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楚天奇有剎那間的沉默,而這一剎那間,他的腦中迅速的轉過了幾個念頭,到最後只有一點清晰地留了下來:楚凌雲從來不是束手待斃的人,他的實力究竟有多少沒有人看得透,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有通天徹底之能,往往能在危急關頭妞轉乾坤、力挽狂瀾!

吐出一口氣,他淡淡地說道:“不錯,朕想活,但如果朕活着要以犧牲你爲代價,朕寧願跟這孽子同歸於盡!雲兒,如果朕果真死在這孽子手中,你就是皇帝,記住,要除了這個孽子,免得他爲禍百姓!”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呆,不禁被皇上這份氣度折服!而楚凌揚一呆之後則更是氣急敗壞,厲聲尖叫:“父皇!不准你胡說八道!他有什麼資格繼承皇位?不就是打了幾場勝仗嗎?不過是有勇無謀的匹夫而已,憑什麼做皇帝?”

楚天奇淡然一笑:“他沒有資格,那誰有?你嗎?你覺得你如今還有資格做皇帝嗎?”

這句話無疑戳中了楚凌揚的痛楚處,令他瞬間想起了自己已經變成廢人這個事實,滿腔的憤怒和怨毒無處發泄,左臂突然一緊嘶聲尖叫:“我不管你們在胡說八道什麼,總之楚凌雲必須得死!既然你不死,我就先把父皇送入地獄給你探探路!”

眼看着匕首猛地揚起,立刻就要落下,楚凌雲滿臉無奈地一擡手:“等一下!雖然父皇這樣說了,但我怎能像你一樣大逆不道,踩着父皇的屍體踏上皇位?不過有父皇剛纔那句話,我死也瞑目了,我就自斷心脈而死,只要父皇安然無恙。”

楚凌揚大喜,咬牙催促:“那就快些!再耽擱片刻,我立刻殺了父皇!”

“雲兒不可!”楚天奇一聲大叫,“你看不出來嗎?這個孽子已經瘋了!就算你死了,恐怕他也不會放過朕!”

楚凌雲聞言,居然點了點頭:“有道理,那算了,我還是不死了,大皇兄你要殺父皇就動手吧,我再殺了你給父皇報仇就是。”

衆人都是一呆:不會吧?他真的要眼睜睜地看着皇上死在他面前?

楚凌揚更是目瞪口呆,片刻後嘶聲喊道:“父皇!你看到了吧?他根本就巴不得你死,因爲你死了他就可以立刻成爲皇帝!你以爲他真的從來不想做皇帝嗎?錯了!他纔是最想爬上皇帝寶座的那個人!你忘了嗎?從前通過就說過,這天下盡在他的手中!”

楚凌雲臉上的笑容終於因爲這句話徹底消失,一種刀鋒般的冷銳縈繞在他的周身,尤其是那雙眼眸,更是閃爍着冷森森的碧綠光芒,令所有人剎那間覺得,站在他們面前的並不是人,而是一匹狼,是一匹被激怒的狼!

淡然一聲冷笑,他開口說道:“我巴不得父皇死?我想當皇帝?那麼現在,是誰把刀架在父皇的脖子上?”

“是我,怎麼樣?”楚凌揚咬牙說着,“但我會做這些都是你逼的,是你把我逼到了這一步,我也不想這樣!”

楚凌雲眼中冷芒一閃,突然嘆了口氣說道:“這怎麼能怪我呢?明明是你不該覬覦我的妻子,如果不是你意圖非禮她,你怎麼會變成廢人?就算你不能人道、斷子絕孫了,那也是你咎由自取,與我有什麼關係?”

轟的一聲,人羣中又爆發出一陣驚呼,想不到其中原來還有這樣的內情!儘管並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但就憑楚凌雲這兩句話,衆人已經可以完整地想象出事情的起因、經過和結果。

也就是說,楚凌揚之所以突然性情大變,是因爲受了如此大的刺激。既然變成了廢人,他就已經註定無法當皇上,這對一直爲皇位瘋狂的他來說自然比死還要痛苦,難怪他寧死也要將楚凌雲除掉!

而楚凌揚也萬萬沒有想到楚凌雲居然會突然將此事抖出來,雖然皇帝夢已經化爲泡影,但他仍然無法接受衆人那充滿諷刺、憐憫和不屑的目光,當即一聲尖叫:“閉嘴!你這個混蛋!你給我閉嘴!不將你千刀萬剮,難消我心頭之恨!你再不動手,我就把這裡炸成平地,讓所有人都爲你陪葬!”

他越是生氣,楚凌雲越是好整以暇,甚至聳了聳雙肩:“好啊,你炸吧,我輕功怎樣你是知道的,如果這裡真的會爆炸,我跺跺腳就能飛出去,你以爲你真的炸的死我嗎?”

楚凌揚一呆,簡直有些無計可施:“大家都聽到了吧?如此心狠手辣的人,怎麼有資格做皇帝?他只顧自己逃命,爲了自己連這麼多人的性命都可以拋下,如果讓他當了皇帝,這東越國豈不就完了嗎?”

“大皇兄你省省力氣吧,”楚凌雲嘆了口氣,“死到臨頭了還不忘挑撥離間,難道你看不出來我這是緩兵之計嗎?如果不拖着你多說幾句話,我哪有時間把火藥都清理掉?”

楚凌揚一呆:“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應該聽的很清楚啊!”楚凌雲打了個呵欠,“難道你沒有發覺從方纔到現在,爆炸聲已經很久不曾響起了嗎?”

楚凌揚瞬間臉色大變:“什麼?你、你又做了什麼好事?”

“我一直在做好事,只不過你從來不知道而已,”楚凌雲淡淡地笑着,“剛纔跟你說話的時候,我已經用密語傳音告訴守在門口的秦錚,讓他立刻帶人將其餘的火藥清理掉,如今看來已經成功了,你想靠火藥要挾我就犯已經不可能。還有各位大人,你們的命保住了,我是不會爲了自己置你們的性命於不顧的。”

衆人聞言自是大喜過望,紛紛抱拳大呼:“多謝王爺救命之恩,臣等慚愧!”

