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皇上?衆人都吃了一驚,立刻放下碗筷站了起來,心中萬分疑惑。趕到門口,幾人各自見禮:“參見父皇,皇上!”
楚天奇的聲音倒是十分平靜:“免禮平身。”
幾人謝恩起身,擡頭看時才發現楚天奇不但不是一個人來的,而且他身邊的那幾個人來頭還不算小。
看到衆人滿臉的意外,楚天奇咳嗽一聲開口:“雲兒,先生,這幾位是……”
“我知道,”楚凌雲笑笑,居然打斷了他的話,“這位是西朗國四皇子西門紫照,這位是西朗國護國神教天鷹教左護法碧落,這位是右護法紫陌。”
連楚凌雲的手下都對四國皇室及其他顯要人物瞭若指掌,更何況是狼王本人。
“果然不愧是狼王,”西門紫照拱了拱手,滿面和氣的笑容,“在下佩服。”
左護法碧落大約二十來歲,身形高大挺拔,雖不及楚凌雲那麼俊美無雙,倒也劍眉星目,面容俊朗。不同於西門紫照的笑容滿面,他的神情十分嚴肅,一看便知屬於不苟言笑的類型,不過目光十分純正,光華內斂,顯然是個高手。
右護法紫陌是個女子,年紀也更輕一些。雖然做男子裝扮,卻掩不住眉梢眼角的柔媚,脣角也帶着一絲柔和的笑意,與碧落簡直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極端。她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雖然在幾人臉上轉來轉去,卻又也十分純正,並無輕浮之意,好歹是西朗國的護國神教,又是天鷹教的左右護法,自然不可能是什麼歪門邪道。
目光從三人臉上掃過,楚凌雲挑脣一笑:“不敢當,只是不知三位今日造訪有何貴幹?”
三人還未開口,楚天奇已經說道:“雲兒,此事事關重大,還是進去再說。”
楚凌雲點頭:“如此,幾位請。”
衆人依次入內,等楚天奇落座之後才分別坐了下去,端木琉璃命人送了熱茶上來,接着說道:“父皇既然與幾位貴客有事要談,兒臣便先告退了。”
端木凝安與木靈芝也躬身施禮:“草民,民婦告退。”
誰知不等他們轉過身,西門紫照便突然開口:“夫人請留步。”
木靈芝停住腳步,眉宇之間有着淡淡的疑惑:“四皇子是叫民婦嗎?不知有何吩咐?”
西門紫照挑脣笑了笑,眼中閃爍着有些深沉的光芒:“夫人離開故土多年,莫非連故人都不認識了嗎?”
木靈芝擡頭看他一眼,顯得有些意外:“原來四皇子已經知道民婦也是來自西朗國了嗎?他鄉遇故知原本也是人生一大喜事,只可惜四皇子貴爲天之子,民婦哪有資格高攀,即便只是遠遠看上一眼,也已心滿意足。”
西門紫照臉上的笑容更加陰沉:“夫人談吐優雅,舉止高貴,一身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家之氣,看來那十年的時間畢竟沒有白費。”
木靈芝更加忍不住皺眉:“四皇子是在說民婦?那可實在不敢當,只不過四皇子究竟在說些什麼,爲何民婦完全聽不懂?”
西門紫照哼了一聲,陰沉的目光緊緊地盯着她:“是嗎?是聽不懂,還是假裝聽不懂?”
“那是本王的岳母大人。”木靈芝還未開口,楚凌雲突然懶懶地插上了一句,“西門紫照,對她客氣點,否則本王對你不客氣。”
沒錯,楚凌雲就只是懶懶散散地坐在那裡,臉上帶着牲畜無害的笑容,第一眼看過去彷彿完全沒有殺傷力,但是當你第二眼看過去的時候,卻又偏偏覺得他周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刀鋒一般冷銳的光芒,彷彿隨時都有可能向着你當頭劈下,讓你魂歸地府!
西門紫照不自覺地渾身一顫,彷彿已經感覺到那森森狼牙咬上了自己的喉嚨,居然本能地堆起了滿臉的笑容:“是,在下冒犯了,請狼王恕罪。只是此事事關天鷹教重大機密,在下難免有些心急。何況,狼王也是被她給騙了。”
楚凌雲笑笑:“哦?她騙我什麼?”
西門紫照皺了皺眉,遲疑片刻之後轉頭看向了楚天奇。接收到他的訊息,楚天奇輕咳一聲簡單地說道:“雲兒,今日一早四皇子便與兩位護法入宮求見,說靈芝夫人是潛逃二十多年的天鷹神女。朕自是不願相信,但四皇子手中有一幅天鷹神女的畫像,的確與靈芝夫人有幾分相似,因此朕才帶他前來求證。”
楚凌雲皺眉:“父皇,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吧?岳母大人什麼時候變成天鷹神女了?她明明是西朗國的採藥女。”
“天鷹神女自知不能暴露身份,當然要編造一個故事出來,”西門紫照冷笑,“只可惜有畫像在此,她抵賴不得!”
說着他取出一副畫像展開放在了幾人面前,衆人低頭看時,果然發現那幅畫像與木靈芝有幾分相似,但也只是就外部輪廓與整體感覺而言,若是細細看去,卻又似乎完全不像了。
縱然如此,看到衆人半晌無言,西門紫照還是有些得意地冷笑一聲:“如何?狼王明白了吧?”
“恕我冒昧,”端木琉璃淺淺一笑,“四皇子覺得這幅畫像中的人就是我娘嗎?不可否認,的確是有那麼一兩分相似,但人有相似本不稀奇,不能僅憑一幅畫就說我娘是什麼天鷹神女吧?”
“嗯,”楚凌雲點頭,“天鷹神女有一個重要的特徵,就是眼睛會泛出淡淡的紫色,衆位不妨看一看,岳母大人的眼睛可有這個特徵。”
其實不用他提醒,西門紫照等三人早已盯着木靈芝的眼睛看了半晌,只可惜什麼都不曾發現,否則就根本不必把畫像拿出來了。
哼了一聲,西門紫照說道:“神女既然要隱藏身份,當然不可能留下這個最明顯的特徵,她必然是使用了一種特殊的易容術,才讓自己的眼睛與常人無異。”
“是嗎?”楚凌雲揚了揚雙眉,笑容令人發毛,“右護法巾幗不讓鬚眉,易容術乃天鷹教中無人能出其右的高手,不妨說說什麼樣的易容術可以改變眼睛的顏色?”
“紫陌不敢。”紫陌含笑躬身,“區區雕蟲小技,入不得狼王的眼。只是夫人若果真並非聖女,不妨讓紫陌瞧上一瞧。”
木靈芝拂了拂衣袖,顯得有些不情願:“民婦根本不是什麼天鷹神女,何必費那些周折。”
端木琉璃笑笑:“娘,就讓他們看看吧,他們既然找上門來,倒不如一次解決,免得他們多方糾纏。”
木靈芝沉吟片刻,勉強點了點頭:“那好吧。”
紫陌又施一禮,這才上前仔細研究了好一會兒,接着退回到西門紫照身邊:“四皇子,看不出異常。”
這原本也在西門紫照的預料之中,他並不顯得十分失望,只是陰沉地笑着:“夫人的易容術果然高明,連右護法都瞧不出破綻。”
木靈芝並未開口,端木琉璃上前一步說道:“四皇子已經見過,還不曾消除疑心嗎?”
