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琉璃越發覺得過意不去,拼命沒話找話:“不過說起來,你到底是怎樣把那些蝙蝠養得白白……啊,我是說黑黑胖胖的?不如你教我養蝙蝠怎麼樣?”
“好,你說的,沒問題,我現在就可以開始教你。”藍醉立刻點頭,“身爲血族後裔,這一點也是你必須學習的,只不過我已經把《身無綵鳳雙飛翼》交給了你,怕你貪多嚼不爛,才決定把這件事往後放一放的,既然你如此好學,我很高興。”
端木琉璃低下頭,在心裡默默給了自己兩巴掌:我這不是找抽嗎?往外推都還不及,現在居然主動往裡扒拉?
看着她臉上那欲哭無淚的表情,藍醉眼中早已浮現出一絲隱約的笑意,卻故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對了,你今天來找我是純粹爲了看望我,還是有別的事?”
“有別的事……”端木琉璃立刻點頭,從懷中取出那本秘籍遞了過去,“這本秘籍我還給你……”
她的話還沒說完,藍醉的臉色便刷的陰沉到底,怒氣更是瞬間綻放開來:“琉璃!你……”
“你先別急!”端木琉璃立刻擡起雙手往下壓了壓,彷彿要把他的怒氣給壓回去,“聽我說,我是已經答應你修習,但這其中另有原因,並不是我想食言。”
看出她並不曾說謊,藍醉的怒氣果然暫時壓了下去,冷聲問道:“不是食言,那是因爲什麼?”
端木琉璃嘆了口氣:“那天你走了之後,我便想回房試試看。誰知照秘籍上記載的內功心法一練,我卻發現內力根本無法運轉自如。我想我的體質並不適合修練,所以纔給你送了回來,你好傳給你的後人或者繼續尋找有緣人。”
藍醉眉頭一皺,本能的反問:“無法運轉自如?這是何意?”
端木琉璃又嘆了口氣:“就是每當我催動內力在體內運行的時候,一到丹田處便會遇到阻礙,根本無法順利通過,不管試多少次都是這樣,大概這也可以證明我並非血族後裔。”
藍醉的目光微微地閃爍着,並未急着下結論:“你修練其他內功的時候,可曾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沒有。”端木琉璃搖頭,“當年我修練冷月玲瓏訣的時候,包括後來我被藍月白擄走,他每天念內功心法給我聽,我被迫修練了一些,都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
藍醉點了點頭,當他的目光移到端木琉璃的丹田處,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突然淡淡地笑了笑:“好吧,既然如此,我也無法強求,不過不能修練了正好,你就有更多的時間跟我學養蝙蝠了。走,我們進去,我先給你上第一課。”
端木琉璃呻吟了一聲,本能地想要奪路而逃,不過不等她將這個想法付諸實施,藍醉已經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居然笑得十分溫和:“怎麼,想走?你覺得你走得了嗎?”
端木琉璃看着他臉上突然綻開的笑容,那原本應該是俊美無雙的,卻令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我怎麼覺得你此刻的笑容跟凌雲那麼相似?”
“是嗎?”藍醉又笑了笑,“哪裡相似?是不是都特別英俊?”
“不是。”端木琉璃冷冷地搖頭,“是都特別奸。”
繼續拖着她往大廳裡走,藍醉回頭看了她一眼:“隨你怎麼說,總之你要學不會養蝙蝠,信不信我把你關起來當蝙蝠養着?”
端木琉璃回頭,看向抱臂作壁上觀的秦錚:“秦錚,救我!”
秦錚嘿嘿地笑笑:“王妃,我打不過他,不然你等着我回去請王爺來救你?”
等他來了,黃花菜都涼了!端木琉璃咬了咬牙:“你行,我記住你了!”
進了大廳,藍醉把她安放在椅子上,看着她的眼睛認真地說道:“琉璃,你懂天音術,這對於學習駕馭蝙蝠來說是得天獨厚的條件,只需要稍加訓練便可以將蝙蝠變成你的武器。你聽我說……”
他將用天音術操縱蝙蝠的要點解釋了幾句,可是端木琉璃根本就興致缺缺,滿腦子只是想着如何才能脫身,前提是不激怒他,免得他又吐血給自己看。
藍醉自然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暫時停下講解,他淡淡地看着端木琉璃不說話,彷彿在課堂上抓住學生走神的老師一般。
而端木琉璃此時的感覺就如同課堂上做小動作被老師抓住的學生,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立刻微微一笑:“怎麼了?我聽着呢!”
