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段修羅撓了撓頭,又把目光轉回到楚凌雲臉上,萬分誠懇地說着:“狼王,你聽我說,我真的沒有任何惡意。當初有人花錢僱地獄門來取你的腦袋,我真的是立刻就拒絕了……”

不過也是正因爲這件事,詩雨靈機一動,向他提了個建議:聽說琅王妃醫術高明,連狼王的腿都能治好,或許也能治好他的手臂,建議他來試試看。

其實一開始,段修羅雖然有些動心,但卻萬分猶豫,怕萬一端木琉璃治不好他的手,卻被人看到了他如此醜陋的一面怎麼辦?

不過後來轉念一想,只要他易容改扮,隱姓埋名,便不會有人知道他居然是地獄門主段修羅,於是讓詩雨來陪他來走這一趟。

不過段修羅到底還是聰明的,他知道如果遮遮掩掩反而容易引起楚凌雲的懷疑,便乾脆一上來就先挑明自己是易容改扮,另有苦衷的,再加上他的手臂的確有先天缺陷,正常情況下沒有人會懷疑他只是爲了求醫而來,正如端木琉璃所說,這種事根本做不得假。

對段修羅而言,求醫當然是最重要的目的,但卻不是唯一。雖然之前他拒絕了暗殺楚凌雲的生意,卻一直很希望能跟楚凌雲這樣的絕世高手痛痛快快地打一場,看看到底誰勝誰負。

還有,他也想驗證一下世人的傳言究竟有多少可信度,狼王究竟有沒有傳言中那麼厲害,是不是名副其實的不敗神話。而這只是一種英雄之間的惺惺相惜,或者是一個高手遇到另一個高手時那種不可避免的好勝心,無關生死。

所以,在等待手臂痊癒的間隙,他便會時常跑到屋頂去偷窺楚凌雲,卻一直沒有發現任何破綻,現在才知道原來他的一舉一動早就在人家的全面監視之下了,想想真是汗顏。

當然,對於他的決定,詩雨一直是持反對意見的,她覺得段修羅根本就是在自找麻煩,所以時不時地冷嘲熱諷。不過也正因爲如此,他們才一直強調並無惡意,這一句的確是實話。

發現沒有機會下手,尤其是看到端木琉璃果然可以將他的手臂恢復正常,萬分欣喜之下,段修羅其實已經打消了跟楚凌雲一比高下的念頭,想等着手術做完之後就立刻離開,卻沒想到楚凌雲居然在這個時候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等一下!”段修羅正說得起勁,楚凌雲卻突然打斷了他,“你剛纔說什麼?你打消跟我一比高下的念頭只是因爲琉璃治好了你的手,你覺得不能恩將仇報是不是?”

“是啊!”段修羅毫不猶豫地點頭,“我雖然是個殺手,但也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哪能如此忘恩負義?”

楚凌雲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那如果琉璃沒有治好你的手呢?你是不是還要繼續找機會?”

任何人都聽出他的語氣已經有些不對,偏偏段修羅卻毫不在意,居然點了點頭:“那很難說,雖然我想與你一比高下並無惡意,只是想領教你的高招,但王妃既然於我有恩,我總是有些不好意思給你找麻煩。當然,如果你主動找我比試的話,我很樂意奉陪。”

楚凌雲點了點頭,笑得溫十分溫和,卻偏偏讓人覺得毛骨悚然:“你說出這樣的話,我覺得很沒面子。我堂堂一個大男人,難道只能靠自己的妻子才能平安?既如此,咱們這一架恐怕是非打不可了。不過我不佔你的便宜,先讓琉璃把你的手治好,等你完全恢復之後咱們再一決雌雄。”

此言一出,衆皆無語,端木琉璃更是忍不住撓了撓眉心:“段門主並沒有你說的這種意思,我想你是誤會了。”

楚凌雲笑笑:“他有沒有不是重點,重點是我認爲他有,這就夠了。”

段修羅同樣忍不住撓頭:“你這不是屈打成招、栽贓嫁禍嗎?雖然我的確一直盼着和你一較高下,但你也別把這種罪名安在我頭上啊,否則王妃會怎麼看我?”

楚凌雲看着他,笑得呲起了滿口白牙:“原來你很在乎琉璃對你的看法?”

此言一出,衆人終於發現了最關鍵的一點,感情狼王大人是吃醋了。人家不就是說念着端木琉璃的恩情,纔不好意思再暗中下手嗎?這種醋也能吃出來,夠有水平的。

而段修羅卻顯然還未能把握要領,居然再度點了點頭:“是啊!我是殺手沒錯,但殺手並不都是卑鄙無恥下流的,當然不希望王妃誤會,好給王妃留下一個好印象,免得貽誤將來。”

楚凌雲點了點頭:“哦……那就這麼決定了,等你的手恢復正常,咱們就來決一死戰。”

這一次段修羅總算意識到他這些話的味道不太對,不由認真地想了想,接着虛心地請教:“請問我剛纔說錯什麼了嗎?我怎麼覺得狼王好像生氣了?”

詩雨早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才知道說錯話了嗎?當着狼王的面,居然還想跟琅王妃有什麼將來,找死都沒有這麼找的!

狼王,其實我並不認識這個人,謝謝!

端木琉璃當然知道楚凌雲這醋吃得毫無道理,當下含笑開口:“段門主多慮了,沒有的事。只是如今誤會既然已經解釋清楚,咱們還是繼續手術,免得貽誤病情纔是真的。”

段修羅聞言,眼中立刻露出感激之色:“這麼說,王妃相信我了?”

端木琉璃笑笑:“暫時沒有想到值得懷疑的地方,何況我雖然不在江湖,卻也聽人說過,地獄門接生意一向有原則,絕不殺不該殺之人,我相信凌雲在這不該殺的範圍之內。”

段修羅頓時喜上眉梢,連連點頭:“是是,多謝王妃信任。狼王,我方纔所言的確句句屬實,你若不信,不妨拿出你的殺手鐗,我問心無愧。”

殺手鐗?楚凌雲雙眉一挑,繼而瞭然:“幻影移情?”

