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雲也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其實我不覺得我做了什麼。”
楚凌飛微微一嘆:“有些人就是天生有這種無人能及的魅力,即使什麼也不做,也值得旁人心甘情願地臣服並誓死追隨。何況無論隱衛、天狼還是楚家軍,三皇星都當他們是以命相交的兄弟。”
端木琉璃不由皺了皺眉:“那不是太勞心費神?”
楚凌飛笑笑:“不以心交,怎能換得這種生死追隨?”
端木琉璃沉默片刻,突然淡淡地一笑:“凡事物極必反,這種生死追隨帶給他的,並不只是無上的榮光吧?”
此言一出,兩人的臉色均不同程度地變了變,楚凌雲已經接着淡然一笑:“五弟,我瞧你一點也不急是不是?還有閒心說這些。”
楚凌飛愣了一下,立刻垮下了臉:“三皇嫂,三皇兄那些法子不適合我的,你快另外幫我想想辦法。”
端木琉璃的額頭一排黑線:她真的不是神仙啊,爲什麼總以爲她有解決一切問題的本事?
楚凌飛正在眼巴巴地看着端木琉璃,秦錚從門外走了進來,一眼看到他頓時挑了挑眉:“珺王怎麼在這裡?”
楚凌飛下意識地反問:“那我應該在哪裡?珺王府嗎?你的意思是這琅王府我來不得?”
秦錚又挑了挑眉:“你不去找你家王妃嗎?怎麼還有閒心在這裡跟王爺磨牙?我知道了,你根本就巴不得她消失,當然不會主動去找了,是不是?”
一聽到王妃兩個字,楚凌飛第一個就想到了安紫晴,然而聽到後面這兩句話,他卻一下子反應過來,忍不住興奮地反問:“你說什麼?你的意思是司徒笑顏失蹤了?”
秦錚瞭然地點了點頭:“原來你還不知道,我就說嘛。沒錯,我剛剛從街上回來,無意間打聽到司徒笑顏逃婚,如今將軍府正秘密派人到處找她。”
聽到他肯定的回答,楚凌飛越發興奮,忍不住擊了一下手掌:“太好了!如今什麼辦法都不必想了,最好她永遠不要回來,父皇就沒法給我賜婚了!對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不知道,”秦錚搖了搖頭,“我不是爲這件事去的,是在打探別的事情的時候,無意中聽到那些秘密尋找司徒笑顏的人在私下抱怨,說小姐逃婚,卻把他們害苦了,還說五皇子有什麼不好,如果換成是我,我巴不得嫁給他等等之類的話。不過我瞧他們的樣子,應該找了好幾天了,還以爲珺王已經知道了此事。”
楚凌飛搖頭:“不但我不知道,父皇也不知道,而且賜婚之事父皇是剛剛告訴我的,顯然他是先找了司徒默。不過司徒默的膽子還真大,出了這麼大的事居然隱瞞不報。難道他不知道這種事根本瞞不住嗎?”
“他大概是想碰碰運氣,”秦錚笑了笑,“畢竟逃婚可是大罪,如果被皇上知道,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所以才選擇暫時隱瞞,想要在皇上發現之前把司徒笑顏找回來。”
楚凌飛撓了撓眉心,哼了一聲說道:“我倒希望他永遠不要把司徒笑顏找回來,而且我可以在父皇面前替他求求情,讓父皇不要怪罪他就是了。”
想到如今的局勢,衆人都覺得有些好笑,真不知皇家這些事怎麼就這麼麻煩,而且總是難以盡如人意。想要的偏偏得不到,不想要的反而硬往懷裡塞。
不過聽到楚凌飛的話,端木琉璃卻只是笑了笑:“你以爲司徒笑顏找不回來,你的事便可以徹底解決了嗎?父皇既然決定爲你賜婚,那麼即使沒有了司徒笑顏,也可以有別人。”
楚凌飛一愣,不自覺地點頭:“有道理,也就是說,此事還得請三皇嫂費心幫我想想辦法。”
端木琉璃扭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而已。
略一沉吟,她暫時轉移了話題:“既然司徒笑顏失蹤之事連秦錚都知道了,父皇怎麼可能一點消息都聽不到?大內密探的辦事能力不是那麼差吧?”
楚凌飛搖頭:“三皇嫂,你可別小看了秦錚的本事,他打探消息的功夫雖然不敢說與通天閣並駕齊驅,至少大內密探是遠遠比不上的。再說父皇絕對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自然不會專門派人打探將軍府的動靜。”
端木琉璃點頭:“有道理,不過這事早晚會被父皇知道,將軍府的麻煩大了。將來即便把司徒笑顏找了回來,只要你以她逃婚爲理由,相信父皇不會再強迫你娶她爲妃,所以最麻煩的是如何讓父皇永遠打消這個念頭。”
楚凌飛點頭:“所以繞來繞去,還是回到了原來的地方,三皇嫂費心了。”
端木琉璃吐出一口氣:“給我點時間,這一時半刻的我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楚凌飛立刻答應一聲:“我知道,我只是來求助於三皇嫂,無論三皇嫂最終能不能幫上我的忙,我都一樣感激。如此,我就不打擾三皇嫂想辦法了。”
說着他起身欲走,楚凌雲已經開口:“司徒笑顏逃婚一事你先不要提起,在任何人面前都裝作還不知道。”
楚凌飛倒是有些不解:“爲什麼?我們不將此事稟告父皇麼?就任由司徒默繼續隱瞞下去?萬一他要是在父皇發現之前把司徒笑顏找了回來,那我就無法以此爲藉口拒絕這門婚事了。”
楚凌雲笑笑:“沒那麼簡單,司徒笑顏既然存心要逃,就絕不會輕易被司徒默找回來。而且最主要的問題是,只怕司徒默死都想不到司徒笑顏究竟去了哪裡,當然更找不到她了。”
楚凌飛的眼中閃過一道光芒:“三皇兄的意思是,你知道司徒笑顏去了哪裡?”
楚凌雲又笑笑:“現在還不好說,而且這也不是你該打聽的事,你只需要照我說的話做就好。”
楚凌飛毫不猶豫地點頭:“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秦錚的好奇心也快要爆棚,眼看大廳中只剩下了他們三人,他才迫不及待地問到道:“王爺,司徒笑顏究竟去了哪裡?”
