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終於見到楚凌飛飛奔而來,眨眼到了他們面前,急得眼都紅了:“三皇兄,三皇嫂,到底出什麼事了?”
楚凌雲滿臉鄭重其事:“當然是大事,而且是人命關天的大事,聽我說,你立刻就去找父皇,如此這般……”
楚凌飛連連點頭,片刻後便向着御書房的方向飛奔而去。楚凌雲拍了拍手:“行了,沒我們的事了,回家。”
得到許可,楚凌飛進入御書房,迫不及待地開口:“父皇,母后之事兒臣已經知道了,請父皇恩准兒臣親自去找朝落花!”
楚天奇皺了皺眉:“這怎麼可以,你身爲皇子,不能如此冒險!”
“但是兒臣身爲人子,爲母后做什麼都是應該的!”楚凌飛急得眉頭緊皺,“再說,父皇可派大內密探隨兒臣一同前往,不會有事!”
他的心情楚天奇自然理解,不過遲疑片刻,他還是有些不放心:“爲確保安全,你還是別去了,朕會多派些人去,一定將朝落花找回來就是。”
“不兒臣一定要親自前往,請父皇成全!”楚凌飛急了,單膝跪地,“要兒臣留在宮中,眼睜睜地看着母后受苦,兒臣實在做不到,不如早日將朝落花找回來,兒臣才能心安!”
楚天奇皺眉:“這……”
“何況,這也是身爲人子應該做的!”楚凌飛繼續說着,“母后教養兒臣多年,兒臣卻一直不曾爲母后做過什麼,請父皇千萬成全!”
實在拗不過他,楚天奇只得無奈地點了點頭:“好吧,既然你心意已決,朕成全你這份孝心就是,千萬小心。”
楚凌飛大喜,立刻連連點頭:“是,兒臣知道,多謝父皇成全!兒臣定會盡快找到朝落花,早日歸來!”
楚天奇點頭,便將選派出來的精英交給他全權調度指揮,主僕合力以求儘快完成任務。
出了御書房,楚凌飛悄悄鬆了口氣,這纔來得及去看望倒黴的寧皇后。
服下了秦錚的解毒藥,寧皇后已經清醒過來,聽說楚凌飛要親自去尋找朝落花,她立刻表示反對,但終究堅持不過執拗的兒子,只得答應下來,更是不放心地囑咐了又囑咐。
楚凌飛答應一聲,接着憤憤地問道:“母后,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到底是誰跟你有如此深仇大恨?”
寧皇后搖了搖頭苦笑一聲:“母后也不知道,雖然早就料到必定有人心懷不平,卻仍然想不到他會下這種毒手。還是凝貴妃聰明,無論如何不肯做皇后。”
楚凌飛忙安慰了一句:“母后放心,父皇已將此事交給三皇兄和三皇嫂調查,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的。秦錚留下的解毒藥母后務必按時服用,兒臣會很快回來。”
寧皇后點頭答應,母子二人又交談了片刻,楚凌飛便起身告退,說要立刻回府準備出發,早一日離開便可早一日歸來。
出了寢宮,他腳步不停地往宮外而去,走過一條小道,卻恰巧看到梅妃正縮着身子慢慢往前走着。想起方纔端木琉璃和楚凌雲將她列爲重點懷疑對象,楚凌飛眼中閃過一抹冷意,險些就要忍不住上前抓住她問個究竟。不過爲免打草驚蛇,他還是冷哼一聲,決定暫時放過她。
梅妃所去的方向正是凝貴妃的寢宮。她臉上的神情雖然有些呆滯,眼底深處卻不時閃過一絲陰冷的光芒,只是全都掩藏在了低垂的眼瞼下。
走到門口,她停住腳步,對侍衛客客氣氣地說道:“本宮有事要見貴妃娘娘,煩請通報一聲。”
侍衛對她倒還算客氣,答應一聲轉身入內,不多時出來相請:“娘娘請進。”
梅妃道了聲謝,邁步進入大廳,已有侍女過來迎接:“娘娘請稍候,貴妃娘娘正在更衣,馬上就來奴婢去給您倒茶。”
果然有其主必有其僕,凝貴妃爲人寬厚仁慈,她身邊的侍女便如此謙恭有禮,就算梅妃身爲廢后,她們也絕不會有任何失禮怠慢之處,只這一點,便讓很多人自嘆不如。
侍女轉身而去,大廳裡便只剩下了梅妃一人,抓住這個瞬間,她四處逡巡了一圈,突然悄無聲息地快步走到桌旁,跟着手一擡已將一個小小的瓶子丟到了桌上那個花瓶之中,傳出了叮的一聲輕響。
確定沒有任何人發現,她陰沉地一聲冷笑,迅速後退了幾步,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
片刻之後,侍女才端了熱茶上來,與此同時,更衣完畢的凝貴妃也進了大廳,含笑點頭:“有勞姐姐久等,恕罪恕罪。”
梅妃早已恢復了原先那滿臉愁容的樣子,嘆口氣苦笑一聲:“貴妃妹妹說什麼恕罪,姐姐如今這樣子……唉,什麼都不必說了!”
不願再提及她的傷心事,凝貴妃立刻轉移了話題:“不知姐姐今日前來,有何要事?”
梅妃又嘆了口氣:“妹妹貴人事多,姐姐就不拐彎抹角了,今日此來其實是想向貴妃妹妹求個恩典。”
“妹妹不敢!姐姐有話請直說。”凝貴妃忙搖了搖頭,“但凡妹妹能做到,必定盡力。”
梅妃張了張嘴,未語淚先流,不得不一邊擦着眼淚一邊抽泣着說道:“昨日之事,妹妹想必已經聽說了?”
一時摸不透她的用意,凝貴妃謹慎地答道:“略有耳聞,其實妹妹覺得皇后娘娘說的有理,無論如何她們的確不該如此怠慢姐姐,更不該在背後妄加議論,也算她們咎由自取。”
倒是想不到她居然會幫自己說話,梅妃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搖了搖頭:“妹妹不必安慰姐姐,姐姐知道這次做得實在太過分了些。皇后仁慈,不曾懲罰姐姐,但姐姐實在不忍心那幾個孩子從此毀了容貌。琅王妃醫術高明,請妹妹務必替姐姐求求情,請琅王妃施以援手。”
凝貴妃這才瞭然:“原來姐姐是爲此事而來?”