段修羅點頭:“是,你也承認我內力比你高,正常情況下你的‘幻影移情’對我無效。但爲了證明方纔的話,我絕不抵抗,你儘管試試我說的是不是實話。”

楚凌雲脣線一凝,傲然地笑了笑:“沒有人敢如此挑戰我的‘幻影移情’,縱然你內力比我高也一樣,所以,我信你。”

段修羅這才鬆了口氣:“多謝!身爲殺手,我雖然早已不知揹負了多少罵名,但我身受王妃大恩,總是不希望你們認爲我忘恩負義,所以這些話必須說清楚。”

衆皆無語,咱能不能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就狼王來說,他哪壺都開,就是王妃這壺不開,你偏偏還提個沒完沒了!

端木琉璃也有些啼笑皆非,不過不等她開口,段修羅便突然問道:“狼王,既然我的身份已經不是秘密,我能不能問一下,你怎會那麼肯定我就是地獄門主?在這玄冰大陸,功力比你高的人雖然不多,但也並非只有我一個。”

楚凌雲笑笑,目光已經落到了他的右手上:“很簡單,因爲我知道一個世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就是地獄門主先天有缺。雖然我並不知道這所謂的缺究竟是什麼,但你的手臂既然是這個樣子,再加上功力在我之上,那就很容易猜了。”

段修羅聞言目光頓時一凝:“什麼?”

楚凌雲又是一笑:“你也不必如此緊張,這件事我從未跟任何人提起過,何況你的手很快就會恢復正常,旁人就算知道又怎麼樣?”

這倒是,楚凌雲既然早就知道,他若要說,只怕早就傳遍天下了。

話雖如此,他仍然忍不住嘆了口氣:“果然不愧是狼王,的確高人一等,原本我一直以爲活着的人當中,知道我先天有缺的,就只剩我自己和詩雨了,想不到……但你既然已經知道我的身份,爲何不當面揭穿?”

“我想知道除了求醫,你還有什麼目的,譬如暗殺或者其他。”楚凌雲淡淡地笑了笑,“可是你卻一直不曾動手,昨天晚上我纔想逼你一下。”

段修羅恍然,不由再度擡手聞了聞自己的手腕,嘖嘖讚歎:“太神奇了!王妃若是不說,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股完全可以被忽略的清涼氣息居然就是害我原形畢露的關鍵。既然比靠內力去聽還管用,不知王妃能否特訓我一下?”

端木琉璃笑笑:“說穿了其實不值一哂,有空的時候我將法子告訴你,你自己練就可以。”

段修羅開心地點頭,楚凌雲卻突然問道:“是誰要你來殺我?”

段修羅苦笑一聲:“狼王忘了嗎?地獄門的規矩一向都是隻問目標人物是誰,不得打探僱主的身份。不過我可以告訴狼王,此人並非第一次想借地獄門來殺你了。”

楚凌雲心念電轉,瞬間反應過來:“老七?”

那一次的薔薇盛會上,安紫晴的妹妹安紫雨想要藉着一支奇妙的舞蹈引起楚天奇的注意,好有機會入宮爲妃,卻想不到心疾突然發作,立刻被擡了下去。

端木琉璃原本是一番好心,想要替她醫治,卻沒想到房中的安紫雨已經被人調包成了殺手,想要對她下手。幸虧他們早有準備,纔將那女刺客一舉成擒。而在門外,爲了防止楚凌雲進去支援,也曾有一個男子攔在了他的輪椅前。那男子身手不凡,楚凌雲又記掛着端木琉璃,便不曾前去追趕。

後來,楚凌雲利用那女刺客去行刺楚凌歡,害得他中了劇毒,很是受了一番折磨。然後他又用藥物化去了那女刺客的功力,讓她生不如死,那女刺客跑到街上之後,便被之前的蒙面男子救走了。

見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段修羅卻眨了眨眼睛:“我不知道是誰,狼王自己去猜就好。不過那一次也並非我的意思,接到僱主的訂單之後,我也是立刻就要拒絕,但我門下的一位護法,就是假扮安紫雨的那個人,說不相信狼王真的那麼無懈可擊,所以自告奮勇要試一試。我便對她說,想試可以,但生死無怨。果然,不但刺殺失敗,還被你廢了功力,如今在地獄門負責洗衣做飯。當然她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

早就勸過她狼王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她偏不服,落得這樣的下場當然是咎由自取。若不是那蒙面男子,也就是段修羅親自出來相救,還不定會死在哪個角落裡呢!

原來之前楚凌歡所說的殺手鐗就是地獄門,只可惜雖然那一次地獄門也有人來執行暗殺任務,但從頭到尾段修羅都沒有將之作爲一項任務去完成,自然不可能成功。

事情經過大致已經弄清楚,幾人都安靜了下來。就在此時,只聽詩雨嘆了口氣說道:“藍公子已經知道我們真的沒有惡意,可以不要這樣監視着我了嗎?”

藍醉若無其事地撩了撩額前的頭髮:“習慣了。不過他是地獄門主,你是誰?”

詩雨一聲苦笑:“這一點應該瞞不過狼王吧?”

“地獄門副門主水冰玉。”楚凌雲笑得十分開心,“我雖未見過你的真容,但你一直修煉獨門秘技‘清心訣’,只要不破童身,周身便自然縈繞着一層清新之氣,獨一無二。”

詩雨,也就是水冰玉雖然有些羞赧,卻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還以爲我們這計策天衣無縫,想不到原來早已破綻百出,白白耍了這麼久的猴戲給你們看,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楚凌雲笑笑:“不過你比我更清楚,這股清新之氣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感覺到,若非我受過琉璃的加急特訓,便只能從你家主子的身上聯想到你的身份,而沒有任何確鑿證據。”

水冰玉的目光轉到了端木琉璃的臉上,由衷地讚歎了一句:“琅王妃果然當世奇女子,佩服!佩服!”

端木琉璃含笑搖頭:“好了,你們是不是先出去等候,讓我繼續爲段門主做完手術?”