西門紫照冷笑:“夫人絕對不會無緣無故與天鷹神女如此相似,雖然她的眼睛看不出異常,不過天鷹神女還有另一個特徵,她是抵賴不了的,還請夫人恕我等無禮。”
“你們還想怎麼樣?”木靈芝眉頭緊皺,“我已經說了我不是天鷹神女,你們再費多少力氣都沒用!”
西門紫照笑笑,滿臉胸有成竹:“這次不用費多少力氣,請夫人褪去右腳的鞋襪,容右護法瞧一瞧便真相大白了。”
木靈芝聞言頓時氣得滿臉通紅:“你們太過分了!男女授受不親,我一個婦道人家,豈能在這麼多人面前褪去鞋襪?請皇上爲民婦做主!”
“夫人稍安勿躁,”楚天奇安撫了一句,語氣十分溫和,“四皇子等人並非有意冒犯,實在是事關重大,不得不慎重。而且請夫人放心,我等皆會背過身去,只請護法看一眼即可。你們同爲女子,這總沒有妨礙吧?”
楚天奇既然這樣說了,木靈芝縱然不情願,也只得皺眉說道:“那若是再沒有異常,不知四皇子還要如何驗證?”
“不會了,”西門紫照搖頭,“這一次若沒有異常,便說明夫人的確不是天鷹神女,在下等多多冒犯,必定會鄭重賠禮道歉。”
木靈芝點頭,終於不情不願地點頭。等衆人轉過身背對着這邊,她才慢慢褪去了右腳的鞋襪,冷冷地說道:“看吧!就是不知道你想看什麼,只管看個夠。”
紫陌緊盯着她的右腳,仔仔細細地看了很久。然而她的腳跟正常人相比完全沒有絲毫的異常,一抹失望浮上了紫陌的雙眼,但她依然保持着微笑柔聲說道:“冒犯了,請夫人穿好鞋襪吧。”
木靈芝冷哼一聲,迅速穿好鞋襪退在了一旁。紫陌搖搖頭,退到西門紫照身邊說道:“啓稟四皇子,咱們可能真的認錯了人,夫人她不是天鷹神女。”
“什麼?”西門紫照原本滿臉期待,一聽此言立刻臉色大變,很是驚疑不定,“你確定麼?看清楚了?確實不是?”
“屬下看得很清楚,”紫陌毫不猶豫地點頭,“夫人的腳上並沒有天鷹神女獨有的特徵。”
西門紫照徹底愣住,好半天不知該說什麼,只是目光不停地在畫像和木靈芝之間來回移動。
楚凌雲冷笑一聲:“西門紫照,你還想怎樣?你不弄清楚真相就跑到琅王府來對着本王的岳母查來查去,又是看眼睛,又是看右腳,如今你可看出了什麼?”
西門紫照心中一跳,終於回過神來,硬是擠出了一絲笑容:“這、這實在是多有得罪,還請琅王不要見怪。”
楚凌雲若無其事地笑笑:“見怪不見怪本王說了不算,問過本王的岳母吧。”
西門紫照頓時滿臉爲難,木靈芝倒不打算追究:“雲兒,算了吧,那幅畫像與我的確有幾分相似,難怪他們會找上門來。誤會弄清楚了就好,咱們也別太得理不饒人。”
楚凌雲打個呵欠:“好。”
扔出一個字,他居然再不打算說什麼,西門紫照尷尬得無以復加,只得對着木靈芝深施一禮:“夫人,在下多有得罪!實在是被逼無奈,請夫人恕罪!”
木靈芝微笑搖頭:“四皇子不必如此,快快請起。”
站直身體,西門紫照又連連賠罪,這才與兩位護法一起退了出去。楚天奇看看衆人,點頭說道:“沒什麼事就好,朕先走了。”
“恭送皇上!”
直到所有人都走遠,連影子都看不到了,木靈芝才渾身一軟癱在了椅子上:“嚇死我了……”
端木琉璃笑笑:“怕什麼?我不是說過了嗎?絕對萬無一失。”
“嗯。”楚凌雲點頭,“連我完全變形的腿琉璃都醫得好,這點小事還難得住她嗎?”
其實所謂“天鷹神女獨有的特徵”很簡單:木靈芝的右腳天生六趾,在古人看來的確是無法掩飾的特徵!不過對法醫特工而言,那就再簡單不過了!
於是端木琉璃立刻命人準備了相關器具,爲木靈芝做了個小小的手術,把那個側生出來的小趾去掉了。之後,秦錚又專門配製了一種祛除疤痕的藥物,三兩下便讓她刀口處的肌膚完全恢復正常,一絲一毫的痕跡都不曾留下!至於這樣做是否有違天理綱常之類,不管是端木凝安還是木靈芝都毫不在乎,只要能與家人快快樂樂地在一起,付出任何代價他們都在所不惜!
因此方纔紫陌怎麼看都看不出問題,自然就會認爲是他們認錯了人。本來嘛,眼睛並非紫色,右腳也不是六趾,與畫像中的女子也不是絕對相像,憑什麼硬說人家是天鷹神女?
眼見危機解除,端木凝安笑得更加開心:“琉璃,這次多虧了你,你果然是咱們全家人的福星!”
端木琉璃笑笑:“舉手之勞而已。右護法已經親自驗過,回去之後自然會稟明天鷹教主,自此之後便不會再有人說娘是天鷹神女了,你們大可放心。”
此事既了,二人便打算返回淵州。不過爲免引人起疑,端木琉璃建議他們再多住幾日,最好讓別人看到他們是爲做生意而來。兩人點頭:這個太簡單了。
“可惡!怎麼會是這樣?”拜別了楚天奇,西門紫照一路走一路不停地咒罵,“紫陌,你看清楚了嗎?確實沒有?”
“確實沒有,”紫陌搖頭,“無論多高明的易容術,都不可能藏住六趾,屬下確定,她的右腳與常人無異。”
西門紫照眉頭緊皺:“這麼說,她真的不是天鷹神女?真是白忙一場……”
身後兩人對視一眼,並未作聲,但也十分失望。片刻後,西門紫照突然問道:“教主只是說天鷹神女可能潛逃到了瀲陽城?還有沒有其他線索?”
“沒有,”紫陌搖頭,“不過請四皇子放心,屬下等會繼續暗中打探。”
如今看來,也只有如此了。西門紫照點頭,眼睛微微閃了閃:“那麼你們去吧,有什麼事本王會再聯繫你們。”
二人施禮離開,西門紫照也袍袖一揮快步而去:等趕快跟七皇子說一聲,免得他繼續爲此徒勞。
夜深之後,楚凌歡便在邢子涯的陪伴下來到了瑤池苑。雙方見面,顧不得寒暄,西門紫照便將白日之事一一說了出來。楚凌歡聞言不由皺眉:“不是?倒也不奇怪,原先我就說她跟畫像中的女子並不十分相像,何況眼睛也不是紫色。”
“我也是怕大意錯過。”西門紫照嘆了口氣,“如今已經確定,因此立刻告訴七皇子一聲。”
楚凌歡雖然也失望,卻隱藏得很好,甚至和和氣氣地安慰了一句:“不必着急,只要她真的在瀲陽城,一定會找到的。我也已經派出人手暗中查探,希望能幫上忙。”
“多謝七皇子,”西門紫照拱了拱手,突然壓低了聲音,“四皇子,聽說大皇子弒君謀逆,已經被打入天牢終生監禁,可有此事?”