楚凌雲依然不曾打算回答:“現在一切還都只是我的猜測,等有了確切消息我再告訴你。你打聽得怎麼樣了?”
秦錚剛纔已經說過了,他出門並不是爲了打聽司徒笑顏的事,而是爲了邢子涯。嘆了口氣,他搖搖頭說道:“到目前爲止,琰王還不曾打算放他離開。同樣,太醫也沒有辦法治好他的病。王妃,我們還要繼續這樣等下去嗎?會不會來不及?”
端木琉璃微微一笑:“不相信我?”
“對天發誓,絕對沒有,”秦錚立刻搖頭,“我只是擔心子涯的病情會出現始料未及的變化,從而耽誤了大事。”
端木琉璃沉吟片刻,接着點頭:“你的顧慮也有道理,既如此,咱們就人爲地加快一下行動速度。”
說着她轉頭看向了楚凌雲,楚凌雲卻只是笑了笑:“需要什麼,或者需要我做什麼?”
端木琉璃笑笑:“暫時來說什麼也不需要,只不過如果我們的計劃敗露……”
“一切後果我來承擔,”楚凌雲點頭,“不管結果有多麼糟糕,我幫你兜着。”
端木琉璃點頭:“好,我等的就是這句話,秦錚,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商議好了行動步驟,秦錚便轉身退了下去,楚凌雲才微笑開口:“琉璃,你是不是也猜到了司徒笑顏的去向?”
端木琉璃笑了笑:不過就是斯德哥爾摩效應罷了,也稱爲斯德哥爾摩症候羣,即所謂的人質情結,別忘了當初是誰綁架了她。
這些超現代的詞彙她自然不會說出口,只是簡單地說道:“我雖然也有這方面的猜測,但並沒有任何證據,我想你掌握的證據應該更多一些。”
楚凌雲不置可否:“不管怎麼樣,司徒笑顏應該的確去找她認爲是救星的那個人了,只可惜,恐怕她會失望。”
“失望還是次要的,”端木琉璃搖了搖頭,“我只擔心會因此引出更嚴重的後果,不過事已至此,她只能自求多福。”
楚凌雲答應一聲:“說得對,所以這不是我們應該關心的重點,如果你真的想要幫助五弟,必須得標本兼治,有沒有辦法?”
“有才見鬼了,”端木琉璃忍不住苦笑,“這件事先放一放吧,至少司徒笑顏逃婚一事暴露之前,父皇不會給他選別的女子。還有,現在最應該爲自己擔心的是司徒默。”
楚天奇自然絕對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所以第二天早朝之上便當衆宣佈要爲楚凌飛和司徒笑顏賜婚,要兩人三個月後擇吉日完婚。
楚凌飛倒是面無表情,卻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司徒默,果然發現他眼中閃爍着明顯的惶急擔憂,心下也不禁覺得他十分可憐,居然攤上這樣的女兒。
連五皇兄都開始迫不及待地拉攏朝中的大臣了嗎?退朝之後,楚凌歡一邊走一邊滿臉陰沉地想着,居然一下手就是大將軍司徒默,他的眼光倒真不錯!真不知他是如何騙得父皇爲他賜婚的,還真有兩下子!
要想登上皇位,能夠拉攏的朝中大臣都不能放過,尤其是手握兵權或者手握重權的人更是重點下手對象,比如司徒默。
所以之前,楚凌歡曾經不動聲色地在有限的幾次見面機會中試探過司徒笑顏的反應,只可惜他看得出司徒笑顏對他根本一點意思都沒有,正想着如何才能打動她的芳心,或者讓楚天奇爲他賜婚,沒想到還不等他下手,這朵花就落到了楚凌飛的手中,他怎能不氣?
不過氣歸氣,楚天奇既然已經賜婚,就表示這件事只怕是不會再有什麼改變了,楚凌歡只能咬着牙迅速離開,卻完全沒有看到楚凌雲眼中那抹令人發毛的笑意。
一路急匆匆地來到宮門口,他卻沒有看到邢子涯的影子,頓時眉頭一皺,忍不住暗中罵了一句:都快死了還到處亂跑,小心死在犄角旮旯裡,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站定腳步四處張望了一番,視野可及的範圍之內仍然沒有看到他,楚凌歡不由更加惱怒:跑哪去了?這個時候居然不在這裡等着護送本王回府,簡直就是失職!是不是知道自己快要一命嗚呼了,所以就什麼都不怕了?
他這樣想自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因爲邢子涯從來就不是那樣的人,他並不是不想在這裡等着自己的主子,只不過是身不由己而已。
在這一點上,他甚至比秦錚還要盡職盡責。秦錚通常都是護送楚凌雲入宮之後便一個人到處瞎溜達,算算時間差不多了才趕回來等候。而邢子涯則是從頭到尾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保證楚凌歡不管任何時候出來都能夠看到他。
今天也是這樣,看着楚凌歡入內,他便站在原地等候,秦錚立刻湊了過來,關切地問道:“子涯,你的身體怎樣了,現在還會昏倒嗎?”
邢子涯看他一眼,淡淡地說道:“我沒事。”
秦錚看着他,片刻後苦笑一聲:“算了,你不想說,我也不用自討沒趣,你歇着吧,我到處逛逛去。”
看着轉身離開,邢子涯疲憊不堪地吐出了一口氣,什麼也沒說。可是剛剛過了沒多久,他便突然感到腦中一陣暈眩,儘管及時扶住了旁邊的石獅子,卻依然緩緩地倒了下去,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緊跟着,不遠處秦錚的臉從大樹後露了出來,嘴角帶着一絲淡淡的微笑:師弟,若論用毒,你始終還是比我稍差一籌。我這樣做真的是爲了你好,不要生我的氣。
宮門口有士兵把守,看到他突然昏倒,他們自然吃了一驚,其中一人立刻說道:“快看,那不是邢護衛嗎?他好像出事了!快,過去看看!”
旁邊的侍衛點頭答應,立刻跑了過來,輕輕晃了晃他:“邢護衛,你怎麼樣?”
然而邢子涯毫無反應,另一人便接着說道:“我聽說邢護衛患了腦疾,估計一定是舊疾發作了,我看咱們立即將他送往太醫吧,否則萬一耽誤了病情怎麼辦?”