“是嗎?”藍醉冷笑一聲,“那好,你重複一遍,我方纔說了些什麼?”
端木琉璃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還越來越接近小學生的課堂了,重溫童年麼?
知道她根本重複不出來,藍醉突然笑了笑:“琉璃,你以爲我逼你練身無綵鳳雙飛翼,逼你學習駕馭蝙蝠,只是因爲你是血族後裔嗎?”
端木琉璃倒是愣了一下:“難道不是?”
藍醉靜靜地看着她,眸中的光芒透着睿智:“琉璃,你是狼王的人,而狼王註定是站在風口浪尖的,如果沒有足夠的能力自保,你就不怕成爲他的累贅,甚至成爲他成就千秋偉業的阻礙嗎?”
端木琉璃越發愕然,一時無言以對:“你……”
“是,我承認你很聰明,而且醫術高明,但是對於皇室之中爾虞我詐、不擇手段的爭鬥而言,聰明和醫術其實是完全不適用的。”藍醉不容她分辯,接着說了下去,“別的不說,假如你遇到一個像狼王這樣的對手,你覺得你的醫術有可能派上用場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而藍醉明顯還有下文,所以端木琉璃不曾急着開口,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藍醉笑笑,接着說道:“當然我這樣說有些絕對,聰明加上醫術可以讓你在大多數情況下力挽狂瀾、扭轉乾坤,但卻備不住有偶然一次的失手,而僅僅是一次失手,就很有可能讓你失去一切。包括你的命,你信嗎?”
這一次端木琉璃沒有絲毫猶豫,立刻點頭:“我信。”
“所以既然成了狼王的人,你就必須能夠在大多數情況下保護自己。”藍醉淡然說着,“你沒有內力,這一點所有人都知道。雖然搏擊術算得上一流,可是一旦遇到真正的高手,沒有內力便成爲你致命的弱點,所以我才希望你儘快練成身無綵鳳雙飛翼,就算不能夠保護狼王,至少不要成爲他的累贅。”
端木琉璃抿了抿脣,片刻後說道:“可是凌雲說過……”
“楚凌雲說過不在乎是不是?”藍醉再次打斷了她,目光依然有些冷銳,“是不是他不在乎,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做他的累贅?是不是因爲他無限包容,你就可以無限任性?是不是因爲他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你,你就不必再設法保護自己,讓他在爲自己的生命負責的情況下,還要把你的生命背在身上?是不是因爲他是男人,而你是他的女人,所以你就認爲這一切天經地義?”
端木琉璃沉默片刻,鼻尖已經沁出了薄薄的一層冷汗。不可否認,她之前的確是這樣認爲的,以爲她有資格,可以心安理得地把一切都踢給楚凌雲,原來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嗎?
擡手擦了擦冷汗,她一聲苦笑:“藍醉,我很慚愧。”
“不必!”藍醉搖了搖頭,“我說過我這些看法或許太絕對,恐怕不能爲大多數人接受,但是琉璃,我以爲你是不同的。你要知道琅王妃三個字帶給你的不僅僅是無上的榮光,更多的是常人無法忍受的錘鍊,或許你經歷的磨難比你享受到的榮光還要多,在這種情況下,你還認爲足夠的自保能力可有可無嗎?”
端木琉璃靜靜地看着他,眼中已經閃爍着感激。接收到她的意思,藍醉又是淡然一笑:“我始終沒有私心,琉璃,不管讓你練身無綵鳳雙飛翼還是希望你學會駕馭蝙蝠,我都不是爲了自己,甚至不單單是爲了你,而是爲了你和狼王。我希望你們能夠天長地久,生生世世不離不棄,所以我更希望你有與他比肩而站的本事和資格。所以,永遠不要懷疑我有什麼齷齪的想法,我雖然整日與蝙蝠爲伍,我雖然喜歡晝伏夜出,但我的心不是黑的。”
這是一個男子能夠爲一個不是自己愛人的女子所能做到的極限了,端木琉璃一向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她心中的感動簡直無法言說,而不俗如藍醉,也不需要這些。
許久之後,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微微一笑說道:“你剛纔說要想成功駕馭蝙蝠,光有天音術還不夠,還得怎麼樣?我方纔聽的不是很明白,願意再給我講一遍嗎?”
