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老爺面色很是尷尬,待要說什麼,毛小龍便搶在了他的前面:“這城裡,有什麼事情是能瞞過你的?人人有難求你幫忙,都會得到你的幫助,你是城裡人的主心骨,可是我就不明白了,小慶娘活得那麼辛苦,爲什麼從來都沒有找你求助過,恐怕,你對她懷有不軌之心吧?”
“你!怎麼能這樣信口雌黃?”於老爺的臉一陣白一陣黃,顯然很是不安。
毛小龍冷笑道:“她寧可去求林語森買她的身子,卻不肯求你,而出了小慶不祥這樣的謠言,你竟然查都不查,直接就要燒死他,難道,你不是要以此逼小慶娘就範麼?你之前對她做過什麼,我並不知道,只是,在我開始查案之後,徐峰曾經去家裡找過小慶娘,見她不在就匆匆離開了,想來是你要他去給小慶娘傳話的吧?只不過,他運氣不好,遇到了何少爺!何少爺是秦楠的朋友,秦楠生前一心幫助小慶母子,現在他死了,何少爺自然會爲好兄弟完成遺願,他暗中保護小慶母子的時候,遇到了鬼鬼祟祟徘徊在小慶家門口的徐峰,所以,我們纔看見了何少爺將徐峰打到在地的一幕!”
於老爺臉色漸漸發白,指着毛小龍結結巴巴道:“你……你……”
毛小龍晃了晃發漲的頭,將一頭灰髮捋了捋,淡淡道:“一個正當壯年的男人,請客吃飯,家裡竟然沒有女眷陪同,想來,您的夫人之位,是給別人留好的吧?只可惜,愛情這個東西,本來就該是兩廂情願的,不管你威逼利誘也好,苦口婆心也好,不愛,就是不愛,無論如何,你都不可能將真正相愛的人拆開!”
於老爺還不及說什麼,毛小龍終於淡然地掃了掃哭成一片幾人和一臉錯愕的學生們,緩緩說道:“六日之期破案,到現在爲止是第三日,你是城裡的主心骨,當家人,兇手就在你的眼前,憑你怎麼處置。”說完,便瀟灑地一揮衣袖,頭也不回地大踏步離開了。
城外官道,一輛精緻的馬車正在穩穩地前行着,坐在車廂裡的樑善廷笑意盈盈地看着面前的人兒,雖然摟着熟睡中的小慶娘一臉的疲倦,可是他還是覺得她美極了,全天下,再也沒有一個女子,能夠敵過她的一顰一笑。
石見月坐在車廂外喜滋滋地趕着車,能夠親眼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還有什麼不幸福的呢?只是,自己心裡的那個人實在是,太過睿智了,原來在入城前,他們停下來後,看見那個騎馬的黑衣人時,毛小龍就已經認出了他是豔骨門的人,既然豔骨門的人在城中出現,要查這件案子,恐怕也多了一個入手點吧!
馬車之後十幾裡,一匹駿馬飛速奔馳着,馬上的人兒一身白色華服,領口大敞着,古銅色的肌肉透着無限的誘惑,灰色的頭髮隨風飛揚,而他正眯着眼,抿着嘴微笑着,一心一意想要追上前面趕馬車那個紅衣服的大眼睛姑娘!
她,是他心上的那個人,也是他命裡的那個人!
夜色中,一紅一白兩個身影,在一片蒼茫的草叢中忽上忽下,急速前行着,而藉着微弱的月光仔細看去,一支支鋒利的弩箭正嗖嗖地貼着他們的身子擦過。
紅衣正是神月宮的大小姐石見月,白衣卻是消失已久的龍門繼承人龍九,毛小龍。
兩人表情嚴峻,相互掩護中巧妙地躲避着凌厲的飛箭,而弩箭的來源,是一隊三十餘人的馬隊,馬背上的人個個均是黑色勁裝,蒙面束髮,手中的機關弩箭同時發出,
無聲無息,一眼便知是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
這三十匹駿馬高大健壯,想來應該是數一數二的大宛良駒,而射出飛箭的機關弩個個都是精鋼所制,箭頭鋒芒,定然也是弩中精良。無人知曉,在這一片荒涼的雜草叢中,一場絕地的暗殺已經持續了整整五天。
自從神月宮人奉大小姐石見月之意接走了樑善廷與小慶母子,石見月和毛小龍遇到的暗殺就開始了。他們已經棄了一輛馬車,換了兩匹馬。由於馬兒未經訓練,兩人被逼進這片草叢後不久,就紛紛被射中坐騎。石見月的馬被射殺之後,毛小龍一把便將即將落地的石見月抄起來,而現在,連毛小龍的馬也已經被射死了,兩人似乎從來都沒有如此狼狽地逃過命。
兩人足下不停,但是體力卻漸漸不支了。
就在石見月幾乎要絕望的時候,兩人終於鑽出了茂密的草叢,眼前豁然一面無邊的河水,望不到對岸,滾滾水浪起伏不定,像是隨時要吞噬掉兩人一般。
石見月倒抽一口涼氣,毛小龍便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石見月小聲道:“這可怎麼好,我雖然會水,但是也遊不過這麼急的水啊……”
毛小龍摸摸鼻子道:“那就更不好了,我會遊的那兩下子,還是你教我的……”
兩人說話的空當,身後的馬隊已經近身。石見月略略閃身,一隻弩箭便貼着她的耳朵飛過,鬢角的一縷頭髮被打斷,鬆散的髮髻散開,在夜風中異常詭異。
一向沉穩的毛小龍眼底泛起一絲凜冽,看着石見月現在這個樣子,心裡就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一個男人若是讓自己的女人感到絕望害怕,應該是最令他感到失敗的吧。
毛小龍依舊敞着衣襟。銀色的月光印在他健壯的胸膛上,像是染了一層霜,他將石見月護在身前,地上的影子便瞬時合二爲一。
身後的馬隊漸近,毛小龍心下一橫,待要回旋撲去,忽見左邊一叢蘆葦中悠悠盪出一艘船來。
石見月眼睛一亮:“有船!”