“正是。”梅妃點了點頭,“姐姐和揚兒與琅王妃之間的恩怨,妹妹都十分清楚,她對我們母子頗有怨怪,必定不願意幫這個忙,請妹妹替我說句好話,救救那幾個孩子。”
“姐姐多慮了。”明白了她的意思,凝貴妃不由微笑,“琉璃這孩子看起來雖然冷淡,其實最是菩薩心腸,絕不會因爲之前的事見死不救的,姐姐儘管放心。”
“真的?那就太好了!”梅妃驚喜萬分,“只要琅王妃肯出手,我願付出任何代價,哪怕她來找我報仇都無所謂!”
凝貴妃含笑搖頭:“姐姐言重了,琉璃一定會盡可能將她們治好,你只管放心。”
梅妃越發驚喜不已,又連連道謝,接着站了起來:“既如此,姐姐便不打擾妹妹了,告辭。”
將她送到門口看着她的背影,凝貴妃不由嘆了口氣:你若早如此與人爲善,又怎會落得今日的下場?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一點好像楚凌揚要負絕大多數的責任。誰讓他們是母子呢,無論誰欠了誰的,都註定糾纏不清了。
不過她並不知道端木琉璃已經入宮替那幾位侍女診治過,立刻派人前往琅王府一行。
看到凝貴妃派來的人,端木琉璃便不由失笑:“煩請你告訴母妃,讓她放心,我已經入過宮,會盡力救治那幾個侍女。”
來人答應一聲離開,她才沉吟着說道:“梅妃居然會爲了那幾個侍女去向母妃求助,這說明皇后的毒並非她所下,還是隻是在做戲?”
“依我看做戲的可能性更大。”楚凌雲開口,“梅妃並非如此心善之人,這個轉變太生硬,未免令人起疑。”
端木琉璃點點頭:“有道理,那就等等秦錚的調查結果再說。”
便在此時,有侍衛來報,說五皇子求見。二人聞言心中有數,點頭許可。不多時,楚凌飛興奮地跑了進來:“三皇兄,三皇嫂,父皇已經答應了,我這就準備出發!”
剛纔兩人在宮中半路截住楚凌飛,除了告訴他寧皇后被人下毒之外,更重要的是讓他務必到楚天奇面前主動請纓,去尋找朝落花。
之前爲了逃避楚天奇賜婚,楚凌雲建議他效仿端木琉璃詐死離開。雖然如此欺騙自己的父皇有些不地道,但楚天奇堅持的那一點實在毫無道理,楚凌飛又不願因此坑害一位無辜女子,一直在思索該如何詐死纔不會引人懷疑。
就在方纔,聽說寧皇后被人下毒,以致昏迷不醒,端木琉璃便瞬間意識到,這正是一個還算不錯的機會,所以讓楚凌雲把楚天奇支出去,又故意聲稱想要配製解藥,必須去尋找朝落花。
接着她將這個計劃告訴了楚凌飛,楚凌飛當然求之不得,果然立刻跑到楚天奇面前將這件事攬了下來。而這一切都是順理成章,還得謝謝梅妃給的這個機會。
這個結果也早在兩人的預料之中,端木琉璃點頭說道:“出門不比在家,萬事都要小心,若是出了什麼差池,可就是我的罪過了。”
楚凌飛連連點頭:“我知道,三皇嫂就放心吧,我的本事雖然比不上三皇兄,但還不至於手無縛雞之力,起碼我會保護好自己和紫晴的。對了,父皇會派一隊大內密探與我們同行,至少抵達之前絕不會出現意外。”
端木琉璃答應一聲:“那就好!計劃真正開始實施是在抵達之後,方纔我和凌雲商議了一下,給你提供個參考,到時候你再灼情處理。”
說着她將兩人方纔的商議結果詳細講述了一遍,楚凌飛認真聽,用心記,不時點點頭,最後纔不放心地問道:“三皇嫂,朝落花是不是這個季節開放?我們能找到嗎?”
“這個我已經問過秦錚了。”端木琉璃回答,“他說朝落花的花期的確快要過去,但路上若沒有過多耽擱,說不定還能找到幾朵。當然這並不是重點,我們已經告訴皇上,至少三兩年內找不到朝落花並無大礙,你只管實施你的計劃。至於這個謊該怎麼來圓,我們再商議。”
楚凌飛點頭:“如此,多謝三皇兄和三皇嫂成全!”
看着他告辭離開,楚凌雲突然嘆了口氣:“老七走了,現在五弟也走了,當初我們兄弟九人有多熱鬧,現在扳着指頭算一算,竟然所剩無幾了,真是……”
楚凌揚押入了死牢,楚凌宵常年不在宮中,楚凌躍原來只是個野種,而且因爲修煉邪功死在了牢中,楚凌歡已經離京出去歷練,爲了終身的幸福,如今楚凌飛也必須暫時消失。算來算去,當初的九兄弟如今還平平安安留在京城之中的居然只剩下了他們四人,實在令人唏噓。
端木琉璃笑笑,語氣反倒十分輕鬆:“五弟又不是不回來了,你怕什麼?何況天下本就沒有不散的宴席,有很多東西都是註定的,強求不來。”
楚凌雲沉默片刻,很快便重新笑得如往常一般:“說的對,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是這般人來人去,只要我們一直在一起就夠了。”
再說下去未免有些沉重,端木琉璃立刻聰明地轉移了話題:“好了,五弟的危機暫時解決了,接下來就是儘快找出真正的兇手,免得她繼續傷害寧皇后。”
黃昏時分,秦錚便滿臉失望地走了進來。看到他的表情,端木琉璃便心中有數:“什麼都沒查到?”
秦錚點頭:“各宮主子的住處都不曾發現化魂。”
端木琉璃挑了挑眉:“那麼快?當日向皇后請安的主子不下十幾位,這麼短的時間你便一一查明瞭嗎?確定沒有遺漏?”