楚凌雲揮了揮手,目光卻緊盯着楚凌揚:“大皇兄,你還要繼續負隅頑抗嗎?你自認爲這個局佈置得巧妙,但是別忘了你的目標是我,而你,從來不是我的對手。”

楚凌揚沉默下去,雖然隔着一層白紗,卻依然可以看到他的臉上瞬間閃過了無數複雜的神色,有絕望、怨毒、仇恨、恐懼……

就在這一片寂靜之中,秦錚突然快步而入,含笑開口:“王爺,所有的火藥都已清理乾淨。”

楚凌雲點頭:“做得好。”

秦錚施了一禮,轉身退下。不用說,既然火藥已經被清理,局勢自然也已經得到控制,楚凌揚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了!

意識到這一點,所有人緊繃的神經頓時一鬆,不自覺地擡手擦了擦冷汗:謝天謝地,總算又逃過了一劫!

楚凌雲轉頭看着楚凌揚,也不多說,只是淡淡地笑着:“大皇兄,如何?”

楚凌揚咬了咬牙,情知今日已經不可能殺死楚凌雲,突然厲聲喝道:“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喝聲中,他右手用力,楚天奇立刻就要血濺五步!

然而就在此時,原本守在楚凌揚身邊的一個黑衣人突然猛地踏上一步,一把抓住了他握着匕首的手。不等他反應過來,黑衣人已經一指點在他的穴道上,楚凌揚渾身一僵,剎那間動彈不得,只能嘶聲尖叫:“你……”

“王爺,得罪了。”黑衣人微微一笑,一把扯下了臉上的蒙面巾,居然是狼鷹!

一眼看到他,楚凌揚先是一愣,跟着恍然,雖然身體不能動,目光卻從其他黑衣人臉上掃過:“難道你們……”

“是,他們跟我一樣,都是隱衛,”狼鷹笑了笑,“不過請王爺恕罪,他們就不方便以真面目相見了。”

楚凌揚徹底呆住,這才發現自認爲天衣無縫的一切不過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他的一舉一動根本早就在這個不敗神話的意料之中!

盯着楚凌雲,他咬牙開口:“你早就知道我會這樣做?”

“不太早,”楚凌雲搖頭,“一點點而已。”

“一點點就夠了,”楚凌揚有些絕望地閉了閉眼,“對不敗神話來說,一點點機會就足以讓你顛倒乾坤,徹底扭轉局勢。只是你既然早就知道了,爲什麼不曾阻止我,不曾告訴父皇?”

“我爲什麼要阻止你?”楚凌雲笑了笑,笑容卻有些尖銳而冰冷,“我若阻止你,還會再有下一次,我若不阻止你,這就是最後一次。”

這句話乍一聽來似乎說反了,但仔細一琢磨卻意味深長。他若提前阻止,楚凌揚頂多算是做壞事未遂,楚天奇就算再生氣,也只會斥責他一頓,或者給他一些懲罰,但誰也不敢保證他今後還會不會這樣做。相反,楚凌雲不加阻止,楚凌揚便一路走到了弒君是這一步,這可是天大的罪過,他有多少條命都不夠賠的,就算他是皇上的兒子也不行!

顯然聽懂了他的意思,楚凌揚眼中剎那間恨意滔天,咬牙切齒地說着:“我知道,我知道你巴不得我死是不是?其實不只是我,你巴不得所有的兄弟都死得乾乾淨淨,如此你就可以順順利利地踏上皇位了!”

楚凌雲撫了撫眉心,很有幾分無奈:“爲什麼所有人都認爲我要踏上皇位呢?我曾這樣說過,還是我有什麼舉動曾經透露出過這樣的意思?”

“你少裝蒜了!”楚凌揚冷笑,對他的話嗤之以鼻,“身爲皇子,誰不希望君臨天下,以求青史留名?何況你不會不記得當年你曾經說過,就連整個天下都盡在你的手中!三弟,你知不知道,沒有人希望你活着!”

楚凌雲目光一冷:“你說什麼?”

“原來你還不知道,”楚凌揚滿是諷刺地笑了起來,“包括父皇在內,和我們兄弟八人,沒有一個人希望你活着!因爲只有你死了,父皇的皇位才能夠坐穩,我們纔有機會成爲下一任的帝王!”

“揚兒!不準胡說八道!”楚天奇終於反應過來,立刻一聲厲叱打斷了他,“你以爲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大逆不道嗎?尤其是雲兒,他對東越國忠心耿耿,立下過赫赫戰功,什麼時候有過那樣的不軌心思?分明是你,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真是太令朕痛心了!”

正因爲知道已經死到臨頭,楚凌揚才毫無顧忌,冷冷地笑道:“父皇,你不必如此說的如此冠冕堂皇,你敢說你從不曾擔心過三弟功高震主?”

楚天奇的臉色雖然微微有些發白,神情間卻十分鎮定:“朕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雲兒是朕的兒子,說什麼功高蓋主?就像雲兒說的,你這分明是死到臨頭還挑撥離間,朕決不能姑息!來人!將這大逆不道的孽子押入天牢,等候裁決!”

“是!”

大內侍衛一聲應答,立刻上前架起楚凌揚就走。因爲穴道被點,楚凌揚動彈不得,只得拼盡最後的力氣嘶聲尖叫:“三弟!我有今天都是你害的,我就算死了,也必然化爲厲鬼,要讓你日日夜夜不得安寧!父皇,你不必對三弟說這些好話,你做過什麼自己知道!何況你以爲三弟還是原來那中毒殘廢的貓嗎?他已經變重新變成一隻狼了,小心他將你撕成碎片,連皮帶骨地吞下去!到時候……”

聲音漸去漸遠,終於什麼都聽不到了。而他最後說的這些話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滿殿羣臣面面相覷,眼中閃爍着異樣的光芒。

楚凌雲的臉上反而一片陽光燦爛,只是嘆了口氣說道:“大皇兄也真是的,都到了這個地步,還滿嘴胡言亂語,好像真的有人會相信似的,真可笑。”

“不錯,沒有人會相信,”楚天奇袍袖一揮,立刻跟上,“衆位愛卿,揚兒已經瘋了,怪不得會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他方纔那些瘋言瘋語衆位愛卿只當不曾聽到,若是被朕聽到有誰膽敢私下議論,嚴懲不貸!”

“臣等不敢,皇上英明!”

羣臣立刻齊聲高呼,暗中想着從此之後嘴上一定要有要有個把門的,千萬記着禍從口出這四個字。至於皇家那些秘密,就讓皇家自己去解決,與他們無關。

楚天奇神色稍緩,疲憊不堪地揮了揮手,命衆人各自回去歇息:“雲兒,你留一下。”

此處的殘局自然有人負責收拾,楚天奇帶着楚凌雲回到了御書房。各自落座,他又嘆了口氣:“揚兒這個孽子,真是死有餘辜。不過你方纔說他已經不能人道,怎麼回事?”