楚凌歡眸中掠過一抹陰狠,本着對盟友坦誠的態度點了點頭:“不錯,確有此事。他設局本是爲了逼死三皇兄,卻沒想到把自己逼上了絕路,真是愚蠢之極!也不想想,三皇兄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嗎?結果怎麼樣?本想打雁,卻沒想到被雁啄了眼。”
“哦?”西門紫照眨了眨眼,“這麼說狼王不但沒有上當,反而把大皇子給扳倒了?”
“不就是說?”楚凌歡咬了咬牙,“其實大皇兄的一舉一動早在三皇兄的預料之中,他卻故意不揭破,不動聲色地把大皇兄送入了天牢!”
西門紫照沉默片刻,突然笑了笑:“那不是很好?至少七皇子又少了一個競爭對手!”
“好是好,只可惜少了一個競爭對手的不只是我。”楚凌歡冷笑,眼中閃着陰鷙的光芒,“三皇兄此舉只怕如了很多人的意,畢竟如此一來,等着踏上皇位的腳又少了一隻!”
西門紫照目光閃爍:“貴國四皇子成爲廢人,聲名狼藉,難以繼續參與競爭,好像也是因爲狼王……”
“不錯,是三皇兄廢了他。”楚凌歡點頭,“所以四皇子,三皇兄纔是我們真正的對手,其餘人根本不足爲懼!”
西門紫照笑了笑:“這一點誰都知道,問題是我們如何對付他?又是否對付得了?”
楚凌歡沉默良久,輕輕咬牙:“實在不行,只有一個辦法可以試一試了。”
西門紫照一喜:“什麼辦法?”
楚凌歡冷笑,昏暗的燭光下,只見他的眼中閃着陰狠的光芒。
幾日之後,端木凝安便與木靈芝帶着幾車貨物離開了,十足是做生意的樣子。自此之後,他們完全可以在淵州過神仙眷侶一般的日子,再也不必擔心有人打擾。有端木琉璃這麼手段高明的女兒,怪不得他們做夢都會笑醒。
然而端木琉璃和楚凌雲的日子卻註定不會太過平靜。
這日晚,二人各自回房歇息。端木琉璃早已命人備了熱水,此刻正躺在浴池之中安靜地閉目養神,享受這難得的時光。
就在此時,一股異常的氣息陡然傳入鼻端,她猛的睜開眼睛,飛刀同時出手,瞬間擊滅了燭火,室內頓時一團黑暗,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下一刻,她已自水中一躍而起,一把抓過外衣披在了身上!多年的特工生涯練就了她罕有人及的高度警覺,即便沐浴的時候身邊也帶着槍,如今換成了刀,威力依舊不容小覷!
這一連串的動作不過是在眨眼之間,可是不等她站穩腳跟,尖銳的破空聲迎面而來,冰冷鋥亮的劍尖距離她的心口已不及一尺:這纔是真正高明的殺手,一句多餘的廢話都沒有,一個多餘的動作都不做!
端木琉璃無聲冷笑,腳底下迅速踏出幾個詭異的步子,已躲過了來人的雷霆一擊,同時右手一揮,飛刀直奔他的面門!
“雕蟲小技!”
來人終於開口,卻只說了四個字,聲音嘶啞難聽。手掌一揮,他將飛刀擊落,手中長劍再度刺向了端木琉璃的心口,比方纔更快更狠!
端木琉璃臉色微變,情知自己只怕不是他的對手!最糟糕的是她沐浴之時一向不要任何人伺候,早已打發了狼燕等人各自去休息。就算她出聲呼救,等他們趕來的功夫她也足以喪生在此人劍下!
不過,幸好她是端木琉璃。
眼見劍尖已經刺到面前,黑暗中她脣角一挑,勾出一抹冰冷的笑意。緊跟着,她腳底突然踏出了半步,居然並未完全躲開黑衣人的劍,只聽嗤的一聲輕響,劍尖已經刺入了她的右肩!
冰冷而尖銳的劇痛瞬間傳來,端木琉璃卻面不改色。這一下刺中,黑衣人的眼中泛起一道深沉而狠厲的光芒,可是不等他繼續拔劍刺殺,突然發現端木琉璃的身體似乎去勢未竭,仍然繼續向着他衝了過來,又是嗤的一聲輕響,長劍已經洞穿了她的身體,劍尖猛的從她背後露了出來!
這一突然變故令黑衣人本能地愣了一下,就是這個瞬間,端木琉璃突然擡手,一把握住了黑衣人的手!陡然感覺到不妙。黑衣人一聲怒喝:“你……”
一個字出口,他已經腳尖點地猛的後退,長劍刷的從端木琉璃的身上拔了出來。傷口處立刻血流如注,端木琉璃卻似乎絲毫不覺得疼痛,甚至淺淺地笑了笑:“滋味如何?”
手背上傳來一陣刺癢,黑衣人本能地低頭一看,被端木琉璃碰過的地方已經又紅又腫,不由一聲驚呼:“鬼見愁?”
“行家呀!”端木琉璃依然淡淡地笑着,“那麼你應該知道如果不立刻運功把毒逼出來,毒素就會深入臟腑,神仙難救。”
黑衣人越發惱怒,長劍一揮:“殺了你也來得及!”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不等他話音落地,便聽到房門砰的一聲被人踢開,眼前人影一閃,楚凌雲的聲音已經響起:“琉璃!你怎麼樣?”
端木琉璃還未來得及回答,便見那黑衣人提氣縱身,嗖的自窗口穿了出去,瞬間蹤影不見。她不由笑笑:“果然還是狼王威名赫赫。”
“你還說?”看到她渾身的鮮血,楚凌雲怒不可遏,“等會兒我再跟你算賬!來人!”
喝聲中,他一把抱起端木琉璃來到內室,輕輕把她放到了牀上。秦錚早已準備好熱水、毛巾、藥物,一股腦地送到了牀前。
楚凌雲早已點了她傷口附近的穴道,一邊將她的外衣解開一邊咬牙:“疼就忍着些,不準叫!”
端木琉璃眨眨眼:“我受了傷誒,你要不要這麼兇?等下!”
她突然一把抓住楚凌雲的手,楚凌雲一臉想要殺人的表情:“這個時候你還想怎麼樣?”
“我裡邊什麼都沒穿。”端木琉璃又眨了眨眼,笑得十分欠扁,“你確定要把我脫光給這麼多人看?”
此時楚凌雲身後已不只是秦錚一人,狼燕等人也早已趕到,各自大氣不敢出。一聽這話,五人居然刷的一下齊齊背過身去,楚凌雲才冷哼一聲:“滿意了吧。”
端木琉璃笑笑,鬆開了手。不過因爲她的提醒,儘管已經無人看到,楚凌雲的動作還是有所收斂,只將外衣褪到了她的雙肩以下。看到那個將她的身體直接洞穿的傷口,楚凌雲臉上又是殺氣翻卷:“琉璃,我好想揍你!”
端木琉璃笑笑:“我沒事……”
“沒事我給你揍出些事來好不好?”楚凌雲一邊咬牙說着,一邊麻利地替她清洗着傷口,“萬一傷筋動骨,你知不知道那是一輩子的事?”
“怎麼會,我有數,”端木琉璃彷彿做了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得意地笑着,“我故意避開了所有要害,這傷口看起來雖然嚇人,其實只不過是皮肉傷而已,休息幾天就會沒事的。”
雖然知道她說的是實情,楚凌雲還是抽空冷冷地看她一眼:“別以爲我會就這麼算了,等你好了我再好好跟你算算帳!”