另外幾人立刻點頭:“對對對!來,搭把手,咱們把邢護衛送過去。”
當邢子涯從昏迷中醒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既不在琰王府,也不在宮門口,這個地方分明就是太醫院。費力地翻身坐起,他眉頭緊皺:“我怎麼會在這裡?”
其中一名太醫上前說道:“邢護衛方纔在宮門口昏倒,是把守城門的士兵把你送來的。我等已經爲邢護衛做過檢查,是腦疾發作纔會如此,暫時沒有大礙了。”
邢子涯原本想要立刻離開,然而暫時兩個字卻讓他心中一動,故意不解地問道暫時:“暫時是什麼意思?敢問太醫,我這病還有救嗎?”
幾位太醫互相對視了一眼,方纔那說話的人接着說道:“要說有救也有救,要說無救卻也無救。”
這不是廢話嗎?邢子涯眉頭皺得更緊:“還請太醫明示。”
那太醫微微一笑:“邢護衛這腦疾已經是藥石無效,唯有開顱術才醫得好。說無救是因爲我等都沒有這個本事,說有救是因爲唯一會開顱術的人是琅王妃,邢護衛只需要去找琅王妃便可。”
聽說有救,邢子涯原本還心中一喜,然而聽到這句話,他眼中的喜悅卻不自覺地落了下去:琅王妃?
從太醫院出來,他腦中還不停地盤旋着琅王妃這三個字。絕望了那麼久,如今終於有機會撿回一條命,他當然很高興。只是不知道楚凌歡會不會允許他去求助於琅王府的人呢?
雖然彼此之間存在着利益衝突,可是畢竟關乎他的性命,楚凌歡應該不會反對吧?更重要的是秦錚之前說過,不管彼此之間是什麼樣的關係,王妃都願意救他一命。
“子涯,終於找到你了!”耳邊突然傳來楚凌歡的聲音,“你想急死本王嗎?”
邢子涯回過神來,面前已經站着滿臉焦急的楚凌歡,便點頭說道:“多謝王爺掛念,屬下已經沒事了。”
“真的沒事了?”楚凌歡的臉上有着明顯的緊張,抓着他上上下下看了好幾眼,“本王聽宮門口的侍衛說你昏倒在地,被人送了到了太醫院,這才急忙趕過來找你,真的沒事了嗎?”
邢子涯點頭:“是,王爺放心。”
“那就好……”楚凌歡放開了手,看着他眼中有一抹不動聲色的研究,“那些太醫有沒有告訴你是怎麼回事?”
邢子涯笑了笑:“就是舊疾復發,還能是怎麼回事?他們還說屬下這腦疾已經是藥石無效了。”
“子涯,你別聽他們胡說!”楚凌歡立刻鄭重其事地搖了搖頭,“你放心,本王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不管用多好的藥,本王都會給你找來。”
邢子涯搖了搖頭,面上看不出異常,其實眼中也閃動着別樣的光芒:“王爺不必費心了,屬下已經問過太醫院所有的太醫,他們都說不管再吃多少藥都沒用,屬下要想活命,除非是開顱術。”
楚凌歡立刻心中一跳,跟着狠狠地咒罵了幾句:這羣沒用的老東西!治病救人的時候沒那麼大的本事,壞本王的事到是一個比一個積極!
“開顱術?”他故意滿臉驚喜,“既然有辦法,那就太好了!走,跟本王去問問他們,何時能夠給你做開顱術,讓你快點好起來!”
邢子涯搖頭:“沒用的,屬下已經問過了,他們說至少在整個京城會開顱術的人只有一個。”
楚凌歡心中又是一跳,故意滿臉不解:“只有一個?誰?”
邢子涯靜靜地回答:“琅王妃。”
楚凌歡垂在身側的雙手突然緊握成拳,接着又慢慢放開:很好,連這個也不是秘密了!雖然知道不可能一直隱瞞下去,但原本也是期盼着能夠瞞到他病重而死的那一天就好,誰知現在連這一點也做不到了嗎?
咬了咬牙,他不經意間一轉頭,才發現邢子涯正在看着他,頓時有些微的慌亂:“啊?啊!琅王妃?可以肯定嗎?她真的會開顱術嗎?”
“是。”邢子涯點了點頭,“王爺不要忘了,當初琅王妃的母親記憶喪失,就是琅王妃給她做的開顱術。”
此事盡人皆知,要是搖頭就顯得太假了,楚凌歡便立刻點了點頭:“對對對,確實有那麼回事,這麼說來琅王妃真的能夠救你了?可是你也知道三皇兄爲人陰險狡詐,一直視本王爲最強勁的對手,他怎麼會救你?不過誰說只有她一個人會開顱術,宮中那些太醫不會,不代表咱們府中的太醫也不會。走,回去問問他們!”
邢子涯點頭,兩人便一前一後地往琰王府而去。雖然看得出他滿腹心事,楚凌歡卻故作不知,將方纔楚天奇爲司徒默和司徒笑顏賜婚一事說了出來。
邢子涯跟在他的後面,卻不便說什麼,保持着一貫的沉默。回頭看他一眼,楚凌歡接着說道:“五皇兄還真是口是心非,明明不久之前剛剛說過此生只要彤兒一人,這才過了幾天,居然就勾搭上了將軍的女兒,他就不怕被世人笑話嗎?”
邢子涯勉強答道:“或許他只是沒有拒絕的機會。王爺也聽到了,這是皇上爲他二人賜婚,即便珺王心中不願,只怕也不敢拒絕。”
楚凌歡一聲冷笑:“你也太善良了,以爲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嗎?依我看五皇兄巴不得這樣,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司徒默這個強助,他不願意纔怪。別忘了,司徒默可是大將軍,也是個手握兵權的。”
邢子涯點頭:“既然如此,那說不定珺王就是拼着被人笑話也要得到這個強助了,再說就算有人笑話,他也可以以這是皇上賜婚爲藉口,旁人也就說不出什麼了。”
“所以說五皇兄也是個萬分狡猾的……”楚凌歡又氣又恨地說着,“我就是不懂他到底是用了什麼手段,才騙得父皇爲他賜婚的?”