兩人點頭,暫時退了出去,端木琉璃便收懾心神,進行術前的最後準備。

片刻後,一切就緒,手術開始。她一邊熟練地操作,一邊忍不住微笑開口:“世人傳言段門主心狠手辣,殺人如麻,今日一見,才知傳言畢竟不可信。旁人若是看到你這彬彬有禮的樣子,只怕死也想不到你就是地獄門主段修羅。”

段修羅微笑地看着她:“心狠手辣是真的,殺人如麻也不假,只不過王妃是我的恩人,我再心狠也狠不到王妃頭上。王妃這般心性的女子,實在是我生平僅見,不過可惜,名花已有主,我只能嘆一聲無可奈何罷了。”

端木琉璃擡頭看他一眼:“過獎了,段門主驚才絕豔,笑傲蒼穹,可謂人中龍鳳,身邊還缺佳人陪伴嗎?”

段修羅連連搖頭:“王妃才真的是過獎了,區區殺手,做的本就是見不得光的買賣,怎會有佳人垂青?”

前世的她身爲特工,從某一方面來說其實也是見不得光的買賣,是以她毫不在意,淡然一笑:“存在即有理,不能見光只是爲了門下弟子的安全,並不是因爲問心有愧,既然如此,又有何妨?”

段修羅眼中閃過一抹異色,笑容更加滿是驚喜:“王妃果真這樣認爲?”

端木琉璃頭也不擡:“我怎麼認爲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如果你覺得你做的一切是有意義的,那就不妨堅持做下去,不必理會世人的蜚短流長。如果連你本人都懷疑這件事存在的價值,那就不如不做。”

這兩句話看似簡單,卻蘊含着深刻的道理,段修羅越琢磨越覺得回味無窮,不由沉默下去,許久不曾再開口。

將一切收拾妥當,最後一次手術終於順利完成。直起腰,端木琉璃滿意地點了點頭:“段門主請放心,手術非常成功,用不了多久你的右手便會完全恢復正常。”

段修羅含笑點頭:“辛苦了,稍後十萬兩黃金會如數付上。”

端木琉璃眉頭一皺:“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說過你不需要再付診金……”

“我知道王妃不是這個意思。”段修羅笑容溫暖,“只不過我覺得這件事很有意義,必須堅持到底。”

端木琉璃忍不住失笑:“你拿我的話來堵我的口?總之,我答應給你治病不是爲了趁機敲你的竹槓,所以,我不會要。”

段修羅仍然微笑:“黃金我會如數留下,至於如何處置,那就是王妃的事了。”

端木琉璃很有幾分無奈,不過轉念一想,這是楚凌雲惹出來的麻煩,就交給他解決好了。當下依然叮囑段修羅暫時留在手術室觀察一段時間,務必保證萬無一失。

等她離開,水冰玉才一屁股坐了下來,臉上滿是譏笑:“主子,你就別癡心妄想了好不好?王妃再完美,那也是狼王的人了,你是不是想剛治好了手,又被狼王打斷了腿呀?”

段修羅摸着下巴,滿臉傲然和不可一世:“你沒聽到狼王說嗎,我的功力比他要高,真正動起手來,鹿死誰手還說不定,依我看,很可能就是個兩敗俱傷。”

水冰玉瞅他一眼:“既然如此,不打不就行了嗎?等你的手好了,咱們就回地獄門。”

“哪有那麼容易?”段修羅哼了一聲,“狼王說要等我好了之後跟我決一死戰,難道你想讓我不戰而逃?那整個地獄門的臉豈不是被我丟盡了?”

水冰玉頓時滿臉橫鐵不成鋼:“那還不是你自己作的嗎?要不是你開口王妃閉口王妃,怎會犯了狼王的忌諱?”

“犯了就犯了,難道我還怕他嗎?”段修羅滿不在乎地說着,“何況我們此次前來除了求醫之外,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跟狼王一較高下,如今不是正好嗎?我就接了他這挑戰書了!而且不是我自誇,我覺得我的勝算比他更大。”

水冰玉挑了挑眉:“大多少?”

段修羅想了想:“精確一點說,我的勝算比他的勝算大概是……五分半對四分半,我比他多一分勝算。”

水冰玉不屑地扭過頭:“切!你就乾脆說五五分算了。”

段修羅立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那不行,高手相爭,可是連半分都差不得的。不過你覺得我要是真的贏了的話,狼王妃會不會對我多加幾分好感?”

水冰玉瞬間滿臉警惕:“你想幹什麼?我警告你不要亂來,這裡可是琅王府,不是你的地獄門!”

“我沒有亂來,我是很正經地來。”段修羅滿臉神往地說着,“只要我能打贏狼王,就說明我比狼王優秀,狼王妃肯定就會對我多加幾分好感,然後她就會慢慢發現我還有很多方面都非常優秀,說不定她就會被我的風采折服,然後她就會發現狼王妃這個頭銜其實並不適合她,那麼接下來……嘿嘿嘿……”

水冰玉此刻的表情可以解釋爲聽天書,原本的櫻桃小嘴也張得足以塞得下一個雞蛋。片刻之後,她突然站起身就走:“你等着,我去請狼王妃!”

“站住!”段修羅立刻阻止了她,“去請她幹什麼?我這手明明很正常。”

水冰玉咬了咬牙,嗤嗤地冷笑:“沒錯,你的手是很正常,可你的腦子不正常。我聽說狼王妃也很擅長醫治腦疾,讓她來看看,是不是你腦子哪根筋搭錯了,才胡言亂語,胡思亂想,胡說八道!”

段修羅哼了一聲,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你是不是以爲我真的捨不得對你怎麼樣?這是你對待門主該有的態度嗎?若再如此以下犯上,小心我門規處置!”

水冰玉頓了頓,突然趴在桌子上哇哇大哭起來:“主子,求求你別折騰了,我還不想死啊!你要真的那麼缺女人,就讓我來伺候你,咱別去招惹狼王行不行?”

段修羅看着她,原本還想繃着臉,卻終於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行了,別演戲了!我就不懂了,連狼王都承認我功夫比他好,咱們地獄門的弟子又不下三五十萬,就算是跟狼王交手,也未必一定會落在下風,你幹嘛那麼怕他?”