“原來父皇還不知道?”楚凌雲皺了皺眉,“其實不怪我心狠,他根本就是咎由自取。”說着他將事情經過簡述一遍,末了煞有介事的地嘆了口氣,“其實我也沒打算將他變成廢人,只是想不到那種媚毒居然如此厲害。不過話又說回來,若不是他居心不良,想用媚毒對付琉璃,也不會害了自己。”

楚天奇點頭:“他這是自食惡果,你不必爲此感到內疚。更何況今日你也看到了,他不但不思悔改,竟然還想弒君,根本是死不悔改!”

無論如何這纔是楚天奇最憤怒的一點,如果楚凌揚的目標僅僅是楚凌雲,一見殺不了他便立刻收手的話,或許他還不至於這樣生氣。可是那個孽子居然想要拉他做墊背的,這便絕對不能原諒了!

不過,轉念想到方纔楚凌揚說阻止不阻止的那些話,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一絲冷芒,故意不動聲色地說道:“雲兒,揚兒說你早已知道了一切,看今日這局勢自然是真的,只不過你是如何知道的?又爲何不曾提前告訴朕一聲?”

楚凌雲挑了挑脣:“其實大皇兄還是很聰明的,他認爲現在我們被蝙蝠公子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必定顧不上其他,何況之前又沒有絲毫預兆,若是突然發難,必定定會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從而達到目的。”

“不錯,正是如此,”楚天奇點頭,“而且你也看到了,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想不到他居然會做出這種事。”

楚凌雲笑笑:“不過可惜,他忽略了一點。因爲蝙蝠公子三番五次襲擊,我原本就早已安排了人手暗中注意各處的動靜,他派人到處安放炸藥,我怎麼可能絲毫察覺不到?”

楚天奇微微一嘆:“你說得不錯,揚兒從來不是你的對手。”

“父皇過獎了,”楚凌雲難得謙虛了一句,“發現了那些異常,我便暗中命人一查,才知道他們是大皇兄的人,不過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便故意不去揭穿,派人暗中監視,想不到他是爲了殺我。”

楚天奇點頭:“你是什麼時候把那些黑衣人換成隱衛的?”

“早朝之前不久,”楚凌雲回答,“那個時候大皇兄已經秘密傳令下去,讓他們準備行動,我便暗中命令狼鷹把那些黑衣人全部擒獲,換成隱衛。”

楚天奇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怪不得你方纔那麼氣定神閒,原來早已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了,很好,這纔是不敗神話該有的樣子!雲兒,你是東越國名符其實的守護神!”

楚凌雲笑笑:“不敢當,不過有了這次的前車之鑑,父皇務必小心,以防重蹈覆轍。”

“這個朕自然知道,你放心,”楚凌揚冷哼了一聲,“朕保證同樣的事情絕對不會再發生!”

局勢已經得到控制,如何處置楚凌揚便不是楚凌雲該操心的事了,不久之後他便一身輕鬆地回到了琅王府。

端木琉璃雖然一直在陪着二老說話,卻不時伸長脖子往門口的方向看,顯然極不放心。看到楚凌雲進來,她眼睛一亮,立刻站起身奔了過去:“凌雲,情況如何了?”

不同於方纔的神采飛揚,楚凌雲顯得很疲倦,而這種疲倦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是一種心累的感覺。看到端木琉璃眼中的關切,他微微笑了笑:“放心,已經解決了。”

“你很累,”端木琉璃皺了皺眉,“先進去休息一下。”

楚凌雲點頭:“你陪我。”

端木琉璃回頭看了看兩人,木靈芝含笑揮了揮手:“去吧去吧,咱們可不敢打擾你們小兩口恩恩愛愛。”

端木琉璃點頭,扶着楚凌雲去了內室。看着二人的背影,端木凝安摸着自己的下巴:“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有好消息?我想當外公了。”

“着什麼急?”木靈芝笑笑,“咱們琉璃可還是個孩子呢!不過雲兒的樣子好像不太對勁,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端木凝安點頭:“走!”

進入內室,扶着他躺到了牀上,端木琉璃坐在牀前看着他:“凌雲,今天的事不順利?”

“順利,”楚凌雲看着她,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可是琉璃,我心裡有些難受。”

端木琉璃吃了一驚,一時竟然不知該說些什麼。楚凌雲一向是神采飛揚、霸氣十足的。即便是在中毒殘廢的時候,她也從來沒有看到他露出如此軟弱無助的一面。

驀地有些心疼,她擡手替他整理着鬢邊的亂髮,柔聲說道:“怎麼了?可以跟我說說嗎?我或者解決不了你的問題,但我保證我可以是一個好聽衆。”

楚凌雲靜靜地看了她片刻,突然向裡挪了挪身體,輕輕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琉璃,陪我躺一會兒好嗎?我保證什麼也不做,只是想抱抱你。”

端木琉璃毫不猶豫地躺了下去,因爲她知道如果楚凌雲想要對她做什麼,不會等到今天。

愛妻的嬌軀散發着淡淡的幽香,又是那麼綿軟溫熱,楚凌雲滿足地一聲嘆息,伸手將她摟入了懷中,把臉埋在她柔軟的胸膛上悶悶地說道:“琉璃,你知道嗎?大皇兄說沒有人希望我活着。”

端木琉璃抿了抿脣,語氣中含着濃濃的殺意:“我剁了他!”

楚凌雲忍不住呵呵地笑出聲:“我就知道你對我好。”

端木琉璃反而皺了皺眉:“你爲這個難受?這種話你不會真的相信了吧?”

“難道不是嗎?”楚凌雲揚起臉看着她,“那你倒說說,有誰希望我活着?”

“我,”端木琉璃淡淡地笑了笑,“凌雲你記着,在這個世界上,就算所有人都希望你死,我都希望你好好活着,而且把那些希望你死的人一個一個碾成碎片。”

楚凌雲的脣角慢慢勾出一抹動人的笑意:“好,有你這句話,我再不要別的。我原也知道我的存在對某些人而言是阻礙,但聽到大皇兄說出那句話,我仍然覺得……”

他找不到合適的詞彙來形容此刻的感受,端木琉璃沉默片刻,突然溫柔地笑了:“凌雲,你有沒有想過那些不希望你活着的都是什麼人?”

