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皇后的眼淚一直沒有停過,看到他如此痛苦,流得便更兇了:“好好,你不要激動,母后一點一點說給你聽,你就會明白了。”
說着,她將連日來發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講述了一遍。楚凌飛聞言哪裡還顧得上憤怒,早已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什麼?原來他們也已經對父皇下手了?根據母后的描述,父皇的情形豈不是跟自己一模一樣?這麼說來,定是同一個人所爲,但這個人絕對不是三皇兄!
他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卻是有心無力,一張臉早就憋得通紅。見他如此,寧皇后靈機一動,立刻命人取了紙筆過來:“飛兒,母后知道你有話要說,來,把你想說的話寫下來,能拿得動筆嗎?”
楚凌飛眼睛一亮,這才發覺身上果然有了一點力氣,便艱難地擡起手接過筆,在紙上寫了幾個歪歪扭扭的字:“不是三皇兄。”
寧皇后見狀不由一愣,跟着微微嘆了口氣:“飛兒,他都把你害成這個樣子了,你怎麼還替他說話?”
寫這幾個字已經耗去了楚凌飛不少力氣,他不由急促地喘息起來。不過聽到這句話,他頓時越發焦急,立刻在紙上寫道:“不是三皇兄害我,三皇兄是絕對不會害我的!”
看着最後那兩個雖然歪歪扭扭卻碩大的感嘆號,寧皇后再度嘆了口氣:“飛兒,母后知道狼王曾經幫過你一個大忙,你不願懷疑他,可是事實俱在,證據確鑿,你不信也得信啊!狼王已經不是過去的狼王了,爲了得到皇位,他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楚凌飛只是搖頭,拼盡全身的力氣搖頭,同時在紙上重重地寫道:“不是,不是,不是三皇兄!”
然而因爲情緒太過激烈,他突然渾身一顫,嘴角又有血跡流出。寧皇后嚇了一跳,趕緊連連點頭:“好好好,慢慢說,有話慢慢說,你別急……”
也知道着急於事無補,楚凌飛以最快的速度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接着在紙上寫道:“我爲什麼會在這裡?”
話題總算暫時從楚凌雲身上挪開,寧皇后稍稍鬆了口氣,跟着一咬牙:“這還要多虧了二皇子,否則你這條命可能就撿不回來了!”
據寧皇后所說,楚天奇原本已經打算立他爲太子,所以事發之後楚凌霄便提議讓他回來主持大局。楚天奇點頭表示首肯,這才寫了那道密旨給他,讓他即刻回京。
然而楚凌霄緊跟着便想到,消息一旦傳出,楚凌雲一定會在半路伏擊,說不定會對他不利,所以立刻奏明聖上,派了大內密探前去接應。
說來也巧,大內密探趕到安羽客棧的時候,正好看到一羣黑衣蒙面人在圍攻一個年輕男子,不等他們弄清楚狀況,一個突然冒出來的黑衣人便將那年輕男子打暈,跟着抽出了一柄刀,嘴裡說着什麼“要怪就怪你擋了我們王爺的道”,然後對準他的腦袋一刀劈了下去。
大內密探一聽便知這年輕男子必是楚凌飛無疑,因此立刻上前搶救。幸好仗着人多勢衆,才把那些蒙面人打跑,將他救了回來。
當然,因爲當時楚凌飛易容改扮,所以大內密探還以爲他們認錯的人,幸好跟着便看出他臉上罩了人皮面具,揭去面具之後才最終確定了他的身份。
看到楚凌飛居然是昏迷着被人擡回來的,寧皇后當然嚇得魂飛魄散,立刻派人將楚凌霄請了過來。誰知經過一番檢查,楚凌霄卻無奈地搖了搖頭,說楚凌飛的狀況與楚天奇一模一樣,他無能爲力,除非幕後主謀能夠交出解藥。
所謂的幕後主謀當然就是楚凌雲,他連自己的父皇都不肯放過,又怎麼會顧惜楚凌飛的命呢?正因爲如此,寧皇后才絕望地哭個不停,直到楚凌飛清醒了過來。
乍一聽來,事情的經過順理成章,毫無可疑,然而楚凌飛只是搖頭,毫不猶豫地在紙上寫了幾個字:“不是三皇兄!”
是的,他可以肯定絕對不是!楚凌雲如果要害他,根本不需要如此麻煩,只需把彤兒就是安紫晴這一點說出來,他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又何必派人大張旗鼓地去暗殺?
當然話又說回來,如果楚凌雲真的有心害他,當初又何必冒着被父皇發現的危險成全了他這最大的心願呢?
寧皇后卻顯然已經相信了親眼所見的一切,嘆口氣抽泣着說道:“母后知道你一時之間實在難以接受,可是母后方纔也說了,整個端木世家都已經聞風而動,或許你是被狼王給騙了。他當初之所以幫你,只不過是想拉攏你爲他效力。”
楚凌飛還想再寫些什麼,突有侍女來報,說二皇子前來看望。寧皇后吃了一驚,立刻把寫滿字的幾張紙收起來藏到了牀鋪之下,然後才裝出一副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點了點頭:“快請他進來。”
片刻後,楚凌霄邁步而入,一眼看到楚凌飛睜着眼睛,臉上不由浮現出一抹喜色:“五弟醒了嗎?那就好!兒臣見過母后。”
寧皇后抽泣着還了一禮:“二皇子不必多禮。飛兒雖然已經清醒,卻跟皇上一樣不能言不能動,這、這可怎麼辦纔好……”
語聲哽咽,再也說不下去。楚凌霄臉上的喜色慢慢隱去,只是輕輕搖了搖頭:“除非三弟願意交出解藥,否則兒臣真的無能爲力,請母后恕罪。”
寧皇后搖頭:“此事非你之過,說什麼恕罪?若不是你派出的大內密探及時趕到,飛兒還撿不回這條命呢!”
楚凌霄搖頭:“都怪兒臣,若是能早一些想到,五弟便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五弟怎麼還拿着筆,是有話要說嗎?”