水冰玉直起身子,狠狠地瞪着他:“沒錯,我是怕他,但若是狼王對不起你在先,就算明知必死無疑,我也會搶着給你打頭陣。可現在是你要去搶人家的愛妃,真要動起手來,咱們不佔理呀!難道要我發動門下三五十萬弟子去幫你搶女人嗎?”

段修羅瞅她一眼:“我也就是那麼一說,你還當真了?再說我也沒說要用搶的,我這不是想以我的人格魅力征服她,用我的真情感動她嗎?到時她若主動來到我身邊,狼王不就沒有理由跟我們動手了?”

水冰玉翻個白眼,再次趴在桌子上不停地乾嚎:“啊啊啊!救命啊!主子,奴婢死得好慘啊!”

段修羅縮了縮脖子,跟着擡手塞住了耳朵。可惜他的右手無法用力,只能塞住左耳,右耳卻必須忍受這噪音的荼毒。

大廳內,做完手術的端木琉璃更衣洗漱完畢,剛一出來便忍不住皺了皺眉:“我怎麼聽着像是水冰玉在尖叫,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沒事,有事她早就過來了。”楚凌雲搖了搖頭,“肯定是段修羅不知又想到什麼法子折騰她了。跟着這麼個不靠譜的主子,也真夠她受的。”

端木琉璃忍不住失笑:“你可別亂說,他怎麼不靠譜了?若是不靠譜,能把偌大一個地獄門管理得井井有條嗎?不過話又說回來,你真的相信他的確不是爲了來殺你嗎?”

楚凌雲毫不猶豫地點頭:“我信,因爲之前他在屋頂偷窺了我無數次,但我從來不曾感受到過絲毫殺氣。殺氣這種東西是無法掩飾的,足以說明他對我並無殺心。”

端木琉璃想了想,不由笑了笑:“他還以爲行蹤足夠隱秘,卻想不到手腕上的藥物早已出賣了他。”

“那還不是你的功勞?”楚凌雲微笑。

“這次還真不是。”端木琉璃搖了搖頭,“若不是你知道地獄門主先天有缺,咱們也想不到如此提防。不過話又說回來,你既然確信他並無惡意,爲何還一定要跟他決鬥?”

楚凌雲看着她,說得輕描淡寫:“技癢,我也算是個高手,看到高手自然想要較量一番,比個高下。”

“好吧!就算你技癢。”端木琉璃笑笑,也不去揭穿,“那你估摸着,你們兩人若是真刀真槍的比拼,各自的勝算有多大?”

楚凌雲掂量一番:“四六分吧,我四他六。”

與段修羅的估計差不多。不過端木琉璃一聽便皺起了眉頭:“差那麼多?那你不是輸定了?”

楚凌雲笑笑:“我這只是保守估計,何況就算我只有一分勝算,也未必就輸定了。”

端木琉璃沉吟片刻,展顏一笑:“說的對,何況只是比武較量,點到即止,無所謂。”

楚凌雲笑了笑:“段修羅雖然是個殺手,而且行事在正邪之間,但卻邪而不惡,值得結交。”

端木琉璃點頭:“只要他不來傷害你,正邪都可以。否則,正的我也能給他揍邪了!”

楚凌雲笑得越發開心:“聽起來好像挺有意思,找機會揍給我看看。”

第四期手術結束之後,段修羅繼續留在琅王府修養。這天早上,水冰玉端着飯菜走到院中,無巧不巧地再次碰到了藍醉,不由笑了起來:“藍公子,如今咱們的身份已經挑明,而且已說明來意,你還不放心嗎?”

藍醉的眼中有一抹淡淡的溫和:“我說過只要你不走,總能時時看到我。”

水冰玉嘆口氣:“你好重的戒備心,我看起來很像是撒謊成性的人嗎?”

藍醉微微一笑:“與戒備心無關,只是想看到你罷了。”

這句話出口,不只是水冰玉,連藍醉本人都愣住了。他有些困惑地皺了皺眉,似乎很不明白自己怎會說出這樣一句話。片刻後,他一語不發地回頭就走,怎麼看都有幾分倉皇而逃的意思。

看着他的背影,水冰玉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不自覺地單手摸了摸下巴:有意思,其實吧,這句話也在我心裡。

進了房間,她把托盤放下,然後便坐在一旁看着桌子發呆,嘴角有一絲溫柔的笑意。段修羅看她一眼,突然拿起筷子在空碗上敲了敲:“女大不中留啊,女大不中留。”

水冰玉回過神:“什麼?”

段修羅嘆了口氣:“什麼什麼?你知不知道你臉上寫着什麼?思春!你有了相好的就不要我了,我餓!”

出乎意料的,這一次水冰玉居然並不曾急着反駁,給段修羅盛了一碗飯重新落座,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好一會兒之後,她突然問道:“主子,你覺得藍醉是不是對我有意思?”

段修羅嚼着飯,笑得宛如一隻千年老狐狸:“你怎麼會覺得這是個問題?這明明是答案纔對吧?”

“那就不是錯覺了,你的眼光我信得過。”水冰玉再次摸着下巴,片刻後突然砰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好,那就這麼定了!”

“咳咳咳……”段修羅的一口米飯全都吃進了氣管裡,嗆得連連咳嗽,“這麼快?什麼時候定的?選好黃道吉日了嗎?我給你準備十車嫁妝夠不夠?”

水冰玉瞪了他一眼:“你亂說什麼?我是說既然他對我有意思,但卻不敢承認,那我不如主動一些,你覺得怎麼樣?”

段修羅好不容易纔順過這口氣,一聽這話又差點咳嗽起來,不由瞪大了眼睛:“等等等等!你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說,你對他也有意思?”

水冰玉皺起了眉頭,沉吟片刻後反問:“見不到的時候覺得想見他,見到了覺得很開心,這算不算對他有意思?”

段修羅咬着筷子,笑得越發開心:“算,簡直太算了,再也沒有比這更算的了。”

“我剛纔碰到他,他也承認想看到我。”水冰玉突然苦惱地嘆了口氣,“可是我還沒等說什麼他便跑了,是不是害羞了?所以我才說不如我主動一些,反正彼此都有意思。你覺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段修羅搖了搖頭,“別忘了你是女孩子,若是太主動會把他嚇跑。雖然我瞭解你,知道你一向這麼痛快,但是藍醉不知道,說不定會覺得你是個妖孽。”

水冰玉完全不以爲然:“這有什麼?愛就是愛,恨就是恨,愛就要,不愛就不要,有什麼妖孽的?”