“嗯?”楚凌雲略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他們不希望你活着是因爲只要有你,他們就不可能君臨天下,”端木琉璃冷笑,“所以對於這樣的人,最好得回報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楚凌雲靜了下去,片刻後深吸一口氣:“我懂了。”

端木琉璃點頭:“還難受嗎?”

“纔不會,”楚凌雲笑了笑,“我如今要做的是讓他們難受。”

端木琉璃這才放心:“那麼跟我說說,剛纔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楚凌雲點頭,將所有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講述了一遍,端木琉璃揚了揚眉:“這不是很好?至少已經解決了一個禍害。不過我相信,聽到他說的那些話,父皇心中絕對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無動於衷,你要小心。”

楚凌雲支起了頭,側身看着她:“放心,同樣的招數對我是沒有用的。”

端木琉璃心念一轉,回頭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楚凌雲笑笑:“我的意思是,從你的手中浴火重生之後,我已經經歷了千錘百煉,堅韌如磐石,經得起任何風浪。”

“是嗎?”對於他的大言不慚,端木琉璃很是嗤之以鼻,“可是方纔好像有人跟我說,他爲了一句屁話而難受。”

楚凌雲失笑,一本正經地說道:“琉璃,你講粗話了,我要懲罰你。”

端木琉璃將手枕在腦袋下面,笑得勾魂奪魄:“好啊,你打算怎麼懲罰我,狼王?”

楚凌雲張開嘴,露出了白森森的狼牙,並示威一般在下脣上磨啊磨:“你都叫我一聲狼王了,當然該用些狼王才用的手段。”

說着他低下頭,輕輕咬住了端木琉璃的脣……

“你看,我就說沒事吧,你偏偏不放心。”門外的端木凝安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過身,“被他們聽到我們在偷看就不好了,快走吧!”

木靈芝跟在他的後面,很是無奈地瞅着他,不知道方纔是誰,跑得比我還快。

楚凌揚早已變成廢人不能人道一事,與他居然弒君一事像風一般傳出了皇宮,幾乎是在一夜之間就傳遍了整座京城,成爲百姓茶餘飯後的最新談資。楚天奇也不浪費氣力去阻止,等新鮮感一過,自然也就無人提及了。

而聽到這個消息,最大驚失色的自然就是梅皇后。生怕被連累,她立刻跌跌撞撞地奔到楚天奇面前撲通跪倒,連連叩頭:“皇上明鑑!皇上明鑑!這一切都是揚兒自己做出來的,與臣妾無關,臣妾根本就不知情啊!”

楚天奇滿臉平靜地看着她,目光卻有一絲陰沉:“都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你以爲一句不知情就可以將你的過失都推得一乾二淨嗎?”

“臣妾不敢!請皇上責罰!”梅皇后繼續砰砰地磕着響頭,“都是臣妾教導無方,揚兒纔會犯下這等大錯,請皇上責罰,臣妾無話可說!”

楚天奇突然一聲冷笑:“你的過錯僅僅是教導無方嗎?揚兒已不能人道一事,你爲何隱瞞不報?”

梅皇后心中暗暗叫苦,早已淚流滿面:“皇上恕罪,不是臣妾知情不報,而是此事臣妾實在不知如何啓口,又怕皇上聽到這樣的事會龍顏震怒,從而傷及龍體。都是臣妾的錯,請皇上責罰!”

楚天奇看着她,片刻後揮了揮手說道:“揚兒做出這種事,朕無比痛心,你且回去閉門思過,無事不得外出。至於如何責罰,朕會仔細酌量。”

梅皇后無奈,只得退了下去,心中早把楚凌揚罵個狗血淋頭:揚兒啊揚兒,你實在是太糊塗了!既然已經變成這個樣子,倒不如安安穩穩做你的王爺,至少一輩子衣食無憂,榮華富貴是少不了的,何必要挺而走險,徒勞一場呢?

你也不想想,狼王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嗎?如今倒好,不但自己賠上了一條命,還連累了母后,你可真是個好兒子!

然而楚凌揚落得這樣的下場,最慘的並不是梅皇后,而是費盡心機才嫁到琨王府的玉瓔珞和沈心竹。

爲了嫁給楚凌揚,玉瓔珞不惜設計陷害自己的親妹妹,導致真正的琉璃一命嗚呼,法醫特工纔有機會穿越而至,可是如今她就得到了這樣的回報?

沈心竹也是如此,身爲四大世家之一,沈家家世雄厚,是衆位皇子爭相拉攏的對象,正是因爲楚凌揚是皇長子,最有希望繼承皇位,沈家才千挑萬選選中了他,把自己的女兒嫁了過來。誰知選了選來選去竟然選了個短命鬼,還真是天大的諷刺啊!

“天哪!這可怎麼辦啊!嗚嗚嗚……”

“救命啊!我的好命苦啊!王爺啊你太糊塗了……”

“這可怎麼辦呀!我不想死啊……嗚嗚嗚……”

一陣陣淒厲的哭喊聲不時從琨王府中傳出,沈心竹和玉瓔珞正一邊一個伏在桌面上捶胸頓足,嚎啕大哭!

楚凌揚企圖弒君的消息傳回王府,二人自然嚇得魂飛魄散:弒君乃是誅九族的大罪,他們根本不可能倖免!彷彿看到鋥亮的鍘刀已經擺到了面前,兩人兩人齊齊地哭喊起來,還真是撕心裂肺。

府中上下更是早已亂作一團,整座王府上空籠罩着一層漆黑的死氣,衆人有的哭有的叫,有的跑有的跳,端的是熱鬧無比。

哭了片刻,沈心竹突然跳了起來,咬牙說道:“沈家是百年世家,朝廷有很多地方都要依照我們,我就不信皇上真的會殺了我!”

“對!我也不信!”玉瓔珞咬牙說着,“我爹是鎮國公,何況王爺謀反一事我們根本不知情,皇上應該不會不分青紅皁白就殺個乾淨吧?”

二人對視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內容:回家求救!

夜色漸漸深沉。

陪着木靈芝聊了一會兒,端木琉璃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洗漱就寢。坐在梳妝檯前,她慢慢梳理着如雲的秀髮,鼻端卻突然傳來一股淡淡的清冷,不由脣角一挑:“蝙蝠公子。”

蝙蝠公子雖然整日與蝙蝠爲伍,身上卻並無異味,反而十分好聞,就像潔淨的冰雪散發出的清新,令人心清神明。

“你沒有內力。”蝙蝠公子戴着面具的臉在窗前出現,冰冷的語氣中有一絲疑惑,“爲什麼聽得到我的腳步聲?”