這個問題的答案邢子涯自然不可能知道,只好重新保持着沉默,楚凌歡原本也並不指望他回答,只是越想越覺得心煩意亂:看如今朝中的局勢,大皇兄已經被押入天牢,永無翻身之日,二皇兄身在方外,從來無心皇位,四皇兄自從被廢了一身的功夫,就算對皇位有興趣也是有心無力。
五皇兄原本看着也是個淡泊名利的,後來才知道他也在暗中培植着自己的勢力,顯然也是想一飛沖天。六皇兄則胸無大志,更非帝王這才,八弟和九弟有都還年幼,就算他們也覬覦皇位,卻沒有足夠的本事。
也就是說,如今有本事成爲下一任帝王的就是三皇兄,五皇兄,還有他本人。
比較起來當然是三皇兄的機會最大,原本自己跟五皇兄是基本持平的,可是如今五皇兄居然得到了司徒默這個強助,這對他而言絕對不是個好消息。若是繼續發展下去,恐怕他也會跟其他人一樣,離皇位越來越遠了。
經過這樣一番仔細的分析,楚凌歡才突然發現就像當日西門紫照所說的那樣,他如今所做的一切其實並沒有多大的意義,就算他再怎麼不願意承認都好,其實他真的不是楚凌雲的對手。
可難道僅僅是因爲這樣就乾脆放手算了嗎?那麼這些年來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又算什麼?
不,絕不!就算最後真的登不上那個金光燦燦的寶座,也必須抓住一切可能爭取一番!再說雖然現在八弟和九弟尚且年幼,但用不了幾年他們就會長大成人,肯定也會加入到皇位的爭奪之中。
父皇正當盛年,後宮又有幾位嬪妃懷了龍胎,誰敢保證將來不會有比三皇兄更出色的皇子出生?父皇身康體健,再撐個二十年完全沒有任何問題,誰說這天下一定就是三皇兄的了?
再說將來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比如當初三皇兄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時候,不是也有不少人都在私下議論,說他是最具有帝王之像的人嗎?可是後來怎麼樣?還不是被人整得那麼慘,險些一命嗚呼?如果不是端木琉璃多事,他早就是一堆白骨了!
這樣的事既然能發生第一次,就能發生第二次,誰知道下一次他再攤上什麼災難的時候,端木琉璃是不是一定救得了他?
所以不能放棄,堅決不能放棄!如今必須在盡力擴大自己勢力的同時耐心等待機會,有時候實力並不是一切,機會也是非常重要的!
這樣想着的時候,剛纔還有些垂頭喪氣的楚凌歡突然覺得信心萬丈,不由用力攥了攥雙拳,算是爲自己打氣。
爲了顯示對邢子涯的重視,回到府中楚凌歡便立刻將所有的太醫都召集過來,滿臉嚴肅地將方纔的事重複了一遍,最後問道:“宮中的太醫都不會開顱術,你們幾個呢?本王不是聽說你們都對這方面頗有研究嗎?”
幾人對視一眼,其中醫術最高明的太醫嚴金明上前說道:“王爺,咱們是都曾經研究過開顱術,不過開顱術畢竟兇險極大,不到萬不得已,臣等還是希望能夠保守治療。”
楚凌歡點頭,表示可以理解:“但是如今子涯已經吃了那麼久的藥,卻仍不見好轉,是不是隻能進行開顱術了?”
嚴金明嘆了口氣:“王爺有所不知,咱們幾人正在商討這個問題,邢護衛的病只靠藥物已經是無法治癒了,臣等正在考慮是不是用開顱術。”
楚凌歡忍不住皺起了眉:“既然藥物已經無用,當然要用開顱術了,還考慮什麼?”
嚴金明搖頭:“自然是因爲開顱術畢竟存在一定的風險,臣等不敢貿然動手,必須慎之又慎。”
楚凌歡眉頭皺得更緊:“這樣吧,你老老實實告訴本王,做開顱術和保守治療,究竟哪一個更可取?”
嚴金明頓時滿臉爲難:“這……王爺,是這樣的,若是保守治療,一段時間之內邢護衛仍會頭暈昏倒,但不至於有性命之憂。若是做開顱術,一旦成功,邢護衛可以恢復正常,但一旦失敗,邢護衛這條命恐怕就保不住了。何去何從,邢護衛不妨自己選擇。”
楚凌歡早已把目光轉到了邢子涯的臉上,嘆了口氣說道:“子涯,你怎麼說?本王倒是覺得能夠用藥物暫時維持現狀也不錯,至少本王可以抓緊時間命人去搜集一些名貴藥材,說不定就可以治好你的病了。”
邢子涯卻沉默了下去,而且垂下了眼瞼,許久不曾做聲。直到衆人都等的有些不耐煩,他才突然說道:“我要做開顱術。”
衆人都愣了一下,楚凌歡更是下意識地反問:“你說什麼?做開顱術?子涯,你要慎重考慮啊,你沒聽到嗎?做開顱術風險極大,一旦失敗你可就……”
“一命嗚呼,我知道。”邢子涯淡淡地笑了笑,“可是王爺,我寧願那樣,也好過如此半死不活。”
雖然表面沒有異常,楚凌歡的眼底深處卻閃爍着陰冷的光芒,甚至頗有些惱怒之意,皺着眉頭說道:“子涯,你是本王最得力的助手,無論如何本王真的不想失去,想盡一切辦法也要保住你。”
邢子涯點了點頭:“王爺的心意屬下十分感激,可是王爺方纔也說過了,藥物對屬下的病已經起不到任何作用,屬下這般動不動就昏倒,跟廢物有什麼兩樣?何況這樣的狀況也不可能一直維持下去,屬下的病只會越來越重,最終還是免不了一死,既然如此,倒不如冒險做開顱術,一旦成功,屬下還可以繼續爲王爺效力。就算失敗了,最終的結果也不過是個死,屬下也算是徹底解脫了。”
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這些話都當有道理,可是楚凌歡卻依然試圖勸說:“但是……”
“王爺您不用說了!”邢子涯一擡手打斷了他,“屬下已經決定了,就做開顱術,即便失敗了也不怨任何人。到時就請王爺念在屬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賜屬下一張草蓆裹屍,隨便挖個坑埋了也就是了。”
話既然說到這個份上,楚凌歡自然不好再說什麼,只得勉強點了點頭:“既然你心意已決,本王就不勉強你了,那你先下去歇息,本王會即刻命他們準備好所需的物品。”
“是,多謝王爺。”
邢子涯答應一聲,轉身退了下去。楚凌歡的臉色早已陰沉得不能再陰沉,忍不住咬牙說道:“倒真是個不怕死的。”
幾位太醫更是面面相覷,嚴金明上前一步壓低聲音問道:“王爺,現在該怎麼辦?真的爲邢護衛做開顱術嗎?”