秦錚得意地晃了晃腦袋:“還用得着我親自出馬嗎?隱衛是幹什麼吃的?”
忘了眼前這位臭屁得不得了的小子是隱衛的首領了。端木琉璃看他一眼:“隱衛很厲害是沒錯,但未必個個都是用毒高手,你確定他們懂得分辨化魂?”
秦錚再次點頭:“王妃請放心,化魂雖然無色無味,但若與另一種藥物混合,就會生出一種十分酸澀的味道,極容易分辨。”
端木琉璃雖然一直跟着秦錚學習用毒,但對於化魂還不曾涉及,聽聞此言不由挑了挑眉,表示不解。
秦錚瞬間很是得意:“這麼說吧,將這種藥物撒在房中,最多一個時辰之後,如果聞到酸澀的味道,說明房中藏有化魂,反之則沒有。”
端木琉璃瞭然:“只需一個時辰?”
秦錚點頭:“是,一個時辰足夠這種藥物滲透到房中的每一個角落,哪怕是密室或者掘地三尺。當然他若是深埋地下數米,那就沒辦法了。所以爲防萬一,我們還是多等了幾個時辰,但仍然沒有發現。”
正常來說這種可能性不大,在寢宮中挖一個數米深的坑,很難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端木琉璃沉吟着點了點頭:“一個隱衛負責查探一位主子的寢宮,怪不得這麼快。那你去了哪裡?”
“自然是梅妃那邊。”秦錚摸着自己的下巴,“她的嫌疑最大,自然必須查探得分外小心,不過可惜,什麼都沒發現。”
端木琉璃不由皺了皺眉:“這麼說,我們錯怪她了?”
“有可能。”秦錚點頭,“不過也有可能她將化魂藏得極爲隱秘,或者她以爲寧皇后已經死定了,便把剩下的化魂徹底銷燬了。”
若是前者還好,若是後者就麻煩了,相當於死無對證。
撓了撓頭,端木琉璃轉頭看向了楚凌雲,後者卻滿臉無辜:“你看我幹什麼?”
“因爲你長得英俊。”端木琉璃冷笑一聲,“這不是廢話嗎?快想辦法呀!”
楚凌雲摸摸鼻子:“秦錚,你確定所有主子的寢宮都查過了?”
秦錚點頭,又搖頭:“只有一個不曾查過。”
楚凌雲立刻反問:“母妃?”
“是!”秦錚點頭,“世人皆知凝貴妃與人爲善,而且從無爭寵之心,她根本沒有必要傷害寧皇后。”
那倒是。楚凌雲略一沉吟,接着問道:“就算化魂已經被銷燬,難道就無法從殘存的氣息上,證明它曾經存在過?”
秦錚搖頭:“這個很難,因爲殘存的氣息很快就會完全消失。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就是這個下毒的人根本就不懂用毒,甚至完全不瞭解化魂的毒性,這才露出了馬腳。”
楚凌雲頓時饒有興趣:“馬腳?”
“沒錯。”秦錚侃侃而談,“化魂雖然厲害,卻是一種慢性毒藥,若是用的分量適當,半個月之內不會有任何異常,之後中毒者纔會慢慢覺得無力,頭暈,視線模糊,直至虛弱而死,太醫也看不出什麼破綻,只會以爲此人是病逝。”
楚凌雲恍然:“如此一來,兇手自然不會引人懷疑。”
秦錚笑了笑:“正是如此,可惜這個人用的藥量是正常劑量的數倍,才導致寧皇后體內的劇毒當場發作。”
“這一點講不通。”沉默了許久的端木琉璃突然開口,“既然決定以此作爲達到目的的手段,此人怎會不問清楚用法?難道向他提供這種劇毒的人也不知道該如何用嗎?”
秦錚撓了撓頭:“有道理,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三人再度陷入沉默,各自無計可施。端木琉璃雖然是法醫特工,但在任何科技手段都無法藉助的玄冰大陸,有些時候還是會束手無策,尤其用毒還是她的弱項。
一陣腳步聲響,三人不自覺地轉頭看去,邢子涯已經邁步而入。看到三人的目光,他眉頭一皺:“有事?”
秦錚搖頭:“沒事,你有事?”
邢子涯又皺了皺眉,擡頭看了看天色:“不是飯點兒了嗎?今天不管飯了?”
三人這才注意到夜色已經完全降臨,便齊齊地點了點頭:“管!”
邢子涯上前幾步,有些狐疑地看着秦錚:“師兄,出什麼事了?”
秦錚嘆口氣,將事情經過簡單講述一遍:“找不到化魂,也就查不出兇手,對身爲用毒高手的我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這若是傳了出去,我怎麼好意思再做你的師兄?”
他只顧着哼哼唧唧,端木琉璃卻已經細心地發現邢子涯的目光不停地閃爍着,不由立刻問道:“子涯,你是不是想起了與此有關的事情?”
果然,邢子涯立刻點頭:“是,大約三年多前,戶部尚書之女嶽芳可因病去世之事,不知王爺、王妃可還記得?”
那個時候,年方二八的嶽芳可出落得花容月貌,身手不凡,也算得上京城中的知名人物。後來大皇子楚凌揚與她兩情相悅,便奏請楚天奇爲他們賜了婚,而且已經定下吉日,她很快就會成爲楚凌揚的側妃。誰知僅僅三個月之後,她便因病去世,楚凌揚還萬分傷心,很是頹靡了一陣子。
那個時候端木琉璃還不曾因爲穿越變成如今的樣子,自然無心理會旁人的事,不過楚凌雲立刻便點了點頭:“記得,怎麼了?”
邢子涯抿了抿脣,接着說道:“當時琰王不知如何得到的消息,悄悄跟我說大皇子根本就不是心甘情願,而是有什麼把柄落在了嶽芳可手中,嶽芳可以此爲要挾,他纔不得不聲稱兩情相悅。因此琰王懷疑嶽芳可的死有蹊蹺,命我偷偷去開棺驗屍。”
想不到其中還有這樣的隱情,端木琉璃不由轉頭看向了楚凌雲:“這麼大的事,你居然不知道?”
