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就在京城之中,兩人沒費多大功夫便潛入了皇宮,悄悄來到了楚天奇的寢宮。
透過窗縫,只見房中點着幾盞燭火,雖然不甚明亮,卻足夠他們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楚天奇依然毫無聲息地躺在牀上,雙眼緊閉,不知是睡着了還是昏過去了。牀前的凳子上坐着滿臉愁容的寧皇后,她一邊小心地照顧着楚天奇,一邊不停地抹着眼淚。兩名侍女站在她的身後,大氣不敢出,房中安靜得令人頭皮發麻。
又看了幾眼,段修羅湊過去低聲問道:“現在怎麼辦?進去嗎?”
楚凌雲點頭:“你留在這裡接應,我進去就好,一旦發現有什麼不對,記得幫我一把。”
段修羅點頭:“放心,既然是一起來的,當然要一起回去。”
楚凌雲笑笑,仔細地注意了一下週圍的動靜,並未發現任何異常,便手指一彈,幾縷指風嗤的射了進去,緊跟着便看到寧皇后和兩名侍女軟軟地倒了下去。
又等了片刻,房中依然寂然無聲,不曾驚動任何人,楚凌雲這才身形一展,嗖地從窗口竄了進去。
等他來到牀前,才發現楚天奇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顯然是被三人倒下去的聲音驚動了。看到面前的黑衣人,他眼中露出了又是驚懼又是期盼的神色,顯然不知來人究竟是來救她還是來殺他的。
時間緊迫,楚凌雲根本來不及多說,立刻低聲問道:“父皇,是我!告訴我,這一切究竟是誰做的?”
顯然聽出了他的聲音,楚天奇眼中立刻爆射出驚喜之極的光芒,然而就在此時,陡然聽到窗外的段修羅一聲驚叫:“不好!快退!”
楚凌雲一驚,來不及過多考慮,已經腳尖點地迅速後退,跟着穿窗而出!
然而已經遲了!就在此時,四周突然傳來一陣陣驚天動地的尖叫聲:“抓刺客啊!有刺客!”
“快!是狼王!他是來行刺皇上的,不能讓他得逞!”
“拿下狼王!拿下狼王!”
伴隨着尖叫,只聽嘩啦啦一陣聲響,皇城禁軍如潮水一般蜂擁而來,瞬間將這座寢宮圍了個水泄不通,包括庭院正當中的楚凌雲和段修羅!
看着全副武裝的禁軍,楚凌雲不由咬牙:很好,又背了一個黑鍋!
“三皇兄,你到底想怎樣?”彷彿得到了號令,所有人突然住口,只餘一個人的聲音緩緩響起,“父皇已經被你害成了這個樣子,你還不肯放過他嗎?你的心也太狠了吧?”
來人居然是八皇子楚凌昭,他雖然滿臉沉痛和怒意,眼中卻分明閃動着興奮的光芒,巴不得看到楚凌雲走投無路一般。
楚凌雲笑笑:“我這不是怕父皇出事,所以回來看看嗎?不過既然有八弟如此盡心盡力,父皇絕對不會有事的,否則豈不是你保護不力?”
楚凌昭的臉色瞬間一沉:“不必胡言亂語,沒有人會相信一個反賊的話!你……”
“不好了!救命啊!”尖叫聲中,一個小宮女突然跌跌撞撞地跑到楚凌昭面前,抖抖索索地說着,“八皇子,皇后娘娘她……她昏倒了!奴婢怎麼都叫不醒她!”
“什麼?”楚凌昭刷的轉頭瞪向楚凌雲,滿臉憤恨,“三皇兄,你居然連皇后娘娘都不放過?是不是要將我們所有人都殺光你才甘心?那樣就沒有人阻止你登上皇位,這東越國就成爲你的囊中之物了是不是?你果然好狠!”
楚凌雲扶額,段修羅已經滿是同情地嘆了口氣:“我看你不是好狠,是好可憐!人家根本早就佈下了天羅地網,就等你來自投羅網了!”
“可不是?”楚凌雲嘆了口氣,“不過你不覺得奇怪嗎?憑我們的本事,這些皇城禁軍怎麼可能知道我們來了?”
段修羅恍然:“你是說真正的高手還未曾現身?”
楚凌雲目光閃爍:“走!”
刷,兩人已瞬間化作兩道閃電飛上屋頂,眨眼間消失在了蒼茫的夜色中。衆人自是忍不住吃了一驚,紛紛大叫起來:“刺客跑了!快追!”
“別追了!”楚凌昭一擡手阻止了他們,“小心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保護父皇要緊!”
衆人立刻頓住腳步,心下卻是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追?開什麼玩笑?蝸牛能追上獵豹?何況就算追上了,千軍萬馬也拿不下狼王!
楚凌昭冷哼一聲,吩咐衆人加強巡邏,一刻也不得放鬆警惕。衆人領命而去,他才轉身進了房。
楚凌霄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房中,他趕忙上前行了一禮:“二皇兄,果然被你說中了,三皇兄剛剛退走。”
楚凌霄不答,只是淡淡地勾了勾脣角,接着手指輕彈,解開了寧皇后及侍女的穴道。片刻後,寧皇后悠悠醒轉,卻不由一身呻吟:“嗯……”
“母后!”楚凌昭立刻上前攙扶,關切地詢問着,“母后,您沒事吧?”
寧皇后掙扎着起身,看到兩人不由眉頭一皺:“這是……怎麼了?”
“是三皇兄!”楚凌昭恨恨地說着,“他不但要殺父皇,連您都不放過!若不是二皇兄料得先機,暗中保護,只怕您也遭了三皇兄的毒手了!”
寧皇后吃了一驚,瞬間滿臉難以置信:“如果之前的一切果真是琅王所爲,他的陰謀已經敗露,再殺皇上還有什麼意義?”
楚凌昭皺了皺眉:“或許……他是想逼父皇寫下一紙聲明,證明之前的事都不是他做的,然後再殺父皇滅口呢?”
寧皇后越發吃驚:“那皇上不是很危險?這可怎麼辦?這裡……這裡哪有人是琅王的對手?”