楚凌歡沉默了片刻,嘴角突然露出了一絲詭異而陰沉的微笑:“那還假得了嗎?既然他都不怕,你們怕什麼?去準備吧。別忘了本王交代過的,無論如何一定要盡力而爲呀!”
“盡力而爲”四個字他咬得很重,幾乎是從牙縫裡一個一個擠出來的,幾人不約而同的地打了個寒顫:“是,臣、臣知道了。”
回到房中,邢子涯沉默了片刻,突然伸手從懷中掏出那隻玉鐲輕輕撫摸着,片刻後淡淡地笑了笑:你放心,我不會害怕的,如果我好了,就可以遵守我們的約定繼續爲王爺效力,如果我死了,就可以下來陪你了,你高興嗎?
琅王府內,幾人正等待着主子的歸來。許久之後纔看到楚凌雲慢吞吞地走了進來,秦錚眼睛一亮,立刻撲了過去:“王爺,你總算回來了,我正要去找你呢!”
楚凌雲看他一眼,繼續進了大廳:“找我?你覺得你的本事比我還大?”
“屬下哪兒敢呢!”秦錚立刻陪起了滿臉的笑容,“屬下這不是替你擔心,想要去幫忙嗎?情況怎麼樣了?”
楚凌雲挑了挑脣,低聲說了幾句什麼。秦錚立刻驚奇萬分:“真的?除了王妃,瀲陽城中居然還有人會開顱術?那王妃的計劃豈不是要落空了?”
楚凌雲轉頭看着端木琉璃:“琉璃?”
然而端木琉璃一向溫潤的眸中卻已閃爍着冰冷的怒火:“楚凌歡要殺邢子涯。”
此言一出,秦錚先是一愣,繼而臉色大變:“什麼?王妃,你的意思是……”
端木琉璃挑了挑脣,笑容如刀鋒一般銳利。
隔了一日,秦錚正在忙活,侍衛送了一封信進來:“邢大哥,你的信。”
秦錚原本還想問是誰送來的,然而一眼看到信封上那熟悉的筆跡,他什麼都來不及說,一把就抓過來展開一看,果然是邢子涯寫來的,說在老地方見面。秦錚顧不得多說,刷的就竄了出去,倒把侍衛嚇了一跳:跑得還真快。
來到兩人見面的茶樓,秦錚一路趕到指定的房間,砰的撞開門闖了進去:“子涯,你找我?”
房間裡,邢子涯正在倒茶,聽到他的聲音淡淡地說道:“關門。”
秦錚忙不迭地點頭,關好門過來落座:“找我有事嗎?”
他衷心地希望邢子涯是來向他求助的,請他幫忙找琅王妃爲他做開顱術,如果是那樣就萬事大吉了。
不過邢子涯卻顯然沒有這個意思,平平靜靜地將一杯茶放在了他的面前:“喝茶。”
到了這個時候,秦錚哪裡還有品茶的心思,早已急得眉頭緊皺:“子涯你……”
“喝茶……”邢子涯仍然淡淡地打斷了他,“此時不喝,以後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秦錚愣了一下:“什麼?你……”
邢子涯挑了挑脣,笑得有些複雜:“怕什麼,我不是說你,是說我,這杯茶你若是不喝,以後恐怕就沒有跟我一起喝茶的機會了。雖然你未必稀罕,不過你我好歹師兄弟一場。”
“我什麼時候告訴過你我不稀罕?”秦錚淡淡地打斷了他,眼中的嘆息卻不是假的,“我說過一直以來都當你是親兄弟,是你一直誤會我……”
“這些就不要再說了……”邢子涯扭開了頭,“我今天找你來不是爲了跟你敘舊,更不是爲了聽你解釋什麼。”
秦錚脣線一凝:“有什麼事說。”
邢子涯沉默了片刻纔開口說道:“我的病是什麼情況,你一直都很清楚,幸虧王爺的府中也有人會開顱術,不過開顱術畢竟存在一定的風險,所以如果闖不過這一關,我每年的那一天都要做的事情,希望你繼續幫我做下去。”
秦錚的眼中掠過一道冷芒,不過不等他說什麼,邢子涯已經接着說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堅持那是一場誤會,是一個局,但是現在我不想聽這些,就當那是一場誤會,念在咱們師兄弟一場的份上,希望你能幫我做這件事。”
秦錚仍然沒有正面回答,片刻後才淡然說道:“子涯,如果讓王妃來爲你做開顱術,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治好你,爲什麼一定要去冒險?”
“百分之百?”邢子涯顯得有些意外,“可是那些太醫說過,開顱術無論由誰來做都是存在風險的,區別只在於風險有大有小。”
秦錚微微冷笑:“太醫的話你信,我的話你就不信?子涯,讓你相信我一次就那麼難嗎?”
因爲他語氣中那深沉的痛苦,邢子涯似乎有所觸動,然而僅僅是片刻之後他便冷笑了一聲:“你說這話還真是沒良心。在那件事發生之前我有多信任你,你都忘了嗎?甚至師父說的話我都會懷疑,就是從來不曾懷疑過你。只可惜,你辜負了我的信任,我怎麼敢再相信你?”
外表越是堅強的人越經不起背叛,一個人對你的信任越深越重,當他發現被你欺騙的時候,報復就會越強烈。邢子涯就是如此,正是因爲他對秦錚的信任已經深入到了骨子裡,所以當他發現秦錚欺騙了他,他纔會痛得銘心刺骨,無論如何不能忘記,也無法釋懷,除非親眼看到真相。
秦錚嘆了口氣,只得暫時跳過了這個話題:“好,就算你不相信我,難道也不相信王妃的醫術嗎?從她橫空出世直到今日已經救了多少人,你也應該知道吧,難道她不比那些太醫更值得你信任嗎?”
