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看得出她的情況有些不對勁,宮女趕忙答應着退了出去,誰知片刻之後便驚慌失措地返回,喘息着說道:“娘娘,出事了!蜻蜓姐不見了!”
“什麼。”安紫晴大吃一驚,掙扎着站了起來,“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會不見?”
“奴婢不知道。”宮女連驚帶嚇,臉色早就變了,“方纔奴婢出去看過了,托盤就扔在地上,蜻蜓姐也根本就沒有進廚房,沒有人看見過她!”
安紫晴越發着急:“快派人到處去找,一定要把她找回來!快去!”
宮女連忙點頭,出門招呼所有宮女侍衛到各處尋找。而安紫晴則難受地捂着肚子,在宮門口伸長了脖子張望着。
見此情景,躲在房樑上的邢子涯不由眉頭一皺,立刻退了出來。他已經猜到肯定是另一夥監視安紫晴的人搶先下了手,如此倒省得他再去費功夫了。想到此,他轉身往琰王府奔去。
聽到他的稟報,楚凌歡立刻有些興奮:“什麼?你是說另一夥人已經搶先把蜻蜓帶走了?”
“是。”邢子涯點頭,“本來屬下躲在暗處,是想等蜻蜓落單的時候把她抓來的,可是不等屬下動手,她就已經失蹤了。屬下認爲他們肯定也是想從蜻蜓身上打開缺口,讓蜻蜓來揭穿五皇子的私情。”
楚凌歡慢慢點了點頭:這個人到底是誰呢?不知道他有沒有掌握足夠的證據?萬一他太急於扳倒五皇兄而冒冒然動了手,卻又證據不足的話,以後五皇兄必定會更加小心,甚至因爲安紫晴已經病入膏肓而乾脆與她斷絕關係,那就白忙活了!
沉吟片刻,他突然開口:“邢子涯,你有沒有看到蜻蜓被人帶到哪裡去了?”
“沒有,屬下來到宮外的時候他們已經退走了。”邢子涯搖了搖頭,“不過王爺,他們既然把蜻蜓帶走,肯定會立刻採取行動,接着就去向皇上揭穿一切,不然遲則生變。”
楚凌歡瞭然:“不錯,一旦五皇兄知道蜻蜓失蹤,必定會提前做好防範!也就是說,我們很快就可以知道對方是誰!”
手裡倒是掌握了一些證據,但是怎樣才能不動聲色地送到父皇面前,好來一把落井下石,助這個人一臂之力呢?
當蜻蜓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在一個昏暗的房間裡,房中只點着一根蠟燭,而她面前站着一個蒙着臉的黑衣人。這一幕令她瞬間縮起了整個身體,驚慌失措地叫了起來:“你是誰?這是什麼地方?你要幹什麼?”
那黑衣人雖然冷笑了一聲,聲音聽起來卻十分和氣:“不必害怕,只要你照我們的要求去做,我們保證絕對不會傷害你。”
蜻蜓依然縮着身子,滿臉警惕地看着他:“你、你想讓我做什麼?”
“很簡單。”黑衣人回答,“只要你對皇上說出實情就可以了。”
“皇上?實情?”蜻蜓本能地重複了一遍,“這是什麼意思?你要我跟皇上說什麼實情?”
黑衣人懶得再跟她兜圈子,乾脆開門見山:“當然是五皇子跟晴妃事情了!”
蜻蜓聞言,臉上掠過一抹明顯的慌亂,卻立刻大搖其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五皇子跟晴妃娘娘之間哪來的什麼事情?”
然而那抹慌亂卻已經被黑衣人捕捉到,他又冷笑了一聲:“事到如今,你以爲還瞞得住嗎?趁早對皇上說出實情,或許你還有一條活路。”
蜻蜓猶豫了一下,卻仍然搖頭:“晴妃娘娘跟五皇子之間什麼都沒有,我沒什麼要跟皇上說的。”
黑衣人不笑了,冷冷地看着她,片刻後點了點頭:“好,你敬酒不吃要吃罰酒,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看到他向自己走了過來,蜻蜓自然嚇得不輕,立刻尖叫起來:“你要幹什麼?你站住!不準過來!救命啊!”
“儘管叫,有多大聲叫多大聲。”黑衣人冷聲說着,“我保證除了我之外沒有任何人能聽到。”
知道這顯然是實話,蜻蜓倒是接着住了口,不再徒勞,卻本能地向後縮着“你、你到底要幹什麼?”
黑衣人不答,突然刷的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一陣窒息的感覺襲來,蜻蜓不由難受地張大了嘴,臉也迅速漲得通紅。就在此時,黑衣人的另一隻手跟着一動,已經將一顆黑色的藥丸扔進了她的口中!
蜻蜓本來就在拼命吸氣,以緩解那種窒息的痛苦,那顆藥丸便瞬間被她吸入了喉嚨,緊跟着吞入了腹中,嗆得她連連咳嗽起來。
黑衣人立刻鬆手,任由她軟軟地倒了下去,蹲在一旁微微地冷笑着。緩過一口氣,蜻蜓已經意識到不妙,不由撫着喉嚨慌亂地問着:“你、你給我吃了什麼?”
“自然是毒藥了,難道是補品嗎?”黑衣人淡淡地回答,“我方纔給你吃的是一種穿腸爛肺的劇毒,如果沒有解藥,兩個時辰之後你就會腸穿肚爛而死!”
蜻蜓臉色瞬間慘白,眼淚已經開始在眼眶中打轉,並且很快流了下來,一邊哭一邊撕聲尖叫:“你、你太狠了!你到底要想怎麼樣?”
“不想怎麼樣,只想讓你說實話而已。”黑衣人不緊不慢地說着,“只要你在皇上面前說出五皇子跟晴妃的事,我保證立刻給你解藥,否則你就等着七竅流血、腸穿肚爛吧!”
蜻蜓咬着牙,狠狠地瞪着他:“五皇子跟晴妃娘娘之間明明什麼都沒有,你讓我說什麼呀?”
黑衣人搖了搖頭,看着她的眼神裡寫着“不可救藥”四個字:“你這丫頭真是太傻了,若不是已經有了確鑿的證據,你以爲我會跟你費這些功夫嗎?到了這個時候,再隱瞞還有什麼意義?別的不說,你方纔端給晴妃的藥,是不是藏紅花?”
此言一出,蜻蜓眼中的慌亂更加明顯,下意識地反問道:“你怎麼知道……不,不是,不是藏紅花!你看錯了!根本就不是!”