楚凌雲笑笑:“那個時候我中毒殘廢,自顧尚且不暇,哪有心思理會別人的事?”
有道理。端木琉璃點頭,又看向邢子涯:“用病死來掩飾中毒而死是最容易瞞天過海的,因此琰王才專門派你去開棺驗屍,對不對?”
邢子涯點頭:“是。幸好當時大皇子並不知道琰王已經起了疑心,我順利地開了棺木,果然發現嶽芳可其實正是因爲中了化魂而死,纔不曾露出任何破綻!”
而這一句無疑纔是重點,三人不由齊齊眼睛一亮:化魂?梅妃是楚凌揚的母親,也就是說給寧皇后下毒的人果然正是梅妃?或者至少,這更加重了她的嫌疑。
不過秦錚對這個故事顯然相當感興趣,接着追問:“琰王知道這一點後,爲何按兵不動?還是說琰王跟大皇子之間有過什麼秘密交易,他才未曾將這件事宣揚開來?”
邢子涯搖了搖頭:“我將此事告訴琰王之後,他原本也十分興奮,然而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他卻覺得就算告訴所有人嶽芳可是中毒而死,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下毒的人就是大皇子,反而會因此與大皇子公開爲敵,所以他寧願重新等待更好的機會。”
琰王做事一向謹慎,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倒並不奇怪。秦錚卻依然不敢苟同:“就算他不願公開與大皇子爲敵,也可以悄悄將這個消息散佈出去,只要引起世人對大皇子的懷疑,尤其是引起嶽芳可家人的疑心,不照樣可以達到目的嗎?”
邢子涯笑了笑:“在世人面前,大皇子一直對嶽芳可溫柔體貼,關愛有加,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恐怕沒有人會相信。萬一到時候大皇子再將計就計,聲稱要找出兇手爲嶽芳可報仇,然後隨便弄個替罪羊出來,不是更加助長了他的威望嗎?”
端木琉璃眼中不由閃過一抹冷意:“所以,就得任由嶽芳可含冤而死,連個爲她主持公道的人都沒有?”
邢子涯不由笑了笑:“我知道王妃一定會覺得嶽芳可很可憐,但事實上她卻並不無辜。根據琰王的調查結果,她也是以爲大皇子最有可能繼承皇位,想要靠他一步登天,大皇子若是不答應,她便將那把柄呈到皇上面前,大皇子可能就只有死路一條,他實在被逼急了纔出此下策的。不過那個把柄究竟是什麼,如今恐怕只有大皇子一人知道。”
端木琉璃沉默片刻,依然搖了搖頭:“縱然有苦衷,他也不該如此草菅人命,否則王法何在?”
“好在如今大皇子已經被押入死牢,也算是罪有應得了。”秦錚忙安慰了一句,“好了,逝者已去,現在讓我們回到正題,也就是說很可能是梅妃想用大皇子留下的化魂害死寧皇后,但因爲不懂用毒才這麼快就露了馬腳。”
端木琉璃雖然覺得草菅人命有違天理,但楚凌揚既然已經終生監禁,的確沒有繼續糾纏的必要,接着點頭:“既然已經確定了目標,接下來我們要做的就是圍繞目標找出證據,讓她無可抵賴。”
秦錚立刻摩拳擦掌:“好,王妃你說該怎麼做?”
端木琉璃看他一眼:“我還在想,不過這次多虧了子涯,若最終真相大白,子涯當居首功。”
邢子涯立刻連連搖頭:“我只不過是提供了一點信息,哪裡就居首功了?而且我的身體已經基本恢復,若有什麼事王妃請儘管吩咐,我不想吃閒飯。”
端木琉璃含笑點頭:“放心吧,不會的,我知道吃閒飯的滋味不好受,你只管耐心等着,會有你大展身手的機會。”
說話間,下人已將飯菜擺好,幾人便各自落座,先填飽肚子再說。
吃過飯後,楚凌雲將端木琉璃送回了房間,高深莫測地笑着:“琉璃,剛纔我看你一邊吃飯一邊不停地眨眼,是不是想到好辦法了?”
端木琉璃笑笑:“梅妃也知事關重大,找不到化魂肯定是因爲她已經銷燬了證據。我看此事除非她親口承認,否則真相難以大白。”
楚凌雲點頭:“如何讓她親口承認?”
“這個嘛……”端木琉璃摸着下巴,笑得比他更加意味深長,“山人自有妙計,你就等着看好戲吧!”
這話說得沒錯,因爲第二天一早楚凌雲就看到了一出好戲,而這齣戲的導演雖然是端木琉璃,劇本卻已經由不得她做主了。
一大早,宮中的氣氛便顯得凝重異常,楚天奇命各宮主子立刻趕到皇后的寢宮集合,不得有誤。衆人自然不敢怠慢,早已齊齊趕了過來,各自驚疑不定。
眼見人已到齊,楚天奇才輕咳一聲說道:“琉璃,交給你了。”
端木琉璃點頭答應,上前幾步斂衽作禮,臉上的神情十分凝重:“琉璃給各位娘娘請安。事情重大,琉璃便長話短說。昨日各位娘娘來給皇后娘娘請安,離開之後不久娘娘便突發異狀,經秦錚診斷,乃是中了劇毒化魂!”
此事衆人都已多少有些耳聞,只是不瞭解詳情,此刻不由齊齊驚呼:“什麼?中毒?”
等衆人的驚呼聲告一段落,端木琉璃才接着開口:“經過一番查驗,秦錚已經確定劇毒下在皇后娘娘當時用的茶碗上。換句話說,定是有人不忿皇后娘娘被封爲後,這才暗中下毒加害!皇后娘娘此時已經昏迷不醒,中毒極深,雖然五皇子已經前往尋找配製解藥的藥材,但很有可能來不及了!”
昨日之事的詳情惟有他們幾人知道,端木琉璃更是早已叮囑負責伺候的侍女一個字都不準多說,各宮主子並不知具體經過,自然是她說什麼就信什麼,驚呼聲頓時比剛纔更加尖銳:“什麼?來不及?”