藍醉欣然一笑:“我很榮幸。”
於是兩人一個認真教,一個用心學,完全覺察不到時間的流逝。而正是因爲學得太用心,端木琉璃完全沒有看到藍醉眼中那抹“詭計”得逞的笑意:想跟我鬥?琉璃,你還太嫩了點。
不知不覺夜幕已經降臨,楚凌雲正在大廳來回踱步,不時往門口的方向張望着:不是說只是去把秘籍還給藍醉嗎?怎麼去了那麼久都不見回來?不會是兩下里一語不合打起來了吧?
又過了片刻,纔看到秦錚一個人無精打采地走了進來,他不由腳步一頓:“怎麼就你自己?琉璃在後面嗎?”
秦錚擡頭看他一眼,點了點頭:“是在後面,而且是很後面,還在靖安侯府。”
“嗯?”楚凌雲雙眉一揚,“你說什麼?你把琉璃扔在那裡,獨自跑回來了?是不是太久沒有替你活動活動筋骨,你都忘了狼王兩個字怎麼寫了?”
秦錚縮了縮脖子,接着卻又不以爲然地撇了撇嘴:“王爺,你有這些功夫在這裡嚇唬我,不如想想辦法,把你的王妃奪回來吧!否則她就不是狼王妃,而是蝙蝠王妃了!”
楚凌雲目光一凝:“什麼意思?”
秦錚冷笑:“王爺方纔不是問我爲什麼一個人回來了嗎?是王妃把我趕回來的,她說今晚不回來了,要留在靖安侯府陪蝙蝠公子睡。”
楚凌雲笑笑:“再說一遍?”然後,他那白森森的狼牙又在下脣上來回磨了磨。
“你要做什麼?”秦錚往後退了兩步,擡起手擺出了一個防禦的姿勢,“我又沒有留在靖安侯府陪蝙蝠公子睡,你咬死我也沒用……好啦好啦!我跟你說實話還不行!王妃說她要跟蝙蝠公子學習如何駕馭蝙蝠,蝙蝠是晝伏夜出的,因此今晚暫時留在那邊。”
楚凌雲收回狼牙,饒有興趣地摸了摸下巴:“學習駕馭蝙蝠,怎地對那種東西感興趣了?”
說完這句話便再也沒有了下文,也沒有任何行動,秦錚不由瞪大了眼睛:“沒了?王爺,快點啊!”
楚凌雲回頭看他一眼:“快點幹嘛?”
“當然是快點把王妃搶回來了!”秦錚急得上竄下跳,“真的要留王妃跟蝙蝠公子在靖安候府啊?別忘了那裡上上下下可就他們兩個人,想做什麼不行?”
楚凌雲笑笑:“你以爲他們會做什麼?你是信不過藍醉還是信不過琉璃?”
秦錚撓了撓腦袋,楚凌雲已經自顧自轉身而去。看着他的背影,他學着狼王剛纔的樣子齜了齜牙:“我倆都信不過。”
然而就在此時,走在前面的楚凌雲突然停住腳步:“還不走?”
“啊?”秦錚愣了一下,“去哪裡?”
“不是說你倆都信不過?”楚凌雲重新邁步。“那還不趕緊去看着他們。”
秦錚又是一愣,然後才樂顛顛地跟了上去,衝着他的背影幸災樂禍地笑着:我就說,你怎麼可能那麼放心。小樣,還給我裝!
兩人出現在靖安侯府的時候,那邊的師徒倆還在津津有味地研究着如何更靈敏地操縱蝙蝠。藍醉正在說着什麼,突然挑脣一笑:“來了。”
端木琉璃雖然毫無內力,但卻早就已經感覺到了特屬於楚凌雲的氣息,也跟着溫柔地笑了笑:“我還以爲他不會來呢!”
“你憑什麼這麼以爲?”楚凌雲走了進來,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換作你是我,你會不來嗎?”
端木琉璃轉過頭,衝着她笑了笑:“生氣了?”