“母后,您放心吧,兒臣等會拼死保護父皇的!”楚凌昭忙安慰了一句,“還有,兒臣等已將所有大內密探都調了過來,以確保父皇萬無一失!”
大內密探不是都被神秘黑衣人吸走內力了嗎?把他們調來還有什麼用?還是……此密探非彼密探?
儘管如此,寧皇后依然萬分擔心,不由眉頭緊皺默然不語。楚凌昭略一沉吟,突然滿臉不甘:“二皇兄,就這麼讓三皇兄跑了嗎?”
“我已請師父前來幫忙。”楚凌霄沉吟着,“此刻他正在半路截擊三弟,希望有所收穫。”
楚凌昭聞言大喜:“法華大師功力高深,一定可以拿下三皇兄的!”
然而楚凌霄卻明顯沒有他那麼樂觀,接着便搖了搖頭:“不行!方纔你也看到了,三皇兄帶了幫手,我怕師父會應付不了!你留在此處保護父皇,我去助師父一臂之力!”
楚凌昭忙點了點頭,他便迅速離開了。此時的楚天奇依然動彈不得,但眼中的驚喜已經迅速熄滅,片刻後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眼角頃刻間流下了兩行清淚。
離開皇宮的兩人自然不敢直接回雲來客棧,先撿着僻靜無人的地方多轉幾圈再說。看到他的速度並不算太快,段修羅很沒同情心地笑了起來:“難怪你跑不快,鶴雙飛再厲害,也比不上這一個又一個的黑鍋吧?都快把你壓趴下了!”
楚凌雲冷笑:“幸災樂禍是吧?小心我把這滿頭的黑鍋送你一個!”
段修羅忍不住失笑,緊跟着卻笑容一凝:“有人!”
兩人幾乎同時停住腳步,才發現他們面前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個黑衣人,正靜靜地看着他們:“狼王,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這個聲音很陌生,而且對方同樣蒙着面,一時之間楚凌雲還真看不出他究竟是誰,便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如果我問你是誰,你願意告訴我嗎?”
黑衣人一聲冷笑:“我願意,等你死了之後。”
楚凌雲立刻撇了撇嘴:“既然你如此沒有誠意,那我先走了,你早點回去歇着吧!”
說着,他一把抓住段修羅飛身疾退。黑衣人又是一聲冷笑:“走?沒那麼容易!等了你一晚上,怎麼也得留下來陪陪我!”
嘴裡雖然說着話,腳下的動作卻絲毫不停,而且幾乎是在眨眼之間便追到了近前!楚凌雲見狀難得地吃了一驚,不由失聲說道:“好快!”
段修羅一聲冷哼:“知道快還廢話?趕緊跑啊!”
黑衣人緊追不捨,居然漸漸拉近了彼此之間的距離。估摸着已經差不多,段修羅重新開口:“行了沒?打吧?”
地獄門主與狼王聯手,普天之下恐怕還沒有人能讓他們一招都不出便落荒而逃。他們不過是想試一試對方的深淺,順便試試對方究竟有沒有練成日月神功。
不過很明顯,來人的輕功實在不弱,雖然兩人未曾使出全力,他卻能越追越近,足見絕對是個高手。
也已摸得差不多,楚凌雲點頭,二人便突然停步轉身。來人倒是不曾防備,一個收勢不及,衝到兩人面前不遠處才停住腳步,一聲冷哼:“終於想通了?那就乖乖束手就擒吧!”
楚凌雲笑笑:“朋友,身手不錯啊!你真不打算告訴我你是誰?”
黑衣人緩緩擡手,指縫間已有一團白霧緩緩流轉:“想知道我是誰,問我這隻手!”
看到他指縫間流轉的白光,二人都是一驚,黑衣人已陡然一聲厲斥,跟着一掌劈了過來!
段修羅目光一凝,立刻就要出手,楚凌雲卻一把拉住了他:“讓開,我來!”
眨眼之間,兩人已鬥在了一起。這黑衣人顯然是想一舉將楚凌雲拿下,因此出手毫不留情,攻勢狠辣而凌厲。相比之下,楚凌雲則謹慎得多,他小心地護住全身要害,一雙銳利的眼眸在黑衣人周身掃來掃去,儘可能地想要發現一些痕跡。
而交手數招之後他便發現,這黑衣人的功力雖然並不比他遜色多少,卻仍然試不出他是否是幕後主謀。畢竟雖然幕後主謀練成了日月神功,但從別人體內吸來的內力又不曾寫着名字,他若是已經全部融會貫通,收爲己用,如何瞧得出?何況,倘若他是爲了隱藏自己的身份而根本不曾盡全力呢?
一念及此,楚凌雲當然不願戀戰,瞬間猛攻出十幾招將對方逼退,跟着一聲大喊:“小心暗器!”
狼王的暗器功夫天下聞名,尤其是他的獨門絕技“無邊絲雨細如愁”更是令人聞風喪膽。眼看着他的手猛然揮起,黑衣人自然不敢怠慢,雙手立刻一圈一劃,已經用渾厚的內力在自己面前築起了一道氣牆。
趁着這個瞬間,楚凌雲一把抓住段修羅:“快跑!”
段修羅忍不住翻個白眼:又跑?我還沒跟他過幾招呢!看他的樣子也不是多麼厲害,何必如此懼怕?
黑衣人已經追了那麼久,自然不甘心就這樣放過他們,腳步一動就要追趕。早已料到這一招,正向前飛馳的楚凌雲突然猛一揚手,陡然聽到爆炸聲連續不斷地響起,黑衣人面前已經升起了濃烈的白煙,瞬間隔斷了他的視線!
一股濃烈的甜香跟着傳入鼻端,黑衣人暗道一聲糟糕,整個人已凌空飛起,迅速後退!秦錚乃是用毒的大行家,很明顯,這煙中含有劇毒。當然,話又說回來,楚凌雲既然敢孤身犯險,自然是因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就算達不到目的,至少也能保證全身而退。
確定煙霧中的劇毒已經傷不到他,黑衣人站定身形,突然一聲冷笑:“有我在,你們就不會認爲還有其他高手了吧?所以,別讓我失望,接下來的戲就交給你了!”