好不容易將傷口清洗乾淨,又上好藥包紮起來,楚凌雲才吐出一口氣,吩咐狼燕取乾淨的衣服過來。
狼燕忙不迭地從櫥子裡拿了一套乾淨衣服,湊過來小小心心地問道:“王爺,我、我來吧?”
楚凌雲居然沒有反對,站起身讓到了一旁。狼燕鬆了口氣,趕緊湊到牀前:“王妃,我來幫你換上。”
“我自己可以。”端木琉璃笑笑,支撐着起身將乾淨的衣服換好,這才重新躺下去,“好了。”
等狼燕將牀前收拾乾淨,楚凌雲才重新落座,臉色陰沉得賽過窗外的夜色:“很好,那麼現在咱們開始算賬。”
端木琉璃皺皺眉,很委屈:“你說等我好了再跟我算賬的。”
“我等不了了!”楚凌雲冷冷地回答,“我問你,黑衣人進來的時候,你還能說話嗎?”
端木琉璃乖乖點頭:“能。”
“那你爲什麼不叫?”楚凌雲冷笑,“不會是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吧?還是你想證明你的本事足夠大,完全不需要我?”
端木琉璃笑笑,神情間卻很認真:“對。”
楚凌雲怒氣一窒:“對?端木琉璃,你什麼意思?”
端木琉璃又笑了笑,轉頭吩咐:“秦錚,你們先回去歇着吧,我跟凌雲說說話。”
秦錚有些遲疑:“王妃,你們……”
“沒事,乖。”端木琉璃朝他揮了揮手,“凌雲很生氣,我哄哄他就好了。”
秦錚這才點頭,帶着狼燕等人退了出去。端木琉璃收回目光,主動往裡挪了挪:“陪我躺會兒?”
楚凌雲盯着她,不動,也不說話。端木琉璃抿抿脣,突然擡手捂着傷口一聲低吟:“嗯……”
“琉璃!”楚凌雲瞬間撲到近前,“痛得厲害?我看看是不是又裂開了!”
端木琉璃得意地微笑:“是很痛,你不理我,我心痛。”
楚凌雲動作一頓,嘆口氣上了牀,輕輕將她摟在了懷中:“琉璃,你剛纔那句話太傷我,我心痛纔是真的。”
端木琉璃搖頭:“我那句話並沒有你認爲的那種意思,當那個黑衣人進來時,我既可以呼救,也可以啓動機關自保,你知道我爲何沒有這樣做?”
楚凌雲既然敢把端木琉璃一個人留在這裡,自然是因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端木琉璃對氣息極爲敏感,可以比任何人更快地覺察到有人靠近。只要她啓動機關,浴池底部就會打開,讓她瞬間掉入密室,而密室的入口也會緊跟着關閉,只要爭取片刻的時間,楚凌雲等人便可趕來救援,可保萬無一失。
一時之間不明白她的意思,楚凌雲搖頭冷哼:“你不是說了嗎?是爲了證明你本事夠大,完全不需要我。”
端木琉璃微笑:“別生氣,我不是這個意思。琅王府內有機關,但是別處沒有,是不是隻要離開了王府,我就只能任人宰割?若是如此,我豈不是隻能成爲你的累贅?”
楚凌雲皺了皺眉:“可是琉璃,你……”
“我知道,”端木琉璃溫和地打斷了他,“你想說我從來不是你的累贅,是不是?可是我不想這樣,你是做大事的人,既然有資格站在你身邊,我就必須能夠自保。如果必須由你守在身邊我纔是安全的,就算你心甘情願,我也無法心安理得。”
楚凌雲目光微閃:“所以你就用這樣的法子來證明,你是可以保護自己的?”
“是,”端木琉璃點了點頭,“相信你也看的出來,那個黑衣人算得上是個高手,但一樣中了我的計,足夠他喝一壺了!這至少可以說明,無論在任何地方碰到他,或者與他級別差不多的敵人,我不會有性命之憂。”
楚凌雲仍然眉頭緊皺:“但你用這樣的法子來證明,付出的代價未免太大了些。”
端木琉璃倒不以爲然:“要想得到,必須先付出,何況就算我真的打不過他,依然可以啓動機關自保,怎會輕易冒險?別人或許不在乎,我自己覺得我這條命金貴着呢,無論任何時候都要以保住這條命爲第一選擇。”
一聽此言,楚凌雲終於:“琉璃,這正是我想跟你說的話,無論任何時候,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保住你的命,否則……”
端木琉璃揚起臉看着他:“否則怎樣?”
楚凌雲依然笑着,語氣卻出奇的認真:“否則我會殺光那些害你的人,然後去陪你。”
“我不要,”端木琉璃搖頭,“如果你真的在乎我,那麼即使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把我那份也活下來。”
楚凌雲手臂一收,更緊地摟住了她:“我們不說這些,而且我相信我們會一直好好活着,因爲只有你陪着我,我纔是真正地活着。”
換言之,沒有你,我就只能是行屍走肉。
端木琉璃只覺心中浮上一絲酸楚的柔情,主動擡起胳膊摟住了他的腰,趴在他的懷裡柔聲說着:“凌雲,不必爲我擔心,我也不想讓你爲我分心,你只需要把心思放在你最應該做的事上就好。”
楚凌雲聞言,哧然一聲冷笑:“你覺得你這個樣子我就不會分心?我會覺得更舒服?我還有心思去做別的事?琉璃,我寧願爲你分心,也不想看到你被任何人傷害。”
端木琉璃不由吐了吐舌頭,有些討好地說道:“這次的手段的確不夠高明,很有幾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意思,但他的身手實在太高,我若不用這種玉石俱焚的打法,恐怕真的不是他的對手,下次我會想些更好的法子。不過沒關係,他也好受不了,我給他下的是秦錚給我的劇毒鬼見愁。”
“鬼見愁?”楚凌雲臉上的神情終於緩和了幾分,“這還差不多,至少算個不賺不賠。”
其實鬼見愁並不像楚凌雲說的那樣簡單,一旦中毒便會渾身痛癢不堪,即便立刻服下解藥,接下來的一個月也必須連腦袋一起浸入水裡,只能口含一根伸出水面的管子透氣,直到藥性消退。否則肌膚暴露在空氣中便會奇癢入骨,任你功力再高都忍受不住,即便把全身的肌膚都抓爛了也無法緩解。
還有,即使服下解藥,也必須運功將毒逼出體外,否則一旦毒素深入臟腑,那就不只是肌膚了,連五臟六腑都會癢了起來,讓你恨不得剖開肚子,把那些臟器拿出來撓個痛快。
自然,沒有人能夠連續在水中泡一個月還安然無恙,所以每泡一段時間就必須出來透透氣,但又會立刻因爲那種奇癢生不如死。曾經有一箇中毒者,實在忍受不了這種折磨而乾脆自殺身亡。
一個月後,此人的功力也會大大受損,至少要減少三四成,必須經過數年的修習才能夠慢慢恢復到原先的水準。
換句話說,端木琉璃付出的代價雖然大了些,但是比起那黑衣人即將遭受的折磨,她受的這點皮肉傷簡直就不算什麼。何況她還巧妙地避開了所有的要害,頂多就是流點血、受點疼而已。若非如此,楚凌雲怎會輕易罷休。
也知道鬼見愁的厲害,楚凌雲接着說道:“讓他受些折磨,也算是替你出口氣,不過可惜,若不是隻顧着救你,我一定追上他,再給他下一遍鬼見愁。”
端木琉璃忍不住失笑:“你剛纔沒有讓秦錚他們去追,是不是他們根本追不上?”