寧皇后點頭:“本宮瞧他急得很,似乎想說些什麼,便也拿了支筆給他,正準備寫呢!”
楚凌霄上前幾步:“既如此,五弟有什麼話就寫出來吧,若有需要幫忙之處,儘管告訴我。”
楚凌飛看他一眼,氣息仍然有些急促,好一會兒之後才聚起力氣咬牙寫道:“我真的中了毒?有什麼證據證明是三皇兄害我?”
楚凌霄微微一嘆:“你中毒是真的,而且此處無人能解,至於兇手,的確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證明是三弟所爲,所以我寧願不是他。不必着急,秦錚是用毒高手,如果這一切都並非他所爲,他會派秦錚前來給你和父皇解毒的。”
“是他把皇上和飛兒害成這樣,怎麼會那麼好心給他們解毒?”寧皇后忍不住咬牙哼了一聲,“再說此刻他還不知躲在哪裡,如何通知他?”
楚凌霄沉吟着:“兒臣覺得他必定不曾走遠,否則接下來的計劃如何實施?畢竟他的目的還沒有達到,當然不甘心就此放棄。兒臣會派人傳出消息,就說請他回來給父皇和五弟解毒,事情究竟是不是他所爲,很快就會知道。”
回來,便不是他,不回來,便是他。
明白了他的意思,寧皇后仍然不敢抱太大的希望:“依本宮看怕是夠嗆,他若是真有悔改之心,早就回來替皇上解毒了,又怎會連飛兒也害成這個樣子?”
楚凌霄沉默片刻,微微一嘆:“盡力而爲吧,希望三弟還不曾忘了手足之情。五弟,你可還有什麼話要說?”
楚凌飛咬了咬牙:“沒有了,等三皇兄來了,我要當面問個清楚,讓他給我一個說法。”
楚凌霄點頭:“好,如果三弟真的回來了,我一定會帶他來見你。那你好好歇着吧,我先去看看父皇。”
等他離開,寧皇后一邊收拾他寫滿字的紙一邊嘆了口氣:“如今你可信了?飛兒,狼王變了。要知道,普天之下再也沒有什麼東西比皇位更具有誘惑力,爲了皇位,一個人變成什麼樣子都是有可能的。”
楚凌飛沉默,但是很顯然,這句話他並不贊同。就算普天下任何人都可能在皇位的誘惑下發生改變,卻至少還有一個例外,就是楚凌雲。
既然謀反並非三皇兄所爲,他爲何不肯替父皇解毒?莫非他們根本就解不了?連秦錚都解不了的劇毒,基本上就不必指望了,難道自己從此之後只能這樣半死不活,生不如死?
直到此時纔想起這個最重要的問題,楚凌飛不由得一陣焦急煩躁,導致一股甜腥的味道跟着涌了上來。生怕寧皇后擔心,他用力閉住了雙脣,心底卻萬分擔憂絕望起來:三皇兄,你究竟在哪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紫晴就拜託你了,千萬不要讓她出事啊!
這個時候楚凌雲自然不在別處,就在雲來客棧之中等候消息。爲了弄清楚凌飛的下落,他不得不悄悄離開客棧,暗中吩咐隱衛四處打探,希望能夠有所收穫。
幸好,隱衛不愧是他手下最得力的部隊之一,不多時,狼鷹便出現在他面前,低聲稟報:“王爺,已經打聽到五皇子的消息了!”
端木琉璃大喜,搶先開口:“如何?是死是活?”
狼鷹目光深沉:“活,不過跟死差不多。”
一聽此言,端木琉璃當即一愣:“什麼意思?”
狼鷹嘆了口氣,如實稟報:“王爺,王妃,屬下探聽到五皇子已經被大內密探救回宮中了,但是可惜,他現在與皇上一模一樣。”
只這一句話衆人便即瞭然,什麼都不必再解釋。楚凌雲吐出一口氣,眉宇之間泛着淡淡的疲倦:“果然如我所料,不過幸好,只要五弟還有一口氣,就有希望。”
端木琉璃也是心下稍安,卻不解地眉頭緊皺:“真是奇怪,主謀究竟對他們做了什麼?從他們的症狀來看,是不是中毒的可能性更大?”
她雖然神通廣大,卻只是精於醫術,若談到用毒,就遠遠比不上秦錚了。
正因爲如此,幾人早把目光轉到了秦錚臉上,後者卻滿臉無辜:“別看我,我真的看不出來,就算是中毒,也只能說明他的本事比我還大。”
衆人還未來得及嘆氣,狼鷹已經苦笑一聲:“那不行,因爲如果你再想不出辦法,王爺這謀害皇上和兄弟的罪名就更加洗脫不掉了。”
秦錚一愣:“爲什麼?”
狼鷹又嘆了口氣:“因爲我順便打聽到,皇上已經派人傳出消息,說無論王爺在哪裡,都請他立即帶你回去給皇上和五皇子解毒,如果你能把他們倆救活,就說明此事另有內情。反之,就說明王爺確實有謀反之心,這纔不惜殘害至親手足。”
秦錚的雙眼早已瞪大,此刻更是忍不住叫了起來:“這不是強人所難嗎?我若有辦法,早就替皇上解毒了!問題是我不但不會解,甚至根本看不出他有任何中毒的跡象啊!”
楚凌雲目光閃爍:“你的意思是說,父皇已經確定是有人下毒害他?”
狼鷹點頭:“據說皇上是這麼說的,因爲秦哥是用毒高手,所以他配出來的劇毒只有他自己纔會解。秦哥若不肯回去給他解毒,不就說明王爺你要謀反嗎?”
“這是什麼狗屁邏輯?”段修羅終於聽不下去了,掏掏耳朵滿臉不屑地說着,“首先,誰說皇上是中了毒?其次,就算是中毒,誰又看見這毒是秦錚下的?最重要的是,誰說秦錚解不了這毒,就說明狼王謀反?還是一國之君呢,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也不怕人笑話!”