這樣的否認顯然已經沒有任何意義,黑衣人接着冷笑:“你方纔端着的藥碗以及熬藥的藥罐咱們都已經拿到了,只需請太醫一看便知。還有,那藏紅花是你從琅王府拿來的吧?你以爲你的行蹤很隱秘嗎?”
蜻蜓終於無話可說,卻依然緊緊閉着嘴,一副打死不招的樣子。黑衣人見狀冷笑點頭:“好,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還不知道這種劇毒有多厲害!那我就讓你見識見識!”
說着他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瓶子,擰開蓋子放到了蜻蜓面前。蜻蜓本能地喘了口氣,一股令人作嘔的臭味驟然襲來。不等她來得及躲避,突然感到五臟六腑齊齊地痛了起來,彷彿有千萬根鋼針扎着一樣,令她抱緊腹部不停地尖叫:“啊!好痛啊!痛死我了!”
喊着喊着,她已經開始滿地打滾,渾身上下早已髒得不成樣子。黑衣人起身讓在一旁,冷冷地笑着:“痛是嗎?這才只是開始,等到劇毒真正發作的時候會比現在痛千百倍!你確定還要隱瞞一個已經隱瞞不住的事實,來承受這些完全可以避免的痛苦嗎?”
蜻蜓一開始還在打滾尖叫,片刻之後突然哀求起來:“不!不要!好痛!我受不了了!我說,我什麼都說!救命啊!”
黑衣人眼中頓時掠過一抹喜色,卻故意嘆了口氣:“早這樣不就好了嗎?何必受這些罪?”
說着他上前取出另一個瓶子放在蜻蜓的鼻端,讓她聞了一下,蜻蜓便驟然感到腹中的劇痛一下子減輕了很多,這才停止尖叫,急促地喘息起來。
片刻之後黑衣人接着說道:“你等着,我一會兒就帶你去見皇上。只要你把實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我保證你什麼事都沒有,還會給你一大筆錢,讓你遠走高飛,不必在這裡受人奴役了。”
蜻蜓已經說不出話,只是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那黑衣人便推門走了出去,關上門的一瞬間,蜻蜓冷冷地笑了笑,眼中的光芒鋒利如刀。
出了門,黑衣人迅速向前走了幾步,對早已站在樹影中的那個男子抱拳施禮:“啓稟八皇子,一切都準備妥當了。”
楚凌昭點了點頭:“很好。千萬看好她,本王現在就去找母妃,今夜就是五皇兄的死期!”
天色雖然已經不早,楚天奇卻仍然在御書房埋頭批閱着奏章。然而就在此時,內侍輕手輕腳地走了過來,恭敬地說道:“啓稟皇上,德妃娘娘說有要事求見。”
“要事?”楚天奇擡起頭,“讓她進來吧。”
內侍答應一聲退下了去,不多時德妃嫋嫋婷婷地走了進來,上前見禮:“臣妾參見皇上。”
“免禮。”楚天奇揮手示意,“內侍說你有要事稟報於朕,什麼事?”
德妃嘆了口氣,看樣子十分爲難,片刻之後才長嘆一聲說道:“皇上,臣妾已經猶豫了一天,總覺得不說出來實在對不起皇上,若是有不當之處,還請皇上恕罪。”
居然使用了這麼長的鋪墊,足以說明此事非同小可,楚天奇不由心中一凜:“你且說,朕恕你無罪。”
“多謝皇上。”德妃滿臉感激地點了點頭,“皇上,昨日一早臣妾去千佛寺拜佛燒香,曾在山頂四處遊玩,誰知卻意外發現……”
說到這裡她突然住口,楚天奇卻已經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什麼,立刻眉頭一皺:“意外發現了什麼,說下去!”
“是!”德妃點了點頭,“臣妾意外發現有一對男女在山野密林間偷歡,這原本不關臣妾的事,然而臣妾身邊的宮女因爲好奇說了句話,卻將那對男女驚動,他們立刻倉皇而去,雖然走得很快,臣妾還是看出那兩人居然是……五皇子跟晴妃!”
楚天奇聞言先是愣了一下,繼而本能地厲聲喝道:“不可能!德妃,無憑無據,不可胡說!”
“是,皇上恕罪!”德妃立刻起身跪倒,卻言之鑿鑿,“若是無憑無據,臣妾自然不敢亂說,敗壞皇子與妃子的名聲。但此事除了臣妾,隨臣妾一同前往的幾名宮女也都是親眼所見,千真萬確啊!還有,皇上請看這個。”
說着她將手中那樣小小的東西遞了上去,楚天奇低頭一看,臉色登時變了:“這、這是哪裡來的?”
德妃小心地隱藏者眼中的得意,滿臉惶恐:“看到那兩人居然是五皇子跟晴妃,臣妾也是震驚萬分,接着意外在草叢中撿到了這個。”
楚天奇的臉色已經陰沉到底:“既然是你親眼所見,難道他們果真敢做出此等有悖人倫之事?既然如此,你爲何此刻才稟報於朕?”
“臣妾怕冤枉了好人。”德妃心中暗喜,故意嘆了口氣,“事關重大,原本臣妾一直在猶豫,可是今日一早昭兒來給臣妾請安,臣妾就此事徵求他的意見時,他卻說也曾經遇到一件奇怪的事,也是因爲不曾看清楚纔不敢聲張,最終促使臣妾下定了決心。”
楚天奇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靜下來:“什麼事?”
“皇上容稟。”德妃又施了一禮,將那天晚上楚凌昭看到的一切說了出來,又將那條繡着蘭花的手絹遞了上去。
看着擺到面前的兩樣證據,楚天奇的雙手早已緊握成拳!便是世間任何一個最普通的男子都無法忍受頭上居然戴了一頂綠帽子,更何況貴爲天子的他!而且這姦夫居然還是自己的兒子!
德妃察言觀色,知道火候已經差不多,便接着說道:“臣妾也希望是弄錯了,但思來想去又覺得事關重大,還是應該儘早稟報皇上,好查個清楚明白,就算果真是臣妾等看錯了,也可以還他們一個清白。不過爲了儘可能不攪擾皇上,臣妾暗中留意了一下晴妃那邊的動靜……”
楚天奇冷冷地看她一眼:“嗯?”
只這一個字,便明顯露出了指責之意,德妃立刻砰砰地磕了兩個響頭:“皇上恕罪!臣妾也知擅自做主不應該,但臣妾只是不想將事情鬧大,萬一冤枉了晴妃,於皇上的清譽也有損。因此臣妾拼着將來被皇上指責,也希望儘快將事情弄清楚,結果卻發現晴妃的侍女居然在偷偷熬藏紅花!”