“嗯,”楚凌雲點了點頭,“來人絕對是個高手,排名在整個玄冰大陸不會超出十名之外,你能把他打跑,其實本事不算小,我心裡還是很佩服你的。”
端木琉璃瞬間萬分得意,“能讓名滿天下的狼王說一聲佩服,這點血流得值。”
“不過,”楚凌雲冷笑,“沒有下一次,以後我會陪着你。”
知道他是爲自己擔心,端木琉璃心中甜蜜,接着眉頭一皺:“不過,來的究竟是什麼人,爲何要殺我?”
夜色中,楚凌雲的眼眸如璀璨的晨星一般,閃爍着冷銳的光芒:“不過就是我們那些老對手罷了。你的神通他們都看在眼中,何況這次蝙蝠公子之事也是你的功勞,他們怕你繼續留在我身邊會幫我做更多的事,便想除掉你。”
“原來還是這一套,真沒新意。”端木琉璃撇了撇嘴,很是不以爲然,“一羣白癡。”
“這話說的好,”楚凌雲開心地笑了起來,“原本我應該不惜一切代價把這個刺傷你的人找出來,把他折磨個死去活來,不過你既然給他下了劇毒,那就先讓他好好享受享受吧,這個時候若是殺了他,反而太便宜他了。”
端木琉璃笑笑,可是不等她說什麼便突然渾身一僵,楚凌雲立刻察覺:“琉璃,怎麼了?”
“好冷,”端木琉璃回答,接着補充了一句,“不過不是身上冷,是傷口冷。”
楚凌雲愣了一下,立刻起身解開她的衣服,卻發現紗布之下竟然透出了淡淡的冰藍色光芒,眼中頓時掠過一片恍然:“原來……是,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
端木琉璃只覺得傷口處彷彿有一團冰冷的氣流在緩緩流動旋轉,而劇痛也正在慢慢消失,不由奇怪地問道:“不痛了?凌雲,這藥起效特別快,是不是也來自江南煙雨閣?”
楚凌雲抿了抿脣,笑得有些奇怪:“就算是吧,不過不痛了就好,早點休息,別太勞累。”
端木琉璃一時也沒有多想,何況方纔失血並不算少,她還真覺得有些累了,便閉上了眼睛,很快進入了夢鄉。
聽到她的呼吸漸漸變得均勻,楚凌雲才輕輕坐起身,重新解開了她的衣服,並把紗布解開,定睛看時才發現傷口居然已經基本癒合,不由微微一聲苦笑:“果然不愧是稀世奇珍,這次倒是親眼見識了。琉璃,你到底有多幸運?”
不過這一次又是誰沉不住氣動了手?看來他們要加快行動的步伐了,很好!現在纔開始行動,不嫌太晚了嗎?
夜色越來越深沉,四周幾乎已經是伸手不見五指,城門外不遠處的草叢中停着一輛馬車,車前站着一個黑衣人,正不停地向城門的方向張望着,眼中露出了一絲焦急之色。
又過了很久,直到她開始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的時候,纔看到城牆頂上人影一閃,跟着落地,迅速往這邊而來,她鬆了口氣,緊走幾步上前迎接:“主人。”聲音清脆嬌嫩,原來的是個女子。
黑衣人喘了口氣,低聲說道:“別問,快走,先回去!”
女子自然不敢多說,立刻伺候他上了馬車,接着一揚皮鞭,趕着馬車向前疾馳而去。
一路急行,大約半個時辰之後,馬車悄悄進入了一座深宅大院,將馬車交給前來迎接的下人,女子扶着黑衣人進了屋,黑衣人喘過一口氣,接着說道:“去將浴池內注滿清水,快!”
一邊說着他已經忍不住撓着裸露在外的肌膚,肌膚上很快出現了道道紅痕,有的地方已經滲出了絲絲的血跡。女子見狀吃驚不已:“主人,你……”
“快去!”黑衣人一聲厲喝,“越快越好!”
女子立刻點頭,轉身飛奔而去,不多時便來稟報:“主人,都準備好了!”
此時,那黑衣人早已取下了臉上的蒙面巾,而換上了一個陰森森的鬼面具,這個刺客竟然就是那個鬼麪人!而這個伺候的女子也並不陌生,正是消失已久的燕淑妃!
話音剛落,鬼麪人已經嗖的躥了出去,燕淑妃急忙隨後跟上。等她趕過去的時候,鬼麪人已經和衣進了浴池,整個身體都潛伏在了水下。他功力深厚,又練過龜息功,即便在水下呆上一個時辰也不需要露出水面來透氣,倒是不必用口含着管子那麼狼狽了。
燕淑妃顯然並不精於用毒,完全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又不敢多嘴開口詢問,只得站在一邊小心地伺候着。
過了很久,鬼麪人才從水中浮了上來,緊跟着一掌劈在了水面上,咬牙說道:“該死!我還是太低估了端木琉璃的本事,這個跟頭栽得可真不小!”
他心中的怒氣已經無處發泄,這一掌擊起了滔天的水花,直衝屋頂,隨後才紛紛跌落回去,水珠四散飛濺,倒是很令人賞心悅目。
燕淑妃自然無心欣賞,立刻上前一步小心的問道:“主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刺殺沒有成功嗎?”
鬼麪人看她一眼,冷冷地說道:“你看我這個樣子像是成功了嗎?不但沒有成功,還被端木琉璃算計了一下。”
“什麼?”燕淑妃吃了一驚,“端木琉璃不是毫無內力嗎?在主人面前居然還有還手之力?”
吃了那麼大的虧,鬼麪人自然不會詳細敘述事情經過,只是咬牙說道:“總之,這一次不但沒能殺了端木琉璃,還險些暴露了身份。幸虧端木琉璃傷在我的劍下,而且傷勢還不輕,才暫時拖住了狼王,否則又是一場惡戰。”
燕淑妃忙奉承一句:“主人英明。不過屬下還是有些不懂:主人爲何突然決定對端木琉璃動手?”
鬼麪人的目光瞬間陰沉,冷哼一聲說道:“再不動手,狼王的威望將會更高,而他這些威望都是拜端木琉璃所賜,只要除掉她,狼王就失去了最強大的助力,我們纔能有更多的機會。”
燕淑妃點頭,鬼麪人接着開口:“可惜,本以爲此番必定會打她個措手不及,她又正在沐浴,必定更加沒有防備,誰知……看來這樣的事已經不是第一次,而且狼王也早已想到會有很多人對端木琉璃下手,所以提前做好了防範。既然如此,就必須從長計議了!”
燕淑妃點頭:“那該如何從長計議?”
鬼麪人沉默下去,直到再也無法忍受肌膚上的奇癢才重新潛入了水下,咬牙切齒地想着:共同的敵人,自然要共同來面對,可是接下來這一個月的折磨卻少不了了!
端木琉璃,這筆帳早晚我會跟你算個清楚明白,你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會千百倍地還給你!
第二天端木琉璃醒來,竟然覺得精神百倍,說不出的神清氣爽,而且更重要的是,傷口居然已經完全感覺不到疼痛。整個身體都被洞穿了,就算是最好的靈丹妙藥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間痊癒吧?