段修羅忍不住再次嘆口氣:“普通女孩子哪有像你這樣滿嘴情情愛愛的?也就是我聽了能這樣面不改色,換成別人早就嚇個半死了。”

“那可未必,我瞧藍醉天並非普通人,他一定不會這樣認爲。”水冰玉滿臉的不敢苟同。

段修羅頓時笑得滿臉桃花開:“那感情好,他要真的願意,我正好把這燙手的山芋送給他,要不要我給你做媒?”

水冰玉對他這種急於甩包袱的做法非常不屑,哼了一聲扭過頭:“不用,我自己可以。”

段修羅搖了搖頭:“還說不是妖孽?這天底下哪有女孩子自己給自己做媒的?不過也隨你,我正好在一旁看好戲。”

水冰玉笑笑:誰說不可以?就算以前沒有,我就來做第一個好了。我自己的事,幹嘛要讓別人替我做主?

大廳的飯桌上,端木琉璃很快就發現藍醉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是心煩意亂,不但眉頭緊鎖,有好幾次還把夾起來的菜掉在了桌子上。

不等她開口,楚凌雲突然哼了一聲:“我家的飯菜雖然多,但也犯不着如此浪費吧?”

藍醉回過神,居然並不曾反駁,筷子一伸就要去夾那些掉在桌子上的菜。

楚凌雲皺眉,手指輕彈,嗤的一縷指風過去將他的筷子彈在了一旁:“我開玩笑的,你不會連這個也聽不出來吧!你到底怎麼了?”

藍醉看他一眼:“沒事。”

然後低下頭猛扒白飯,一口菜也不再吃。

楚凌雲差點抓狂:“喂,我沒說掉在桌子上的就是你那份,說你一句還翻臉了?”

藍醉皺了皺眉,砰地把碗放在了桌子上:“那你到底想讓我怎麼樣?大早晨的幹嘛看我這麼不順眼?是不是嫌我在這住的時間太長了?”

楚凌雲眨了眨眼,突然一把抓住了端木琉璃的手:“琉璃,他是不是發燒了?大清早的怎麼滿嘴胡話?”

端木琉璃安慰一般拍了拍他的手,淺淺一笑:“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句話,戀愛中的人智商等於零。”

楚凌雲立刻得意地點頭:“記得,意思就是說爲情所困的人都會變成笨蛋。我明白了,你是說他這個樣子正是爲情所困的緣故?”

端木琉璃雖然神情未動,嘴角卻不自覺地抽了抽,你可真是個好翻譯。

轉頭看向藍醉,她含笑說道:“此處沒有外人,你明明白白回答我一句,你對水姑娘有心還是無意?”

藍醉看她一眼,眼底深處掠過一抹深沉而複雜的光芒:“無意。”

這個答案自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端木琉璃更是不由眉頭一皺:“無意?你確定?”

這一次藍醉毫不猶豫地點頭:“我確定,所以你們不要再亂說,我說過這一生只怕註定要孤身一人。”

扔下一句話,他站起身就走,楚凌雲及時開口:“你別走啊,段修羅還在呢!”

“我知道。”藍醉頭也不回地回答,“我說過的話都算數,只要他不走,我不會走。”

高深莫測地一笑,楚凌雲的語氣很肯定:“琉璃,他在說謊。”

“嗯,這一點很明顯。”端木琉璃點了點頭,“如果對水姑娘無意,他絕不會如此心神不定,所以我在想,是不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楚凌雲立刻搖頭:“我敢肯定,水冰玉對藍醉絕不是無動於衷,別忘了我是過來人,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是不是有意,我還看得出來。”

端木琉璃假裝沒有看到他滿臉的得意洋洋:“既然郎有情妹有意,他爲何不肯承認?莫非其中有什麼阻力?譬如說段修羅?”

“也有可能是有所顧慮。”楚凌雲接過話頭,“譬如說,他介意水冰玉出身殺手。”

但是端木琉璃立刻搖頭:“這個可能性幾乎可以排除,藍醉絕對不會在意這一點,就算有顧慮也是顧慮其他。”

楚凌雲摸了摸鼻子,突然笑得十分奸詐:“你要真想知道,我可以幫你去問問。他如果看到我親自去問,一定不好意思不說實話的。”

還是算了吧,你那些手段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你不把他整個半死纔怪。

端木琉璃苦笑一聲:“有空的時候我問問他吧!”

楚凌雲無比遺憾:“那好吧,如果你撬不開他的嘴,別忘了來找我,我一定可以。”

然而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接下來幾天藍醉似乎都在刻意躲着他們,不但平時幾乎不見人影,就連一日三餐也很少出現,好不容易碰到一次,又總是說不上幾句話他便匆匆離開,說是有事要做。

不過巧合的是,有一次端木琉璃從院中經過,正好看到水冰玉從另一側而來,若是正常行走,很快就會與藍醉走個面對面。可是,當發現對面過來的人是水冰玉,藍醉立刻生硬地一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而去,這分明就是逃避。

藍大公子,你到底在顧慮什麼?

這個問題的答案同樣是水冰玉想要知道的,因此這日中午,當她端着托盤從院中經過,再次看到藍醉避她如蛇蠍一般繞道而走的時候,她決定,她的忍耐到此爲止。

抿了抿脣,她將托盤扔在院中的石桌上,緊跟着追了過去。

藍醉所去的方向是後花園,他就是瞅準了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在吃飯,纔想跑到這裡來靜一靜的。

誰知剛剛邁進後花園的門,他便聽到身後一陣腳步聲響,而且不用回頭他便知道來人是誰,不由脣線一凝,來人已經開口:“藍公子,請留步。”

已經被人點到了鼻子上,再強行離開未免太過失禮,藍醉腳步一頓,轉過身的同時面上已經沒有任何異常:“我都躲到這裡來了,總不至於是在監視你了吧?”