這一點意味着什麼楚天奇也是心知肚明,立刻砰的一拳捶在了桌面上:“藏紅花?”
“是。”德妃點頭,“發現了這一點,臣妾也覺得事情重大,已經不能再繼續隱瞞,這才冒死前來稟告皇上!臣妾也知這件事中有許多地方做的不妥當,請皇上責罰,臣妾絕無怨言!”
到了這個時候,楚天奇哪裡還壓得住滿腔怒氣,又是砰的一拳捶在了桌面上:“這個不孝子!”頓了頓,他又冷冷地加上一句,“即便晴妃已經珠胎暗結,又怎見得一定是飛兒?你也說有可能看錯。”
“臣妾與昭兒都曾親眼看到他們在一起,照理來說看錯的可能並不大。”德妃小心地回答,“晴妃的侍女如今就在外面,皇上可親自審問。”
楚天奇咬牙揮手:“你先起來。這件事你的確做得不夠妥當,不過念在你是一番維護之意,朕先不加責罰,等將這件事情弄清楚再說。”
德妃偷偷鬆了口氣,接着謝恩起身,楚天奇已經命人將人證帶上。片刻後,楚凌昭押着蜻蜓入內:“參見父皇。”
“起來。”楚天奇目光陰沉,滿面冰冷,“昭兒,此人就是晴妃的侍女?”
“是,她叫蜻蜓。”楚凌昭點了點頭,“蜻蜓,還不快將實情對父皇從實招來!若有一個字隱瞞欺騙,小心你的命!”
蜻蜓哪裡還敢擡頭,抖抖索索地跪在當地,一個字都說不出。楚天奇冷冷地看着她:“你且別怕,倘若此事與你無關,朕自然不會爲難於你。說,五皇子跟晴妃暗中往來之事可是實情?”
蜻蜓越發渾身抖如篩糠,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皇皇皇……奴奴奴……”
楚凌昭眼珠一轉,上前一步說道:“父皇,兒臣認爲不如將五皇兄和晴妃娘娘都請來當面對質,更容易將事情弄個清楚明白。還有,藏紅花既然來自琅王府,是否也該請三皇兄和三皇嫂一同前來?”
楚天奇沉吟片刻,終於點了點頭,派人分別去請衆人入宮。不多時,安紫晴先行趕到,搖搖晃晃地上前見禮:“臣妾參見皇上。不知皇上召臣妾前來,有何吩咐?”
楚天奇冷冷地看着她:“晴妃,轉頭看看旁邊這個人。”
安紫晴不明所以,疑惑地轉頭一看,頓時驚訝地大叫起來:“蜻蜓?你怎麼會在這裡?枉我們還在到處找你,都快把整個寢宮翻過來了!你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說着她上前幾步一把抓住了她,蜻蜓卻拼命往後縮着,用力掙脫了她頭也不敢擡:“娘娘,奴婢……”
“你怎麼啦?”安紫晴眉頭緊皺,疑惑萬分,“瞧你這滿身泥土的,你到哪去了?”
“晴妃娘娘,到了這種時候還是少說廢話吧。”楚凌昭冷笑一聲開了口,“實話告訴你,你那點事已經瞞不住了,還是從實招來,免得連累旁人。”
安紫晴擡頭看他一眼:“八皇子此言何意,本宮什麼事瞞不住了?”
楚凌昭又是一聲冷笑:“蜻蜓已經什麼都說了,你再來演這些戲還有意義嗎?”
安紫晴轉頭看了蜻蜓一眼:“她說了什麼事?本宮實在不懂八皇子的意思,還請八皇子明示。”
不等楚凌昭開口,楚天奇已經怒不可遏,第三次一拳捶在了桌子上:“晴妃!你可知罪?”
安紫晴嚇得一哆嗦,立刻彎腰施了一禮:“臣妾不知身犯何罪,請皇上明示!”
“好,朕就明示給你看!”楚天奇咬着牙,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你身爲朕的妃子,居然與朕的兒子勾搭成奸,甚至還珠胎暗結,你該當何罪?”
撲通一聲,安紫晴已經跪倒在地,連聲大喊:“臣妾冤枉!絕沒有這回事!請皇上明察!”
“你還敢喊冤?”楚天奇不停地冷笑着,“昭兒與德妃都曾親眼看到你與飛兒在一起,蜻蜓更是偷偷給你熬了藏紅花,你何冤之有?”
“臣妾冤枉!”安紫晴依然大喊大叫,情緒瞬間激動萬分,“皇上!臣妾冤枉……”
然而不等她再說出什麼,便突然一把抓緊了胸口的衣服,急促地喘息起來,嘴脣也迅速變得一片青紫,整個身體更是搖搖欲倒。蜻蜓大吃一驚,立刻撲過去扶住了她:“娘娘!皇上,不好了!娘娘的心疾發作了!無論有什麼事,請皇上稍後再問,讓娘娘緩過這口氣!”
儘管安紫晴的樣子看起來糟糕之極,彷彿隨時都有可能一命嗚呼,楚天奇卻無動於衷,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彷彿恨不得她就此嚥下這口氣,以免讓皇室蒙羞。
楚凌昭更是冷笑一聲說道:“怎麼,知道事情敗露,便用這一招逃脫懲罰嗎?休想!”
安紫晴困難地張了張嘴,想要爲自己辯駁,卻苦於一個字都說不出。正在此時,只聽門口的侍衛一聲通報:“琅王、琅王妃到!珺王到!”
話音剛落,三人已結伴而入。誰都不曾看到,在踏入房門的一剎那,楚凌飛本能地一把抓住了端木琉璃的手。端木琉璃笑笑,用力握了一下,隨即鬆手入內。就是這個簡單的動作,瞬間令楚凌飛平靜下來:爲了近在眼前的幸福,他要盡力一戰!
一眼看到安紫晴的樣子,端木琉璃不由眉頭一皺,立刻上前扶住了她:“快!快扶晴妃娘娘坐下!”
蜻蜓胡亂點頭,兩人便扶着安紫晴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端木琉璃更是立刻對她進行了一番救治,纔看到安紫晴漸漸平靜下來,有氣無力地說道:“皇上,臣妾真的冤枉……”
端木琉璃回頭,神情淡然:“父皇,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自楚凌飛進門的一刻起,楚凌昭便牢牢地盯着他,只可惜他的臉上一片平靜,除了因爲看到安紫晴的樣子有些意外,再也看不出其他。
聽到端木琉璃的話,他冷笑一聲搶先開口:“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想五皇兄應該最清楚吧?”