又在城中轉了幾圈,確定身後無人跟蹤,兩人才悄悄回到了雲來客棧。雖然天都已經快亮了,衆人卻依然聚在一起焦急地等候。看到兩人平安歸來,他們終於鬆了口氣,立刻七嘴八舌地詢問情況。
楚凌雲忍不住嘆了口氣,將方纔的經過簡述一遍,末了揉了揉眉心:“我本來想着,若是有機會就把父皇救出來的,不過很明顯,幕後主謀早就防着我這一招了。”
那是自然,如今兩方人馬都很清楚,事情的關鍵就在楚天奇身上。他就是因爲受到幕後主謀的脅迫纔不得不親口指認楚凌雲是弒君篡位的反賊的,如果能把他救出來,在他生命安全得到保障的前提下,或許他就會說出真相,還楚凌雲以清白。
端木琉璃皺了皺眉:“這黑衣人是不是楚天辰?或者說是不是幕後主謀?”
楚凌雲搖了搖頭:“不確定,我更不知道他是誰。但我覺得,他似乎並沒有練成日月神功,否則他的功力不可能只是如此。”
端木琉璃眼眸微閃:“那應該是怎樣?”
“我不知道。”楚凌雲忍不住苦笑,“關於日月神功,我只聞其名,從不曾見過練成之後究竟是什麼樣子。”
端木琉璃不由挑了挑眉:“哦?這世上居然還有連你都不知道的事?”
楚凌雲瞅了她一眼:“有什麼好奇怪的?若非如此,我怎麼會落到如此狼狽的地步?”
也就是說,今晚這一趟算是白跑了,根本沒有任何收穫。
撓了撓頭,端木琉璃突然覺得前方一片黑暗:“對方既然早有準備,豈不就是說以後你根本不可能從父皇口中問出真相?”
楚凌雲笑笑,反倒顯得十分樂觀:“那倒未必。對方再厲害,總不能每時每刻都盯在父皇身邊吧?一旦他稍有疏忽,或許我就能抓住機會了。”
端木琉璃點頭:“我現在唯一擔心的是,對方還會容許父皇活多久?萬一他認爲父皇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那……”
楚凌雲沉吟着,慢慢搖了搖頭:“我倒是覺得,應該不會那麼快。別忘了我畢竟還活着,百萬楚家軍還在我的手中。他怎麼也得以父皇的名義把我徹底剷除。”
端木琉璃不置可否,再開口時已經轉移了話題:“朝中的局勢接下來會如何發展?如果幕後主謀是楚天辰,他肯定是做不成皇帝的。那麼,東越國的江山會落在誰的手上?”
楚凌雲笑笑:“楚天辰本身就是亂臣賊子,自然不得人心,但他若以武力脅迫,結果就很難說了。所以除非證明一切都是他所爲,才能還我清白。”
端木琉璃吐出一口氣:“還沒有聯繫上你師父嗎?他若說出日月神功的破解之法,說不定我們就可以主動出擊。因爲我始終覺得,有解法就是有解法,不可能有等於沒有。”
楚凌雲搖了搖頭:“放心,我會加派人手,爭取儘快將他找到。如今,他算得上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了。”
既然暫時無計可施,楚凌雲便讓衆人先去休息,並叮囑他們務必小心謹慎。衆人點頭答應,各自離開。
楚天奇雖然病勢嚴重,仍然無法開口說話,但卻畢竟還有一口氣在,所以第二天早朝之時,楚凌霄便命人將他擡到了大殿上,羣臣立刻跪拜見禮:“臣等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楚凌霄面色沉靜,擡手示意:“父皇有旨,各位大人請起。”
羣臣謝恩起身,分立兩旁,楚凌昭便上前兩步躬身問道:“二皇兄,不知昨夜可曾抓住三皇兄?”
昨夜帝王又遇反賊襲擊一事衆人都已聽說,自然十分關心結果。不過讓他們失望的是,楚凌霄接着便搖了搖頭:“雖然師父在半路截擊,但可惜三皇兄還帶了一個極爲厲害的幫手,否則他絕對沒那麼容易逃脫。”
楚凌昭咬了咬牙,恨恨地說道:“三皇兄真是太過分了,父皇都這個樣子了,他居然還下的去手。”
羣臣中已有不少人義憤填膺,議論紛紛。楚凌霄眉頭微皺,輕輕咳嗽了一聲,等衆人重新安靜下來才接着說道:“各位大人,昨夜三弟前來行刺,其實是意圖毀滅他謀反的罪證,幸虧父皇英明,提前做好了防範之策,這些重要證據才未曾落入三弟手中。”
看着他擺在桌子上的那個木匣,羣臣均疑惑不已,究竟是什麼樣的證據,值得楚凌雲冒險回來搶奪?
幸好楚凌霄也並未打算賣關子,接着便打開木匣,取出了一封書信:“父皇說,之前他就接到了邊關送來的八百里加急密報,說鎮守邊關的大將軍崔律章截獲了一封密信。那封密信是南幽國鎮守邊關的將軍寫給三弟的,原來三弟與其餘三國的守關大將軍均有約定,讓他們助其奪位,並許給他們許多好處。正是因爲這封密信,父皇才緊急召本王回來商議,因爲他實在不相信三弟居然會做出這種事,生怕是有人想用反間計破壞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
衆人聞言不由連連點頭,皇上若一下子就相信了,那纔是怪事。狼王的驚世之才其餘三國都曾經領教過,只要有他在,他們根本不能有任何癡心妄想,當然是欲除之而後快,而反間計無疑是一個不錯的法子。
再說皇上若真的信了,早就派人去捉拿楚凌雲了,還請二皇子回來商議什麼?