梅妃同樣滿臉震驚,眼底深處卻閃動着一絲陰狠而迫不及待的光芒:來不及?來不及就對了!你若不死,如何消我心頭之恨?想通過貶低我來擡高你的威望?做夢!我做不成皇后,你也休想!
吐出一口氣,端木琉璃的神情更加凝重:“皇宮之中,天子眼前,居然發生如此罔顧國法之事,天理難容!因此琉璃受父皇所託調查此事,先請各位娘娘恕罪。”
說着,她舉起了一個白色的瓷瓶,接着說道:“下毒之人宮中必定還藏有剩餘的化魂,琉璃已經向秦錚討教過,只需將這種藥物撒在房中,便會與無色無味的化魂融合,生出一種酸澀的味道。琉璃已命大內密探帶着這種藥物前往各位娘娘的寢宮,兇手很快就會現形,請耐心等待。”
衆人聞言這才恍然,端木琉璃顯然是怕他們提前得到消息會銷燬證據,這才奏請皇上恩准將她們召集到此處,方便大內密探下手。
話雖如此,但因問心無愧,衆人都神情坦然,同時十分好奇兇手到底是誰,居然敢明目張膽地給皇后下毒。
面上雖然不動聲色,端木琉璃卻早已將梅妃所有的反應都收在了眼中。不出她所料,梅妃並無驚慌之意,顯然已經銷燬了罪證,認爲完全不必擔心。只是讓她不解的是,爲何梅妃的眼中居然閃着幾絲興奮的光芒?
衆人正在耐心地等候,突聽內室傳出了侍女驚慌至極的尖叫聲:“娘娘!娘娘您沒事吧?快來人,皇后娘娘不好了!”
外室原本一片安靜,這聲尖叫一傳出,所有人居然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嚇得臉色都變了!楚天奇更是騰的一下站了起來,轉身就跑:“皇后!”
沒有皇上的旨意,衆人自然不敢隨意跟進去查看究竟,只是各自面面相覷,心中掠過了一絲不祥的預感。唯有梅妃,眼中的興奮反而更加濃了幾分。
端木琉璃無聲冷笑,滿面關切地轉頭看向楚凌雲:“凌雲,要不要讓秦錚進去看看?”
“沒用。”楚凌雲搖了搖頭,眉頭微皺,“沒有朝落花就配不出解藥,秦錚進去又能做什麼?”
端木琉璃的眉頭皺得更深:“就不能用其他的解毒藥先應付一下嗎?”
“已經用了。”楚凌雲仍然搖頭,“若非如此,昨日皇后就該毒發身亡了,怎會支撐到現在?不過……”
不過後面的內容他雖然沒有說出口,臉上的表情卻足以說明一切。衆人的心不由往下一沉:難道……
“皇后!”內室突然再度傳出一聲尖叫,“皇后你怎麼樣?快醒醒!”
這次尖叫的人居然是楚天奇,而且從他的聲音便可聽出有多麼驚慌失措,不等衆人反應過來,便聽他接着喊道:“秦錚!秦錚快進來!皇后又吐血了!”
秦錚立刻竄了進去,同時還伴隨着楚天奇不停的大叫聲:“皇后,皇后你千萬要支撐住!飛兒已經去找朝落花了,皇后!秦錚,你快點!快!”
儘管衆人都伸長了脖子仔細聽着,但是接下來好一會兒,內室卻一片安靜,什麼都聽不到。又過了片刻,只聽秦錚說了一句什麼,楚天奇便暴怒地大叫起來:“什麼?閉嘴!胡說八道!皇后不會有事,你閉嘴!”
接着秦錚似乎嘆了口氣,又說了句話,楚天奇的尖叫聲就更加高亢尖銳:“閉嘴!朕讓你閉嘴聽到沒有?皇后是國母,她不會有事,絕對不會有事!”
大概也是被楚天奇龍顏震怒的樣子嚇到了,秦錚不曾再說什麼。可是僅僅靜了片刻,便聽侍女一聲尖叫:“娘娘!皇上快看!娘娘好像真的不行了……”
“閉嘴!”楚天奇又是一聲尖叫,“皇后!皇后你不能有事!皇后快醒醒!皇……”
最後這句只叫了半聲便戛然而止,衆人只覺得一顆心猛烈地一跳,忍不住屏住了呼吸,頭皮一陣發麻!
這一次的安靜比方纔更長,然後秦錚雖然低但卻還算清晰的聲音才傳了出來:“皇上您快退後,皇后娘娘吐出的血裡也有劇毒,小心龍體。糟了!您的手上沾了血,快去清洗一下,不會有大礙,娘娘她已經……歸天了!”
這最後一句話出口,衆人憋住的那口氣才突然撒了出來,好不難受!內室幾名侍女的哭喊聲同時響起:“娘娘!娘娘不要啊娘娘!嗚嗚嗚嗚……”
不等衆人臉上變色,眼前突然人影一閃,楚天奇已經躥了出來,滿臉悲憤和震怒地嘶聲大叫:“誰?到底是誰!是誰給皇后下毒,給朕滾出來!你!你!還有你,是不是你?”
一邊說着,他一邊連連不斷地點了幾個人,手上居然還有鮮血不停地往下滴落,顯然是方纔寧皇后剛剛吐出來的!
這一幕實在令人毛骨悚然,被點到的幾人雖然問心無愧,卻也嚇得連連後退,不停地搖頭,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端木琉璃也是滿臉不敢置信,壯着膽子上前幾步小心地問道:“父皇,難道皇后娘娘真的已經……”
“報……”
楚天奇還未來得及回答,突聽門口傳來一聲高喊,一名大內密探已經急匆匆地奔了進來,單膝跪地:“啓稟皇上,已經搜到化魂!”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楚凌雲端木琉璃和楚天奇!尤其是夫妻二人,不自覺地對視一眼,已經隱隱感覺到了不妙!
一片靜寂之中,楚天奇突然咬牙開口:“說,快說!到底是誰下毒害皇后,朕絕對饒不了她,朕要讓她給皇后陪葬!”
這大內密探竟然遲疑了一下,不自覺地稍稍擡頭,往凝貴妃所在的方向溜了一眼,接着才低下頭小心地說道:“啓稟皇上,化魂乃是從……貴妃娘娘的寢宮搜出來的!”