“我?”楚凌飛轉頭看着他,“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果然不愧是一對兒啊,連說出來的話都一模一樣。”楚凌昭滿臉諷刺地說着,“不過五皇兄,你確定你聽不懂我在說什麼嗎?看到你的心上人病成這個樣子,你居然一點都不着急?還是你知道只要有三皇嫂在,她就絕對不會出事?”
楚凌飛此時的表情可以解釋爲如聽天書,看着楚凌昭,他擡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八弟,你確定是在跟我說話?”
“五皇兄,你別裝了。”楚凌昭笑了笑,“你的事情已經敗露了,否則你以爲父皇爲何這個時候叫你前來?”
楚凌飛看他一眼,乾脆轉過身去面對楚天奇躬身施禮:“兒臣實在不知究竟怎麼回事,還請父皇明示。”
楚天奇冷冷地看着他,突然擡手將手絹和那個小東西甩到了他的面前:“你做過什麼好事自己知道!你以爲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是不是?只可惜,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楚凌飛更加不明所以,俯身將兩樣東西撿了起來,拿在手中翻來覆去地看了看:“這手絹怎麼回事?不過這東西父皇在哪裡找到的,兒臣都不知道究竟丟在了何處,還以爲找不到了呢。”
“你當然不知道了,因爲這是本宮撿到的。”德妃得意地開了口,“珺王,你想不到吧,你跟晴妃在千佛寺旁邊的密林之中幽會,卻不小心被本宮撞到,你們倉皇逃走時不慎將這東西掉在了草叢中。”
“還有這手絹。”生怕他死得不夠快,楚凌昭立刻接上,“那天晚上你跟晴妃在假山後幽會,不慎被我撞到,逃走時也是不小心丟下了這塊手絹。五皇兄,要我說你還真是記吃不記打,有了這次的教訓,居然還不知道小心一些,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同樣的錯誤,要我說,這根本就是上天對你的懲罰!”
楚凌飛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奇怪,眼睛更是不停地眨着,楚天奇已接着說道:“飛兒,你可認罪?”
楚凌飛居然微微笑了起來:“父皇,兒臣不認。”
“五皇兄!你休想抵賴!”楚凌昭搶先喊了起來,“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說什麼都沒用!如果你們之間真的沒有什麼,爲何要讓蜻蜓去找三皇嫂要墮胎藥?蜻蜓,把實情說出來!”
“誰是蜻蜓?你啊?”楚凌飛轉頭看了看一直跪在地上的蜻蜓,“本王倒是不知道,你有什麼好跟父皇說的,說來讓本王聽一聽如何?”
“蜻蜓你可以說了。”楚天奇跟着開口,“把你知道的一切全都說出來,朕要你們當面對質。”
一直在旁邊摸着下巴看好戲的楚凌雲突然開口,笑得見牙不見眼:“八弟,你確定她說的話可信?”
楚凌昭愣了一下:“三皇兄此言何意?蜻蜓是晴妃的侍女,晴妃有什麼事,還有人比她更清楚嗎?她的話爲何不可信?”
楚凌雲笑笑:“我知道她是晴妃的侍女,只不過一個人在性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說出來的話可信嗎?”
楚凌昭聞言又是一愣,眼中已掠過一絲明顯的心虛,卻故意冷笑一聲:“三皇兄這話又是從何說起?誰威脅到她的性命了?咱們可沒有人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楚凌雲看着他,笑得溫溫和和:“你欺負我不是秦錚,便以爲我對用毒一竅不通?蜻蜓分明是中了一種可以令人腸穿肚爛、七竅流血的劇毒,你敢說那不是你的傑作?”
楚凌昭倒是沒有想到楚凌雲居然一眼就看出了這一點,頓時有些無言以對。楚天奇眼中微芒一閃,冷聲問道:“昭兒,這是怎麼回事?你真的給她下了毒?”
楚凌昭顯然也並非簡單的角色,瞬間便想到了正當的理由,立刻躬身說道:“父皇容稟,兒臣的確給她下了毒,但那只是因爲她不肯說實話,兒臣纔不得不對她用的刑。大刑之下,諒她不敢不招。”
“但是大刑之下,也容易屈打成招。”楚凌雲的笑容看似溫和,其實辭鋒銳利,“爲了保住性命,當然是你想讓蜻蜓說什麼她就說什麼了,這樣的話怎能相信?”
篤定有那麼多證據在手,楚凌昭絲毫不懼:“縱然蜻蜓的話不可信,我與母妃都曾親眼看到他二人幽會,這總假不了吧?三皇嫂爲晴妃開墮胎藥,這總是真的吧?”
楚凌雲摸着自己的下巴,慢慢點了點頭:“幽會啊?嗯?五弟?”
楚凌飛笑笑,居然點頭:“嗯,幽會。不過不是跟晴妃,在此之前,我都不曾看清楚晴妃娘娘的樣子,不知道八弟爲何一口咬定我們之間有私情。不過此刻瞧瞧晴妃娘娘,我大概明白幾分了。”
“五皇兄,你就不要試圖狡辯了。”楚凌昭根本不管他說些什麼,哼哼地冷笑着,“別的不說,你先解釋解釋這兩樣東西如何?”
“沒錯。”德妃也得意洋洋地接上,“宮中上下誰不知道蘭花圖案乃是晴妃專用,這手絹分明就是晴妃的!還有,這小金片正是從皇上所賜的金手鐲上掉下來的,正是蘭花的花瓣,這兩樣東西都是從珺王曾經出現過的地方找到的,你還想抵賴嗎?”
雖然看起來鐵證如山,楚凌飛依然淡淡地笑着:“我已經說過這手絹我從未見過,根本不知道是從何處而來。至於這小金片,的確是從父皇所賜的金手鐲上掉下來的,但誰說是蘭花的花瓣了?分明就是菊花的花瓣。”
原來,凡是被選入宮並且被封爲妃子的女子,楚天奇都會命人爲其打造一對金手鐲,手鐲上會根據每個人選擇的花卉雕刻上精美的圖案,還有一些立體的花瓣做點綴,稱得上巧奪天工,精美絕倫。
這項工作一向是由蘇天寧的“碧麟堂”來完成的,因此每對手鐲都是這個妃子專有,普天之下絕無分號。蘭花手鐲自然屬於晴妃,菊花手鐲則屬於楚凌飛的母妃寧貴妃。
晴妃選用的蘭花花瓣略有些狹長,寧貴妃選用的菊花則類似非洲菊,兩者在花瓣的形狀上的確有些相似之處,單單拿出一片花瓣來,會認錯倒是並不奇怪。
聽到他的話,楚凌昭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冷笑一聲說道:“五皇兄,你休想混淆視聽,企圖矇混過關,你以爲父皇會被你矇騙嗎?難道父皇連蘭花還是菊花都分不清楚?”
