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雪將她領到一間屋內,這是一個三人合住的小屋,佈置的極是簡陋,遠遠不如她作司寢時所住的小屋。但是,她卻很欣慰。將薄薄的被褥鋪好,她回身看去,見迴雪依舊站在門口。
“我瞧着,你也是一個聰明人,爲何要這麼執拗,總是得罪殿下?如今這裡不比在殿下寢宮內做事,你恐怕要吃些苦頭了。若是有事,你可以差人去尋我,如果可以,我會幫你的!”言罷,迴雪轉身離去。
“新來的,還不過來幹活!”院內有人大喊,花著雨應了一聲,便起身到院內浣衣。
花著雨自小吃苦不少,對於這些粗活,並未放在心上。只是,未想到,這一洗,便洗到了天色微明。回房歇息了沒多大一會兒,新的活又來了。
這樣沒日沒夜的浣衣,果然很難熬。不管活有多累,總的讓人歇息吧,這樣做下去,總也有吃不消的一天。不過,就算累,花著雨也覺得比伺候蕭胤強。而且,她已經計劃好了出逃。
聽浣衣女們說,過幾日,便是蕭胤奶孃白瑪夫人的生辰。
據說,蕭胤的母后過世很早,那時候蕭胤的父王忙於征戰,無暇顧及他。他從七歲起便由白瑪夫人撫養長大,對白瑪夫人極是尊重。每年白瑪夫人的生辰,蕭胤都會在府裡大擺筵席,爲她慶賀。
花著雨便想趁那日賓客多,好藉機溜出去。這一次,不比在軍營,無處可藏。只要出了太子府,她便先尋一個地方躲起來。這麼大的上京城,蕭胤要尋她,也是不容易的。
轉眼幾日便過去了,這日一早,府裡便張燈結綵,極是熱鬧。
只是,這日的天色不太好,到了黃昏,天空大片暗涌如波濤的陰雲密佈,遮掩了殘陽的餘暉,夜幕低垂。
這日恰好輪到花著雨當值將漿洗好的衣衫送到各院之中去。這對花著雨是一個絕好的機會,正好趁着送衣衫沒人注意的機會離開這裡。
只是,花著雨沒料到,她計劃好了離開,別人也計劃好了算計她。
天色尚早,花著雨原本打算待送完了衣衫後,待天色全黑,便藉機行事。但,當她推着送衣車來到梅苑時,送衣車的一個輪子突然便從車子下滾了出來,整個送衣車一下子傾倒在地。有幾件衣衫掉在地上,還有一件淺紅色暗花的雲錦宮裝被車子扯破了。
這車子顯然是方纔她去送衣時,在外被人動了手腳。
看來,就算是她做了小小的浣衣女,還是有人不願放過她。
梅苑裡居住的是梅娜,門口的侍女看到她,立刻進去回報了。梅娜即刻從屋內走了出來,看到推車的花著雨,脣角漾起一抹冷笑。
“哎呀,夫人,你的衣衫......被扯破了!”一個侍女從地下拿起那件淺紅色暗花的雲錦宮裝說道。
梅娜一臉快意地走到花著雨面前,伸出塗滿了蔻丹的纖纖玉手,指着花著雨的手道:“幾日不見,這雙手就這般粗糙了。洗染房的活不好做吧?”
“那件事,是你做的了?”花著雨原本並不確定是梅娜還是雪姬陷害的她,今日聽梅娜的語氣,顯而易見,那被褥上的東西是她派人做的了。
梅娜脣角輕勾,得意地笑道:“是又如何,難道你還能奈我何?”眼波一轉,凝注在那件勾破的衣裙上,厲聲道,“不過今日的事情,你就有些運氣差了。怎麼偏偏就將本夫人的衣衫弄壞了呢,原本打算今夜夜宴時穿的,這可是殿下賜給本夫人的,再找不到第二件。你這個賤奴,做了浣衣女還不老實,還想着陷害本夫人。沒了這件雲錦衫裙,你叫本夫人今夜穿什麼?來人,把這個賤奴關押到柴房,痛打二十大板!”
她的憤怒,卻不是裝的。可見的極是珍視這件衣衫。今日的事情,看來不是她做的了。
“慢着!”花著雨冷冷說道,“梅娜夫人,這件衣衫,顯而易見之前已經被人動了手腳,是刻意陷害奴婢的。梅娜夫人還是莫要被別人做了刀使。”
梅娜臉色變了變,依舊咬牙道:“罷了,先饒過你,把她壓入柴房,好生看守。待本夫人稟了殿下,再行處罰!”
有幾個侍衛得令,即刻將花著雨押到了柴房。
她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婢女,任誰都可以懲罰,怪不得迴雪說,她在洗染房已經不比在蕭胤寢宮當值。
柴房之中,陰冷而潮溼。
裡面堆放着柴草和平日裡不用的破桌爛椅。僅有一閃小小的窗戶,卻被木條釘死了。柴房的牆壁上,還掛着一些奇形怪狀的刑具,看來,這裡平日裡便是關押犯錯的奴才之地,相當於一個小小的刑室。
不知能不能從這裡逃出去。
花著雨起身,搬了一個破椅子,踩在上面推了推窗戶,釘的很死,不能撼動一分。心中頓時頗爲沮喪,腳下的椅子忽然一歪,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嘩啦一聲散了架。
花著雨重重跌倒在地上,撲了一身的灰塵。
就在此時,聽得柴房的門鎖一陣響動,吱呀一聲開了。
從門裡向外望去,天色尚未黑透,但,天空中陰雲密佈,似乎隨時有雨。
兩個侍衛疾步走入室內,冷然道:“殿下吩咐了,你弄壞了梅娜夫人的衣衫,原應重罰,但今日是白瑪夫人的生辰,不易見血,便罰你三日不能進食。三日後,再行懲罰。”言罷,便將房門再次鎖住了。
靜靜的夜裡,悠揚的絲竹之聲遙遙傳來,動聽而縹緲。
她倚靠在牆壁上,只覺得腹中開始餓了起來。
在洗染房,每餐的膳食極差,沒有一點油星,總是不到餐點,腹中便開始飢餓難忍。她恐怕是堅持不了三日,得想法子逃出去纔是。
她屏住呼吸,想聽聽外面是不是有侍衛守着。
“聽說南朝的平西侯花穆出事了,你可知曉?”一個侍衛小聲問道。
“怎麼不知道,若非是他,我們這次和南朝的戰事,說不定就勝了。如今他被判了全家抄斬,南朝少了這員大將,這事對我們北朝可是一件大喜事啊。”另一個侍衛語氣喜悅地說道。
伴隨着兩個侍衛的話語,天空中一道閃電掠過,撕開濃重的烏雲,緊接着一道驚雷炸過,淅淅瀝瀝的雨聲響了起來。
一向乾旱少雨的北朝,在早春竟然下起了一場雨。
二更到,俺是勤勞的小蜜蜂,嗡嗡嗡。
那個,明天花著雨要發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