端木琉璃並不回頭:“我知道你來了,並不一定要靠腳步聲。三日之期未到,你來做什麼?”

“看你。”蝙蝠公子並不避諱,“你懂天音術,與我便是同類……”

“我不是。”端木琉璃淡淡地打斷他,“我懂天音術只是巧合,並不是因爲……”

“世間無巧合。”蝙蝠公子又打斷她,原本冰冷的語氣居然有了幾分溫和,“我一直不相信,無翼血族真的只剩下了我一個人,果然,還有你。”

“我不是。”端木琉璃皺眉,“相信我,我不是你的同族,我們不是一類人。”

人影一閃,蝙蝠公子已經出現在端木琉璃面前,擡手捏住了自己的面具。端木琉了吃了一驚,本能地握住了他的手:“你做什麼?”

“給你看我的樣子。”蝙蝠公子的語氣依然溫和,“別怕,我不難看。”

端木琉璃皺眉:“沒有必要,我絕非無翼血族之人,你真的誤會了。”

蝙蝠公子靜靜地看着她,湛藍的眸子閃爍着藍寶石一般的光芒:“除了無翼血族,沒有人會天音術。”

那是超聲波!我能發出超聲波是因爲我來自現代社會!

端木琉璃突然有了一種抓狂的感覺,因爲她根本無法解釋!吐出一口氣,她突然眼睛一亮:“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未必只有無翼血族才懂天音術!你瞧,至少我沒有你那樣的藍眼睛,怎會是你的同類?”

蝙蝠公子搖頭,因爲她的連番否認,他眼中的溫和褪去了幾分:“藍眼睛並非無翼血族的必然特徵,只有血族之王及其後裔纔有,普通族人則與常人無異。但我敢保證,除非是無翼血族,否則沒有人懂天音術!”

端木琉璃撫額,很有些無奈:又回到原來的地方了。不過緊跟着她便好奇地問道:“如此說來,你是血族之王?”

“準確地說,是血族之王的後裔。”蝙蝠公子回答,“因爲如今整個無翼血族就只剩下了你我二人,也就無所謂王不王了。”

端木琉璃搖頭:“我並非血族之人,你真的認錯了。”

蝙蝠公子看着她,藍色的眸中閃過一道冷芒:“做血族之人那麼丟臉麼?”

幾番糾纏,端木琉璃的神情也變得冷淡:“這與丟臉與否無關,我自己的來歷我會不清楚嗎?我與血族根本毫無關係。”

蝙蝠公子冷笑一聲:“我說過好多次了,不是血族之人,根本不可能懂天音術,這一點你如何解釋?”

他的逼問終於激出了端木琉璃的怒意,令她不假思索地吼道:“那是因爲我來自千年之後的現代社會,這不是天音術,是超聲波!”

這樣的話顯然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能夠聽懂的,蝙蝠公子的眼中浮現出明顯的疑惑,片刻後目光一凝:“哈?你說什麼?”

端木琉璃挫敗地吐出一口氣:“好,就算我是血族之人,你想做什麼?”

一抹驚喜剎那間替代了蝙蝠公子眸中的疑惑:“你肯承認了?我就知道我不會看錯!很好!血族終於又有了一個後人。既如此,你快隨我走吧,東越皇室與我們血族之間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不能繼續留在這裡!”

說着,他竟然上前一步想要拉住端木琉璃的手,端木琉璃吃了一驚,立刻退後一步躲開:“你別亂來!我真的不是血族人!”

蝙蝠公子腳步一頓,盯着她的眼眸中閃爍着冰冷的光芒,令人不自覺地發顫:“你耍我嗎?血族一脈的深仇大恨還要靠你我兩人來報,你居然視此爲兒戲?你若再如此,我便以血族之王的名義處罰你了!”

“你敢。”伴隨着清淡的語聲,楚凌雲邁步而入,眸中的光芒比蝙蝠公子還要冰冷三分,“蝙蝠公子,你是欺負本王的愛妃上了癮,還是不把本王放在眼裡,居然還敢來?”

“我沒有欺負她。”蝙蝠公子語聲冰冷,“只是她既然是我血族人,自然不能再留下。”

楚凌雲挑了挑眉:“誰說她是血族人?”

“不必別人說,我自己會看,天音術就是無法否認的證據。”蝙蝠公子固執地說着,“何況她自己也已經承認了。”

楚凌雲回頭看了一眼:“琉璃,你搞什麼鬼?”

吸血鬼。端木琉璃苦笑:“你來的正好,快跟他說一說,我來自端木世家,與血族根本沒有半分關係。”

楚凌雲轉回頭,滿臉鄭重其事:“聽清楚了?”

蝙蝠公子淡然開口:“我知道你的父親來自端木世家,母親來自西朗國,表面看來似乎的確並非出身血族。但血族也曾在玄冰大陸上綿延了數千年,你一定是血族後裔,這一點錯不了。”

面對他的固執,楚凌雲也不由皺了皺眉:“就算琉璃是血族後裔,也絕對不可能跟你走,血族的仇恨也輪不到她來承擔。”

“這一點,只怕也輪不到狼王做主。”蝙蝠公子冷冷地說着,“既然是我們血族內部的事,當然該由我們自己來解決。”

楚凌雲挑了挑脣,勾出一抹傲然天下的冷笑:“血族內部的事我的確管不着,也不會管,但琉璃是我的妻子,凡是與她有關的事我都要管。”

蝙蝠公子看着他,目光冷淡而疏遠:“我原也知道狼王不會輕易放人。不過琉璃,如果你知道東越皇室當年是如何對待我們無翼血族的,那麼即使我不說,你也會跟我走,並且想辦法報仇雪恨。”

端木琉璃皺眉:“你叫我什麼?”

“琉璃,”蝙蝠公子重複了一遍,眸中有着淡淡的疑惑,“難道這不是你的名字?”

端木琉璃撫了撫眉心:“是,我叫琉璃,但你我非親非故,你怎能這樣稱呼我?”

她這種明顯的排外令蝙蝠公子目光一冷,接着卻只是微微一嘆:“當年的事你畢竟不知內情,說出這樣的話我不怪你。可我走遍了玄冰大陸,只找到你這一個血族之人,所以琉璃,我不會放棄的。”

口中說着不放棄,他卻也知道只要楚凌雲在旁,他根本不可能順利帶走端木琉璃,是以身形一展就要離開。端木琉璃皺眉,衝上一步說道:“先別走!你……”

“讓他走。”楚凌雲一把抓住了她。就這麼耽誤了片刻的功夫,蝙蝠公子已經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琉璃,我還會回來的!”