邢子涯垂下了頭,片刻後一聲輕嘆:“琅王妃的醫術我自然信得過,我也知道請她來我將有更多活命的機會,可是秦師兄,我不能。”
秦錚已經顧不上理會他前後說了什麼,“秦師兄”這三個字令他渾身一僵,心頭更是涌上一股久違了的熱流:“子涯,你剛纔叫我什麼?”
邢子涯也爲自己這不自覺的流露愣了一下,卻故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沒什麼,只是叫順了口,一時改不過來罷了,沒有你認爲的那種意思,不必激動成這個樣子。”
秦錚雖然失望,卻依然忍不住笑了笑:“沒關係,就算沒有我認爲的那種意思,聽到你肯再這樣叫我一聲,我也很開心。還有你剛纔說你不能,爲什麼?”
“這個問題還用問嗎?”邢子涯有些諷刺地挑了挑脣角,“琅王與琰王之間是什麼樣的關係,你我都心知肚明,琅王怎麼可能幫我呢?”
“他會!”秦錚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我曾經跟你說過,不管彼此之間是什麼關係,王妃都希望能夠救你一命,而王妃要做的事王爺是從來不會阻攔的,他只會無條件地支持。就算王妃想把這天地翻過來,王爺也會屁顛屁顛地上去幫忙,更何況是積德行善的好事。”
邢子涯脣線一凝,不由感嘆了一句:“狼王對琅王妃的寵愛還真是沒有原則。”
“不,他有原則!”秦錚搖了搖頭,“他的原則就是不管王妃做什麼,他都不會反對。”
邢子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那不還是沒有原則嗎?”
秦錚忍不住苦笑:“好,沒有原則就沒有原則,不過咱能說重點嗎?子涯,相信我,不管是王爺還是王妃,他們都願意救你。”
邢子涯沉默片刻,依然搖了搖頭:“他們願不願意不是重點,重點是王爺不會答應。”
秦錚的眼眸頓時變得有些冷銳:“他爲什麼不答應?就因爲他拉不下臉來求助於琅王府?是他的面子重要還是你的命重要?何況王妃也根本不用等着他來求助,現在是她主動提出要爲你做開顱術,難道這也不行嗎?”
邢子涯再度沉默下去,而且沉默了很久才搖了搖頭:“不管是求助還是琅王妃主動想要救我,王爺都不會同意。”
“他不同意你就只能把命賠上嗎?”秦錚急了,忍不住砰的拍了一下桌子,“子涯,你是答應過會盡心盡力輔佐琰王,但這並不代表你就一定要毫無意義地把命搭上啊!如果你是爲他效力而死那也就罷了,可是現在,你不覺得琰王很過分嗎?”
“覺得……”邢子涯居然點了點頭,甚至微微笑了笑,“王爺不願求助於琅王府,他的顧慮我知道。”
秦錚一愣:“你知道?那你說,他在顧慮什麼?”
邢子涯淡淡地笑了笑:“其實,王爺也知道王妃的醫術比太醫高明得多,但她畢竟是狼王的人,再加上又有你的存在,他是怕一旦琅王妃救了我的命,我就會對她心存感激,說不定在心理上就會漸漸傾向於琅王府,他自然無法接受。”
秦錚頗有些目瞪口呆,枉他一直擔心,生怕邢子涯受了楚凌歡的欺騙,誰知如今才知道邢子涯早已識破了一切盲點,他根本心如明鏡。
咬了咬牙,他接着說道:“所以你也應該明白了,琰王不讓你求助於王妃,根本就是一片私心,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是寧願讓你死在他面前,也不想給你機會爲別人效力,儘管你從來沒有那樣的想法。即便是這樣,你也認爲他是個值得追隨的好主子嗎?”
邢子涯的臉色漸漸變得有些發白,卻搖了搖頭說道:“事情沒有你說的這麼嚴重,他不是已經在盡心盡力救我了嗎?雖然那些太醫的醫術比琅王妃差了些,但一樣可以爲我做開顱術。再說世上根本沒有絕對的事情,我也不相信琅王妃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救我的命。既然如此,讓太醫給我做和讓王妃給我做有什麼區別?”
秦錚忍不住扶了扶額:“你還真是夠固執。可是就算你不相信王妃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你也已經承認她比太醫藥高明瞭,能夠多一分把握,不是也應該盡力爭取?”
“你怎麼還沒聽懂?”邢子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我已經說過了,不是我不想請琅王妃幫忙,而是王爺根本不會答應。一直以來他也算待我不薄,就算我闖不過這一關我也認了,只當是報答他的知遇之恩。”
秦錚的目光微微地閃爍着:“好,那麼我問你:如果琰王同意,你是不是就願意讓王妃來救你?”
“那還用說?”邢子涯白了他一眼,滿臉“我又不是傻子的”表情,“我這麼年輕,還想多活幾年呢,既然有機會,我爲什麼不爭取?”
秦錚嘆了口氣,苦笑一聲說道:“子涯,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琰王對你根本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好,他不過是在利用你而已。”
邢子涯冷笑,顯然根本就不相信:“怎麼,想挑撥離間嗎?你是不是認爲普天下的主子只有狼王對待屬下是一片真心,別人就全都只是爲了利用?王爺是怎麼待我的我心裡有數,用不着你來評頭論足。何況我已經說過了,他不希望我求助於琅王府不是因爲他希望我死,只是這其中牽扯了太多的利害關係,他也是有所顧慮而已,我能理解他的苦衷。”
秦錚又搖了搖頭:“不,你聽我說……”
“你聽我說……”邢子涯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這些話說也無用,總之我今天找你出來就只有這一件事情拜託,我只問你答不答應。”
秦錚看了他一眼,暫時沒有做聲,邢子涯便不由皺起了眉頭:“怎麼,你不願意?當年你那麼深地傷害了她,如今我不過是要你代我去爲她做這一點點小事,你也不肯嗎?”