楚凌雲看他一眼:“你那麼激動幹什麼,這話未必是父皇說的,別忘了,幕後主謀可一直潛伏在他的身邊。”
段修羅點頭:“把這茬給忘了。不過幕後主謀把一切安排得如此周密,咱們雖然不信,卻很容易騙過天下人。完了,秦錚不會解毒,這黑鍋你是背定了。”
楚凌雲笑笑:“這黑鍋我不是早就背上身了嗎?還差這一下子。”
“那不同,這下背得更結實了呀!”段修羅嘿嘿地笑着,又轉頭看向秦錚,滿臉恨鐵不成鋼,“你呀你!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到了用到你的時候了,你又……唉!”
秦錚頓時愧疚得擡不起頭:“對,一切都是我的錯,乾脆我去找皇上,就說所有的事都是我一個人做的,與王爺無關。”
這是句廢話,所有人都自動忽略,楚凌雲接着問道:“還有什麼?”
狼鷹想了想,搖頭:“暫時沒有了。如今大內密探已經把五皇子交給寧皇后親自照顧,我想短時間內他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楚凌雲點頭,吩咐他下去歇息。端木琉璃沉吟片刻,試探着說道:“主謀既然如此設計,會不會父皇和五弟真的是中了某種劇毒?這樣纔可以讓事實顯得更加無可辯駁。”
楚凌雲點頭:“我也這樣想,就是不知這種劇毒有沒有解法,萬一沒有……”
“這玄冰大陸上,有誰用毒的本事比秦錚還要高?”端木琉璃的眉頭依然緊緊地皺着,“請他來瞧瞧,或許會有所收穫。”
楚凌雲還未開口,段修羅突然眼睛一亮:“玄衣教!”
端木琉璃一愣:“誰?”
“一門三閣五教之一。”楚凌雲跟着回答,“五教之中,天鷹教是西朗國的護國神教,鳳靈教擅長用蠱,聖月教擅長媚術,而這玄衣教卻精於用毒,只不過他們一向蟄居在藥神谷內,從不在江湖間走動,因此很少有人知道。”
端木琉璃聞言,眼中頓時浮現出一抹充滿希望的光芒:“那他們用毒的本事跟華無爲老前輩相比如何?”
“不相上下。”楚凌雲沉吟着,“上任玄衣教教主名爲木青容,因此一度有南華北木之稱,若是硬要比較起來,木青容的用毒術可能比華無爲還要高一些。雖然他幾年前已經過世,不過據說繼任的教主青出於藍,也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端木琉璃聞言越發興奮:“既然如此,那我們立刻去找他吧!說不定他真的可以救父皇和五弟。對了,這位新任教主叫什麼名字?”
“殷無容。”楚凌雲回答,“因爲沒有必要,我從未見過她,據說是個從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年輕女子。所以我懷疑這只是個代號,而並非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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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琉璃點頭:“爲了保護自己嘛,可以理解。既然有這麼厲害的一號人物在,我們還在這裡耽擱什麼?就算暫時無法親自前往,也可以傳書給她,請她前來相助啊!”
楚凌雲嘆了口氣:“那是因爲玄衣教歷來有組訓,絕不許與任何一國朝廷有絲毫牽扯,即便我們親自前往,她也未必肯施以援手。”
端木琉璃聞言頓時一呆:“爲了遵守祖訓,就得於見死不救?若是如此,這樣的幫派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可以救其他人啊!”楚凌雲淡淡地笑了笑,“她只是不救朝廷中人而已,但無論民間還是江湖中人有需要,他們一般都不會拒絕。”
端木琉璃忍不住撓頭:“這玄衣教的祖宗是跟哪個朝廷人物有深仇大恨,居然如此恨屋及烏?”
楚凌雲搖頭表示愛莫能助:“那我就不知道了,原先也沒想過能跟他們有牽扯,關於玄衣教前塵往事我也從不曾關注過。”
“那我們該怎麼辦?”端木琉璃的臉上重現愁容,“除了玄衣教呢?我們還可以向誰求助?”
“江南煙雨閣。”楚凌雲輕輕吐出幾個字,“別忘了他們也是以研製藥物聞名的,在用毒方面也頗有過人之處。我已經請他們前來相助了,看能否有所收穫。”
“對呀了!”端木琉璃連連點頭,“希望他們真的能幫上忙!”
轉眼之間,又是兩天過去,但這兩天對楚凌雲等人而言卻是度日如年。幸好京城中的局勢與兩天前相比並沒有太明顯的變化,暫時還算穩定,除了狼王謀反的傳言越傳越烈。
這日黃昏,衆人吃過晚飯,又相談片刻後便各自散去。看着端木琉璃在燈下越發晶瑩如玉的容顏,楚凌雲不由嘆了口氣:“琉璃,你後悔嗎?”
端木琉璃微笑:“你指什麼?遇見你還是嫁給你?”
楚凌雲笑笑:“兼而有之。如果你後悔遇見我,那麼你會更後悔嫁給我。”
端木琉璃依然微笑:“我不後悔遇見你,更不後悔嫁給你,否則我的人生怎會有如此傳奇的經歷?別人可是想求而不得呢!”
楚凌雲不由失笑:“好吧,我當你說的是真心話。我雖然說過,就算你後悔我也不會放開你,但我仍然希望聽到你說不後悔。”
端木琉璃不由失笑,調侃地說道:“就是因爲這樣,所以我不如干脆說不後悔,還能哄得你開心一些。”
楚凌雲瞬間萬分委屈:“什麼?原來你真的是在哄我?我還以爲你是真心覺得不後悔呢!”