因爲太過震驚,衆人反而沒有了任何反應,許久之後才爆發出了啊的一聲驚呼,所有人都已將目光轉到了凝貴妃的臉上:原來是她?也難怪,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她都比皇后更有資格成爲一國之母,但是鳳冠居然旁落他人,她自然心懷不甘!
楚凌雲和端木琉璃不自覺地吐出一口氣:很好,這個玩笑可開大了!昨日秦錚調查了所有主子的寢宮,卻唯獨跳過了凝貴妃,原本以爲那是因爲她絕無可疑,誰知居然留下了這麼大的隱患!
很明顯,這根本就是有人栽贓嫁禍,倘若秦錚去她的寢宮逛一圈,不就可以提前將化魂搜出來了嗎?這還真是有夠諷刺的!
楚天奇臉上的震驚不亞於任何人,他直瞪瞪地盯着凝貴妃,好半天才從喉嚨裡擠出了幾個字:“你、你、原來是你……”
凝貴妃的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神情還算鎮定,並不曾大喊大叫地爲自己辯白,只是輕輕搖了搖頭:“不,臣妾沒有,請皇上明察,這根本是有人栽贓。”
“栽贓?”楚天奇又咬了咬牙,“若論害皇后,你最有動機,而且如今你也很容易弄到這種劇毒,你要朕如何相信你的清白?”
此時秦錚已經來到了外室,聽到楚天奇的話,衆人本能地轉頭看了過去:沒錯,秦錚是用毒高手,又是楚凌雲的手下,凝貴妃想要弄到劇毒確實易如反掌。
凝貴妃眉頭微皺,仍然搖頭:“臣妾冤枉,臣妾從來不曾想過做皇后,與皇后娘娘更是從無任何恩怨,何來的動機?這定是真正的兇手將化魂偷偷放在臣妾的寢宮,好栽贓嫁禍,請皇上明察!”
楚天奇臉上的悲憤雖然稍稍褪去了些,目光卻依然陰冷得令人發顫:“你所言雖然也有幾分道理,但化魂既然在你宮中出現,你總是脫不了嫌疑,朕只能將你拿下問罪!倘若你果真清白,自然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來人!”
一聲令下,便有大內侍衛上前,楚凌雲眉頭一皺,搶先幾步攔在了前面:“慢着!父皇,既然我身邊有用毒高手,母妃爲何不選擇更隱秘的劇毒,也免得立刻就露出破綻?最重要是,搜查寢宮的主意是我和琉璃提出來的,就算此事是母妃所爲,我們難道會忘記讓她提前銷燬罪證?”
此言一出,衆人紛紛點頭:有道理,這一點的確太說不過去。
楚天奇看向凝貴妃的眼神也稍稍緩和了些,但仍然冷冷地說道:“不錯,你說得也有道理,因此朕只是說凝貴妃有嫌疑,並不曾說她就是真正的兇手。既然有嫌疑,當然應該先行拿下,好把事情調查清楚。如果她問心無愧,又有何懼?”
楚凌雲目光一凝:“但是……”
“雲兒,不必多說了。”凝貴妃突然開口,“皇上說的對,既然我問心無愧,又有何懼?我相信你和琉璃一定會把真相調查清楚,還我清白的。不必勞煩,本宮自己走。”
“慢着!”楚天奇卻突然開口叫住了她,“不管你是不是兇手,皇后已經去了,照規矩,你必須進去向她告個別,還有你們……也是一樣。”
雖然貴爲天子,楚天奇卻到底是個普通人,說到此處,他已有些哽咽,不得不轉過身去,免得被人看到他淚流滿面的樣子。
凝貴妃抿了抿脣,點頭答應一聲,接着當先進了內室。其餘等人也垂首跟了進去,大氣不敢出。楚天奇揮了揮衣袖,隨後跟上。
誰知剛剛走進房中,正在哭喊的侍女突然膝行兩步來到楚天奇面前,大聲哭叫着:“皇上,皇后娘娘死不瞑目啊!求皇上一定嚴懲兇手,爲皇后娘娘報仇!皇后……皇后死的好慘啊!”
房中本就充斥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雖然離的遠,但也可以看出牀上的寧皇后毫無聲息,死氣沉沉,本已足夠令人頭皮發麻,再聽到侍女的哭喊,衆人哪裡還沉得住氣,早已渾身發顫,幾乎忍不住奪路而逃!
凝貴妃的神情倒還鎮定,微微嘆了口氣,她首先上前對着牀上的寧皇后行了一禮,輕聲說道:“皇后娘娘,您只管安心去吧,雲兒和琉璃一定會查明真相,爲你報仇的。”
說完,她轉身退到一旁,嘆口氣說道:“皇上,皇后娘娘果然死不瞑目,希望她在天之靈能夠保佑雲兒和琉璃找出兇手,臣妾先去了。”
楚天奇並不曾作聲,凝貴妃便又嘆了口氣,這才飄然而去。
接下來是莊德妃,她同樣上前兩步行了一禮,可是當她不自覺地看向寧皇后的臉,頓時嚇得倒退了兩步,險些失聲驚呼!用力捂住嘴,她迅速奔了出去,免得在人前失態,增加衆人的懷疑。
天哪!太可怕了!
接着上前的便是梅妃,看到莊德妃的反應,她的臉色早已比方纔還要蒼白,不得不咬緊牙關鼓了半天勁,才一步一步挪了過去,頭也不擡地行了一禮:“皇、皇后娘娘,您……您走好……”
原本是想盡快閃到一旁的,然而起身的瞬間,她的目光仍然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寧皇后的臉上,頓時啊的一聲尖叫,跟着雙腿一軟,居然撲通一聲跪在了牀前!若不是及時伸手扶住了牀沿,幾乎就要趴在了地上!
沒錯,寧皇后的確是死不瞑目,因爲她雖然已經毫無聲息,雙眼卻瞪得溜圓,似乎正狠狠地盯着她,顯得極不甘心!
