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檐的傷口的血似乎難以止住,毛小龍心中暗想,若是石見月此刻能在,怕是她的藥最是好用的。
青檐抖顫着蒼白的嘴脣,從牆角摸摸索索地找出一個黑乎乎的小罐子,伸手從裡面挖出來一些同樣黑乎乎的東西,劈手就按在了傷、口上。毛小龍忽然嗅到一股清涼之氣,心中便安慰了下來。這時才追問道:“你剛纔說,什麼料得不錯?”
青檐努力笑笑說:“今天你出去後,就有幾個人來店裡,他們不是來吃麪的,四處看了看就走了。我想着這些人跟你一樣,都是第一次進我的門,那我就想,是不是,他們來找你的。”
毛小龍幫他裹好繃帶:“那你何以見得他們是要對我不利?”
青檐道:“找人的人,都像你這樣上前詢問,要加害於人的人,纔會鬼鬼祟祟的。”
毛小龍心中暗歎自己竟然是小看這個傻乎乎的年輕人了,雖然他面上看去並不機靈,但是心思倒是非常細緻。
於是,毛小龍扶着青檐坐下來道:“今天,我好像見到柳兒了,她彷彿是上了泉水宮的車,所以,我才問你要怎麼去泉水宮。”
青檐呵呵地笑了說:“明天是初六,姐姐會來!”
毛小龍懂了他的意思,輕輕拍拍他的肩:“休息吧!”
青檐聽了他的話,緩緩閉上了眼睛,他受傷不輕,想必已經十分虛弱了。毛小龍方纔看着他的傷口,那一刀削得十分平整,應該是老手做的。只是,毛小龍現在怎麼也想不通,到底是誰要殺他,他分明已經是一個死人了,而現在的他,也早已沒有什麼可以給別人覬覦。
毛小龍一夜未眠,但是柳兒的身影卻一直在他腦海裡反覆出現,兩年前在崖邊柳兒滿是淚痕的臉,和昨天溫婉笑着的面容,重重疊疊,忽近忽遠,他看不清哪個纔是真實的,或者,每一個都只是在他的夢裡。
毛小龍被一陣敲門聲吵醒,匆忙下樓去看,只見門外站着一個一身白衣,面容秀麗的姑娘,想來應該就是青檐口中的姐姐了吧。毛小龍趕忙將自己的衣服整整好,略微尷尬地說:“姑娘好,我是青檐兄弟的房客……”
那白衣姑娘白了他一眼:“青檐呢?”
毛小龍剛要回答,就聽見上面傳來了青檐的聲音:“是紅樹姐姐嗎?”
白衣姑娘應了一聲,便朝樓上去了,看也沒有多看毛小龍一眼。
毛小龍剛跟着上樓,便聽見青檐的紅樹姐姐驚道:“你這是怎麼了?”
青檐嘿嘿傻笑的聲音傳來:“昨天遇見賊了。”
“什麼賊?”說着,目光瞟向剛剛從樓下露上個頭來的毛小龍。
青檐道:“我也不知道,昨夜忽然闖進房來,什麼也沒說就給了我一刀。”青檐摸摸脖子笑道:“要不是我躲得快,今天就見不到姐姐你了!”
紅樹目光一沉,有些怒道:“誰有這樣的膽子?”
毛小龍靠在黑乎乎的牆壁上,抱着雙臂:“自然是當地的人嘍,我看他的傷口,整齊不帶任何瑕疵,顯然是高手一刀所致。”
紅樹的面色更陰沉:“你又是什麼人?我怎麼知道是不是你傷了我弟弟?”莫看紅樹一副清清秀秀的樣子,眼眸一掃,冷意逼人。
毛小龍有些心虛,擡手搔了搔頭頂,轉過臉去說:“那你就要問問你的弟弟。”
青檐小聲道:“紅樹姐……”
紅樹沒有回頭,劈手一掌直逼
毛小龍而來。可是當她眼前一花,發現那個痞子竟然不見了。正當她一愣時,毛小龍的聲音從上面傳了過來:“紅樹姑娘,在這裡。”
紅樹這才發現,這個痞子竟然不知道怎麼就跑到了青檐的身邊。毛小龍嘆了口氣道:“你是不是覺得,以我這樣快的身法,要殺你弟弟肯定是沒有問題的?”不待紅樹回答,毛小龍又接着嘆了口氣說:“只可惜,傷了你弟弟的人,動作比我要快的多,起碼,我還沒有看到他的影子,青檐就已經這樣了。”
紅樹收了招式,有些半信半疑。青檐這時才接着說:“紅樹姐姐,的確是別人,這個小兄弟是來找人的,好像就是你們泉水宮的人。”
紅樹眉頭一挑:“哦?”
毛小龍這纔想起來要問這件事情,急忙問道:“姑娘可知宮中有個叫柳兒的姑娘?”
紅樹搖頭:“沒有。”
毛小龍不信,接着道:“她長得很漂亮,下巴尖尖的,眼睛圓圓的……”
紅樹瞪了他一眼:“叫柳兒的一個也沒有,長成那樣的宮裡都是,你說了跟沒說有什麼區別麼?”
毛小龍被噎住,她說得倒是在理。
紅樹再不看毛小龍,一把抓起青檐道:“跟我回去!”
青檐一愣:“我?”
紅樹眼睛一瞪,像極了石見月:“我說回去就回去,你受了傷,自然也該好好調理,我就不信,琉璃還能拒絕我!”
青檐似乎一下慌亂起來:“不,不,紅樹姐姐……”
紅樹手下不鬆,嘴裡跟着說:“我叫你去,你就去,怕什麼琉璃?泉水宮雖然是她的,可是你也是我的!”