此時,好不容易在端木琉璃的救治下緩過一口氣的安紫晴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有氣無力地說道:“皇上,臣妾已經明白德妃娘娘和八皇子的意思了,爲了證明臣妾的清白,懇請皇上准許臣妾派人去將皇上所賜的金手鐲拿來,小金片究竟是蘭花的花瓣還是菊花的花瓣便一目瞭然了。”
楚天奇雖然冷冷地盯着她,卻不得不承認她的眼神清澈透明,而且絲毫不迴避她他的目光,完全看不到任何心虛,他不由心中微動:難道這件事真的另有內情?
不過不等他開口,楚凌昭已經厲聲喝道:“父皇,你不要相信他們!他們既然早就發覺小金片丟失,爲了防止露出破綻,當然會立刻偷偷派人打製相同的金片鑲嵌上去,自然看不出異常!”
楚天奇聞言不自覺地點了點頭:“有道理……”
“有道理嗎?怎麼我不覺得?”楚凌雲溫和地笑着。“父皇你可別忘了,那對金手鐲乃是碧麟堂獨家出品,除了他們,普天之下沒有人能夠仿造。不妨請晴妃把那對金手鐲拿來,然後再請蘇家的人前來辨認,便可知道究竟有沒有作假了。”
楚凌昭連連冷笑:“蘇家跟三皇兄是什麼關係,不用我多說,而三皇兄對五皇兄怕是……”
後面的話他雖然不曾說出口,衆人卻都心知肚明。二人自小私交甚篤,若說楚凌雲會爲了維護楚凌飛暗中命蘇家的人說謊,十個有八個會相信。
不過安紫晴依然面不改色,甚至微微一笑:“皇上倘若認爲金手鐲算不得數,臣妾還有一樣證據。”說着她輕輕挽起了自己的衣袖,“皇上請看,妾身還清清白白,怎會與五皇子有私情,還珠胎暗結?”
衆人定睛看去,才發現她的手臂上嫣紅一點守宮砂鮮豔奪目,登時齊齊地愣住了!尤其是楚凌昭,更是臉色大變,氣急敗壞地大喊大叫:“假的假的!那絕對是假的!父皇,三皇嫂醫術高明,想要做一顆假的守宮砂出來還不是易如反掌嗎?”
端木琉璃上前一步含笑開口:“父皇,這守宮砂可以作假,身體總做不得假吧?請宮中經驗最豐富的嬤嬤來爲晴妃娘娘驗身,看她究竟還是不是清清白白的處子之身,真假便一目瞭然了!”
安紫晴點頭,堅定地說道:“雖然此事對臣妾而言是極大的污辱,但是爲了證明臣妾和五皇子的清白,臣妾願意,請皇上恩准。”
如此一來,楚凌昭和德妃都有些慌了,因爲他們已經看出此事只怕真的另有內情,否則安紫晴絕對不敢當衆如此請求!須知在古代守宮砂可以作假,但究竟是不是處子之身卻絕對來不得半點虛假,一驗便知!
楚天奇點頭:“來人,帶晴妃下去!”
兩名宮女上前扶着安紫晴退了下去。衆人誰也不曾出聲,靜靜地等待着。只不過楚凌雲等三人氣定神閒,悠然坦蕩,德妃與楚凌昭則心神不寧,氣急敗壞。楚天奇的目光在兩幫人臉上劃過,是也非也,心中倒已有了大致的判斷,不由眉頭一皺,目光也深沉了起來。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兩個嬤嬤進了御書房,跪拜見禮:“奴婢參見皇上。”
“免禮。”楚天奇揮了揮手,“結果如何?”
其中一人垂首答道:“啓稟皇上,晴妃娘娘處子之身未破,更不曾墮過胎。”
“什麼?”德妃首先大叫了起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是不是看錯了?”
嬤嬤行了一禮:“奴婢絕對不曾看錯,皇上若是不信,可再請旁人前來驗證。”
這兩個嬤嬤不但經驗最豐富,而且是楚天奇的心腹,否則他也不會派他們去做如此重要的事了。揮了揮手,他淡淡地說道:“不必了,退下吧。”
兩人施禮退下,楚天奇臉上的神情已經大爲緩和:“如此說來,飛兒,是朕冤枉你了。”
“兒臣不敢。”楚凌飛笑笑,依然如往常那般淡然,“還要多謝父皇及時查明瞭真相,還兒臣以清白。”
“不,不可能!”德妃再度大叫,“皇上,他們之間絕對有問題,請皇上再派人爲晴妃驗身!”
“沒有那個必要。”楚天奇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德妃,你不調查清楚便跑到朕的面前胡言亂語,該當何罪?”
“求皇上明察!”到了此時,德妃只能咬緊牙關,“皇上,如果他們之間真的清清白白,晴妃爲何要服墮胎藥?這豈不是一個很大的疑點嗎?臣妾看分明是晴妃跟那嬤嬤串通好,讓她們做假證!”
“這一點我來解釋……”端木琉璃笑笑,接過了話頭,“父皇,德妃,其實藏紅花並不像世人以爲的那樣只有墮胎這一種功效,它是一味十分神奇的藥材,可以活血化瘀、涼血解毒、解鬱安神。針對晴妃娘娘的心疾,兒臣給她開了藏紅花,更重要的是此藥對心臟有一定的保護作用,而絕不是爲了墮什麼胎。”
楚天年恍然:“原來如此,其實朕也跟別人一樣,還以爲藏紅花只是拿來墮胎的呢!琉璃,此番你可讓朕長了見識!”
端木琉璃微笑:“兒臣不敢。”
說着,她眼角的餘光自楚凌昭和德妃的臉上瞟過,果然發現兩人早已氣得臉色鐵青,卻偏偏發作不得:若論醫術高明,誰能與她抗衡?