楚凌霄環視一週,接着取出了另一封書信:“各位大人都知道,爲了確保各地平安,父皇在全國各州縣都安排有大內密探,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父皇也好及時採取措施。而這封密信就是駐守在淵州的大內密探秘密送來的,信中說,他們剛剛打探到端木世家居然一直在暗中招兵買馬,而且最近突然有些異動,不知所爲何事。父皇這才懷疑三弟真的是有不軌之心。”
羣臣聞言先是一驚,轉念一想卻又瞭然,端木世家要支持,當然是支持楚凌雲,若非皇上想要立五皇子爲太子,恐怕他們也不會有如此大逆不道的舉動。
楚凌霄嘆了口氣,接着說道:“即便如此,父皇仍然希望一切都是一場誤會,畢竟凝貴妃等人還在宮中,他們怎會如此不顧這些至親的死活?因此父皇暫時將這些密信壓下,想等徹底查清之後再做定奪。誰知卻被三弟聽到了風聲,他竟搶先動了手。而就在他動手的同時,凝貴妃等人也莫名其妙地人間蒸發了!”
那還用問,自然是楚凌雲早有安排,及時將他們接走了。衆人恍然之餘,越發替楚凌雲感到惋惜,那麼風華絕代,氣質高雅不俗的一個人,居然也未能經受住皇位的誘惑,終於走上了這條萬劫不復的道路。
不過話又說回來,真不知皇上究竟是怎麼想的。楚凌雲戰功赫赫,文武雙全,誠如楚天奇在聖旨中所寫,可謂文能安邦,武能定國,這樣的人不能做太子,反而要便宜各方面都遜色許多的五皇子,換成是誰只怕都會心理不平衡吧?楚凌雲有這樣的舉動也就不難理解了。不過弒君篡位畢竟天理難容,只能多替他嘆息一聲罷了。
爲了讓衆人再沒有絲毫懷疑,楚凌霄將那些密信交給他們傳閱了一番。楚凌昭冷哼一聲,上前一步說道:“父皇,端木世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實在令人髮指!請父皇下令將將三皇兄與端木世家一同拿下問罪!”
楚凌霄皺了皺眉,蹲下身語聲溫和地問到:“父皇意向如何?雖然已經有大內密探寫回來的親筆密信,但暫時還沒有其他證據,是否先派人過去徹查一番再做定奪?”
楚天奇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才接過他遞過來的筆抖抖索索地寫道:“好,先徹查清楚,倘若端木世家果真圖謀不軌,便將其拿下問罪,但他們若是肯繳械投降,則從輕處罰。”
楚凌霄點頭:“是,謹遵父皇旨意。父皇,您既然已經決定立五弟爲太子,是否先讓他放棄尋找彤兒,回來主持大局?”
楚天奇似乎疲憊不堪,早已輕輕閉上了眼睛,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楚凌霄說了聲尊旨,這才直起身一一安排下去。一方面派出司徒默率領大軍趕赴淵州徹查此事,並且特別交代,如果他們肯繳械投降,便將其押赴京城,請楚天奇作出最終裁決,若是負隅頑抗,格殺勿論。另一方面則傳信給楚凌飛,緊急召他回京。
一切安排妥當,羣臣又稟奏了一些必須立即處理的事情。雖然楚天奇口不能言,但好在神志清醒,便一一作出了批示。
退朝之後,羣臣各自散去,楚凌霄才命人將楚天奇送回了寢宮。在楚凌昭的勸說下,他暫時回去休息,楚凌昭和他的母妃莊德妃留下照顧。
看着半死不活的楚天奇,莊德妃不由嘆了口氣:“昭兒,你父皇是不是真的好不了了?”
楚凌昭皺了皺眉:“兒臣聽二皇兄說過,若是以內力維持,或許還能撐些時候,最要命的是不知道三皇兄給父皇下了什麼毒,無法對症下藥。”
莊德妃吃了一驚:“什麼?原來皇上是被人下毒?”
“二皇兄猜測着應該是這樣。”楚凌昭回答,“秦錚是用毒高手,他配出來的劇毒,說不定只有他自己才能解。”
莊德妃愣愣地看着牀上的楚天奇,片刻之後突然眼睛一亮:“對了!血寒玉不是能解百毒嗎?那玩意兒現在在藍月白手中,何不借來一用?”
楚凌昭搖了搖頭,跟着一聲冷笑:“你以爲三皇兄想不到這一點嗎?我看血寒玉未必有效。不過這總算是一線希望,明日我提醒一下二皇兄,讓他派人去找藍月白借血寒玉來試試。”
莊德妃點了點頭,片刻後不由嘆了口氣:“希望皇上吉人自有天相,能夠化險爲夷渡過這一劫,否則……”
否則傾巢之下,焉有完卵?楚天奇倘若真的駕崩,他們的日子恐怕就難過了。狼王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啊!
楚凌昭沉默,一直望着噗噗跳動的燭火,什麼也不曾說,許久之後才吐出一口氣:“果然是天威難測,兒臣怎麼也想不到父皇居然會立五皇兄爲爲太子,還以爲一定是三皇兄呢!”
莊德妃看了楚天奇一眼,依然只能深深地嘆息:“皇位?唉……”
楚凌霄退回自己的住處,一個黑衣人已經在此等候。爲了掩人耳目,儘管此處並沒有旁人,他仍然不曾把蒙面巾取下,只是淡淡地問道:“情況如何了?”
楚凌霄點頭:“放心,已經安排妥當。”
黑衣人略一沉吟:“來得及嗎?”
楚凌霄淡淡地笑了笑:“讓五弟回來主持大局的命令,幾天前我已以父皇的名義派大內密探秘密送了出去,三弟今天才接到消息,已經太遲了!就算他想得到這裡面有問題,也來不及阻止。”
黑衣人終於點頭:“那就好。我先回去了,你萬事小心!”