秦錚仍然沒有開口,邢子涯便冷笑一聲站了起來:“算了,當我沒說。”
“我答應。”秦錚突然開了口,“你放心,如果你真的闖不過這一關,你每年那一天都會做的事我替你去做。”
邢子涯的腳步頓了頓:“好,記住你這句話,念在我已經命不久矣的份上,希望這次你不會騙我。”
說完他轉身而去,秦錚卻已經忍不住嘆口氣搖了搖頭:子涯,希望看到真相的那一刻,你還能支持得住。
沒精打采地回到琅王府,一看他的樣子端木琉璃便不由笑了起來:“不會吧?都病成那個樣子了,還能把你欺負成這個樣子?邢子涯的生命力果然旺盛得很呢!”
秦錚都快哭了:“王妃您就別開玩笑了,子涯他就是不肯相信我,就是認定了琰王是爲他好,這該怎麼辦?”
端木琉璃笑笑:“他都跟你說了什麼?”
“說了很多啊!”秦錚苦笑一聲,“而且我倒真是沒有想到琰王的用意他根本就一清二楚。”
他將邢子涯方纔說的話撿要緊的幾句重複了一遍,末了說道:“你看,子涯其實比我想象的聰明得多,他早就把一切都看透了。”
“笨蛋!”楚凌雲笑了笑,“我看不出他哪裡聰明,既然早把一切看透了,居然還留在那裡白白送死,根本就是天字第一號大笨蛋。”
“別這麼說……”端木琉璃拍了拍他的手,“邢子涯這種人都是直腸子,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他們的原則很簡單,誰對他好她,他就對誰好,在沒有看清楚琰王的真面目之前,他當然不會輕易相信別人的結論。而且你沒有發現嗎?邢子涯一般都是相信眼見爲實,他不惜爲琰王死只不過是因爲沒有看到他背後那些心思而已,我們現在要做的不就是這個嗎?”
秦錚感激地點了點頭:“還是王妃會說人話。”
楚凌雲慢慢回頭,臉上的笑容溫溫和和紙,只不過殺氣瀰漫:“什麼,王妃會說人話,那我呢?我說的是什麼話?”
秦錚嚇了一跳,立刻拼命補救:“王爺說的當然不是人話,您可是最有帝王之相的人,說出來的那是金口玉言。”
“滾蛋!”楚凌雲笑罵了一句,“我看你這是嫌我死的不夠快。”
秦錚嘿嘿地笑笑,終於回到了正題:“王妃,現在琰王已經決定讓太醫給子涯做開顱術,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端木琉璃顯然早已成竹在胸:“從現在開始,你注意着琰王府的動靜,想辦法打聽清楚他們爲邢子涯做開顱術的確切時間,再回來告訴我。當然千萬不要露了行跡這種廢話我就不多說了。”
秦錚忍不住失笑,也知道她是關心自己,立刻感激涕零地轉身而去:“是,我知道了,多謝王妃。”
等他離開端木琉璃才轉回頭,卻發現楚凌雲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由有些奇怪:“怎麼啦?幹嘛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沒事。”楚凌雲搖了搖頭,笑得越發開心,“我們方纔說到哪裡了?”
“在說司徒笑顏。”端木琉璃回答,“她逃婚離開已經好幾天了,我們正在商議是想辦法讓父皇知道此事,還是任由司徒默繼續隱瞞下去,直到他主動坦白。”
楚凌雲點頭:“正是,那麼你的意思呢?”
“隱瞞的時間越長,將來父皇知道真相恐怕就會越生氣。”端木琉璃不由眉頭一皺,“但若是我們想辦法讓父皇知道此事,他會不會立刻爲五弟選別的妃子?”
“應該沒那麼快。”楚凌雲搖頭,“至少他應該也會派人與將軍府的人一起尋找司徒笑顏,先試試能不能把她找回來。”
“有道理。”端木琉璃答應一聲,“但是如果真的把司徒笑顏找回來,五弟不是一樣糟糕?所以我們必須先解決這個後顧之憂,凌雲,你有辦法嗎?”
楚凌雲撓了撓眉心,突然輕輕活動了一下狼爪:“琉璃,不如我們把五弟弄死……”
噗……
端木琉璃總算知道秦錚爲什麼那麼喜歡噴飯了,當翻白眼威力不足的時候,好像只有這一種辦法能夠體現出她聽了狼王的話之後應該有的反應。
有些無奈地擦了擦噴的到處是的茶水,她瞅着楚凌雲說道:“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但你能不能說得稍稍委婉一些?”
“沒那麼多功夫。”楚凌雲笑笑,“再委婉下去就什麼都來不及了,你說明白我的意思,那你說說看?”
“你的意思是讓五弟效法安紫晴,也來個詐死是不是?”端木琉璃微微一笑,毫不猶豫地回答。
楚凌雲立刻點頭:“琉璃果然聰明。如此一來,父皇自然也就不可能再爲他選別的妃子了。不過這裡面有個問題,就是他能不能捨棄如今的一切榮華富貴,與安紫晴一起亡命天涯。”
沉吟了片刻,端木琉璃卻搖了搖頭:“我覺得不妥,當然依我看來,五弟完全捨得下珺王這個身份帶給他的榮華富貴,可是你別忘了他還有雙親在堂,尤其是寧賢妃,我們怎能忍心讓她承受喪子之痛?”
“那我沒別的辦法了。”楚凌雲搖頭,“還是你來想吧。”
端木琉璃沉默片刻:“我也沒辦法,這件事還是稍後再說吧。”
大概也是不想讓邢子涯等的太着急,兩天之後,負責打探消息的秦錚便急匆匆的地趕了回來:“王爺,王妃,打聽清楚了,琰王決定明天一早讓太醫給子涯做開顱術。”
“明天一早?”端木琉璃慢慢重複了一遍,片刻後挑脣一笑,“那麼今天晚上就是最佳時機。”
秦錚立刻摩拳擦掌:“王妃,需要我做什麼嗎?儘管吩咐。”
端木琉璃笑笑:“當然需要,今天晚上你纔是唱主角的那一個。”
夜幕很快降臨。
吃過晚飯,覺得腦中陣陣暈眩,邢子涯便回到了房中,免得支撐不住的時候當場昏倒,讓衆人看到他狼狽的一面。其實他一直想要問一問,楚凌歡到底打算什麼時候爲他做開顱術,但一轉念一想又覺得那畢竟不是小事,肯定要進行一番周密的準備,也就忍了下來。
想到不可知的未來,他心中其實也有些忐忑,不由取出手鐲輕輕撫摸着,彷彿要藉此讓自己變得平靜下來。
正如他之前所說,楚凌歡的顧慮其實他心中有數恩,他也知道楚凌歡不希望他與琅王府有太多的牽扯,雖然這關乎他的性命,但幸好這裡的太醫也會開顱術,找不找琅王妃也就無所謂了。
正在此時,只聽一陣腳步聲漸漸靠近,跟着房門被敲響:“子涯,你睡了嗎?”