謝謝,你還是別來了。端木琉璃有些頭痛地嘆了口氣:“凌雲,你爲什麼不把當年之事的內情告訴他?那他就不會滿嘴報仇雪恨之類的話了。”

楚凌雲笑笑:“內情我當然會告訴他。不過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他幾次糾纏於你只是因爲把你當做了他的同族,如此說來,他是不會傷害你的。”

“是啊,所以這個玩笑可開大了!”端木琉璃苦笑,“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真不知道他爲什麼要這麼固執,難道僅僅是因爲天音術嗎?那我如果把天音術教給了你,你是不是也變成血族後人了?”

楚凌雲微笑:“你若真能教給我,倒可以向蝙蝠公子證明你並非血族人。不過可惜,你不是說這天音術教不得嗎?”

“不就是說?”端木琉璃苦惱地抱着腦袋,“如果能,我也不必如此束手無策了。不過你功力深厚,說不定真的可以學會呢?來來來!我教你!”

楚凌雲笑笑:“好,我會好好學的,只要可以幫你擺脫蝙蝠公子的糾纏。”

天,漸漸地亮了。

望着窗外升起的紅日,楚凌雲顯得很委屈:“琉璃,我是不是很笨?”

經過一夜的努力,最後的結果是楚凌雲依然無法成功地發出超聲波。原本也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態,端木琉璃倒是不覺得如何失望,拍了拍他的手溫柔地說道:“你若是笨,這世上可就沒有聰明人了,這與聰明與否無關,不必放在心上。”

楚凌雲微微一笑:“看來要想讓蝙蝠公子相信你不是血族人,只能另想辦法。”

端木琉璃點頭:“嗯,不必擔心,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

砰砰砰!

一陣敲門聲突然響起,緊跟着是秦錚的聲音:“王爺,王妃,起來了嗎?鎮國公求見!”

二人對視一眼,對他的來意已經猜了個*不離十。端木琉璃揚聲說道:“知道了,馬上就來!”

簡單地收拾了一下,二人來到前廳,玉銘煊已經在焦急不安地等待着,旁邊站着的正是玉瓔珞。看到兩人進來,玉銘煊立刻上前:“王爺,王妃,求二位大人有大量,救救我們吧!”

說着他雙腿一屈就要下跪,端木琉璃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鎮國公不必如此,有話坐下說。”

“臣不敢,”玉銘煊低着頭,“臣也知道以前有諸多對不起王妃之處,原也不敢前來。只是琨王謀反一事真的與鎮國公府無關,還望王爺王妃明察。”

難怪他不惜拉下臉前來求情,弒君謀反禍及九族,一旦被牽連,下場將慘不堪言。尤其是玉瓔珞,她身爲琨王妃,首當其衝,這條命只怕是保不住了。恐懼之下,她也顧不得面子的不面子,跟着衝過來開始哭喊:“王爺,救救我!琉璃,饒了我吧!我知道以前對不起你,可咱們畢竟姐妹一場,你總不會眼睜睜地看着我死吧?”

端木琉璃淡淡地笑笑,“我知道咱們姐妹一場,可這件事我說了根本不算,如何處置你們只有皇上才做得了主,要求情你們也該去找皇上纔對啊!”

玉瓔珞抽泣着說道:“是,我們也知道該去向皇上求情,可是如今皇上最信任的就是你們,如果你們能夠替我們說幾句好話,皇上一定會法外開恩的!何況琨王謀反真的和我們無關,我們全都不知情啊!琉璃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

端木琉璃抿了抿脣,回頭看着楚凌雲:“你的意思呢?”

楚凌雲笑笑:“琉璃,你還真是個記吃不記打的。這件事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的,你忘了嗎?是誰屢次幫着大皇兄設計陷害你?若不是你還算機靈,今天慘不堪言的那一個將變成你。”

知道他說的是自己,玉瓔珞的臉刷的慘白,突然撲通一聲跪倒連連叩頭:“王爺饒命!王爺饒命!我知道以前是我做的不對,可那都是琨王逼我做的,我沒辦法呀!他的話我不敢不聽,我也不想傷害琉璃!”

楚凌雲笑笑:“是嗎?”

“請王爺明察!”玉瓔珞又磕了個頭,“我也是女人,難道我希望自己的丈夫整天把心思放在其他的女人身上嗎?我願意把其他的女人推到我丈夫身邊嗎?我也是沒有辦法,求王爺饒命!”

這兩句倒是實話,楚凌雲挑了挑脣:“其實你們大可不必如此緊張,父皇如果真的想要趕盡殺絕,早就有所動靜了。”

二人一愣,先是彼此對視一眼,繼而驚喜萬分:“真的?”

楚凌雲點頭:“父皇英明,他也知道大皇兄此番所做的事是他一個人的意思與,鎮國公府無關。我想他應該不會牽連太多人。我若前去求情,說不定會適得其反。”

得到他的保證,兩人稍稍放心,卻依然有些提心吊膽。楚凌雲便接着說道:“你們只管回去等候消息,依本王對父皇的瞭解,你們應該不會有性命之憂。”

二人無奈,只得千恩萬謝地離開了。

等他們離開,端木琉璃不由有些好奇:“凌雲,你真的覺得父皇不會降罪於鎮國公府?”

“嗯,”楚凌雲點了點頭,“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這一切只是大皇兄的意思,何況大皇兄真正的目標是我,父皇應該不會因此牽累沈家和鎮國公府,以顯示他寬容仁慈的一面。當然,死罪可免,活罪難饒,至少也要小懲大戒吧。”

端木琉璃點頭:就算楚天奇要降罪,他們也沒辦法。

果然,不久之後,琨王弒君謀反一事有了最終結果:罪魁禍首楚凌揚終生監禁,將永遠失去自由,並且終生不得任何人探視,作爲對他的懲罰。

作爲他的妻子,念在玉瓔珞不曾參與此事,免去她和鎮國公府所有人一死,但是鎮國公官降三級,調往外地爲官,不準再留在京城。

沈家不在朝爲官,因此罰黃金十萬兩,充入國庫。聖旨雖然說二人今後可自行婚配,但作爲反賊之妻,誰還敢親近她們?這一生只怕註定要孤孤單單、孤獨終老了。

原本是想指望着楚凌揚將來登高一呼,讓他們享受榮華富貴,誰知到頭來卻落得這樣的下場,早知今日,當初他們還會處心積慮成爲琨王妃嗎?