然而事實就是如此,當她解開紗布才發現傷口已經全部癒合,只留下了一道疤痕,不由瞪大了眼睛:“我沒看錯吧?凌雲,這究竟是什麼藥物,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楚凌雲的目光微微閃爍着,面上卻無異常:“就是金創藥而已,看來效果的確不錯。”
知道江南煙雨閣一向威名赫赫,端木琉璃嘖嘖讚歎了幾句也就不再追問。
楚凌雲也跟着笑了笑:“你先洗漱,我去命人給你做些好吃的來補補身體。”
離開房間,秦錚首先開口:“我一直以爲水龍丹的威力並不像世人傳說的那樣,今日一見才知道比傳說更加猶有過之。”
楚凌雲沉默不語,秦錚接着說道:“有血魂丹,又有水龍丹,王爺倒是不必爲王妃擔心了。”
楚凌雲點了點頭:“嗯。”
見他沒有興致多說,秦錚也就不再多嘴,只是眼中的神情也有些複雜。
吃過早飯,宮裡來了兩名侍女,說是凝貴妃派來的,請狼王和狼王妃入宮一敘。楚凌雲顧慮端木琉璃的傷勢,本來不打算讓她陪同。不過端木琉璃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又擔心凝貴妃這邊有什麼重要的事,便一同陪着入了宮。
雙方見面,見禮之後在一旁落座,端木琉璃首先開口:“不知貴妃娘娘要我二人入宮有何吩咐?”
凝貴妃含笑開口:“你這孩子,怎地跟姑姑這般客氣起來了,此處又沒有外人,叫什麼貴妃娘娘,叫一聲姑姑也就是了。”
端木琉璃點頭:“是,姑姑。”
“這纔對,”凝貴妃微微笑了笑,又轉頭看了楚凌雲一眼,“我知道雲兒一向不喜歡羅嗦,便有話直說了,雲兒,聽說你跟蘇家大公子蘇天寧是好朋友?”
楚凌雲笑笑:“是有那麼回事,怎麼了?”
凝貴妃沉吟着:“既然有資格做你的朋友,那自然是人中龍鳳,無論人品學識等方面都是上上之選,必定早已令不少女子芳心暗許,只是不知蘇公子可曾婚配?”
二人聞言對視一眼,各自心下雪亮:這是打算爲自家的女兒做媒了。楚凌雲的脣角浮現出一絲充滿玩味的笑意,搖頭說道:“據我所知,他還不曾婚配,不過有沒有意中人便不知道了。”
凝貴妃點頭,笑容溫和:“既如此,雲兒能否替我打聽打聽?寒薇年紀已經不小,到了該嫁人的時候了,我看的出她對蘇公子很有幾分意思,如果蘇公子尚未婚配而且也對寒微有意,應該算得上好事一樁。雲兒你覺得呢?”
楚凌雲點了點頭:“我也這樣認爲,會幫姑姑打聽一下的。”
凝貴妃很開心:“那就麻煩雲兒了,當然如果蘇公子對寒薇無意,咱們也絕對不會勉強,只當是他二人有緣無份罷了。”
三人又閒聊幾句,楚凌雲突然看似不經意地問道:“最近四弟可曾來看望過姑姑?”
“來過,”凝貴妃點了點頭,眉宇之間鎖着一絲憂慮,“自從變故發生之後,他倒是安靜了許多,真希望他是真心悔過,能夠平平靜靜地過完一生,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楚凌雲笑笑:“我將四弟害成這個樣子,姑姑是否怪我?”
“不,一分一毫都沒有,”凝貴妃毫不猶豫地搖頭,“在這件事上,是躍兒對不起你在先,他不該生出害人之心,雖然琉璃安然無恙,但那並不是因爲躍兒仁慈,所以他得到那樣的懲罰是罪有應得,而且也幸虧琉璃安然無恙,否則躍兒就算爲她償命也是應該的。”
楚凌雲抿脣,目光中有一絲暖意:“如果四弟多多跟您學學,他不會落到今天這樣的下場。”
“我很慚愧,”凝貴妃苦笑着嘆了口氣,“躍兒成爲這個樣子是我的失職,我沒有教好他。”
“路是他自己走的,姑姑總不能扶着他一輩子,”楚凌雲笑了笑,“不過,四弟來看望姑姑的時候,姑姑可曾發現他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凝貴妃皺了皺眉:“也沒有什麼不對勁吧,就是覺得他比過去安靜了很多,臉色也不是太好,不過他畢竟經歷了那麼大的變故,有這樣的變化也是正常的。雲兒,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是不是你發現了什麼問題?”
楚凌雲搖頭:“我也是覺得他臉色不太好,怕他身體不適。既然沒事就好,姑姑若不放心,等四弟來的時候再問問他。”
出了寢宮,兩人一邊慢慢往外走着,端木琉璃一邊問道:“凌雲,你知道楚凌躍什麼地方不對勁是不是?”
“嗯,”楚凌雲點了點頭,“我懷疑……”
說着他在端木琉璃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端木琉璃立刻吃了一驚:“真的?他怎麼可以這樣做呢?這樣是很危險的!”
“他當然知道,”楚凌雲笑笑,“只不過到了這個份上,他只能這樣鋌而走險了。”
端木琉璃皺起了眉頭:“那我們該怎麼辦?要不要跟姑姑說一聲?否則他若是真的出了事,姑姑會很傷心。”
楚凌雲搖頭:“怕是已經來不及了,這個時候若是強行中斷,他會立刻一命嗚呼,看看再說。”
端木琉璃沉默片刻,嘆息般說出了幾個字:“何必呢?皇位就真的那麼重要嗎?”
楚凌雲沒有說什麼,眼中閃爍着微微的冷意。走着走着,端木琉璃不經意間一擡頭:“那不是晴妃的寢宮嗎?這段時間不見她,不知她究竟怎麼樣了?”
楚凌雲擡頭看了一眼,淡淡地笑了笑:“她去守皇陵了。”
端木琉璃愣了一下:“守皇陵?”
楚凌雲點了點頭:“她說自入宮以來便纏綿病榻,始終無法侍寢,實在愧對皇恩,再加上近日病情更加嚴重,便自請前去守皇陵。”
端木琉璃深感意外,回頭瞅了楚凌雲一眼:“你怎麼知道的?”
楚凌雲笑笑:“這皇宮內外只有我不想知道的,沒有我不能知道的。”
端木琉璃似笑非笑:“這麼說,跟晴妃有關的事是你想知道的?你爲什麼對她那麼關心?”
“這個只是順便,”楚凌雲一本正經,“我在調查其他事情的時候不小心知道的,你若不高興,我裝作不知道也就是了。”
端木琉璃忍不住失笑:“你就哄我吧,我纔不相信呢!你調查她的事肯定另有原因。”
記着凝貴妃的託付,回到府中之後楚凌雲便命秦錚去請蘇天寧前來。不多時兩人一起返回,蘇天寧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疑惑:“凌雲,你找我?”
“嗯,是很重要的事。”楚凌雲點了點頭。
蘇天寧的精神立刻高度集中:“好,那你說。”
楚凌雲滿臉嚴肅:“我問你,”蘇天寧凝神靜聽,便聽他老人家一字一字地說道,“你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噗的一聲,秦錚的一口茶水全都噴了出來,嗆得連連咳嗽:“王爺你不是吧?你要我快馬加鞭地把蘇公子請來就是爲了問這個?你不是說這是天字第一號大事嗎?”