端木琉璃笑笑,正色說道:“當然是真心話,哪裡是哄你了?凌雲,你記住,今生我已經選擇了你,那麼不管前方是灑滿陽光還是一片黑暗,我都會陪你走下去,不離不棄。”
楚凌雲輕輕將她摟入懷中,脣角的笑意明媚而動人:“我也是,所以相信我,我們的前方必定是灑滿陽光,絕不會是一片黑暗的。”
“我當然相信你。”端木琉璃溫柔地說着,“我的夫君可是狂傲不可一世的狼王,不是任人玩弄的貓兒,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楚凌雲聞言忍不住苦笑:“行了,你可別替我吹了,就算我臉皮一向不算薄,都忍不住要臉紅了。可是不管怎樣,琉璃,剛纔那四個字也是我想說的,不離不棄。”
“不就好了?”端木琉璃安靜地呆在他的懷中,“凌雲,我不需要你爲我建造一個多麼龐大的帝國,因爲有你,有我,就是全世界。”
楚凌雲低頭在她的脣上輕輕親了親,笑得越發溫柔:“這話說的好,我愛聽。”
“可是我們不大愛聽,瘮得寒毛直豎呀!”
伴隨着輕輕的笑聲,兩個身形挺拔面如冠玉的男子已經出現在他們面前,儘管風塵僕僕,卻絲毫不影響他們生來的優雅貴氣。
看到他們,端木琉璃瞬間驚喜萬分:“大哥二哥,你們怎麼會來的?對了,你們還好嗎?其他人都好吧?爹孃他們怎麼樣?有沒有人受傷?其他哥哥們好不好?你們有沒有躲到安全的地方,快說呀!”
端木書晗老神在在地嘆了口氣:“你問的太多了,我只有一張嘴,讓我先回答哪個問題好呢?”
端木書昀橫他一眼:“琉璃也只有一張嘴,她問得出那麼多,你爲什麼不能回答那麼多?”
楚凌雲有些不情願地鬆開了手,並且招呼兩人落座。知道端木琉璃擔心,端木書昀接着說道:“琉璃,你放心吧,所有人都已經安全轉移。”
端木琉璃點頭,繼而皺眉:“那你們怎麼不趕緊去躲起來,還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端木書晗哼了一聲,接着斜了楚凌雲一眼:“不是你家夫君三催四請地要我們過來幫忙嗎?不過我把醜話說在前頭,擅長研製藥物和精於用毒是兩回事,我可不敢保證一定能幫上忙。”
這幾句話聽在耳中,端木琉璃先是奇怪地皺眉,跟着腦中靈光一閃,不由失聲驚呼:“什麼?你的意思該不會是想說,你也是江南煙雨閣的人?”
端木書晗得意地晃了晃腦袋:“沒錯,我不但是江南煙雨閣的人,還是所有人的龍頭老大。”
端木琉璃更加意外:“閣主?原來你是江南煙雨閣的閣主?好啊你們,這麼大的事現在才告訴我?原來在你們心裡,我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
這個事實雖然讓她感到吃驚,卻並不如何難以接受。畢竟像端木書晗這麼出色的人,完全有資格擔任閣主。
端木書晗嘿嘿一笑,有些討好地說道:“瞧你,說到哪裡去了?我們哪裡是不信任你,只不過這些事有我們操心就好,你只管輕輕鬆鬆做你的琅王妃,每日裡吃喝玩樂,何必去管這些瑣事呢?”
端木琉璃也是隨口一說,此刻不由失笑:“行了,我還不知道嗎?快說說,你有多大的把握治好父皇和五弟?”
端木書晗臉上的笑容變成了苦笑:“說實話,把握並不大,我說過了,雖然擅長研製藥物,但若論用毒,我恐怕還在秦錚之下。”
端木琉璃原本滿懷希望,一聽這話頓時泄了氣:“那你還來幹什麼?”
“試試看總沒有壞處。”端木書晗很委屈,“再說是我要來嗎?”
“時間緊迫,廢話少說。”楚凌雲打斷他,“我知道用毒並非你的強項,但你別忘了,當年……”
說到這裡,他突然頓了頓,端木書晗已經目光閃爍地點了點頭:“我也知道,若不是因爲這個,我也不會來。說吧,我們什麼時候去?”
說到要緊處,怎麼還給掐斷了?當年到底怎麼樣啊?
楚凌雲的話說了一半,端木琉璃自是好奇萬分,但她也知道如今是非常時期,那些前塵往事就算再精彩也得稍後再說,便識趣地不曾追問,只是靜靜地聽着。
楚凌雲沉吟片刻:“事不宜遲,今晚我們便入宮一趟!”
夜色漸漸深沉。
儘管大多數人都已進入夢鄉,但對於楚凌雲等人來說,入夜之後纔是他們開始活動的時間。
既然段修羅自願留下幫忙,楚凌雲自然不會客氣,仍把端木琉璃託付給他照顧,與端木書晗和端木書昀兩人換好夜行衣,悄悄潛入了宮中。
也不知是爲了防止楚凌雲將楚天奇和楚凌飛中的任何一人救走,或者是被他看出端倪,讓他們恢復正常,幕後主謀居然將兩人安排在了一起,楚天奇躺在內間的榻上,而楚凌飛則被安排在了外間。寧皇后與幾名侍女留在此處,同時照顧兩人。
看到這一幕,窗外的三人不由彼此對視了一眼,接着互相打了個手勢,按計劃行事。
緊跟着,只見楚凌雲手指連彈,寧皇后和幾名侍女再次倒黴地被他隔空點中穴道,昏倒在地。估計他們昏倒的同時心裡一定在想,爲什麼倒黴的總是我們?
呆了片刻,確定屋內屋外都沒有任何動靜,楚凌雲才輕聲說道:“進去吧,我們在這裡給你把風,千萬小心。”
端木書晗點頭,如燕子般展動身形穿窗而入,瞬間輕飄飄地落在了楚凌飛面前。
看到面前的寧皇后突然昏倒,楚凌飛早已吃驚萬分,卻苦於絲毫聲音都發不出,只是徒勞地瞪大了眼睛。便在此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衣人,他頓時滿臉驚疑不定:你是誰?
端木書晗自然來不及回答,上前幾步就要看個究竟。誰知就在此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輕輕的吱嘎聲,緊跟着是楚凌雲的一聲驚呼:“有機關!快退!”