來人自然正是水冰玉,聽到這句話,她明顯地一怔:“藍公子的意思是……”

藍醉淡淡地挑了挑脣角,神情依然平靜:“你不是說既然身份已經挑明,我便不需再對你太過戒備了嗎?那我自然要躲着你,免得你繼續誤會。”

水冰玉的眼中掠過一抹恍然:“原來這幾日藍公子一直躲着我,是因爲這個?”

藍醉依然淡淡地笑着:“不然你以爲呢?”

水冰玉一時有些無言以對,卻總覺得藍醉並沒有說實話。如果僅僅是爲了說明已經不再對她時時戒備,似乎也用不着隔得大老遠就繞着走吧?

目光一閃,她微微一笑:“我以爲藍公子覺得我討厭至極,所以寧願多繞了好幾個圈子也不願靠近我半步,這纔想來問問,我到底有什麼地方得罪了藍公子。”

說着說着,她已經委屈地紅了眼圈,最後更是慢慢地低下了頭,兩隻手不停地擰着自己的衣角,說不出的楚楚動人,可憐兮兮。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可以看到她長長的睫毛在微微地顫動,似乎掛着一層淡淡的霧氣,再聽到那軟糯糯的聲音,藍醉只覺得內心深處某個角落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好不難受,令他本能地脫口而出:“你不要亂想,我從來沒有討厭過你,相反我……”

水冰玉驚喜地擡起了頭,一雙眼睛璀璨得彷彿天邊的晨星。可也正是因爲對上了那雙澄澈的眼眸,藍醉猛地住了口,腳底下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不,我……”

水冰玉抿了抿脣,在心中暗罵自己一句沉不住氣,否則說不定就可以聽到他的真心話了。

儘管如此,她依然立刻開心地笑了起來:“是嗎?只要藍公子不討厭我,那我就放心了。我現在每天都想見到你,跟你說句話,可是你卻總是躲着我,我這心裡……”

藍醉一怔:“你說什麼?想見到我?”

水冰玉毫不猶豫地點頭:“嗯,其實先前我們還沒有表明身份的時候,你說只要我不走,總能時時看到你,我……我其實……我很高興的。”

藍醉只覺得心跳如擂鼓,在這一瞬間,他似乎忘記了原本的顧慮,只覺得有一股無法形容的喜悅襲上了心頭,原本冷淡的聲音也變得柔和:“爲什麼?”

“不知道。”水冰玉乖乖地搖了搖頭,“只是覺得只要能時時看到你,我就很高興。不過這幾天發現你總是躲着我,我就想那一定是因爲我是個殺手,你覺得我做的是見不得人的事,所以根本瞧不起我,不屑於跟我……”

“我沒有!”藍醉立刻搖頭,“我若是瞧不起你,怎會對你……”

說到這裡,他再次處住了口,急得水冰玉暗中咬牙,恨不得掐着他的脖子讓他把後半句話說出來。

不過此情此景,後半句話究竟是什麼她也能猜個*不離十,頓時更加驚喜得眼睛亮閃閃:“怎會對我怎樣?”

然而她的迫切卻令藍醉本能地後退了一步,眼中剛剛升起的柔情迅速隱沒。深吸一口氣,他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想告訴你,我從來沒有討厭過你,也沒有瞧不起你,就這些。”

說完他轉身迅速地離開了。生怕水冰玉追趕,居然用上了絕頂輕功,眨眼消失無蹤。

若是換了別的女子,必定會傷心萬分,患得患失,甚至淚水漣漣,可是水冰玉反而眨了眨眼,滿臉狡黠的笑容:“跑得了和尚,還跑得了廟嗎?既然明白了你的心意,你以爲我會輕易放過你?”

就像我們家主子說的,我從來都痛快得很,想要就是想要,不必扭扭捏捏,也不必故作矜持……哎呀,壞了!

她突然想起段修羅的午飯還扔在院中的石桌上,不由大叫一聲,甩開腳丫子就奔了回來。糟糕的是石桌上已經空空如也,難道被別人端去喂狗了不成?

已經可以想象段修羅抓狂的樣子,水冰玉暗中苦笑一聲,立刻趕到了廚房,轉了一圈卻不曾發現她的托盤,只好硬着頭皮回到了房間。

不過剛剛走到門口,她便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氣,分明就是她從廚房端來的幾道菜!

心中一喜,她通的推開門闖了進去:“主子,您都吃上了?”

段修羅正夾着一筷子菜送進口中,一邊嚼一邊哼哼地說道:“美色當前,連主子都不要了,咱們二十幾年的情分了,怎麼不見你對我這麼情深意重?”

無論如何這次的確是自己不對,水冰玉頗有些訕訕然,靠過來坐在了他的面前:“你這不是吃上了嗎?對了,誰給你送過來的?”

“還能有誰,當然是我自己去拿的了!”段修羅擡頭看她一眼,“左等你不來,右等你不來,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去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了!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做出了這麼大的犧牲,你到底有點進展沒有?”

水冰玉瞪他一眼:“你才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呢!我只不過是去問了藍公子幾句話而已。”

“是嗎?”段修羅立刻表現得興致勃勃,“問他打算什麼時候娶你過門?他怎麼回答的?”

水冰玉火了,砰的一拍桌子:“你除了着急把我嫁出去,還能不能有點別的想法?”

儘管那一聲巨響威力不小,段修羅卻面不改色,甚至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只是突然笑得十分曖昧:“有哇,不過你確定要這樣做?”

水冰玉一呆:“什麼?哪樣做?”

段修羅眨眨眼:“我看你比藍醉還要着急,難道你不是想先洞房後成親?”

水冰玉咬了咬牙,突然呼的一掌向着他的面門擊了過去。段修羅哈哈一笑,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已經連人帶凳子閃到了一旁,連連討饒:“好啦好啦,開個玩笑,生那麼大的氣幹什麼?快跟我說說,你跟藍醉都說了什麼?”