“終身大事當然是天字第一號大事,”楚凌雲滿臉嚴肅,“天寧,你還沒回答我。”
蘇天寧早已滿臉愕然,苦笑一聲說道:“這話從何說起?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我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楚凌雲點了點頭:“也就是說如今你還沒有意中人,那麼我要給你做媒。你可以答應,當然也可以拒絕。”
噗!秦錚的第二口茶再次噴了出來,這不是廢話嗎?不過也不奇怪,咱家王爺是第一次替人做媒,難免經驗不足,可以原諒啊可以原諒。
不過楚凌雲可受不了了,回頭看了他一眼:“你再給我噴一次試試?我把你變成噴壺,讓你一次噴個夠。”
秦錚嚇了一跳,立刻堆起滿臉笑容:“不敢了不敢了!王爺您繼續,繼續。不知王爺打算給蘇公子介紹哪家的姑娘?”
楚凌雲懶得理會他,轉回頭看着蘇天寧:“天寧,你覺得寒薇怎麼樣?”
寒薇公主?那姑娘美麗溫柔,端莊優雅,跟蘇公子倒是十分般配。秦錚饒有興致地想着,不過卻不敢隨便開口了,免得被做成了噴壺。
蘇天寧又愕然了好一會兒纔好不容易反應過來,卻只是搖了搖頭:“凌雲,好好的怎麼想起這個來了?我如今還沒有成家的打算。何況我一介平民,哪裡配得上當朝公主?別開玩笑了。”
“我沒有開玩笑,我很認真,”楚凌雲說道,“而且不瞞你說,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姑姑的意思,她說寒薇對你很有意思,因此請我來問問你的意思。”
蘇天寧被他這一連串的“意思”繞的有些發暈,禁不住一聲苦笑:“不管是誰的意思,總之如今我沒有娶妻的意思,替我謝謝貴妃娘娘的好意。”
楚凌雲卻並不打算就這樣放棄,加緊勸說了一句:“我瞧着寒薇不錯,你不考慮考慮嗎?是不是有什麼顧慮?”
蘇天寧看着他:“我有什麼顧慮你還不知道嗎?”
楚凌雲笑笑:“你想說是因爲我?也就是說你對寒薇其實是有意思的……”
“我沒那個意思,”蘇天寧立刻搖頭,“總之不管你怎麼說,貴妃娘娘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此事我不答應。”
楚凌雲脣線一凝:“天寧,其實……”
“不用說了,我意已決,”蘇天寧一擡手阻止了他,“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
說完他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秦錚有些目瞪口呆,忍不住撓了撓頭:“不願意就不願意,跑什麼?鬧得好像王爺要強買強賣似的。”
端木琉璃不由嘆了口氣:“這可怎麼辦?該如何跟姑姑交代?”
“如實交代,”楚凌雲笑了笑,“姑姑不是說了嗎,如果天寧不同意,她不會勉強,這種事也根本勉強不來。秦錚,去跟貴妃娘娘說,天寧還沒有成親的打算,免得耽誤寒薇的終身。”
端木琉璃有些反對:“不再等等嗎?萬一天寧改變了主意……”
“這樣等着,天寧纔不會改變主意。”楚凌雲眼中浮現出一絲狡黠,“要想讓他改變主意,必須有個人來催一催。”
端木琉璃饒有興趣:“正主兒?”
楚凌雲頷首:“聰明。秦錚,去吧。”
“好咧!”
秦錚答應一聲,樂顛顛地離開了。一路進了凝貴妃的寢宮,他含笑上前施禮:“屬下見過貴妃娘娘!”
凝貴妃點頭:“秦護衛免禮,是雲兒有什麼消息要你帶給本宮?”
說着話,她有意無意地往旁邊看了一眼,落地的珠簾輕輕晃動,是因爲有風吹過?
秦錚目不斜視,微笑開口:“是,王爺說他已經請蘇公子前來談過,蘇公子說……如今他還沒有成親的打算,因此娘娘的好意他心領了。”
凝貴妃脣角的笑意微微一凝:這是拒絕的意思了?
叮咚叮咚,珠簾的響聲更加密集而清脆,緊跟着一道人影刷的竄出:“秦護衛,蘇公子還說了什麼?”
來人正是楚寒薇,她眉頭微蹙,輕咬着脣兒,雖然也因爲赧然紅了臉,神情卻很坦然。生怕旁人笑話,凝貴妃忙輕斥了一句:“寒薇!快進去!凡事自有母妃替你做主,你一個姑娘家怎能如此魯莽?”
“兒臣不管是不是魯莽。”楚寒薇又咬了咬脣,輕輕搖了搖頭,“兒臣只知道既然想要,就該努力爭取。只要盡了力,即便最後依然得不到,也不會後悔!”
秦錚眼中浮現出明顯的笑意:這份膽識和胸襟,居然很有幾分王爺的風度,難怪王爺雖然對珩王心狠手辣,卻並不曾因此排斥楚寒薇。
凝貴妃聞言倒是愣了一下,跟着頗有些讚賞地笑了笑:“你倒是比母妃大膽多了。不過可惜,蘇公子既然對你無意,你再爭取也是徒勞。”
“兒臣倒不這樣認爲。”楚寒薇搖頭,目光卻直盯着秦錚,“秦護衛,蘇公子拒絕的理由,只是還無意娶妻?他可曾說過對我無意,或者根本看不上我之類的話?又或者他早已有了意中人?”
秦錚微笑搖頭:“回公主的話:蘇公子只是說還無意娶妻。而且他對王爺說,並沒有意中人。”
“好。”楚寒薇也笑了笑,笑容靜美,“那麼煩請秦護衛轉告蘇公子,就說我會等他。等他有意娶妻的時候,請他將我放在選擇之列。”
秦錚聞言不由愣了一下:“公主,這……”
“就這樣吧,”楚寒薇又笑了笑,“請秦護衛一定將這句話帶到,辛苦了。”
說完,她飄然而去,只留下珠簾悅耳的叮咚聲。
凝貴妃嘆了口氣:“叫秦護衛見笑了,寒薇……”
“不,屬下佩服公主的膽識。”秦錚抱拳躬身,“而且公主說得對,想要就該去爭取,即便最後得不到也不會後悔。屬下想蘇公子聽到這句話,定會改變心意。”
“那就託你吉言了。”凝貴妃含笑點頭,“秦護衛,勞煩你將寒薇的意思轉告蘇公子,但務必聲明本宮和寒薇都絕無強迫之意,他有完全的自由拒絕。”
秦錚點頭:“是,屬下明白。”
告退離開,他直接去了蘇家,將楚寒薇之言轉告,末了笑得賊兮兮的:“蘇大公子,聽到寒薇公主這幾句話,是不是感動得熱淚盈眶,恨不得以身相許了?”
蘇天寧的眼中閃過一抹柔情,卻瞬間消逝,板着臉瞪了他一眼:“果然強將手下無弱兵,跟着凌雲的時間長了,連他的毒舌也學了個十成十!”
秦錚得意地晃晃腦袋:“公子,不要岔開話題嘛!對寒薇公主,你到底是怎麼個意思?人家嬌嫩嫩的鮮花一朵,你忍心讓人家虛度大好年華等你?”
蘇天寧沉默片刻,微微一嘆:“秦錚,我是什麼意思,你還不懂嗎?”
楚寒薇是凝貴妃的女兒,凝貴妃是楚凌躍的母妃,楚凌躍與楚凌雲勢不兩立,而他是楚凌雲的屬下。如果他和楚寒薇成爲夫妻,一旦楚凌雲與楚凌躍到了生死對決的時候,他唯一的選擇就是誓死追隨楚凌雲,那麼,楚寒薇如何自處?