端木書晗吃了一驚,立刻本能地腳尖點地向後急退,與此同時,只聽叮叮噹噹的聲音不絕於耳,方纔他站立之處已經落滿了形形色色的暗器,燭光下閃爍着幽藍的光芒,顯然都淬有劇毒!若是換了旁人,此刻必定成了一隻刺蝟,而且是被毒死的刺蝟!
幸好楚凌雲也早已想到了這一招,讓端木書晗穿上了那件刀槍不入的天蠶衣,即便暗器真的射中他,也不會有任何妨礙。再說還有他跟端木書昀就近保護,可謂萬無一失,否則他怎會讓端木書晗孤身犯險?
然而就在暗器射出的同時,一陣尖銳的鳴叫聲已經從四面八方響了起來,然後是侍衛的尖叫:“抓刺客!”
“刺客又來了!”
“是狼王,一定是狼王,快抓住他,不能再讓他跑了!”
有了上次的前車之鑑,楚凌雲絲毫不亂,手指連彈之下,所有燭火已經熄滅,房中頓時一團漆黑。飛身而起的前一瞬間,他在端木書昀耳邊小聲說道:“動作要快,我先走!”
就在方纔的眨眼之間,他已看出楚凌飛周圍並無其他機關,端木書晗應該可以查看一下他的具體情形,這才放心離開,並留下端木書昀照應。
而門外的侍衛只看見一道黑影沖天而起,以比閃電更快的速度飛奔而去,便再度尖叫起來:“好快!果然是狼王!”
“沒錯,除了他,誰還能跑得那麼快,快追!”
緊跟着,另一道黑影已經在房頂出現,緊追而去。侍衛不明所以,頓時議論紛紛:“還有一個,後面還有一個!一定是狼王的同夥,跑得也不慢,怪不得那麼難對付!快快快,快追!”
一邊呼喊着,衆人爭先恐後地奔了出去。當然,各自心中也知道根本不可能追上,不過是盡力而爲罷了。
喧鬧聲自然很快就驚動了衆人,楚凌霄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好便急匆匆地奔了過來,一邊不停地大叫:“父皇!父皇您怎麼樣?來人!快來人!掌燈!”
侍衛紛紛答應,立即重新燃起了燭火。只見楚凌飛的榻前一片狼藉,不過幸好二人都不曾受到傷害。楚凌霄鬆了口氣,立刻解了寧皇后等人的穴道。
寧皇后悠悠醒轉,有了上次的經歷,她倒是有些見怪不怪了,確定二人無恙,她不由咬了咬牙:“又是琅王做的好事?”
楚凌霄搖頭:“沒有看到他的樣子,不敢確定。”
“還用看到樣子嗎?一定是他!”寧皇后冷哼一聲,“看來不把皇上和飛兒害死,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可惡!”
楚凌霄一聲輕嘆,儘量安慰了一句:“母后請放心,兒臣會設置一些更厲害的機關,不會讓三弟傷害父皇和五弟的。”
寧皇后同樣嘆了口氣:“辛苦你了!唉!琅王何時才能歸案啊?只有如此,皇上和飛兒才能真正脫離危險。”
楚凌霄目光閃爍:“可惜三弟的功力突然高了那麼多,否則兒臣未必不是他的對手。”
武功的事寧皇后並不懂,不由沉默下去,今夜註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了……
儘管頭也不回地往前飛奔,楚凌雲依然立刻就分辨出身後這人就是那天晚上的黑衣人。知道如今還沒可能弄清此人的身份,他也懶得動手,盡撿些犄角旮旯往裡鑽,儘快將對方甩掉也就是了。
黑衣人顯然也明白他的意思,眼中早已閃過一絲怒意。若論功力,他與楚凌雲可能並不相差太多,但若單純以輕功來說,楚凌雲的優勢卻十分明顯。再加上楚凌雲佔據主動,隨時可以改變路線,處於被動的他想要追上楚凌雲,至少短時間內怕是不太可能。
因此除了咬牙和全力追趕,他其實也無計可施,同時心下也有些奇怪,初次交手之時,楚凌雲的輕功似乎沒這麼好吧?怎麼短短几天不見就提升了這麼多?難道上一次他根本就未出全力?
這一點他還真猜對了,若不是想試試能不能看出他的真實身份,楚凌雲怎會任由他追趕了那麼久,早就將他徹底甩掉了。
而就在黑衣人一閃神的功夫,眼前已經徹底沒有了楚凌雲的影子,他不由頓住腳步,狠狠地咒罵了一句。到底是狼王,果然名不虛傳!
眼前既然已經蹤影皆無,再呆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他只得憤憤地轉身,很快地離開了。
而楚凌雲雖然暫時離開了,卻並不曾直接回雲來客棧,看到黑衣人放棄追趕,他淡然一聲冷笑,立刻沿着來路向回飛奔,前去接應端木書晗和端木書昀。
幸好兩人也並沒有讓他失望,往回奔了不多久便看到他們迎面而來:“不必去了,我們來了!”
二人既已平安歸來,楚凌雲自然放了心,當下三人來不及多說,立刻在確定無人跟蹤之後趕回了雲來客棧。
正在等候的衆人見狀,紛紛圍上來詢問狀況。端木書晗吐出一口氣,終於點了點頭:“我可以肯定,皇上和五皇子都中了劇毒。”
儘管早在預料之中,衆人依然忍不住啊的一聲驚呼,秦錚更是搶先問道:“那你可有解法?”
端木書晗一聲苦笑:“抱歉,我不但不會解,甚至根本看不出那究竟是什麼毒。”
衆人又是一呆,秦錚已經嘆了口氣:“你已經很了不起了,至少我連皇上是否中毒都看不出來。”
“看出來有什麼用?”端木書晗又是一聲苦笑,“不會解,跟看不出來沒有區別。”
段修羅撓了撓頭:“那完了,別人不會相信你們解不了,只會以爲你們是非要置皇上和五皇子於死地不可。”
秦錚委屈地嘆了口氣:“怎麼能這樣呢?我又不是神仙,有不會解的毒很正常啊,否則之前王爺怎會被劇毒折磨了那麼久……對了,血寒玉!血寒玉會不會有效?”