說完,他展動身形,瞬間消失。大白天的,居然穿一身夜行衣,並且以黑巾蒙面,就這樣招搖過市,倒也不怕露了行藏,果然是藝高人膽大。
端木世家居然同琅王一起謀反之事再度在京城之中掀起了軒然大波,百姓茶餘飯後又多了一個津津有味的談資。畢竟端木世家雖然同樣威名赫赫,卻極少與朝廷扯上關係。
而且從他們的舉動之中便可看出,端木世家果然有眼光。之前衆人都以爲楚凌躍纔是凝貴妃的兒子,他們從來不曾有過任何支持的舉動,因爲他們看得出,楚凌躍根本就不是帝王之才。
反之,如今知道楚凌雲纔是凝貴妃的兒子,他們便毫不猶豫地傾整個端木世家之力來相助,自然是因爲楚凌雲絕對有資格問鼎皇位,只可惜卻不曾入了楚天奇的眼,便只好如此劍走偏鋒、鋌而走險了。
不願整天窩在客棧之中,一大早邢子涯便自告奮勇地和秦錚一起易容改扮,出去打探消息。然而當他們回來的時候卻是各自滿臉怒容,一副恨不得殺人的表情。
“這是怎麼了?”端木琉璃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們,“跟誰打架了,氣成這個樣子?”
秦錚砰的一拳捶在桌子上:“沒錯,我現在就是想打架!若是讓我知道到底是誰在背後如此誣陷王爺,我非把他撕成碎片!”
狼王笑笑,亮了亮自己的爪子:“那是我的活兒,你別搶,你有我這種狼爪嗎?”
端木琉璃看他一眼,一巴掌把他的狼爪拍了回去:“說說怎麼回事?”
秦錚喝了口水,緩過一口氣才恨恨地說道:“王爺,王妃,你們不知道,街上的人都在議論,說你們勾結端木世家一起謀反,皇上已經下令派人前往淵州拿人了!”
端木世家乃是他們的至親,二人自然都吃驚不小,太陽更是目光一冷:“證據呢?若是無憑無據,豈能令人心服口服?”
秦錚冷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們都說皇上安插在淵州的大內密探送來了密信,說端木世家一直在招兵買馬,近日更是大友異動,再加上剛一事發凝貴妃他們便不見了蹤影,自然是畏罪潛逃了!”
太陽靜了片刻,繼而一聲冷笑:“果然計劃周密,居然想連端木世家也要連根拔起嗎?如此深仇大恨,這幕後主謀不是楚天辰纔怪!”
秦錚早已眉頭緊皺:“王爺,怎麼辦?要不我帶人過去保護他們?”
“帶人?帶誰?楚家軍嗎?”楚凌雲看他一眼,“如今所有人都已認定我們和端木世家是反賊,如果帶領楚家軍與他們公然對抗,豈不是連楚家軍也成了反賊?”
秦錚一愣:“這……這怎麼辦?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很簡單,就是想讓我們陷入兩難之地。”端木琉璃笑笑,目光銳利,“不反抗,就會被拿下問罪,難逃一死。反抗,就會成爲反賊,人人得而誅之。他就是想將端木世家徹底消滅!”
此言一出,衆皆沉默,片刻後藍醉皺眉開口:“僅憑一封密信就說端木世家謀反,並且派人前去捉拿?這也太輕率了吧?難道世人真的會相信?”
楚凌雲笑笑:“重點不是端木世家,而是我。既然我都反了,端木世家沒道理不跟着我一起反,順理成章。”
藍醉瞭然:“也就是說,如果你出事之前,有人突然跳出來說端木世家謀反,便不會有人相信。”
楚凌雲點頭,段修羅瞬間笑得滿滿都是幸災樂禍:“豈不就是說,你是端木世家的災星?”
楚凌雲看着他,突然笑得比他還要燦爛:“你不是說琉璃治好了你的手,所以你願意爲我萬死不辭?既然楚家軍不方便出面,不如你帶地獄門去保護一下我老丈人一家,如何?”
段修羅嘴角一抽:“你還真不客氣,我……”
“不行。”端木琉璃立刻搖頭,“我治好你的手只是與人爲善,不是爲了什麼回報。自古民不與官鬥,朝廷內亂跟地獄門更沒有絲毫關係。段門主,你回地獄門吧。藍醉,你也回你的靖安侯府,別跟着我們一塊兒折騰。”
藍醉目光清淡:“再說這樣的話,信不信我叫蝙蝠來咬你?”
端木琉璃嘆了口氣:“其實我真的不是……”
“你閉嘴。”藍醉冷聲打斷了她,“你是不是血族人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認爲你是。所以就算你不是,我也認定你了。既然認定了,我就不會讓你出事,除非我先出事!”
端木琉璃撓頭,不自覺地看向了水冰玉,後者已經笑笑:“放心,我分得出哪些醋能吃,哪些醋吃了也只能酸到自己,不會自找沒趣兒的。”
衆人忍不住失笑,紛紛對她豎起了大拇指。楚凌雲方纔也只是隨口一說,只當緩和氣氛了,因此接着說奧:“開個玩笑。琉璃說得對,你先回去吧,如果我過得了這一關,再找你決鬥一場。還有藍醉也是一樣,如今我步步危機,不能拖累你們。”
段修羅笑笑,紋絲不動:“萬死不辭不是一句空話,我雖然出身殺手,卻一向言出必踐。”
“我知道。”楚凌雲同樣微笑,只是眸含銳利,“只不過欠了琉璃情分的是你,不是整個地獄門,就算你身爲門主,也沒有權利拿他們的命去冒險!”
這話說得雖然有些尖銳,衆人卻不得不承認那是事實,段修羅自己欠下的人情,的確沒有權利讓整個地獄門來替他還。
段修羅卻只是笑了笑:“我爲什麼一定要拿他們的性命冒險?不必跟軍隊正面衝突,我一樣可以幫你的忙,到時候誰會知道是地獄門做的?”
楚凌雲卻依然搖頭:“真的不必,端木世家能在東越國屹立多年而不倒,靠的是實力而不是運氣,這樣的局面他們完全可以應付。”
段修羅皺眉:“你不怕皇上打端木世家一個措手不及?”
“怎麼可能?”楚凌雲笑了笑,“從出事的那一刻起,我早已飛鴿傳書通知端木世家,讓他們早做防備。父皇派去的人一進入淵州,便相當於進入了他們的視線。何況鴿子總比人飛得快,我現在飛鴿傳書通知他們也完全來得及。秦錚,去吧。”
秦錚答應一聲離開,已經沉默半天的藍醉突然一聲冷哼:“我懂了。捉拿反賊本應該秘密進行,以防他們望風而逃。可這幕後主謀卻偏偏如此大張旗鼓,軍隊還未出發便鬧得盡人皆知,只不過是因爲他也知道根本拿不住端木世家,所以他的目的是逼他們走,只要他們一走,就是個畏罪潛逃!”
