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禍一過,城裡紙錢紛飛,四處慟哭,基本上是個人都披麻戴孝。秦長封也成了“光桿司令”,整個府邸空蕩蕩的,除了秦湘帶來的幾個人,就剩下屬縣衙派來的幾個侍從。不過全國有那麼多舉人等職位空缺,他的勢力很快又會充實起來的,當然前提是能保住烏紗帽的話。
初經大難讓秦長封心有餘悸,坐在牀上提心吊膽,忽然想起此時應該立即上書朝廷彙報情況,急忙叫侍從文房四寶侍候,將趙謙所說的故事委婉地寫了上去。當然花得筆墨最多的是沒有守住京畿門戶,請皇上降罪。其實越委婉的文段上面越會注意,大篇的什麼臣萬死啊愧對皇恩啊其實就是廢話。
本來早就應該寫請罪書了的,奈何秦長封心神不寧,竟此時纔想起。幕僚都被殺了個乾淨,也沒人輔佐提醒,險些又誤大事。
這時秦湘端着裝雞湯的瓷罐走了進來,見秦長封正在奮筆疾書,說道:“二伯注意身體,應該多靜養些時日纔是。”又對旁邊的侍從說:“晚上注意炭火,別讓我二伯着涼了。”
侍從拱手道:“小的定會小心侍候。”
秦湘將瓷罐放到桌子上,擺好碗,舀了一碗雙手遞給秦長封:“二伯趁熱喝了吧,湘兒親自給二伯熬的。”
秦長封接過湯碗喝了一口道:“好,恩,湘兒廚藝不錯……對了,那個趙謙原來是你府上的麼?什麼背景?”
“他呀,說是蜀中瀘縣山裡人,遊歷時遇到我們被賊人襲擊,就設計救了我們,我就將他帶來了。”湘兒小臉微紅,故意將趙謙本在賊窩一節略去了。
“蜀中山裡人……可有功名?”
“好像沒有。”
“哦,有功名倒是可以舉薦他做官,可惜了……”秦長封嘴裡這麼說,心裡卻道:沒有功名,還是山裡人,路引都沒有怎麼遊歷?況且他那模樣才智像是山裡人麼?
秦湘聽罷急忙說:“趙謙雖然沒有功名,但是他才學不低,不如二伯讓他做個幕僚吧。”
“恩……”秦長封現在身邊沒有可用之人,本來也動過招趙謙做幕僚的打算,現在得知這趙謙身份可疑,心裡早都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心。
這份奏摺一呈上去,如果被揭穿了,那是欺君大罪,那時候可能就不會是問斬那麼簡單了。不這樣寫也不行,都死過一回的人了,突然看見生機,秦長封這才意識自己實際上怕死得很。
秦湘見他喝完了碗裡的湯,說道:“我再給二伯盛一碗。”
“不喝了,拿下去吧。”秦長封說道,“趙謙救了你,你要以禮相待,這雞湯也給趙謙送一些過去吧。”
秦湘心想,早都給他留好了,面上卻嘟了嘟小嘴:“雞湯是湘兒專門給二伯熬的,便宜他了。”
秦長封慈祥地笑道:“呵呵,這麼大了還不懂事。”
秦湘抱着瓷罐來到趙謙的房間,敲了兩下門,趙謙道:“進來吧。”
見到秦湘,趙謙笑道:“又是雞湯?”
“你呀,就像貓一般饞。”
趙謙也不用客氣,自己動手倒了一碗,心裡卻說:雞湯真的有營養麼,西方人好像都不喝雞湯的。
“秦大人身體好些了麼?”趙謙問道。他最關心的還是抱住的這顆大樹,前途還得靠他呢,生活不容易啊。
“好多了,二伯正在給皇上寫奏摺。”
趙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秦大人是在請罪了,不愧是做過一方大員的人。”
秦湘道:“你說皇上會降罪嗎?”
“當然不會,盡忠盡職的官員當然應該褒獎,向大臣們表明朝廷的態度。不過御史臺肯定饒不了秦大人,還有帝王心術,誰能猜透……等皇上的詔書下來,秦大人應該以退爲進,主動請辭再圖後起。不過你放心,秦大人的性命肯定無憂了。”
因爲趙謙給秦湘的印象一直是足智多謀,她很信任趙謙,所以聽他這麼一說,就放下心來:“不做官了也不妨,秦家祖上在江南,還有一些薄產,只要能平平安安過日子就行了。”
趙謙笑着搖搖頭,不置可否。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不到萬不得已時,誰不願進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