被自己的話提醒,他突然驚喜地叫了起來。然而旁人卻並沒有多大的反應,楚凌雲更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以爲主謀想不到這一點?如果血寒玉能解毒,他設這個局根本沒有意義。”
彷彿一盆冷水兜頭澆下,秦錚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癟了下去:“這麼說,我們只能求助玄衣教了?”
“如果這真的是唯一的法子,不行也得行。”端木琉璃跟着開口,“無論如何先去一趟再說,或許會有意外收穫呢?”
楚凌雲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到了這個地步,這一趟恐怕是勢在必行了。”
端木琉璃剛要點頭,卻突然眉頭一皺:“對方既然想得到我們會去找藍月白借血寒玉,那他會不會也能想到玄衣教?”
楚凌雲沉吟着:“玄衣教的組訓世人皆知,就算他想得到,估計也不會太擔心,認爲他們不可能答應替父皇解毒。不過爲防萬一,我們必須儘快,免得被他們搶在了前頭。”
端木琉璃立刻點頭:“好,先收拾一下,稍事休息,明天一早我們就悄悄出發!”
楚凌雲環視一週,接着作出了安排:“琉璃我是必須帶着的,書晗書昀先回去,保護好端木世家的人。秦錚和子涯立刻去找天寧,暫時留在他身邊,無論任何事都可向他請示,並根據他的安排去做……”
很快,他的目光落到了藍醉臉上,不過不等他安排,藍醉已經開口:“我跟着你們。”
只是簡簡單單的五個字便表明了他的態度:就這樣,沒得商量。
楚凌雲笑笑:“我本來就打算這樣說。你呢?”
這一次他問的是段修羅,只見他撓了撓頭,竟然興致勃勃:“這麼好玩的事不去怎麼行,我和冰玉也跟着。不過爲了隱藏身份,我倆就扮成你們的侍從吧!這一路上,還請各位不要暴露了我們的身份。”
有這三位絕世高手跟着,至少安全方面是不必擔心了,楚凌雲自然求之不得,含笑點頭:“那好,各自去做準備,明天一早咱們分別出發,到城外會合!”
此次不能隨行,秦錚和邢子涯都萬分遺憾,不過楚凌雲既然這樣安排,自有他的道理,二人只得垂頭喪氣地回房收拾東西去了。
眼見天都快亮了,端木琉璃也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卻始終眉頭緊皺,萬分擔憂:“凌雲,如果我們走了,幕後主謀會不會趁機將父皇和五弟害死,再栽贓到你的頭上?那我們走這一趟還有什麼意義?”
楚凌雲目光閃爍,慢慢搖了搖頭:“恐怕不會,否則在父皇清醒並且當衆指認我是反賊之後,幕後主謀就就完全可以將他除掉,永絕後患了。”
有道理。端木琉璃不由點了點頭:“但我始終覺得有些奇怪,僅僅是因爲你還活着,他就不能將父皇害死嗎?父皇除了不得不指認你爲反賊之外,還能證明什麼?或者說,此時的父皇對幕後主謀還有什麼利用價值?”
楚凌雲沉默片刻,終於說出了最重要的一點:“這幾日我也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我想他之所以還留着父皇一命,不是不想永絕後患,而很可能是爲了一樣東西。”
端木琉璃一愣:“什麼東西那麼重要?”
“傳國玉璽。”楚凌雲一字一字地說道,“倘若沒有傳國玉璽,就根本不能登基爲帝,即便強行登基,羣臣也會不服,必會造成大亂。”
端木琉璃終於恍然:“我明白了!必定是父皇以傳國玉璽迫使主謀不能殺害於他!既然如此,他能不能保證主謀絕對找不到傳國玉璽?否則他豈不就危險了?”
楚凌雲點頭:“應該可以,因爲之前的血族之患,傳國玉璽一向藏在一個極爲隱秘的地方,除了父皇之外,誰也不知道在哪裡。”
端木琉璃鬆了口氣:“那就好,既如此,我們一定要在傳國玉璽落入主謀手中之前揭開他所有的陰謀!”
楚凌雲點頭:“時候不早了,先休息……恐怕是休息不成了!”
他的目光陡然變得萬分銳利,而與此同時,端木琉璃已經一聲冷笑:“沒錯,既有客人上門,自然應該先招呼客人才是!”
空氣中突然多了一股陌生人的氣息,自然瞞不過她的鼻子。
就在此時,樓下院中突然傳來一聲大喝:“琅王!快快束手就擒吧!難道你忍心客棧中所有人都被你連累嗎?”
楚凌雲目光一凝:“是司徒默,他怎麼可能找到這裡?難道他也被主謀收買或脅迫了?”
“也可能是被騙了。”端木琉璃淡淡地笑笑,“這麼高明的計策,只有我們這樣的高手纔不會上當。”
楚凌雲瞅她一眼:“這種時候還不忘自誇,我看你比我狂。”
“琅王,快快束手就擒!”司徒默的喊聲再次響起,“否則本將軍可要動手了,一旦牽累無辜,他們就是被你害的!”
楚凌雲嘆口氣:“着什麼急,這不就出來了嗎?”
說着他一把握住端木琉璃的手,跟着虛空一掌,只聽嘭的一聲,房門已經大開,首先出現在門口的居然是段修羅等人。
看到他,段修羅滿臉笑意:“狼王,你不是說這裡隱秘得很,絕對不會被人發現嗎?牛皮吹大了吧?”
“先別說這些!”藍醉跟着開口,“凌雲,你帶着琉璃先走,我們來斷後!”
“你真看得起我,我是那種人嗎?”楚凌雲淡淡地笑了笑,“你們走,我斷後。”
情知這些人誰都勸不了誰,端木琉璃乾脆不廢話:“誰都別走,一起。”
此言一出,所有人齊齊點頭:“好,走!”