不只如此,她的雙眼、雙耳、口中都流出了鮮紅的血,居然是劇毒發作之下七竅流血而亡,說不出的陰森恐怖!難怪方纔莊德妃會嚇成那個樣子!
這一下跪倒,寧皇后那張恐怖的臉越發近在咫尺,極端的恐懼噁心之下,梅妃越發尖叫連連,拼命掙扎着想要站起來:“啊!啊!救命啊!不要!”
楚凌雲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垂在身側的右手輕輕一彈,一縷指風過處,梅妃哪裡還站得起來?雖然拼命揮舞着雙手尖叫個不停,卻始終無法離開半步,只覺得寧皇后越發狠狠地瞪着她,而且她脣角彷彿往上挑了挑,勾出了一抹陰冷的微笑!
這一幕讓梅妃呆了一下,將着發出了一聲淒厲至極的尖叫:“啊!”緊跟着雙眼一閉,砰的一聲昏倒在了牀前!
衆人早已大驚失色,忍不住連連後退了好幾步。楚天奇一聲冷哼:“來人,將她送回去,其餘人繼續!”
侍衛不敢怠慢,立刻上前擡起梅妃迅速退了下去。有了這個前車之鑑,後面的衆人根本不敢再擡頭,雖然一一上前告別,卻再也沒有人敢去看寧皇后的臉。
當梅妃從昏迷中醒來,覺得自己彷彿死過一次那麼難受。轉頭看看四周,竟然漆黑一片,一絲光亮也沒有,原來天已經黑了?自己居然昏迷了那麼久嗎?
不過一想到昏迷,她驟然想起了導致她昏迷的原因,寧皇后七竅流血的樣子瞬間浮現在了眼前,令她刷地翻身坐起,本能地一聲尖叫:“啊!”
實在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那劇毒果然厲害無比,怪不得之前楚凌揚會拿它當作至寶!
喘息了片刻,她漸漸平靜了一些,眼中頓時掠過一抹陰狠:可怕又如何?再可怕她也已經是個死人,而且大內密探已經在凝貴妃的寢宮搜出了劇毒,她的兩個目的都已經達到了,再也不會有人懷疑到她!
咬了咬牙,梅妃拼命告誡自己一定要保持鎮靜,絕不能自己嚇唬自己,結果露出破綻。因爲方纔那劇烈的喘息,她只覺得口渴難耐,不得不掙扎着下了牀,摸索着走到桌旁點燃了燭火,接着倒了杯茶,同時心中有些奇怪,往常就算無星無月,也會有別處的燭光透進一些,今日怎麼黑得如此徹底,竟然伸手不見五指?
剛剛喝了一口,眼角的餘光卻突然看到似乎有一個白花花的影子閃了過去,她不由吃了一驚,立刻猛一回頭。然而就在此時,一股森森的冷風驟然吹過,桌上的燭火猛地熄滅,眼前重新變得一團漆黑!
這一下梅妃更是嚇得心驚膽戰,越發覺得周圍陰風陣陣,彷彿從地獄邊緣吹來的!不等她重新去點燃燭火,眼前突然一亮,一團詭異的火焰在半空中出現,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飄搖不定,彷彿鬼火!
火光亮起的一瞬間,梅妃手中的茶碗已經“噹啷”一聲掉在地上摔個粉碎,一聲尖叫衝口而出:“啊!”
不知何時,牀前已經站着一個身穿白色長袍、披頭散髮的女子,那袍子又寬又長,袖子和下襬一直垂到了地面,詭異之極!
更詭異的是那團火焰,居然圍着她來回轉動着,就像一隻小鳥在翩翩起舞。當火光映照着白衣人的臉,她才發現此人七竅流血,雙眼圓睜,嘴角掛着詭異的微笑,赫然正是已經中毒而死的寧皇后!
沒錯,就是那微笑!方纔她去行禮告別時,寧皇后的嘴角就是掛着這樣的微笑!
這一下梅妃自然嚇得心膽俱裂,本能得地連連後退着:“你你你、你要幹什麼?救命啊?快來人!”
“還我命來……還我命來……”寧皇后依然保持着剛纔的姿勢,整個身體卻慢慢移了過來,就像御風飛行,又彷彿在冰面上滑行,“還我命來,我死的好慘啊,你還我命來……”
房中雖然依然陰風陣陣,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嘯聲,那團鬼火卻不曾被吹滅,在她周圍來回的地飄動着,映襯着那張滿是鮮血的臉,越發令梅妃渾身發軟,只剩下了不斷的尖叫:“救命!來人啊!我沒有害你,不是我害你,你快走,救命啊!”
寧皇后不再移動,卻嘿嘿地怪笑起來:“就是你殺了我,是你給我下毒,我要你給我償命,你還我命來……”
說着,只見她右手一抖,指尖已經夾着一條手絹,繼續嘿嘿地笑着:“是你給我下毒,你用這條手絹給我下毒,你害死了我,我要你給我償命,哦嘿嘿嘿嘿嘿……”
如夜梟啼叫一般的冷笑聲中,還不等梅妃有什麼反應,那張恐怖的臉便突然出現在了她的面前,與她相距不過一尺!
梅妃魂飛魄散,本能地一聲尖叫!然而尖叫聲剛剛發出,她突然感到咽喉一涼,跟着一緊,寧皇后那如同鬼爪一般的手已經緊緊地掐住了她的脖子,窒息的感覺瞬間涌來!
那條手絹……那條手絹怎麼會在她的手上,自己明明立刻就銷燬了!果然是寧皇后死不瞑目,化作厲鬼來向自己復仇了嗎?
梅妃嚇得三魂丟了七魄,立刻就想將她的手扯離自己的咽喉!可是就在這一瞬間,她發現自己居然連一根指頭都動不了了!
彷彿還嫌兩人靠得不夠近,寧皇后又將那張恐怖的臉往前湊了湊,繼續嘿嘿地怪笑:“你動不了的,你跑不了的,我要你給我償命,你還我命來!我要讓你死得與我一模一樣,讓你也變成我這個樣子,你還我命來……”
說着,她手上突然用力,越發狠狠地掐住了梅妃的脖子。吸入口中的空氣再也送不進肺部,梅妃難受地張大了嘴巴,死命地尖叫着:“不要!救命啊!求、求你不要殺我,饒了我!饒了我吧!”