隨着話音,毛小龍摟着石見月,已然飛身向小船而去。
兩人剛在船頭站穩,小船便調轉頭,飛速向對岸行去。
石見月看着眼前的滔滔水浪,不由得心頭一緊。毛小龍緊緊攬住石見月的肩,回頭一望,那支暗殺他們的馬隊已經到了岸邊,而他們此刻已經到了河中央。
好驚險!
石見月按住砰砰亂跳的心口,這才發現,船開了這麼久,竟然沒有看到船伕,不由得又是背後一寒。
這船不大,但是卻有兩個船艙,高大得猶如一間房屋,站在船尾的位置,斷然是看不見船頭的。
石見月緊張地看了看毛小龍,卻發現他一點驚訝的意思都沒有,反倒是揚着左邊的嘴角在淺笑。
石見月碰了碰他,輕聲喚道:“噯!”
毛小龍低下頭去,看見石見月驚慌失措的眼眸,不禁抿嘴笑了起來:“小娘子莫怕,普天之下上了誰的船都不如上了這條船來得安全!”
“爲什麼?”石見月弱弱出聲。
“因爲,這是寧謫封的船!”
不待毛小龍回答,一個懶洋洋的聲音便響了起來。隨着着話音,一個矯健的身影便出現在了艙頂。
石見月仰首看去,月光下一張俊朗的面容邪邪笑着,映出那一口潔白的牙齒來,兩道濃眉
就像是畫上去的一般,石見月仔細地看了看他,發現他比毛小龍黑了一倍不止。
而下一瞬,這個自稱寧謫封的男人,就身形一閃,落在的毛小龍的面前。
兩人相視一笑,寧謫封便用肩頭狠狠地撞向了毛小龍。
石見月在旁邊看着,差一點就要驚叫出聲,怎料毛小龍竟然也用自己的肩頭迎着撞了上去。肌肉間的碰撞發出悶響,連船身都隱隱地晃動了一下,接着邊大笑出聲。
石見月傻傻地盯着這兩個彷若無人大笑着的男人,張着嘴半天都沒能出聲。
兩人面對面笑完,寧謫封回頭看了一眼石見月,眼前的女子一身火紅色的衣裙,袖口缺了幾塊布料,腰間的裹裙也成了一縷一縷的,頭髮上沾着草葉,鬢角的髮髻凌亂不堪,蒼白的小臉上還有幾抹黑灰色。
寧謫封皺皺眉頭道:“龍九爺,難道這就是你的小娘子?”言下之意對石見月的尊容充滿了不屑。
毛小龍扭臉看了看一臉狼狽的石見月,頓時忍俊不禁,點點頭道:“你沒看錯!你可以叫她嫂子!不過,看在你今天及時出現的份上,以後你也可以叫她弟妹!”
寧謫封摸摸下巴,嘖嘖幾下道:“洗洗乾淨之後我再考慮我是叫你嫂子還是弟妹吧!”
“你!”石見月還從來沒有被一個男人這樣鄙夷地打量過,頓時眼睛瞪得溜圓。
毛小龍看看石見月的樣子,不禁寵溺笑道:“來來,小娘子來爲夫懷裡!”
“哼!”石見月衝着寧謫封瞪了瞪眼,果然回到了毛小龍身邊。
寧謫封忍住笑道:“看來弟妹還是很乖巧的,龍九爺調教的好!”
毛小龍卻換了個話題:“難道我們還要站在這裡說話不成?”
這句話徹底打算了石見月繼續瞪着寧謫封的打算,因爲她真的已經很餓了。
走進船艙中,果真設計得如同屋子一般,空間雖是小了一點,但是樣樣齊全。
寧謫封對艙外說了聲:“靠岸停,找個能住店能吃飯的地方!”
艙外一個嬌滴滴的聲音應了一聲,石見月這才發覺,小船之所以開得飛快,是因爲外面有兩個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在開船,那兩個小姑娘不過是十七八歲光景,穿着合體的衣裙,梳着一樣的髮髻,一笑一堆酒窩,連石見月看到都喜歡的緊。
寧謫封發現了石見月的眼睛還收不回來,輕咳一聲道:“弟妹,你連我的女人都覬覦,是不是九爺沒滿足你啊?”
“啊?”石見月沒明白他什麼意思,倒是毛小龍瞪他一眼道:“你以爲九爺跟你一個樣子麼?”
寧謫封嘿嘿一笑,便招呼兩人坐下,泡了一壺好茶。石見月十分沒形象地端起茶杯就喝光了,毛小龍給她添了一杯,她又一揚脖就灌下了肚。毛小龍輕輕地幫她抹去嘴角的茶漬,輕聲道:“慢點。”
看着毛小龍如此溫柔的表情,寧謫封實在是忍不住:“你們能不能考慮一下我這個外人的感受啊?”
石見月瞪大眼睛道:“那你就不要看!”
寧謫封邪邪一笑道:“看到弟妹挺有脾氣!”
毛小龍認真地點點頭:“你最好別惹她!”
寧謫封指着毛小龍一頭灰白的頭髮道:“你是怎麼弄成這個樣子的?難道我就這麼一個月沒有出門,現下的男人都開始喜歡換頭髮的顏色了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