楚凌雲嘆口氣:“最麻煩的是明知如此,他們卻只能暫時揹着反賊的罪名離開,以圖來日。何況父皇的軍隊都是受了幕後主謀的矇騙,本也不該枉送性命,豈能讓他們與端木世家自相殘殺?”
幾人默默點頭,只希望所有無辜者揹負的這些罪名終有洗清的那一日。
“端木世家的人有地方避風頭嗎?”段修羅熱心得很,“若是沒有,可到我地獄門一避,我也不必拿任何人的性命冒險。”
“有自然是有的,”楚凌雲點頭,“放心,若真的無處可去了,我會記得去麻煩你。”
“啊!對了!”邢子涯突然一聲大叫,惹得衆人紛紛轉頭看了過去,“他們還說,皇上已經下旨讓五皇子放棄尋找彤兒姑娘,先回京主持大局。”
這恐怕不是楚天奇的意思,而是幕後主謀爲了讓這場戲更加逼真耍的陰謀詭計吧……
“糟了!”楚凌雲和端木琉璃同時變了臉色,而且同時一聲驚叫,“五弟有危險!”
段修羅滯後一步,也跟着反應過來:“沒錯,主謀肯定會在半路截殺五皇子,然後嫁禍到你的頭上!”
楚凌雲略一沉吟:“此事交給我了,我會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五弟,讓他千萬不要暴露行跡,務必秘密趕到此處與我們會合!”
衆人默默點頭,跟着各自抹把冷汗:好周密的計劃啊!到了今天這個地步,無論哪個皇子出了事,世人都會認爲是狼王在剷除異己,好毫無阻礙地登上皇位!
便在此時,負責傳書通知端木世家的秦錚已經返回,將一封密信遞了過來:“王爺,接到隱衛剛剛送來的密信,是五皇子寫來的。”
衆人一愣:什麼?不會是楚凌飛已經回來了吧?
楚凌雲哪裡還來得及多說,一把搶過書信展開一看,順口唸了出來:“三皇兄,父皇急召我回京議事,我已趕至京城外百餘里之處,紫晴仍留在原處,煩請叮囑你的人暫時照顧。另:我覺得很奇怪,只要有你在,東越國什麼時候輪到我主持大局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看罷書信,楚凌雲眉頭皺得更深:“情況不對!主謀剛剛逼父皇召五弟回京,他怎會此刻便趕到京城外百餘里處?”
“這個不重要!”端木琉璃無比擔心,“重要的是必須立刻派人接應五弟,免得果真被我們不幸言中!”
“我去!”邢子涯立刻主動請纓。
“還有我!”秦錚接着舉手,“我帶幾個隱衛趕去接應,應該沒問題。”
楚凌雲皺眉:“不,我看……”
“我去。”藍醉接過話頭,“秦錚和子涯一起,有我們三個應該夠了。若是不夠,隱衛去了也白饒。”
這種安排無疑最理想,楚凌雲終於點頭:“好,你們三個辛苦一下,這就出發吧。記住,能跑多快跑多快,我擔心……很可能已經來不及了!不過我會飛鴿傳書告訴五弟,讓他立刻停止前進,就在附近的安羽客棧棲身,而且務必要易容改扮,絕不可在人前露出真實面目,等着你們前去接應!”
二人點頭答應,立即動身。不過很明顯,對方分明已經策劃了很長時間,所以計劃周密,一步一步有條不紊。
沉吟片刻,端木琉璃眉頭微皺:“我懷疑他們根本早就已經計劃好了一切,只等着幕後主謀練成日月神功,便立刻全面發動攻擊,企圖一舉將你消滅。”
楚凌雲點頭:“沒錯,總之他就是要借父皇之口、借我之名,掃除一切障礙。”
“然後呢?”端木琉璃的眉頭皺得更緊,“掃除一切障礙,也就是消滅衆位皇子之後怎樣?難道楚天辰真的還妄想登基爲帝?”
這個問題顯然連楚凌雲都回答不了,他只是沉默下去,一直不曾再說什麼。
從事發至今,已經有太多人被牽扯其中,而這些人不是他的親人就是他的朋友、兄弟,他不希望他們任何一個人出事,所以儘量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然而百密終有一疏,儘管已經想到了種種可能,卻唯獨把楚凌飛給漏掉了,難道這將成爲他這場劫難之中第一個遺憾嗎?
夜色漸漸降臨。
軒雅樓的夜依然人聲鼎沸,笑語喧譁,並不曾因爲狼王謀反生意冷清,相反正是因爲這個話題,此處反而比平時更加熱鬧了幾分。
“最近的瀲陽城很熱鬧啊!”樓上的某個房間內,已經很長時間不露面的西門紫龍站在窗前往外瞧着,嘴角有着一絲愜意的笑容。
“不就是說?”北宮律川拿着酒杯走到他的對面,同樣從窗縫向外瞧了瞧,“百姓議論得那叫一個熱火朝天,足見狼王的威力着實不小。”
二人的身後,南宮劍鴻坐在桌旁,施施然地替自己斟了杯酒:“這樣的人註定不會有好下場,一定會成爲帝王的心腹大患,知不知道什麼叫功高蓋主?”
二人對視一眼,西門紫龍一聲冷笑:“怪只怪他鋒芒太露,自然容易招妒。”
北宮律川一仰脖子喝乾了杯中的酒,忍不住微微咬牙:“只可惜雖然將他逼走了,卻沒人能殺得了他。一旦他捲土重來,查清真相,恐怕我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南宮劍鴻手上動作一頓,接着恢復正常:“放心,此事我們並未出面,只是找了幾個守關的將軍做替罪羊,即便事情敗露,也連累不到我們,否則當初我們根本不會答應鬼面大人的計劃。”
此言一出,其餘兩人不由點了點頭,西門紫龍更是展顏一笑:“如今看來,這計策是成功了,只要楚天奇不反悔,狼王就註定要活活冤死。”
“最奇怪的就是這一點。”南宮劍鴻又喝了一杯酒,“鬼面大人的計劃已經全部成功,狼王也已經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反賊,天下間很快就沒有他的立足之地了,大人爲何還不殺了楚天奇,永絕後患呢?”