對於楚凌揚的母親梅皇后,則廢除其皇后之位,降爲妃子,仍然令其面壁思過。這對於梅皇后而言,更是生不如死!

總之在這場鬧劇一般的謀反之中,很多人都被牽連,一朝從天堂掉入地獄,唯有楚凌雲和端木琉璃風光無限。消息傳開,百姓倒是紛紛讚頌,說皇上果然是位仁君,宅心仁厚,而琅王與琅王妃更是英明神武,神仙眷侶羨煞旁人!

“三皇兄風采不減當年。”楚凌歡咬着牙,一拳捶在了桌面上,“剛一恢復正常居然就輕而易舉地把大皇兄扳倒了,子涯,我們真正的對手回來了!”

邢子涯眉頭微皺,暫時沒有說話,但卻明顯可以看出他在思索着什麼。

“其實,三皇兄扳倒大皇兄倒未必是一件壞事,”沉默片刻,楚凌歡突然陰測測地冷笑着,“咱們先按兵不動,就讓他們去鬥個你死我活,咱們正好坐收漁翁之利。”

邢子涯皺眉:“王爺的意思是說借琅王的手除掉別人?”

“沒錯,”楚凌歡點頭,“等三皇兄替咱們把那些障礙一一除掉了,咱們再動手取得天下!”

楚凌歡越發得意地冷笑着,邢子涯居然不怕死地笑了笑:“王爺認爲,琅王想不到這一點?”

楚凌歡笑聲一頓,居然並不曾生氣:“說的是,三皇兄精明得跟鬼似的,當然不可能笨到爲他人做嫁衣裳。說不定等他對付完了別人,就該來對付本王了!”

沒錯,這纔是他們真正應該擔心的,若是一個不慎,楚凌揚的今天就是他們的明天!

邢子涯沉默片刻:“王爺,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是主動出擊還是束……”

後面的束字他還來得及收了回去,楚凌歡卻已經聽懂了他的意思,目光不由一冷樹:“束什麼?束手待斃?你的意思是,只要我的對手是三皇兄,我就什麼都不必做,只需要洗乾淨脖子等着他來殺就是了,是不是?”

邢子涯搖頭:“屬下不敢,屬下只是覺得如果我們只是這樣等着,可能什麼都得不到。”

那倒是,楚凌歡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機會都是給有準備的人的,天上也不會掉餡餅,想吃,得主動去拿、去搶!”

“是,”邢子涯點頭,“那我們該怎麼搶?”

楚凌歡看着他,暫時沒有開口說話,好一會兒之後才突然笑了笑:“子涯,跟着本王,你是不是覺得很委屈?有沒有覺得本王遠遠比不上三皇兄?如果跟着他的話,你早晚有一天會飛黃騰達,但是跟着本王卻很有可能一事無成。”

邢子涯沉默片刻,眼中極快地掠過了一些什麼,彷彿想到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屬下不敢,屬下答應過的,會盡心盡力輔佐王爺,生死無怨。”

這幾句話無疑已經說得十分動聽,楚凌歡的目光反而因此更加陰沉了幾分:“也就是說你留在本王身邊只是因爲那個承諾,如果沒有那個承諾,你早就離開本王了是不是?”

“屬下不敢,”邢子涯神情平靜,依然是這句話,“不過請王爺放心,只要是屬下答應的事,就一定會做到,寧死不背棄。”

楚凌歡原本還想再說什麼,然而看到他毫無表情的臉,卻突然放棄了,只是點了點頭:“很好,如此本王就放心了。你也放心,本王絕不會虧待你,無論有什麼好處都忘不了你。”

邢子涯點頭:“多謝王爺。”

楚凌歡揮了揮手,命他下去休息,邢子涯便施禮離開了。許久之後楚凌歡突然冷笑一聲:“還真是個直腸子,既然如此本王,絕對不會讓你知道真相,否則就是養虎爲患了!”

離開的邢子涯自然聽不到這幾句話,回到自己的房間,他慢慢坐在桌旁,盯着前面的某一處呆了很久,才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布包打開,輕輕撫摸着那支玉釵,眼中閃爍着淡淡的柔情:“你放心,我答應過你會好好輔佐王爺,我會做到的,不管下場如何,我都不會後悔。”

無論如何,琨王謀反一事總算落下帷幕,楚凌揚也徹底退出了東越國曆史的舞臺,從此之後不但不會青史留名,只怕連遺臭萬年都算不上,用不了多久就會被世人徹底遺忘。這樣的下場,恐怕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曾想到的。

不久,被貶往外地爲官的鎮國公一家收拾了東西啓程離開,當中到底有多少人哭、多少人叫、多少人咒罵也已經沒有人去理會,但至少他們的性命保住了,從今以後依然衣食無憂,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

在這場政變中,受到影響最小的應該就是沈家了,雖然被罰了黃金萬兩,但沈家家底雄厚,這區區萬兩黃金根本就動不到他們的心和肺,就當是爲朝廷做些貢獻了。當然這也是因爲沈家歷年來都讓朝廷得到了不少好處,楚天奇也不願把他們惹毛了,那不是自斷財路?

總之無論如何,當這件事情完全平息下去之後,當朝的九位皇子便只剩下了八位。而這八人卻是心思各異,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一把小算盤。

夜幕降臨,皇宮內外一片平靜,平靜到幾乎令人忘記了暗處還可能有一雙雙藍汪汪的眼睛盯着他們,而那叫聲淒厲的蝙蝠更是隨時有可能發動致命的襲擊。

不過說曹操曹操就到有時候還真是令人哭笑不得,耳邊很快傳來蝙蝠公子怪異的笛聲,端木琉璃不由嘆了口氣:“來了。”

楚凌雲點頭,二人便出了颯然居,他立刻揚聲說道:“蝙蝠公子,出來吧。”

首先出來的並不是蝙蝠公子,而是蝙蝠,只是它們並沒有得到攻擊的指令,只是在半空中來回盤旋,口中發出的叫聲也平和得多。緊跟着人影一閃,蝙蝠公子已經出現在對面的涼亭頂上,語聲依然冰冷:“狼王,我來聽你的答覆。皇上是否答應我說的交易?”

楚凌雲淡然一笑:“我已命人去請父皇,有什麼交易你們不妨當面談。”

蝙蝠公子並未表示反對,卻接着把目光轉到了端木琉璃身上:“琉璃,你還不肯跟我走嗎?你這樣做怎麼對得起血族?”