寧皇后的手毫不放鬆,早已將那條手絹放到了她的面前,笑聲更加詭異:“嘿嘿嘿!我饒你,你爲什麼不饒我?你毒死了我,我也要毒死你,我要你把這條手絹吃下去!吃了你就可以來陪我了,嘿嘿嘿!哦嘿嘿嘿!”
驟然間覺察到那條手絹被塞入了口中,梅妃不由大駭,幸好渾身上下只有脖子還能動,求生的本能令她拼命甩着腦袋,不停地尖叫:“不要!饒命!求求你不要殺我,我、我以後一定多給你燒紙錢,你、你、你趕緊走吧!”
寧皇后嘿嘿地笑着,依然用力將手絹往她的嘴裡塞:“我不要紙錢,我就要你,我要你來陪我!你毒死了我,還想活命?你給我拿命來,你還我命來!你爲什麼要毒死我?說,你還敢不敢?還敢不敢這樣做?說!”
極端的恐懼早已令梅妃幾乎崩潰,根本無法再思考,一聽此言立刻本能地尖叫起來:“饒命啊!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了我!”
與此同時,她突然感到寧皇后的動作居然停了下來,掐住她脖子的手也稍稍放鬆了些,耳邊更是聽她怪笑着問道:“真的不敢了?再也不會給我下毒了?”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梅妃連連點頭,“我知道不該給你下毒,我也是一時氣得狠了,其實我早就後悔了,求你饒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寧皇后又是嘿嘿幾聲怪笑:“既然不敢了,還不快把剩下的化魂交出來?否則你今日還是難逃一死,本宮要讓你到地獄來陪本宮,嘿嘿嘿!哦嘿嘿嘿嘿嘿!”
她的笑聲實在令人寒毛直豎,與此同時,梅妃驚恐地發覺她扣住自己咽喉的手再度加緊,掐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腦中又開始一團混亂,不自覺地尖叫着:“救命啊!不要殺我,我不想死!我已經沒有化魂了,我都把它放到凝貴妃的寢宮裡了,就在她桌上的那個花瓶裡。救命啊,不要殺我,你去找她吧,救命啊!”
這幾句話出口,寧皇后竟然慢慢放開了手,並且往後退了幾步。
難道她願意放過自己了?梅妃大喜,以爲這次終於逃過了一劫,就在她想要說幾句好話繼續求饒的時候,只聽幾聲輕響傳入耳中,驟然間天光大亮,刺得她睜不開眼睛,更不知今夕何夕!
然而就在此時,楚天奇的怒喝突然響起:“梅妃!你做的好事!”
梅妃大吃一驚,猛地睜開眼睛才發現房門已經大開,當先一人正是楚天奇!他的身後左右兩邊則站着楚凌雲和端木琉璃!
不止如此,她還發現原本的漆黑已經消失無蹤,窗外根本豔陽高照!天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居然在眨眼間的功夫從黑夜來到了白天?
看出了她的疑惑,端木琉璃淡然一笑:“不用懷疑,你沒有看錯,方纔根本不是黑夜,只不過是我命人用棉被從外面遮住了門窗,不讓天光透進來而已,你只不過昏迷了片刻的功夫。”
梅妃恍然,已經意識到了不妙,怪不得剛纔伸手不見五指,她就說,怎麼可能黑的那麼徹底!
急促地喘息了幾口,她盡力擺出一副鎮定的樣子冷冷地說道:“你究竟在搞什麼鬼?無緣無故的,爲何戲耍本宮?”
端木琉璃笑笑:“無緣無故?梅妃娘娘忘了方纔曾經說過什麼了嗎?咱們可是爲了你這一句話,才費盡心思布了這個局的!”
想起自己方纔已經承認下毒殺害寧皇后,梅妃不由暗中咬牙,卻一扭頭冷笑連連:“本宮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佈下這種局嚇唬本宮,究竟意欲何爲?”
一陣腳步聲響,方纔的白衣人已經走到了楚天奇身邊,冷聲說道:“梅妃,你下毒謀害本宮,方纔已經親口承認,還想抵賴嗎?”
意識到了不對勁,梅妃猛地擡頭,才發現面前這人雖然打扮怪異,但卻有血有肉,更重要的是地上還有無比清晰的影子,分明就是個活生生的人,哪裡是什麼鬼魂了?
她臉上的鮮血早已擦去,更將披在臉前的頭髮拂到了身後,露出了本來的面目,更令梅妃失聲驚叫:“什麼?你、你沒死?”
“讓你失望了,本宮的確沒死。”寧皇后冷冷地說着,“是琅王妃設下這等妙計,讓本宮假裝毒發身死,好令你放鬆警惕,不打自招,說出實情!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其實端木琉璃也是受了包青天的啓發才設了這個局,原本一切都非常順利,唯一令他們有些措手不及的是,梅妃居然把剩下的劇毒偷偷藏到了凝貴妃的寢宮。因此方纔大內密探說搜到了化魂,着實讓他們吃了一驚。
自然,這個小小的插曲完全不影響計劃的進行,反而讓一切都顯得更加逼真,更可以讓梅妃以爲真兇已經抓到而放鬆警惕,果然一舉成功。
當然,梅妃連續兩次動彈不得,只能任人擺佈都是楚凌雲的傑作。他的隔空點穴術可是出神入化,對付梅妃只有一句話可以形容,殺雞焉用宰牛刀。方纔那團鬼火,寧皇后可以御風飛行,也是他用內力相助的結果。
當然,寧皇后這句話也成功的把梅妃的恨意和怒火轉移到了端木琉璃身上,她霍然回頭咬牙說道:“果然,本宮就知道這一定是你的詭計!皇上你不要相信她,她根本就是爲了替凝貴妃脫罪才設這樣的局來誣陷臣妾的,請皇上明察!”
楚天奇看着她,眼中充滿厭惡,彷彿看着一堆令人噁心的垃圾:“你以爲朕會相信這樣的鬼話?你當朕是聾子嗎?剛纔那些話朕聽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