北宮律川點頭:“這個問題我也想過,或許大人有他自己的考量,或者他還有什麼目的沒有達到。”
兩人默默地點了點頭,不再做聲,安靜地等待着。幸好不多時,房中人影一閃,鬼麪人已經出現,客客氣氣地點了點頭:“三位太子久等了。”
三人紛紛起身見禮,彼此寒暄幾句重新落座,北宮律川首先開口:“恭喜大人,計劃進行得如此順利,大事成功已是指日可待了!”
其餘兩人隨聲附和,鬼麪人反倒十分平靜,甚至連連搖頭:“三位太子莫要高興得太早,只要狼王還活着,咱們就決不能掉以輕心。”
三人點頭稱是,北宮律川接着問道:“大人,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鬼麪人面具下的眼眸中折射着陰冷的光芒:“當然是繼續把這場戲演下去,而且要越演越逼真。”
北宮律川皺眉想了想,虛心請教:“大人,該如何做才能更加逼真?是否還需要再炮製幾封密信?”
鬼麪人搖頭:“光炮製密信是不夠的,如今狼王勾結三國守關大將軍意圖謀反之事已經敗露,你們也該聽到風聲了,身爲太子,難道會無動於衷?”
三人聞言不由恍然,北宮律川更是接着開口:“大人的意思是,我們也該處置那些反賊了?”
“沒錯。”鬼麪人冷笑一聲點了點頭,“要讓世人都看到,與狼王勾結的人都付出了應付的代價,那麼狼王謀反之事豈非更加板上釘釘?”
南宮劍鴻卻顯得有些爲難:“可是與狼王勾結畢竟是假的,若是因此害他們丟了性命,他們豈非會心有不甘?”
“若想成大事,至親亦可殺。”鬼麪人冷冷地看他一眼,“何況這種事本來就是一將功成萬骨枯,有什麼好奇怪的?”
生怕鬧得不愉快,北宮律川忙含笑說道:“大人言之有理,別忘了,爲了除掉狼王,東越國被他連累而受冤枉的人可多了去了,哪像咱們,只不過是陪上區區一個守關大將軍?”
鬼麪人顯然也不願意因爲這種小事破壞大局,聲音跟着溫和了幾分:“何況誰說你一定要真的殺死守關大將軍了?去亂墳崗隨便找具屍體,給他換上大將軍的衣服,將其懸掛在城樓之上,誰會有心思去驗明正身?”
南宮劍鴻恍然,立刻連連拱手:“是是,多謝大人提醒,我立刻就去辦。”
這場戲演下來,就越發讓楚凌雲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不過三人卻依然有些擔心,沉默片刻後,北宮律川試探着問道:“大人,我們這樣做會不會把狼王徹底激怒?萬一他查出事情都是我們做的,那……”
鬼麪人一聲冷笑,淡然開口:“首先,除非我願意,否則他絕對不會知道我到底是誰,自然更牽連不到你們。第二,就算他真的找上門來,也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我正好將他徹底剷除,就算是爲國除害,不但無罪,反而有功!”
北宮律川頓時驚喜萬分:“什麼?狼王已經不是大人您的對手了?爲什麼?”
鬼麪人看他一眼:“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總之如今我不怕狼王來,就怕他不來!所以你們儘管放心照我的話去做,我們的好日子馬上就要到來了!”
這無疑是個相當令人振奮的好消息,三人自然大喜過望,立刻紛紛點頭,摩拳擦掌,憧憬着美好的未來……
對楚凌雲等人來說,確保楚凌飛的安全是最迫在眉睫的事情。生怕自己的一時疏漏會造成無可挽回的後果,楚凌雲這一夜睡得其實並不安穩。
然而怕什麼就偏偏來什麼,第二天一早,藍醉的飛鴿傳書就送到了他的面前,內容令他瞬間變了臉色!
端木琉璃一見便知不妙,立刻問道:“凌雲,怎麼了?”
楚凌雲目光冷銳:“藍醉說他們已經趕到安羽客棧,那裡的客人已經全部跑光了,客棧老闆說不久之前有一個青年人前去投宿,但是當晚就被一夥黑衣蒙面人刺殺。後來那些蒙面人還將他帶走了,不知是死是活。”
端木琉璃聞言更是臉色大變:“青年人就是五弟?”
楚凌雲搖頭:“不知道,不過藍醉說五弟並沒有在指定的房間等他們,我想這不是個好消息。”
“又被他們搶先了一步!”端木琉璃不由咬牙,“藍醉有沒有說那夥蒙面人是往哪個方向走的?”
楚凌雲搖頭:“沒有,他說他問過客棧老闆了,可惜當時老闆早已嚇癱,根本不曾注意。”
端木琉璃一向是溫潤淡定的,然而這一次她眼中卻少見地出現了一抹憂急:“凌雲,他們帶走五弟之後會如何對付他?”
楚凌雲眼中同樣閃爍着冷銳和怒意:“怎麼對付都好,我只擔心他們已經沒有必要對付五弟了。”
沒錯,人若是已經死了,怎麼對付都不怕了。
明白他的意思,端木琉璃的氣息不由一窒:“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楚凌雲脣線一凝:“彆着急,如果五弟真的被他們抓走了,無論死活我都會把他找出來!段修羅,你護着琉璃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回!”
如今天狼和隱衛雖然被迫暫時隱身,不能在人前現身,但暗中打探消息還是絲毫不受妨礙的。派他們沿途調查一番,或許能夠找到一些線索。
段修羅點頭答應,也早已收起了一貫的戲謔:“儘管放心,我保證王妃毫髮無傷。”
楚凌雲點頭,閃身而出。端木琉璃雖然默不作聲,卻焦急萬分,目光冷銳。
楚天辰,當年謀逆作亂本身就是你不對,你定要將所有人都殺個精光才滿意嗎?