端木琉璃言簡意賅:“我不是血族人。”

蝙蝠公子眼中瞬間浮上一層怒意,卻緊跟着沉靜下去:“好,你不相信沒有關係,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相信的。”

便在此時,只聽一聲厲叱傳來:“雲兒,兇手已經現身,爲何還不將其拿下?”

衆人回頭,楚天奇已經快步而來,臉色陰沉,眼中甚至閃爍着隱隱的殺氣。

“父皇恕罪,”楚凌雲淡淡地笑了笑,“蝙蝠公子說有一筆交易要跟您談。”

“可笑!”楚天奇咬牙,“朕身爲一國之君,跟一個血族妖孽、殺人兇手有什麼交易可談?朕命你速速將其拿下,他若負隅反抗,殺無赦!”

蝙蝠公子看着他,目光冷銳:“虧你還號稱什麼仁君,根本就是弒殺成性!怎麼,知道當年的事做的不光彩,急着殺人滅口嗎?”

“閉嘴!不得胡言亂語!”楚天奇厲聲說着,“血族謀反之事證據確鑿,朕領兵剿滅叛賊,何錯之有?”

“證據確鑿?”蝙蝠公子冷笑,“你所謂的證據,就是那幾份僞造的證詞嗎?那你不妨將之公諸於衆,看看有誰會相信那就是所謂的證據!”

楚天奇卻顯然不願再跟他多說,立刻刷的回頭看向楚凌雲:“雲兒,你還不上?你不是說過等這餘孽再次現身,你必然會立刻將他拿下嗎?”

楚凌雲滿臉無辜:我什麼時候這樣說過?

不過不等他動手,蝙蝠公子已經一聲冷笑:“既然皇上沒有誠意做這筆交易,那就休怪我辣手無情了!琉璃!你若甘心血族數千條性命白白葬送在東越國皇室的手中,那你儘管阻止我!”

說着他將手中的玉笛放到脣邊,發出了一連串怪異的聲響,正是所謂的天音術!得到號令,蝙蝠羣剎那間發出了尖利的鳴叫,立刻就要發動攻擊!

而且隨着他發出的超聲波,四周的蝙蝠越來越多,已經將他緊緊地保護在了中心,更在衆人面前築起了一道黑乎乎的蝙蝠牆,目測看來根本不計其數,只怕不下數十萬只!就算楚凌雲等人想要發動攻擊,也必須先殺光這些蝙蝠才能夠衝到蝙蝠公子面前。若非如此,蝙蝠公子只怕也不敢獨自一人闖入宮中,否則他難道不知道楚凌雲的厲害嗎?

而端木琉璃根本不受他的話影響,就在他吹響笛子的一瞬間,她也立刻撮脣發出超聲波進行干擾,蝙蝠羣立刻大亂,又開始到處亂飛!

萬萬想不到端木琉璃居然真的出手阻止,蝙蝠公子眼中射出了冰冷而尖銳的怒意:“琉璃,你太讓我失望了!”

端木琉璃也停止干擾,搖頭說道:“我已經說過我並非血族人,就算我是,今日我也必須阻止你,不能再讓你枉殺無辜。”

“枉殺無辜?”蝙蝠公子冷笑,“怎麼,就許東越國皇室滅我血族,不許我爲血族報仇雪恨嗎?”

端木琉璃依然搖頭:“當年之事另有內情,爲何不能坐下來心平氣和地將真相講清楚呢?”

“沒有什麼內情,不必多說!”楚天奇搶先開口,“分明就是血族圖謀不軌,想要陰謀叛亂!雲兒,快將這餘孽拿下!”

楚凌雲撓撓眉心:“父皇,這件事……”

“雲兒!”楚天奇的臉色已經陰沉到底,簡直不願旁人提及當年之事的半個字,“朕要你將他拿下!你若再抗命不遵,朕可就要懷疑你的居心了!”

楚凌雲動作一頓,原本還算溫和的神情瞬間冰冷,片刻後淡然一笑:“好,那麼父皇儘管懷疑。”

楚天奇大怒:“雲兒!你……”

其實他心中也暗自後悔,明明知道這個兒子一向心高氣傲,受不得絲毫輕慢,爲何還要犯他的忌諱?他一向是誰的帳也不買的,就連他這個父皇也一樣!何況,自己方纔那句話說的的確有些過分了。

拼命壓制着怒氣,楚天奇咬牙說道:“雲兒,關鍵時刻你跟朕犯什麼彆扭?就算要任性也得挑個時候!”

“我不是任性,”楚凌雲搖了搖頭,溫溫和和地說着,“我是非常任性。總之,我不會動手,父皇既然要懷疑,就乾脆懷疑徹底,不如懷疑我跟蝙蝠公子互相勾結、圖謀不軌如何?”

楚天奇深感無力,卻暫時說不出什麼,誰讓他好死不死偏偏犯了狼王的忌諱呢?

不過好在蝙蝠公子也知道有端木琉璃在,他的攻擊只怕就難以奏效,所以他並不曾繼續,只是依然緊盯着端木琉璃:“琉璃,我還會再來的,而且下一次我就不會這麼客氣了!”

說着他雙臂一展,迅速後退,眨眼間消失無蹤。旁人並不曾追趕,因爲那個唯一能追的上他的人根本沒有追趕的意思,依然氣定神閒地站在當地。

眼見原本該守衛森嚴的皇宮被人當做了來去自如的菜市場,如入無人之境般飛來飛去,楚天奇的臉色自然難看到無法形容,霍然回頭喝道:“雲兒!你……”

“怎麼樣?”楚凌雲淡淡地笑着,“我是放走了蝙蝠公子,父皇可以盡情懷疑我與他勾結,將我拿下問罪,我沒話說。”

“凌雲,別這樣,”端木琉璃也覺得楚凌雲做的其實有些過分,上前一步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後,“請父皇恕罪,凌雲並非有意冒犯,只是……”

“行了,不必說了,朕知道,”楚天奇的怒氣突然消散,臉色卻依然陰沉,“其餘人繼續嚴加防守,你們兩個隨朕來吧。”

說罷他當先掉頭而去,楚凌雲卻站在原地不動。端木琉璃上前拉住他的手:“走吧,還生氣啊?”

楚凌雲抿了抿脣:“琉璃,你知道那是我的忌諱。”

“我知道啊,”端木琉璃點頭微笑,“所以我從來不犯你的忌諱,你看我多聰明。但是你得原諒,因爲並不是世界上每一個人都能像我這麼聰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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