秦錚臉上笑意一凝:“王爺不會在乎。”
“可是我在乎。”蘇天寧笑笑,“這其中的關係剪不斷理還亂,沒有你們想象得那麼簡單。凌雲是個值得生死追隨的主子、朋友和兄弟,我願意爲了他捨棄一些東西。”
秦錚撓了撓頭,還想說什麼,蘇天寧已經一句話堵了回去:“換做你是我,你會答應嗎?”
秦錚想也不想:“不會,至少暫時不會。”
“我也一樣。”蘇天寧笑了笑,“所以轉告寒薇公主,她的心意我很感激,但她若是懂我,就知道該怎麼做。”
秦錚咬咬脣,表情很哀怨:有話就當面鑼對面鼓地說清楚,幹嘛讓他在中間來回跑?感情他的力氣不值錢是不是?
話雖如此,他還是一溜煙兒地回到凝貴妃面前,嘆着氣稟報:“娘娘恕罪,蘇公子說公主的心意他很感激,但公主若是懂他,就知道該怎麼做。”
凝貴妃已經無言以對,只是將目光轉向了珠簾:“寒薇,你聽到了?”
珠簾後是長久的沉默,久到秦錚幾乎忍不住懷疑她已經離開了,楚寒薇才輕聲回答:“是的母妃,我懂了。秦護衛,告訴蘇公子,我依然會等他。”
秦錚苦笑,認命一般顛兒顛兒地回到蘇天寧面前,轉告完畢,他抱着胳膊抖着腿:“怎麼樣蘇公子,還有沒有話讓我帶回去?趁熱打鐵。”
蘇天寧笑笑:“就這樣吧。”
至少這一切如今是不可改變的,強求也是徒勞。
好不容易回到琅王府,秦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捶着自己的腿,邀功一般直哼哼:“累死我了!王爺,媒婆明明是你,爲什麼跑斷了腿、磨破了嘴、操碎了心的人是我?”
楚凌雲看他一眼:“這事若是成了,我把媒婆的頭銜讓給你。”
秦錚搖頭:“我看玄,蘇公子很堅決。”
楚凌雲笑了笑:“意料之中。先放着吧,事緩則圓。”
夜,月華如水。
端木琉璃洗漱完畢,正坐在牀前檢查肩頭的傷口。真是太不可思議了,短短兩天的時間,那個對穿的傷口便幾乎完全癒合,若不是那道疤還未消失,她簡直要懷疑那天晚上的刺殺根本是一場夢!
“果然不愧是江南煙雨閣,”掩好衣襟,她自言自語地說着,“這種藥若是帶到現代社會,絕對會賣斷貨!不知道藥方是怎樣的,藍醉?”
熟悉的氣息傳入鼻端,她擡頭看向窗口,藍醉已經穿窗而入:“是我!你的傷怎樣?”
他的語氣中不僅有焦急擔憂,更有一絲隱隱的怒意,聲未落,人已至,緊跟着一把抓向了端木琉璃的肩頭。
端木琉璃眉頭一皺,早已擰身躲開:“別碰我,傷口已經癒合。”
藍醉動作一頓,藍色的眸中怒意閃爍:“琅王府不是號稱銅牆鐵壁?狼王不是號稱獨步天下?居然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好?”
“是我自己的失誤,與凌雲無關,”端木琉璃目光清淡,“我若安心享受他的保護,絕對毫髮無傷。我只是不願做一個只能依附於他的存在,而想要證明我可以保護自己,必然要付出一些代價。”
藍醉冷笑:“你是他的人,享受他的保護天經地義,說什麼依附不依附?總之以後,我絕不容許這樣的事情再發生!”
陡然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異樣,端木琉璃立刻警覺:“你要做什……”
下面的“麼”字還未出口,藍醉已經瞬間封了她幾處大穴,令她動彈不得,有口難言!無視她惱怒的眼神,他擡起雙手,用食指交替着在雙手手心一劃,兩道血痕赫然在目,鮮血瞬間流出!
緊跟着,他抓起端木琉璃的雙手依法施爲,然後緊緊握住她的雙手,掌心相對,四道傷口瞬間兩兩對在了一起!
端木琉璃吃痛之下,心中更是疑惑,然而就在此時,她突然感到兩股冰冷的液體順着掌心的兩道傷口緩緩流入了自己的體內,不由瞬間反應過來:那是藍醉的血!血族之人的體溫略低於常人,就是因爲他們的血是涼的!
可是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苦於穴道被制,她不但動彈不得,竟是連呼救都做不到!可是就在此時,人影一閃,楚凌雲已經竄到牀前:“琉璃?”
“別動!”藍醉低聲喝了一句,“除非你想讓琉璃死!”
看到兩人這怪異的姿勢,楚凌雲眼中掠過一抹恍然,卻也瞬間冰冷:“藍醉,你好大的膽子!”
“爲了琉璃,我什麼都做得出來,也不怕被你千刀萬剮。”藍醉的臉色漸漸發白,語氣卻十分淡然,“我都對琉璃做了這種事,你居然直到此時才察覺,狼王的警覺性也不過爾爾!”
端木琉璃眉頭一皺,楚凌雲卻並不在意,淡然說道:“你能進來並不是因爲我警覺性太低,而是你功夫太高。雖然你口口聲聲說怕我,但我知道你的功力根本不在我之下。”
藍醉擡頭看了他一眼:“我不敢保證我的功力是不是不在你之下,但我敢保證我對琉璃絕對沒有絲毫惡意。”
“這我自然知道,還用你說?”楚凌雲的語氣依然冰冷,“若非如此,你以爲我會放過你嗎?”
藍醉暫時沒有再說什麼,終於慢慢鬆開手,踉蹌着退到了一旁:“快給她止血!”
不用他吩咐,楚凌雲早已搶上前去,順手取過一旁的藥箱爲端木琉璃止血、上藥、包紮,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然後才揮手解開了她的穴道:“琉璃,你怎麼樣?”
端木琉璃輕輕活動一下,倒是不覺得有什麼不適:“凌雲,藍醉對我做了什麼?”
一陣暈眩的感覺襲來,藍醉渾身一軟,不得不及時抓住門框才勉強支撐:“我方纔對你做的一切只是爲了保護你,絕對不會對你造成絲毫傷害,放心。”
端木琉璃皺眉:“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但我不想被矇在鼓裡,告訴我。”
藍醉抿脣,楚凌雲已經淡然開口:“我來說吧,琉璃,剛纔藍醉只是給你下了血族特有的一種法術,叫做盟魂血咒。”
端木琉璃的眉頭皺得更深:“那是什麼東西?”
楚凌雲笑笑:“他把自己三分之一的血給了你,那麼從此之後,即便你們相隔兩地,你有什麼危險他也可以立刻感應到,還能感應到你的方位,好及時趕來救援。”
這樣的法術對於一個來自現代社會的人來說,顯然太令人匪夷所思。端木琉璃立刻滿臉驚異:“什麼,還有這種東西?太玄了吧?”
“信不信是你的事,你是我們血族唯一的存在,血族的血脈還要靠你來延續。”藍醉淡淡地開口,“如今事情已經說清楚,我先走了。”
也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不管過去、現在或者將來,有很多事都是科學無法解釋的,端木琉璃也不會徒勞地去論證什麼真假,只是皺眉問道:“那麼多血給了我,你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