此時,晴妃已經在丫鬟的攙扶下重新回到了御書房:“皇上,事情都查清楚了嗎?皇上若是不信,可再找旁人。”
楚天奇臉上的神情早已恢復正常,甚至溫和地笑着:“不必了,朕已經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放心,朕不會讓你白白受這些冤屈,一定會將事情調查清楚。”
“臣妾不敢。”安紫晴含笑搖頭,“只要能夠還臣妾清白,臣妾就心滿意足了。橫豎臣妾已經時日無多,可不想在臨死之前還被人污了清白,死也死得不乾淨。”
“不,不是的,一定還另有原因。”楚凌昭不甘心地咬牙說着,“父皇,五皇兄與晴妃私下幽會兒臣和母妃都是親眼所見,就算晴妃還是清白之身,就算她服用藏紅花不是爲了墮胎,但也不能因此認定他們之間就沒有私情!兒臣已經調查清楚了,當日晴妃說要回去爲母親慶賀生辰,其實是偷偷去了千佛寺。而與此同時,五皇兄也出現在千佛寺,難道這僅僅是巧合嗎?”
“這一點我來解釋……”楚凌飛學着端木琉璃方纔的話,淡然一笑,“不錯,那一天我是去了千佛寺,晴妃娘娘也去了千佛寺,這隻能說是巧合,因爲那天德妃娘娘碰到的,還有那晚你在宮中假山之後看到的,其實都不是晴妃。”
楚凌昭冷笑:“你當我眼花了還是見鬼了?是不是她我還看不出來嗎?”
楚凌飛依然微笑:“不是眼花,也不是見鬼,我很快就可以把事情解釋清楚。請父皇恩准兒臣傳一個人前來。”
楚天奇點頭,楚凌飛便邁步出了御書房,片刻後只聽啪的一聲爆炸聲響起,透過窗口可以看到空中炸開了一朵絢麗無比的金花,顯然他是在傳遞信號。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便聽到門外的楚凌飛含笑開口:“你來了,快進來吧,就等你了。”
緊跟着衆人只見眼前人影一閃,楚凌飛已經領着一個一身黑衣黑紗蒙面的女子走了進來,兩人在楚天奇面前站定,楚凌飛已經開口:“父皇,兒臣方纔已經說過,原先根本不太記得晴妃娘娘的樣子,不過今日一看便知道德妃娘娘和八弟爲何會誤會那麼深了。彤兒,摘下面紗吧。”
那女子低着頭,顯得很是侷促,半晌沒有任何舉動。楚凌飛嘆了口氣,眼神溫柔得不得了:“父皇恕罪,彤兒雖然身手絕佳,卻害怕看見生人。彤兒,如今可是生死關頭,聽話,摘去面紗。”
雖然還不明內情,但是聽到生死關頭四個字,彤兒明顯地愣了一下,立刻擡手摘去了面紗。而她露出真容的一瞬間,楚凌昭等人不由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齊聲驚呼:“啊!怎麼會這樣?”
乍一看去,面紗下的這張臉居然與安紫晴很有幾分相似之處!當然,再仔細看去的時候,就會發現這種相似只是氣質上比較接近,若是論起容貌,其實差得很遠。譬如說晴妃是圓臉,而這個女子是尖臉,晴妃是單眼皮,這個女子卻是雙眼皮。硬要比較起來,大約也就只有五六分像。
換句話說,如果他們分別在兩個地方出現,極容易令人認錯,但是如果肩並肩站在一起,區別就非常明顯了,一眼就可以把他們區分開來。
不過看到這一幕,楚天奇早已滿臉恍然:“怪不得會被人認錯,的確很有相似之處!”
“是。”楚凌飛含笑點了點頭,“所以德妃和八弟會有這些誤會就不足爲奇了,不過兒臣與晴妃娘娘真的毫無關係,彤兒纔是兒臣心裡的人。還有,那對金鐲父皇賜給了母妃,母妃便給了兒臣,說要將它留給未來的兒媳。兒臣傾心於彤兒,便將玉鐲給了她。那日我們同去千佛寺遊玩,在樹林中……的時候不慎掉落了一個小金片。回來之後也曾到處找過,卻實在記不起丟在了何方,想不到原來在這裡。彤兒,把金鐲子拿出來。”
彤兒點頭,小心地將金鐲子從手腕上褪下,楚凌飛接過,與金片一起放到了楚天奇面前:“父皇請看。”
楚天奇拿起來仔細一比對,不由點了點頭:“分毫不差,的確是菊花的花瓣。”
“父皇英明。”楚凌飛躬了躬身,“那日假山之後的人也是彤兒,只不過這蘭花手絹究竟從何而來,兒臣便不知道了。”
不過經他一提醒,楚凌昭突然叫道:“對了!那晚你們離開之後,蜻蜓分明曾在那個地方找過東西,難道她找的不是手絹?”
衆人的目光立刻轉到了蜻蜓身上,蜻蜓瑟縮了一下,顫聲說道:“奴婢當時就說過了,是在找娘娘賜的耳環。因爲白日裡曾從那裡經過,所以去碰碰運氣,哪裡是爲了找什麼手絹?”
楚凌昭咬了咬牙,無言以對:誰讓他沒有任何證據呢?
楚凌飛眼中閃過一道暗芒,淡然一笑:“父皇,如今您還有什麼懷疑嗎?”
看着面前的一幕,德妃與楚凌昭簡直是氣急敗壞,卻偏偏無可奈何。一切都已真相大白,他們自認爲如山的鐵證其實根本不堪一擊,更重要的是安紫晴的確還是處子之身,而且還有彤兒這個活人爲證,他們又能怎樣?
可惡,忙活了半天,居然什麼都沒有得到!原本還以爲這一下把楚凌飛扳倒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卻沒想到原來一切都是一場“美麗”的誤會!
掃了他們一眼,楚天奇的臉上早已看不到一絲陰沉,和顏悅色地安慰了安紫晴幾句:“晴妃,此番你的確受了委屈,快回去歇着吧,朕會罰昭兒和德妃閉門思過。”
“皇上,不必了!”安紫晴搖了搖頭,淡淡地笑了笑,“畢竟臣妾與這位姑娘的確很有幾分相似之處,會被人認錯是正常的,八皇子與德妃娘娘也是爲了皇室清譽,其情可嘉,臣妾不會在乎的,如今誤會解釋清楚就好了。”
楚天奇立刻讚許地點頭“還是你明白事理,朕很是欣慰。”
到了如今,其他的已不必考慮,還是儘快挽回面子比較好,楚凌昭立刻踏上一步,對着安紫晴躬身施了一禮:“請晴妃娘娘恕罪,我與母妃的確沒有惡意,一切都是爲了維護父皇和皇室的清譽,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娘娘千萬恕罪。還有,父皇,此事都是兒臣的意思,所有懲罰兒臣願一力承擔,求父皇千萬不要責怪母妃。”
不管此事做得如何,楚凌昭這幾句話說的還是挺漂亮的。何況楚天奇本也沒有打算責罰他們,再加上有安紫晴在一旁求情,他便立刻借坡下驢:“晴妃方纔言之有理,誰也不曾想到除了親姐妹,世間居然還會有人與她長得如此相像,倉促之下見到難免會認錯。何況你們總是爲了皇室着想,既然晴妃不再與你們計較,此事就算過去了。晴妃,你意下如何?”