楚凌雲等人猜的不錯,此時楚凌飛的確已經被抓走了,而且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令他完全來不及防備。
當日採用了楚凌雲和端木琉璃的計劃,利用寧皇后中毒的機會,藉口尋找朝落花而離開皇宮,並且讓大內密探把朝落花帶回去之後,楚凌飛又裝模作樣地尋找了一段時間,便溜溜噠噠地去跟早已在等他的安紫晴會合了。
此時的兩人彷彿出籠的小鳥,快樂得彷彿要飛上天,每日裡遊山玩水,東遊西逛,真個是隻羨鴛鴦不羨仙。楚凌飛甚至都覺得以後永遠這樣也不錯,不必回珺王府去做那個不得自由的王爺了。
然而就在他們玩得高興的時候,卻突然接到了楚天奇的一道密旨,命他暫時放棄尋找,立刻回京主持大局。
看到密旨上的內容,楚凌飛很是吃了一驚,同時更加疑惑不解:就算京中真的出了大事,需要人來主持大局,也應該是三皇兄更有資格吧?什麼時候輪到他了?難道三皇兄出了事?
只可惜到底發生了什麼密旨中並沒有提及,他只得暫時將安紫晴送回楚凌雲提前安排好的地方,叮囑她千萬不要到處亂跑,然後一個人急匆匆地往回趕。趕到半路,越想越不對勁的他給楚凌雲寫了那封信,並且拜託他派人好好照顧安紫晴。
幸好楚凌雲的回信很快就送到了,但顯然寫得十分匆忙,只是要他立刻停止趕路,避入附近的安羽客棧等候他派去接應的人,其他的什麼都沒有說。
雖然如此,但看到楚凌雲還能寫信給他,足見並沒有出什麼事。楚凌飛不由鬆了口氣,立刻聽話地易容改扮躲進了安羽客棧,只等珍珠他們前來與他會合。
然而就在那天晚上,他卻在睡夢中遭到了一羣黑衣蒙面人的突然襲擊。雖然他立刻警醒並且與對方打在了一起,可要命的是對方不但人多勢衆,其中還有一個絕頂高手,顯然打定了主意要一擊得手根本。
當時,他眼見自己不可能將這羣黑衣人一一格殺,便立刻想要遵照楚凌雲的吩咐,三十六計走爲上。可就在他將面前的對手逼退,並且身形一展想要飛上屋頂的時候,一個黑衣人卻突然悄無聲息地從黑暗中飛身而出,跟着砰的一掌結結實實地打在了他的後心上!
頓時,他只覺得後心如遭錘擊,跟着喉嚨一甜,立刻哇的吐出了一口鮮血,整個人更是瞬間摔回到地上,眼前一陣金星亂冒!
喘過一口氣,他便知道今日恐怕是難逃一死了!這黑衣人的功力簡直深不可測,明明一直躲在附近,他卻絲毫不曾察覺,而對方一旦出手,莫說是反抗,竟然連躲避的時間都沒有!
玄冰大陸上會有如此高手並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爲何要對自己下手?自己什麼時候結下了如此厲害的仇家,定要置他於死地?
然而他的意識就停留在了這一刻,便只覺得喉頭又是一甜,鮮血狂噴的同時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是當他的意識終於漸漸恢復,首先聽到的是一陣悲悲慼慼的啼哭聲:“飛兒,飛兒你不會有事的,你不會丟下母后不管的,是不是飛兒……”
母后?母后怎麼會在這裡?我……我又是在哪裡?
一絲疑惑襲上楚凌飛的心頭,他拼盡全力睜開了眼睛,眼前卻一片朦朧,彷彿隔着一層輕紗。皺了皺眉,他本能地想要甩甩腦袋,卻突然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得,吃驚之下意識進一步恢復:我這是怎麼了?我到底在哪裡?
儘管如此,他的清醒已經驚動了正在啼哭的寧皇后,她擡眼一看,立刻驚喜萬分地撲了過來:“飛兒,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幸好就在此時,眼前的朦朧漸漸褪去,一切終於變得清晰起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正是寧皇后佈滿焦急,淚水和驚喜的臉。喘息了幾口,他嘴一張就要說話:“母……”
然而,沒有,他根本就發不出任何聲音,渾身無力的感覺也更加明顯,莫說是動彈,居然連張嘴都萬分費勁!真的這到底是怎麼了?
焦急之下,又是一陣暈眩上涌,他的嘴角已經溢出了鮮紅的血!
寧皇后又是吃驚又是心疼,眼淚更是嘩嘩地流着:“飛兒,飛兒你聽母后說,千萬不要着急,要平心靜氣聽到沒有?否則你會一直吐血到死的!母后知道你有很多的話要問,你先平靜下來,母后慢慢說給你聽,聽話!”
雖然仍舊發不出聲音,楚凌飛卻聽話地暫時閉上了眼睛,慢慢調整着呼吸,直到氣息重新變得平靜,他才睜開了雙眼,眼中有着濃烈的疑惑。
寧皇后見狀稍稍鬆了口氣,緊跟着哭得更加傷心,咬牙切齒地說道:“飛兒,你是不知道在你離開的這段時間,宮中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原來狼王他,他居然包藏禍心,意圖弒君篡位!”
什麼?不可能!
楚凌飛大吃一驚,跟着拼命想要搖頭,卻苦於渾身無力,也只是轉了轉眼珠而已。
“好好好,你不要激動,千萬不要激動,母后明白你的意思!”生怕他又要吐血,寧皇后趕忙安撫了幾句,“母后知道,你是覺得難以置信對不對?其實不只是你,若非證據確鑿,根本沒有人相信狼王會做出這樣的事。”
什麼證據,假的!都是假的!三皇兄絕對不會謀反,是有人陷害他!
楚凌飛心中不停地咆哮,然而除了咬牙,他卻只能乾瞪眼,這種感覺幾乎令他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