是楚凌歡,邢子涯把手鐲收了起來,一邊前去開門一邊應聲:“還沒有,王爺有什麼吩咐?”
房門打開,楚凌歡含笑而入:“本王只是來告訴你,太醫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明日一早爲你做開顱術,你可準備好了嗎?”
聽聞此言,邢子涯反倒愣了一下,接着纔有些複雜地點了點頭:“是,屬下已經準備好了,也……也沒什麼好準備的。只不過如果屬下過不了這一關,這就當是向王爺辭行了,多謝幾年來王爺的照顧,屬下感激不盡。”
說着他退後幾步,對着楚凌歡雙手抱拳單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倒是沒有想到他居然會有這樣的舉動,楚凌歡眼中居然掠過一絲淡淡的不忍,但卻轉瞬即逝,很快被一抹陰狠替代:你這傻小子倒也算得上知恩圖報,只可惜誰讓你那麼不走運,得什麼病不好,偏偏得了腦疾?
暗中一聲冷笑,他故作親熱地上前攙扶:“快快起來,你與本王之間還需要行這麼大的禮嗎?何況你就放心吧,本王已經反覆問過,他們說這開顱術成功的把握還是相當大的,只不過會存在一些小小的風險,你一定會沒事的。”
邢子涯起身笑了笑:“生死有命,屬下倒並不如何在意,這病如果能治得好,算屬下幸運,如果治不好,算屬下倒黴,只是若果真就此一命嗚呼,倒是給王爺添麻煩了。”
“這是說哪裡話?”楚凌歡連連搖頭,“本王不是說了麼,你的病太一定能治好,只管放心好好睡一覺,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也好讓他們看看在這整個京城,並不是只有琅王妃一人會開顱術,三皇兄也休想憑藉這一點來要挾我們。”
邢子涯點了點頭:“屬下知道了,請王爺放心。”
楚凌歡答應一聲,又叮囑了幾句之後便轉身離開了。關好房門,邢子涯沉默片刻後嘆了口氣:希望太醫們的醫術真的能與王妃並駕齊驅吧,那麼或許我的確能夠闖過這一關。
然而就在此時,他突然感到身後有些異樣,不由警覺得地猛一回頭。可是不等他做什麼,便突然感到渾身一僵,幾處大穴已經被來人封住,不但動彈不得,而且絲毫聲音都發不出了。
他雖然不算不上玄冰大陸的絕頂高手,卻也身手一流,可是在來人面前,他居然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便被製得死死的,這該是個怎樣的高手?
而對方顯然並不打算隱瞞自己的身份,封住他的穴道以後便揹負着雙手不緊不慢地踱到了他的面前,他纔看到對方根本連喬裝改扮都不屑,甚至都不曾用蒙面巾遮住臉,臉上依然帶着那抹招牌式的溫和的笑容。只不過那溫和中蘊含的邪氣,就不是任何人能夠模仿的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楚凌歡依然臉色陰沉。方纔邢子涯那些舉動,說的那些話也的確在他的心中激起了一絲小小的漣漪。但他向來就是利益至上的,凡是能夠妨礙到他利益的事他堅決不會去做。
“子涯,別怪本王心狠手辣。”他突然冷笑一聲自言自語,“要怪只能怪你自己運氣不好,何況誰讓你那麼沒用了?不過你我畢竟主僕一場,你突然要離開了,本王還真有點捨不得呢!你只管放心去吧,以後每逢清明,本王會給你燒點紙錢的。”
正說着,房門突然被人敲響,他不由吃了一驚,立刻應聲:“誰?”
“王爺,臣嚴金明求見。”門外傳來了嚴金明的聲音。
聽到來人不是邢子涯,楚凌歡鬆了口氣:“進來吧。”
房門被人推開,嚴金明躬身走了進來,楚凌歡不由眉頭一皺:“明天就要爲邢子涯做開顱術了,你不回去好好準備,跑到本王這裡來做什麼?”
嚴金明擡頭看了他一眼,滿臉爲難之色:“王爺,臣就是想來問一問,你真的決定了嗎?”
明白他的意思,楚凌歡一聲冷笑:“這還用說嗎?本王早就決定好了,你只管照本王的吩咐去做,那麼多廢話做什麼?”
嚴金明臉上的爲難之色更加明顯,吞吞吐吐地說道:“可是王爺,你也知道臣等根本就不會開顱術,會開顱術的的確只有琅王妃一人而已。之前那些話都是王爺提前吩咐臣故意說給邢護衛聽的,既如此,這開顱術讓臣如何來做?”
楚凌歡冷冷地看着他,嘴角露出了一絲陰狠的笑容:“還用得着你真的動手?本王不知道你們這些廢物根本就不會做開顱術嗎?到時候弄碗麻沸散讓邢子涯喝下去,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你再隨便拿把錘子斧子劈開他的腦袋,他自然就一命嗚呼,到時候本王就說他是病重不治,又有誰會知道真相?難道你還怕邢子涯跳起來找你算賬嗎?”
頭腦中想象着邢子涯腦漿迸裂的樣子,嚴金明不由機靈靈地打了個冷顫,囁嚅着說道:“可是,臣總覺得這樣實在太殘忍了。王爺,既琅王妃能夠救邢護衛,不如就請她來幫幫忙,好歹是一條人命啊。”
“一條人命又怎麼樣?”楚凌歡冷冷地說着,“三皇兄身邊本來就已經高手如雲,本王絕不允許邢子涯再成爲他的屬下!”
嚴金明又瑟縮了一下:“但……但是邢護衛對王爺忠心耿耿,依臣看他從未有過二心……”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懂不懂?”楚凌歡依然冷笑,“總之本王絕不會冒險,就算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本王也要將它扼殺在搖籃裡,以求百分之百地保險!邢子涯既然如此沒用,死不足惜,你只管弄死他就是,沒有人會知道真相,邢子涯本人更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