安紫晴點了點頭:“是,臣妾遵旨,只是蜻蜓此番也的確受了不小的驚嚇,可否請八皇子替她解了劇毒?”
“那是自然。”楚凌昭連連點頭,立刻取出解藥遞了過去,和顏悅色地說着,“蜻蜓姑娘,抱歉得很,讓你受驚了。這是解藥,服下去你就會沒事。”
在這麼多主子面前,蜻蜓如何敢多說,雖然委屈得滿眼是淚,卻只能忍氣吞聲接過解藥,低低地說道:“多謝八皇子。”
安紫晴上前兩步:“蜻蜓,隨本宮回去吧。”
可是蜻蜓擡頭看了她一眼,反而往後退了退:“娘娘,奴婢……奴婢對不起你,奴婢不該爲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就……就答應……”
“算了,不必再多說。”安紫晴嘆了口氣,搖搖頭打斷了她,“本宮都是快死的人了,還計較這麼多做什麼?何況此事原也怪不得你。走吧,先跟本宮回去。”
蜻蜓點頭這才抽泣着起身,扶着安紫晴慢慢地離開了。
沉默片刻,楚天奇突然問道:“琉璃,晴妃這病真的無救了嗎?”
端木琉璃毫不猶豫地點頭:“父皇,之前兒臣已經說過了,她這病每發作一次,就比上一次更危險,這次她被人冤枉,受的刺激太大,發作得更加兇猛。雖然僥倖活了過來,但父皇應該也注意到了,她臉上死氣已現,說不定什麼時候便會……”
後面的死字她雖然不曾說出口,衆人卻都心知肚明,又聽到受的刺激太大的幾個字,楚天奇不由回頭掃了德妃和楚凌昭一眼,雖然不曾說什麼,兩人卻不由瑟縮了一下,越發不敢擡頭。
看到這一眼收到了預期中的效果,楚天奇無聲地冷笑一聲收回了目光,嘆口氣說道:“縱然是這樣的結果,也是她命該如此,並非哪個人的錯。何況德妃和昭兒此舉雖然不甚妥當,卻總是爲了朕,爲了東越國皇室。”
端木琉璃點頭:“兒臣明白,因此晴妃娘娘只能自求多福。不過無論如何,最值得慶幸的是事情已經真相大白,相信晴妃娘娘死也死的瞑目了。”
楚天奇點了點頭,這才把目光轉向了楚凌飛和她身邊的彤兒:“飛兒,這位姑娘到底是什麼人?你與她明明已經兩情相悅,卻還瞞着所有人,莫非她的身份有些特殊?你若早將此事稟明父皇,如今這些誤會便都不會發生了。”
楚凌飛嘆了口氣:“父皇言之有理,此事的確是兒臣的錯,可是兒臣一直不敢將此事稟明父皇,是因爲彤兒她……她是兒臣手下的影衛。”
此言一出,衆人先是愣了一下,繼而齊齊露出了恍然之色。在東越國衆位皇子之間,一向有一個公開的秘密,那就是爲了自身的安全以及其他一些不方便明說的原因,每位皇子手下都有一支只忠於自己的秘密隊伍,好替自己執行一些不方便公開的任務,譬如狼王手下的隱衛,還有七楚凌歡手下的死士等等。
而楚凌飛手下的秘密隊伍就是影衛,其職責除了誓死效忠楚凌飛,保護他的安全之外,其實最主要的意義跟殺手差不多,他們不過就是一些殺人的工具罷了。試想楚凌飛貴爲皇子,怎麼可能娶一個殺手爲王妃?就算他肯答應,楚天奇也不會同意的,他選擇隱瞞也就不足爲奇了。
果然,得知這位女子的身份之後,楚天奇恍然之餘立刻皺起眉頭冷哼一聲:“胡鬧!你堂堂皇子、王爺,怎能與一個殺手糾纏在一起?”
楚凌飛搖了搖頭:“父皇,彤兒是殺手,但她更是兒臣真心喜歡的人,除了她,兒臣再不要別人,還請父皇成全。”
楚天奇聞言目光更加陰沉,暫時不曾開口說話。當初楚凌雲就說此生除了端木琉璃他再不要別人,此刻楚凌飛居然也說出了這樣的話,他怎麼不知道這些兒子當中居然出了這麼多情聖,爭着跟他顯擺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男子漢大丈夫三妻四妾實屬平常,更何況身爲皇子,哪個不是妻妾成羣?
見他沉默,楚凌飛顯得有些不安,語氣中的肯定卻不曾改變:“請父皇成全,兒臣是真的喜歡彤兒,只願與她一生廝守。”
作爲帝王,要讓他接納一個卑賤的殺手做他兒子的王妃,楚天奇始終覺得難以接受,依然搖頭:“飛兒,此事必須慎重。倘若你是真心喜歡這位姑娘,倒是可以將她留在身邊,但若說娶她做你唯一的王妃,此舉實在是大大的不妥。”
楚凌飛有些着急:“可是父皇……”
“五弟……”楚凌雲突然開口,“你沒聽到父皇的話嗎?此事必須從長計議。今日天色已晚,我瞧父皇也累得很了,便請父皇先去休息,以後再說。”
顯然,再爭論下去暫時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楚凌雲此舉分明就是從中打了個圓場,好讓雙方都比較容易下臺,是以楚天奇立刻便點了點頭:“雲兒言之有理,此事需從長計議,你們先退下吧。”
楚凌飛無奈,只得施了一禮,與衆人一起退了出去。
既然知道楚凌飛與安紫晴之間從來沒有私情,楚天奇越想越覺得有些可笑,枉他費了半天功夫,卻只是欣賞了一出鬧劇。雖然德妃與楚凌昭的私心他心知肚明,卻不願當面點破。何況兩人倘若的確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他們本就應該這樣做。
不過如今說這些都沒用了,彤兒既然身爲殺手,自然沒有資格成爲王妃,必須另外選擇門當戶對的女子直接賜婚給他,諒他也不敢拒絕。那麼哪家的女子才合適呢?楚天奇站起身慢慢回到了寢宮,一路都在考慮這個問題。
出了御書房,離開了皇宮,直到確定周圍再也不會有人聽到他們的談話,楚凌飛才吐出一口氣:“三皇嫂,我生生世世記着你的恩德。”
“還早着呢!”端木琉璃溫柔地笑了笑,“等計劃完全成功之後再說吧,到那個時候,無論你想怎麼感謝我,我都接着。”
“是。”楚凌飛鄭重其事地答應了一聲,“到那個時候,無論三皇嫂想要我做什麼,我都不會拒絕。”
又嘀嘀咕咕地商議了一陣,幾人才暫時分手各自回家。
牽着端木琉璃的手慢慢走着,楚凌雲突然開口:“琉璃,你說父皇相信咱們安排的這一切了嗎?”