一個走字出口,但見漫天人影一閃,幾人已經齊刷刷地從頂樓跳下,穩穩當當地落在了院中。端木琉璃雖然不會輕功,但在楚凌雲的保護下更是毫髮無傷,不由咂舌,這就是傳說中的騰雲駕霧?
既然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老巢,司徒默當然不會孤身前來犯險,見楚凌雲幾人現身,他立刻一聲大喝:“來人,包圍雲來客棧!”
一聲令下,只聽嘩啦啦的聲音不斷響起,皇城禁軍已經如當日包圍琅王府一樣把雲來客棧圍得水泄不通,佈下了天羅地網,屋頂的暗處更是不知藏匿了多少弓箭手,隨時準備會發出致命的攻擊。
眼看着被皇城禁軍團團包圍,楚凌雲等人卻都紋絲不動,只是眼中閃爍着銳利的光芒。因爲他們都已發覺,真正的高手還隱藏在暗處。最糟糕的是他們居然判斷不出他所在的方位,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片刻後,皇城禁軍已經堵住了楚凌雲等人所有的退路,司徒默這才一聲冷哼,上前兩步開口:“狼王,本將軍知道你本事了得,但這客棧之中有很多無辜百姓,一旦動起手來,難免死傷無數,難道你忍心連累他們嗎?”
楚凌雲笑笑:“他們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你若忍心對我動手,我就忍心連累他們。到時候即便他們真的出現死傷,責任也在你,不在我。”
司徒默一愣:什麼玩意兒?你是反賊,倘若連累無辜,責任怎麼在我呢?
不過不等他開口,便聽身後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三弟,事到如今你還要逞口舌之利,是真的打算一條道走到黑了嗎?”
聽到這個聲音,皇城禁軍早已自動向兩邊讓開,二皇子楚凌霄緩步而來,在衆人面前站定,手中依然輕輕捻動着佛珠,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方外之人打扮。
楚凌雲眼中閃過一道銳芒,面上卻只是微微一笑:“二皇兄怎會在此?你不是說相信我是被冤枉的嗎?”
楚凌霄看着他,滿臉悲憫之色:“原本我是不願相信你居然會做出這種事,這纔想給你機會去查清真相。可是……”
說着,他從懷中拿出了兩封書信,緩緩地舉到了所有人面前。
楚凌雲微微冷笑,面不改色。既然要做戲,當然越逼真越好,炮製這樣幾封信算什麼?
楚凌霄顯然也不指望他說什麼,接着說道:“這封信,是天上閣主藍月白的回信。父皇和五弟被人所害,中了劇毒,我們原本指望能夠向藍月白借來血寒玉一用,誰知他居然在信中說,三弟你已經派人把血寒玉拿走了,還說用完便即歸還!三弟,如今你要我們如何相信你是被冤枉的?”
楚凌雲笑笑:“僅憑藍月白一封書信,就說明血寒玉是被我拿走了嗎?”
楚凌霄點頭:“有道理,那麼這三國帝王的書信又怎麼說?”
楚凌雲依然淡淡地笑着:“欲成大事,必定有所犧牲,只要能夠藉機將我消滅,陪上幾個守關大將軍算什麼?”
楚凌霄看他一眼,微微搖頭嘆息:“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這麼說。你若果真清白,便束手就擒,跟我回去與父皇當面對質。”
“我不回去。”楚凌雲搖頭,“父皇早就當衆指認我是反賊,我回去又有何用?”
楚凌霄突然挑了挑脣,勾出一抹充滿諷刺的冷笑:“你也說是父皇親口指認,卻還在口口聲聲大喊冤枉,你以爲會有人相信嗎?”
楚凌雲嘆了口氣:“我知道沒有人相信,所以我必須去把證據找出來呀!否則我若果真有謀反之心,早就率領百萬楚家軍踏平皇宮了,又怎會一直按兵不動?”
此言一出,周圍的皇城禁軍都不由一愣,不少人甚至已經不自覺地點了點頭,誰知楚凌霄卻神色不動,淡然反問:“楚家軍忠心爲國,對父皇忠心不二,你以爲他們還會聽從一個反賊的命令嗎?”
楚凌雲眼中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你可以試試,如果我命楚將軍踏平皇宮,看他們聽還是不聽。”
不知是被陡然出現在他周身的那股鋒利的氣勢壓住,還是不敢拿皇宮的安危冒險,楚凌霄居然暫時靜了下去,並不曾開口。但僅僅是片刻之後,他便再度嘆了口氣:“三弟,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你一人謀反,已經連累無數親朋好友有家難回,揹負罵名,倘若你再將楚家軍拖下水,又如何對得起他們的父母妻兒?爲了你一個人的野心,便要百萬甚至更多人與你一起遺臭萬年,你又於心何忍?”
楚凌雲聞言不由挑了挑眉,面上浮現出一絲驚奇:“二皇兄,我今日才發現原來你這口舌之利不亞於任何人,真是讓我無話可說。”
楚凌霄看他一眼:“你無話可說不是因爲我口舌利,而是那本來就是事實。何況到了這個時候,你爲何還與端木世家的人在一起,你確定是在找證據嗎?”
不是找證據,是密謀謀反纔是吧?所有人心中浮現出同樣一句話,楚凌雲不由撫了撫額:這趕的可真巧,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吧?
而此時的楚凌霄咄咄逼人,寸步不讓,哪裡還是那晚說絕不相信他會做出這種事,讓他去找證據的哥哥?
擡起頭,他笑得平淡:“不管你怎麼說,總之事情不是我做的。”
“這些話你留着去跟父皇說。”楚凌霄微微冷笑,“總之今日,我絕不會讓你再次逃脫,也更不會給你機會去害其他人。三弟,聽我一句良言相勸,乖乖束手就擒吧,念在你以往立下的赫赫戰功,父皇一定會從輕處罰。而且如今還不曾造成太嚴重的後果,我也會幫你求情的。”
在旁人聽來,楚凌霄這番話的確已經仁至義盡,除非楚凌雲真的有謀反之心,否則必須得繳械投降了。
然而楚凌雲卻絲毫這個意思都沒有,仍然搖了搖頭:“多謝二皇兄一番好心,只不過幕後主謀這個局布得如此精妙,我若真的跟你走了,恐怕才無法查出真相。二皇兄先請回吧,等我抓住真兇,會回去給父皇一個交代的。”
楚凌霄看着他,慢慢搖了搖頭:“看來你是一定要如此執迷不悟了,既如此,那就別怪我不念手足之情!來人,將這一干反賊拿下!”