“你最好正經點,不然跟你拼命,聽到沒有?”水冰玉瞪了他一眼,這才轉回到了正題,“其實我剛纔就是想問問,他對我到底是怎麼個意思,結果他說……”

將二人的對話撿要緊的重複了一遍,段修羅頓時興味盎然地挑了挑眉:“我聽出來了,其實最重要的,是他沒有說完的那兩句話,第一句,他說從來沒有討厭過你,相反……第二句是他說沒有瞧不起你,否則怎麼會對你……”

水冰玉不自覺地點頭:“沒錯,我也是這樣認爲,也就是說他對我其實是有意思的,但是很明顯他在顧慮什麼。”

段修羅想了想:“那你打算怎麼辦?需不需要把他的顧慮弄清楚?”

水冰玉毫不猶豫地點頭:“我當然希望,因爲說不定他的顧慮對我而言完全不成問題呢?當然如果真的是不可逾越的障礙,那就沒辦法了,只當我們兩個有緣無分。”

段修羅看着她,脣角有一絲溫和的笑意,眼中有着明顯的讚許:“冰玉,我最喜歡的就是你的性子。你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要做什麼,你會盡你最大的可能去爭取你想要的,但是如果終究得不到,你也不會要死要活,痛不欲生,因爲你一向認爲只要努力過了就沒有遺憾。就算是須眉男子只怕也很少有人能做到像你這樣灑脫,拿得起,放得下。”

水冰玉眼中的光芒也很溫和,看着段修羅就像看着自己的大哥,親人,口中卻故意調侃道:“原來在你心裡,我有那麼好?既然是這樣,怎麼不見你對我動心?地獄門門主夫人的頭銜,其實我已經垂涎了很久了。”

段修羅忍不住失笑:“你可拉倒吧,哄鬼呢?從一開始到現在,你對我就只有兄妹之意,絕無男女之情,我根本就不是你桌上的那道菜。”

水冰玉愣了一下,忍不住哈哈大笑:“跟誰學的?還不是我那道菜?這個說法倒是新鮮。”

“還能有誰,當然是跟王妃了。”段修羅得意地晃了晃腦袋,“這幾日跟她聊了幾次,我發現我對她越來越……”

“喂!你還沒死心?”水冰玉立刻打斷了他,“我可聽人說了,狼王最忍受不了的就是有人打狼王妃的主意,你真的打算跟他拼個你死我活啊?”

“有什麼關係?”段修羅居然滿臉不以爲然,“反正我就算不打狼王妃的主意,狼王也要跟我一決雌雄了。既然如此,選個好彩頭,我打贏的*就更強烈一些。不說我了,你打算怎麼調查藍醉的顧慮?”

水冰玉撓了撓頭:“我還在想,一定會想出辦法的。”

很難得的,晚飯的時候藍醉居然出現在了飯桌旁,只不過滿臉糾結,一看就不是來享受佳餚的。

楚凌雲與端木琉璃對視一眼,各自心中有數,卻誰也不曾開口,看他究竟要糾結到什麼時候。

飯菜上了桌,藍醉卻沒有動筷子的意思,又沉默了片刻,他突然問道:“我想回靖安侯府,馬上就走,行不行?”

端木琉璃忍不住失笑:“靖安侯府是你家,腿長在你的身上,還用得着徵求我們的同意嗎?”

藍醉皺了皺眉:“可是我承諾過,只要段修羅不走,我也不會走的,我不想食言。所以,不如你們趕我走,隨便找個理由。”

這一次,連楚凌雲都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瞧你那點出息,居然被一個小姑娘嚇得落荒而逃,傳出去不怕丟了你蝙蝠公子的臉嗎?”

更加難得的,藍醉居然紅了臉,有些不敢面對楚凌雲的目光:“誰、誰說我是被水冰玉給嚇的,我就是想走了不行嗎?”

楚凌雲笑得越發開心:“我只說是一個小姑娘,什麼時候說是水冰玉了,你這叫不打自招懂嗎?”

藍醉愣了一下,俊臉越發紅彤彤的。秦錚早已難掩好奇,湊過去說道:“藍大哥,王妃說你對水姑娘有意思,原來是真的?”

“假的!”藍醉彷彿被蠍子蟄了一樣,騰地站了起來,“沒有的事,你再亂說,我跟你翻臉!”

秦錚愣了一下,委屈地轉頭向邢子涯訴苦:“子涯,你瞧見藍大哥了麼?好討厭……”

“乖。”邢子涯平靜地嚼着飯粒,“誰讓你多嘴了?你看我,就算想知道也不問,反正會有人做出頭鳥。”

感情我就是那隻倒黴的出頭鳥唄?秦錚嘆了口氣,果然聰明地閉上了嘴,只管支着耳朵聽就好。

不過藍醉顯然不想再給他們發問的機會,一口飯都不曾吃便甩手而去。楚凌雲皺了皺眉,剛要起身,端木琉璃已經一擡手攔住了他:“你們吃,我去看看。”

藍醉雖然跑的不慢,但去的方向是他自己的房間,所以端木琉璃很快就追了過去,輕輕叩響了房門:“藍醉。”

片刻後,藍醉的聲音傳了出來,只是有些悶悶的:“門沒鎖。”

端木琉璃淡淡地笑了笑推門而入:“真的生氣了?你也知道他們沒有惡意。”

藍醉站在窗前,回頭看她一眼:“我知道,我不是生他們的氣。”

端木琉璃走到他面前,只是靜靜地看着他,什麼也不說。一開始藍醉還跟她對視,片刻後便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目光:“你看什麼?我真的沒有生氣。”

“我知道。”端木琉璃點頭,“我只是在想,你顧慮什麼。”

藍醉沉默,許久之後才輕輕吐出了一口氣:“我不想說,你別問行嗎?”

只這一句話,端木琉璃便知道她來此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她早就知道藍醉不會說實話,所以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證實他的確是在顧慮什麼,而不是對水冰玉無意。

點了點頭,她笑得溫和:“你有權利不說,但我希望你能遵守承諾,等段修羅走了之後再離開。”

否則,我哪裡有機會套出你的心裡話。

這一次藍醉沉默的時間更久,顯然內心極度糾結,不過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了不起,就整天呆在房間裡。

端木琉璃滿意地點頭轉身往外走:“如此,我不打擾你了。不過你記住,當你想說的時候,隨時來找我。”

看着房門緩緩合攏,藍醉突然輕輕嘆了口氣:“這件事我可以跟任何人說,唯獨不能跟你說。”

看着她回到大廳,楚凌雲不由挑了挑眉:“這麼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爲你肯定要嚴刑逼供,正打算過去幫忙。”

端木琉璃搖了搖頭,命人取過托盤盛了些飯菜,給藍醉送過去。見她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楚凌雲也就住了口,先吃完飯再說。

吃過飯,楚凌雲起身將端木琉璃送回房間,笑得溫和:“琉璃,你突然就不開心了,怎麼了嗎?”