“應該是……”端木琉璃點了點頭,“就算他有些懷疑,但是看到晴妃還是清白之身,又看到彤兒的出現,這些疑心也就消除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楚凌雲點頭,“能夠成全五弟跟安紫晴,咱們也算功德無量。”
端木琉璃不由笑了笑,轉頭看他一眼:“你對五弟的情分果然與對其他兄弟不同。若是換在平常,我說什麼都想不到你會說出這樣的話。”
楚凌雲笑笑,端木琉璃接着說道:“不過無論如何,這件事已經差不多,只差最後一步咱們的計劃就完全成功了,希望上天保佑,不要再出任何亂子。”
“不會。”楚凌雲搖頭,“就算上天不保佑,還有我,琉璃,我會保你萬無一失。”
端木琉璃笑笑,輕輕握了握他的手:“我知道。”
夜色越來越深沉。
琰王府中的書房裡卻仍然透出了一絲淡淡的燭光,楚凌歡雖然坐在桌旁拿着一本書,卻根本一個字都看不下去。御書房那邊還不知發生了怎樣的變故,他怎麼可能安心?
不知過了多久,眼看着天已發亮,才聽到房門被人敲響,他立刻應聲:“進來。”
邢子涯推門而入:“王爺。”
“情況怎麼樣?”楚凌歡迫不及待地問道,“八弟把五皇兄扳倒了還是……”
邢子涯早已把一切調查清楚,他們才知道原來監視安紫晴的另一夥人居然是楚凌昭。既然如此,他們決定暫時按兵不動,看看情況再說。如果楚凌昭可以一舉把楚凌飛扳倒,讓他永無翻身之日,他們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了。
誰知邢子涯偏偏搖了搖頭:“沒有,所有的一切根本是一場誤會,五皇子與安紫晴之間從來沒有半分私情,安紫晴也沒有珠胎暗結。”
“什麼?”楚凌歡先是吃了一驚,繼而狠狠地咬了咬牙,“怎麼可能?七夕佳節那晚,本王可是親眼看到他們在一起的,難道這還錯得了嗎?”
邢子涯又搖了搖頭:“的確是錯了,屬下已打聽得清清楚楚,原來王爺看到的人根本不是安紫晴……”
他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敘述了一遍,末了說道:“總之就是因爲彤兒與安紫晴長得太過相似,纔會讓所有人都誤會了。”
楚凌歡早已滿臉匪夷所思:居然有這種事?怪不得那天晚上匆匆掃了一眼之後雖然發現那個人是安紫晴,但又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原來是因爲他根本就認錯了人!
話雖如此,沉吟片刻之後他還是眉頭一皺說道:“可以確定嗎?這會不會是五皇兄的詭計,故意找了個人出來混淆視聽,來掩蓋他跟安紫晴私通的真相?”
果然多疑也有多疑的好處,楚凌歡考慮問題就比楚凌昭他們更加深入了一層。
不過邢子涯依然搖頭:“應該可以確定,因爲安紫晴還是處子之身,這一點是錯不了的。另外最重要的一點是,安紫晴的確已經病入膏肓了,隨時都有可能香消玉殞,五皇子似乎沒有必要把心思花在一個垂死之人身上。還有德妃和八皇子們都已經確定他們看到的人的確是彤兒,而絕對不是安紫晴。”
楚凌歡沉默下去,很久沒有再開口,只不過臉上的氣急敗壞卻怎麼都掩飾不住。話又說回來,他也應該爲此感到慶幸,沒有急着跑到楚天奇面前揭穿一切,否則現在鬧的得灰頭土臉的人就是他了。
再仔細想想,如果楚凌飛真的跟安紫晴有私情,他當然會瞞得滴水不漏,怎麼會接二連三地弄露出那麼多破綻,被那麼多人看到呢?由此也可以證明,這一切的確都是一場誤會。
算了,誤會就誤會吧,幸虧這次慢了一步,讓楚凌昭做了這個出頭鳥,也算是上天眷顧。
想到此,楚凌歡一聲冷笑:“算了,這件事不必再理會,幸虧咱們什麼都沒做,不像八弟,狐狸沒打到,反惹了一身騷。”
“是。”邢子涯點了點頭,“那王爺可還有什麼吩咐?”
楚凌歡搖頭:“你先回去歇息吧,有什麼事本王再叫你。”
邢子涯答應一聲,轉身退了下去。楚凌歡也跟着扔下手中的書,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五皇兄,算你識時務。你若真的敢與父皇的妃子勾搭在一起,保管你死無葬身之地!哼!
計劃已經獲得了初步的成功,端木琉璃自然十分開心,第二天一大早便帶着《身無綵鳳雙飛翼》在秦錚的陪同下來到了靖安侯府。
藍醉正在院子裡擺弄那些花花草草,看到她不由挑了挑雙眉:“喲,稀客呀,你居然也會來?”
“你說這話沒良心!”端木琉璃笑了笑,“我可不是第一次來看你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你還會養花種草嗎?我以爲你只會養蝙蝠。”
“不是我要養,而是我來的時候它們已經在這裡了。”藍醉搖了搖頭,“不過我現在纔想起來,好像從我來了之後便不曾理會過它們,大概已經死得差不多了。”
端木琉璃低頭看了一眼,果然發現那些花草都已經乾枯,不由嘆口氣搖了搖頭:“碰到你這樣的主子,算它們倒黴。”
藍醉直起身子,涼涼地看着她,端木琉璃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忙加上了一句:“當然,那些蝙蝠碰到你這樣的主子,是它們三生三世都修不來的福氣。”
藍醉乾脆抱起了胳膊,仍然涼涼淡淡地看着她,不但臉上毫無笑意,眼中甚至閃爍着冷銳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