一聲令下,皇城禁軍轟然答應,立刻齊齊撲了上去。
除了端木琉璃,在場幾人無一不是百萬軍中如入無人之境的人物,區區皇城禁軍自然不會放在眼裡,何況此情此景之下,他們也根本沒打算動手。見對方撲來,幾人有志一同地吐出一個字:“走!”
與此同時,段修羅和藍醉一左一右抓住端木琉璃的胳膊,帶着她飛身而起,迅速後退。楚凌霄見狀目光一沉,陡然一聲厲喝:“執迷不悟,死不足惜!放箭!”
最後一個字話音剛落,但聞尖銳的破空聲不斷響起,一場密集雜亂的箭雨從半空中兜頭澆了下來,瞬間將衆人籠罩在了其中!
楚凌雲目光一寒,身形一展已掠至衆人面前,雙掌跟着一圈一劃,一團雪白的光芒瞬間炸開,彷彿一個白色的保護罩!漫天箭雨頓時被阻隔在了白光之外,再也傷不到衆人分毫!
不過段修羅等人也很清楚,如此做法極耗內力,一着不慎便會受傷,非死即殘!是以衆人絲毫不敢耽擱,抓住這剎那的機會迅速後退。衆人只來得及看到一團巨大的白光瞬間消失,眼前已經沒了對方的影子!
一干皇城禁軍只剩下了目瞪口呆的份兒,但與此同時,楚凌霄已飛身掠上屋頂,緊追而去:“想走?沒那麼容易!我今日就算拼着一死,也要將你帶到父皇面前,向他俯首認罪!”
直到此時,呆住的衆人才回過神來,司徒默更是立刻一聲大喊:“快!捉拿反賊,保護二皇子!”
呼啦啦一陣聲響,所有人終於全部離開,客棧內的衆人才敢悄悄推開一條窗縫向外張望,同時議論紛紛:原來狼王真的謀反了?聽聽他做的那些事,果然夠心狠手辣……
退出客棧的剎那,楚凌雲便低聲吩咐秦錚和邢子涯,立刻甩掉所有尾巴去找蘇天寧,依然按原定計劃行事。兩人不敢怠慢,點頭答應一聲之後轉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原本想吩咐端木書昀兄弟二人也立刻回去與端木世家會合,可是還未開口,便看到楚凌霄緊追而來,速度之快超乎想象!目光一凝,楚凌雲低聲開口:“情況不對!二皇兄的功力怎會突然提升了那麼多?”
段修羅等人對此並不瞭解,但卻看得出身後的楚凌霄的確功力深厚,恐怕超過在場所有人!腦中靈光一閃,藍醉突然失聲驚呼:“難道楚凌霄纔是那個練成了日月神功的幕後主謀?”
原本他們一直以爲主謀是那個黑衣蒙面人,但經過幾番試探,卻都發現對方的功力並沒有他們預期的那麼深厚,因此一致推定他應該只是幫兇。看到楚凌霄居然眨眼之間就奔到了身後,他們自然立刻就想到了這唯一的可能!
楚凌雲的瞳孔瞬間一縮,已經預感到有些不妙!若非有絕對的把握對付他們,楚凌霄怎會孤身犯險前來追趕?難道真的不幸被藍醉言中,幕後主謀竟然一直都在他們眼前晃來晃去?
就這麼一閃神的功夫,陡然聽到頭頂一道風聲掠過,楚凌霄居然閃電般落在了他們面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神情淡然地開口:“三弟,你若再負隅頑抗,只有死路一條,到時候別怪我這做哥哥的心狠!”
衆人早已被迫停住腳步,看着他的眼神宛如看着鬼魅。楚凌雲目光冷銳,吐出兩個字:“是你?”
楚凌霄神情淡然:“怎麼,眨眼的功夫就不認識我了?還是你想借此拖延時間?沒用的,趁早跟我回去,我仍然願意幫你向父皇求情。”
“是嗎?”楚凌雲微微冷笑,“恐怕你心裡真正希望的是我繼續負隅頑抗,如此你纔有理由將我立斃掌下,好永絕後患,是不是?反正吸取了那麼多高手的內力之後,如今你才真正是天下無敵的!”
楚凌霄面不改色:“你做的好事,我怎敢掠美?何況此處並無外人,你能說給誰聽?即便有人聽到,他們又怎會相信?”
楚凌雲脣線一凝,跟着脣角一勾:“看來你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完美,纔敢獨自一人追上來。只不過你確定練成日月神功便可以對付我們這幾人聯手?或許是創立者過分誇大了呢?”
楚凌霄神情肅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只知道你必須去向父皇請罪,並且爲他解毒!三弟,跟我回去!否則我真的動手了!”
楚凌雲看着他,突然笑得很是*:“我就不回去,有本事,你來拿我。”
楚凌霄原本沉靜的眸中掠過一絲怒意:“好,既如此,那就別怪我心狠!”
刷!
一隻手掌瞬間劈到了楚凌雲面前,彷彿具有雷霆之勢,就連旁邊的段修羅等人都感到勁風撲面,痛得宛如刀割!
而也正是因爲這一掌,所有人心頭同時掠過一句話:狼王不是他的對手,絕對不是!日月神功果然名不虛傳,一點都沒誇大!
還說他不是幕後主謀,若非吸取了那麼多人的內力,他怎麼可能變得這麼厲害?
面對這隻劈到面前的手掌,楚凌雲迅速後退,跟着出掌反擊,心下卻也暗自心驚:今日不會把命都留在這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