有些與世無爭起來。
女子正是蘇州花魁——妖嬈娘子花如媚,男人則是長安第一公子陸北川。
花如媚懶懶地將頭靠在陸北川的肩膀上,好奇問道:“你爲什麼有這麼多的朋友?”
陸北川挪了挪身子,讓她靠得更舒服一些,淡淡笑道:“我對他們好,他們自然也對我好!”
“爲什麼我沒有這樣的朋友?”
“他們,都是你的朋友,隨你差遣!”
這話似乎被下面的三人聽了去,其中一身白衣的男子大笑道:“早知道陸大少爺見色賣友,我應該省下我家的白露霜纔是!”
一襲青衫的絕色男子也急忙附和道:“正是正是,還差點跑壞龍九爺的一匹寶馬!”
另外一個男人,將外衣脫了,露出精壯黝黑的上身來,打着哈哈道:“我看你們是嫉妒他討到了老婆!”
說着,三人便又嘻嘻哈哈地打作一團。
花如媚一回首,對上了陸北川的眸子,咬着嘴脣笑道:“五百萬兩黃金,你是給不給?”
陸北川點點頭道:“你忘了,我是是個商人,誠信乃經商之本……”
花如媚長嘆道:“真是不少錢……”
陸北川笑了笑道:“錢有數,而你,卻無價……”
“所以呢?”花如媚眨了眨眼。
“所以,我還是撿了一個天大的便宜!”陸北川說着,就把自己的下巴擱在了她的肩窩裡,這股安人心神的香氣,讓他沉浸不已。陸北川喃喃道:“一世太短,讓我好好珍惜你……”
花如媚眼角又要泛溼,連忙轉移了話題:“你爲什麼那麼肯定,我不會殺你?”
“因爲,你在九爺的白露霜送到前,曾來餵我吃了剋制毒性的解藥……”
“啊?你怎麼知道是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