“藍醉承認他有顧慮,而不是真的對水冰玉無動於衷。”端木琉璃突然嘆了口氣,“你說,對他而言什麼樣的障礙嚴重到這樣的地步?”

楚凌雲側着頭看着她,目光越發溫柔:“琉璃,你很希望藍醉跟水冰玉在一起?”

端木琉璃搖頭:“我只是希望藍醉跟他真正喜歡,並且也真正喜歡他的人在一起。我雖然說過只有這樣他才能把注意力從我身上轉移,但我也不會爲了達到這個目的就亂點鴛鴦譜,硬要將他不喜歡的人塞到他手裡。”

因爲這幾句話,楚凌雲想起了之前藍醉又是給端木琉璃血魂丹,又是給她《身無綵鳳雙飛翼》等等那些事,不由微微一笑:“話可不是這麼說,藍醉的性子你也瞭解,如果不是他喜歡的人,你想塞也塞不過去。再說,他給你那麼多好東西的原因你也知道,既沒有私心,也沒有男女之情……等等!我想我知道原因了!”

說到這裡他突然眼睛一亮,滿臉恍然,端木琉璃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什麼?”

“我是說,我可能知道藍醉在顧慮什麼了。”楚凌雲笑笑,眸中閃爍着睿智的光芒,“其實你也應該知道的,別忘了藍醉給過你什麼。”

端木琉璃依然不得要領,只好皺了皺眉:“嗯?”

楚凌雲瞬間得意萬分:“琉璃,原來你也有反應這麼慢的時候,附耳過來。”

端木琉璃撇撇嘴,把耳朵靠了過去。楚凌雲一把摟住她,輕輕說了一句話,便聽她恍然地大叫起來:“啊!是了!天哪,這可怎麼辦?那不是我的罪過嗎?”

楚凌雲又笑了笑:“慌什麼,我還沒有說完……”

夜色漸漸深沉。

瑤池苑京城之中最大的煙花之地,但卻並非唯一。城南的軒雅樓規模上僅次於瑤池苑,每日也是客似雲來,熱鬧得很。

接到鬼麪人傳來的消息,三國太子雖然心中極不情願,還是立刻趕了過來,上樓來到指定的房間。雙方見禮之後,西門紫龍首先問道:“大人,爲何這次要改在軒雅樓?”

坐在上首的鬼麪人擡手示意幾人落座:“雖然咱們都經過了易容改扮,但若是太過頻繁地出入同一個地方,未免容易引人懷疑。”

三人這才恍然,跟着各自落座,誰也不曾搶先開口。鬼麪人環視一週,接着問道:“這幾日三位休息的可還好?”

西門紫龍拱了拱手,代表三人回話:“很好,多謝大人關切。”

鬼麪人點頭:“既如此,咱們便該商議商議正事了,畢竟耽誤的時間越久,對我們越是不利。”

三人再度沉默下去,鬼麪人卻並不在意,接着說道上次我已經說過了,要想對付狼王,必須合三國之力纔可以,但究竟怎麼個合法,不知三位可有什麼好主意?

接到另外兩人的示意,西門紫龍嘆了口氣:“不瞞大人,這幾日其實我們也曾悄悄商議過,卻實在無計可施,不知大人可有什麼好主意?”

這個回答顯然也在鬼麪人的預料之中,因此他並未動怒,只是冷笑一聲說道:“此刻的狼王如日中天,單憑個人之力根本對付不了他,除非是造成羣起而攻之的局面。”

三人一時不得要領,西門紫龍試探着問道:“大人的意思是說,類似當年的卡依其部落之亂?”

鬼麪人搖頭:“你們不是口口聲聲說同樣的招數對狼王無用嗎?這一點我贊成,所以不管有多少個部落同時作亂,也休想讓他再上當。”

西門紫龍皺了皺眉:“那……”

鬼麪人顯然已經想好了具體的行動計劃,面對這三人的目光,他眼中閃過一道冷芒,終於慢慢吐出了幾個字:“把我,變成他。”

三人又是一愣,早已滿臉疑惑:“請大人明示。”

燭火搖曳,映照着四張鬼魅一般的臉。

這場商議一直持續了很久,在門外伺候的燕淑妃甚至已經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才突然聽到室內傳出了椅子挪動的聲音,不由一下子驚醒,立刻打起精神待命。

片刻後,房門打開,西門紫龍等三人告辭離開。將三人送出去,她折回房中:“主人,都商議好了?”

鬼麪人點了點頭:“基本的行動計劃已經敲定,只是有一些細節還需要再商議,並詳細安排。”

燕淑妃卻顯得有些擔心,遲疑着開口:“可是,他們三個會真心與我們合作嗎?屬下看他們的表情似乎有些……沉重。”

鬼麪人冷笑:“真心是不可能的,別忘了他們早已萌生出退縮之意。只不過我這次的計劃對他們十分有利,他們才願意一試。”

燕淑妃點頭,片刻後同樣一聲冷笑:“這種合作原本就是各取所需,一旦發現不對,自然就是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哪來的真心一說?不過既然如此,主人可曾想好萬全之策?萬一他們三人臨陣倒戈……”

“就憑他們,還沒有那麼大的本事。”鬼麪人淡淡地笑了笑,“我不會給他們任何機會和證據指證我,所以,沒有人會知道我的真面目,在我大事成功之前。”

燕淑妃鬆了一口氣:“是,主人英明。”

鬼麪人看她一眼:“我要練功,你先出去吧!”

燕淑妃答應一聲轉身退下,他便走到走到牀前盤膝而坐,繼續修煉神功。

快了,很快了,只需再稍等幾日,他的神功便可徹底練成。到那時,所謂狼王根本不足爲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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