青檐不敢說話了,毛小龍也閉了嘴,泉水宮,他是一定要闖的,看不見柳兒,他決不罷休。他恍若重生,再不想失去,況且,他再也沒有什麼好失去。
這時,紅樹忽然奇怪地說了一句:“那個小子,你要是想去找人,就跟着來!”
毛小龍來不及多想,便匆匆幫青檐關了店門,跟着出門便上了一輛馬車,只是,這輛馬車非常小,比起他之前見過泉水宮的馬車簡陋了許多。不過話說回來,有車坐總是好的,毛小龍已經把石見月租的那輛車給退了,餘下的錢也揣進了自己的腰包,跟着石見月的時候倒是不愁吃喝,拋開她,就要精打細算了。
毛小龍來不及穿上那身華服,便匆匆跟着上了馬車。或許他沒想到會有怎樣的兇險會等着他。
馬車飛馳出去沒多久便停住了,靠在車裡的青檐問道:“紅樹姐姐,怎麼了?”
沒聽見紅樹的應答,倒是傳來了一聲鞭響,緊接着便是打鬥的聲音。青檐皺起了秀麗的面龐:“紅樹姐姐又和別人打架了。”
毛小龍不想出去看,他也懶得出去看,這個紅樹姑娘一身的戾氣,一點都不溫順。就是和別人打起來也是正常的很。
正想着,一個聲音便鑽進了他的耳朵:“好鞭法,你是泉水宮的吧?”
毛小龍聽見這個聲音簡直想馬上遁到地裡消失不見,以爲這個聲音的主人是普天之下獨一無二的大小姐——石見月。
她追來的可真快,這一次直接攔了馬車,難怪紅樹要跟她打起來。毛小龍一心一意地想着怎麼逃跑,四下找着出口。青檐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兄弟你怎麼啦?”
“怎麼才能出去?”毛小龍着急。
青檐疑惑地指指車門:“怎麼進來的
怎麼出去啊。你怎麼比我還笨?”
“廢話,當然不能從門出去了!”這馬車雖不甚豪華,卻連個窗戶都沒有。
紅樹的聲音便傳了過來:“擋我路者,該打!”
石見月也來了脾氣:“你們泉水宮有什麼了不起?擋你的路又怎樣?”
這話一出外面的聲音全部噤聲,再無人說話,青檐也大吃一驚:“這個姑娘膽子不小,敢這樣說泉水宮。”
由於沒有了喧鬧,青檐這句話倒是被石見月聽了個真真切切,想是石見月正怒着,便進了車身,朗聲道:“哪位說我?倒是出來一見!”
青檐搖搖頭,他不便出去,便瞅了瞅毛小龍,怎料,毛小龍已經將臉深深地埋在了馬車的一角,只露個背影。青檐是見識過毛小龍拿神出鬼沒的輕功的,卻不知道他這個時候爲什麼這麼害怕,怕怕他的肩膀道:“兄弟,你怎麼了?”
毛小龍恨不得一把堵上他的嘴!這下可好,石見月知道坐在馬車裡的是兩個人,兩個男人!
石見月邪氣地笑了笑:“感情姑娘是包養了小白臉,着急遮羞去麼?那倒是該低調點呀!”
聽着石見月的這話,毛小龍感到一股冷風從車門橫掃進來,恨不得將頭插出車廂外去。許是沒曾想石見月一掌有這麼大的威力,當石見月一掌劈開車門的時候,紅樹臉上的表情一僵。
石見月則大大咧咧地探進頭來,看了一眼傻乎乎的青檐,又轉向那個縮在角落的身影,頓時就變了臉色。
這時紅樹忽然記起毛小龍的身法甚是不錯,便喊道:“哎,小子,你不是挺有能耐嗎?想找人,先把這小妞趕走!”
毛小龍揹着身子慘烈地抖了一下,不敢出聲,卻有另一個人出聲了。
石見月眼睛一掃便知道那是誰,頓時就來了火氣,一聲怒喝震得青檐身子一顫:“我還以爲你有多大能耐呢,也就跑到這裡了而已!你倒是再跑一個給本大小姐看吶!”
毛小龍知道被認出來了,於是極不情願地扭過臉來,一臉歉意地看着石見月,想說什麼,但是張了張嘴,硬是什麼也沒說出來。石見月是個不能頂撞的人,只能順毛摸,越是忤逆她,她越是跟你對着幹。
毛小龍沒想好要怎麼解釋把她一個人丟在路上的事情,石見月一個縱身便將毛小龍從車裡撈了出來,衆人甚至還沒看清她是怎麼動的手,然毛小龍就已經在車下了。
石見月一個橫掃,毛小龍便一個跟頭倒下,石見月怒道:“現在倒是不躲了,你以爲我還能縱容你麼?”
毛小龍無賴地往地上一躺,忽然換了一副笑臉道:“大小姐,逃跑是我不對,可是你想想,誰的身上背了那麼一大筆債又還不起的不去躲債呢?就算是我在躲債,你還不能理解麼?”
“你……”石見月氣結,一時間卻不知道怎麼回他。
毛小龍見她無言以對,便更加無賴起來,索性在地上一坐,再不起來。
石見月拽了他一把沒拽動,便小聲道:“就算你欠了我的債,我也沒說今天一次性還清,我只是要監督你,記得先掙錢還我而已!”
他們正在這裡僵着,不遠處卻騰起一股濃重的黑煙,有人驚叫傳來:“失火啦!快救人哪!”
此聲音一出,石見月和毛小龍邊便不約而同地看去,果然不遠處一所房子正冒着滾滾濃煙,夾雜着大片的火光,一股撲鼻的煙氣便嗆進了他們的肺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