“還好。”楚凌雲依然面無表情,“我來瞧瞧你駕馭蝙蝠的本事學得怎麼樣了。”
“早着呢。”端木琉璃嘆了口氣,“天音術我雖然略知一二,但要成功操縱蝙蝠卻還要費些功夫。”
楚凌雲不置可否,轉頭看了看藍醉,藍醉已經衝着他微微一笑:“是她自己要留下的,我沒這樣說。”
端木琉璃立刻就不樂意了:“師父你這有點不講究啊,怎麼這麼急不可耐地把我推出來做擋箭牌呢?你好意思嗎?”
“好意思,因爲狼王的怒氣只有你才能平息下去。”藍醉用力點了點頭,“你替我擋,咱倆都安然無恙,我若替你擋……”
端木琉璃頓時萬分好奇:“怎麼樣?”
藍醉笑笑:“你依然會安然無恙,只不過我會被狼王咬成渣渣。”
端木琉璃忍不住失笑:“是不是啊?”
“是。”藍醉再度點了點頭,“所以你放心,不管狼王怎麼生你的氣,他都捨不得對你怎樣的。”
“我說了嗎?”楚凌雲涼涼地接上,“我不對她怎麼樣,只是因爲她還沒有觸及我的底線。”
藍醉想了想,居然站了起來,轉身就往內室走:“不送。”
“餵你……”端木琉璃目瞪口呆,“不是吧?就這麼走了?”
楚凌雲齜了齜牙:“很好,算他識時務,那麼現在是咱們算賬的時候了。”
端木琉璃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不自覺地撓了撓頭:“在這裡算?”
楚凌雲笑笑:“回家。”
一路回到琅王府,楚凌雲將端木琉璃放在椅子上,雙手握着她的肩膀淡淡地說道:“琉璃,我說過會給你一片天,但是這片天並不是無邊無際的,如果你離開了我劃定的界限,後果會很嚴重。”
“我知道啊!”端木琉璃點了點頭,“可是我並沒有離開你劃定的界限。”
“沒有嗎?”楚凌雲握着她雙肩的手突然緊了緊,“身爲我的王妃,你居然夜不歸宿,與其他男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覺得這不算跨出了界限?”
端木琉璃抿了抿脣:“你不相信我?”
“這與相不相信無關。”楚凌雲的語氣依然清淡,不過倒是放開了手,在她的對面落座,“琉璃,不是因爲我相信你,你就可以百無禁忌。是不是隻要我相信你,你就可以跟任意一個男子如此親近,而絲毫不顧及我的感受?”
端木琉璃漸漸覺得有些歉然,不由一聲苦笑:“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可我只是想……”
“藍醉又跟你說了什麼?”楚凌雲再度打斷她,“否則你的態度不可能轉變的這麼快。”他的眼中閃爍着睿智的光芒,“琉璃,我瞭解你,若不是他又跟你說了什麼,你不會突然對駕馭蝙蝠有那麼濃厚的興趣。”
端木琉璃笑了笑:“其實他也沒有說太多,只不過聽了他的話,我覺得確實有幾分道理。如今的局勢你我都心知肚明,如果我的本事可以再大一些,那麼不僅可以保護自己,還可以幫到你,何樂而不爲?”
楚凌雲剛一張口,端木琉璃立刻說道:“我知道你又要說我不是你的累贅之類的話,可是我仍然希望能夠找到自己存在的價值,尤其是留在你身邊的理由。”
楚凌雲靜靜地看着她,突然笑了:“琉璃,如果你最終決定留在我的身邊,我希望理由只有一個,而這唯一的理由絕不是因爲你有利用的價值,或者你有足夠的本事幫我打出一片天下,我想要的理由不是這個。”
端木琉璃心中一動,不自覺地追問:“那是什麼?”
楚凌雲依然微微地笑着:“一定要逼我說出來嗎?我會覺得難爲情。”
端木琉璃點頭:“我想知道,但如果你真的覺得爲難,可以不說。”
楚凌雲抿了抿脣,直視着她的眼睛:“你想聽,我便告訴你。琉璃,如果你最終決定爲我駐足,不再留戀前方的風景,我希望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你愛我。除此之外,我寧願你選擇離開。”
端木琉璃心中的震撼難以言表,面上卻反而平靜地微笑:“如果我選擇離開,我們之間是不是就再無瓜葛?”
楚凌雲笑笑搖頭:“我不會給你選擇離開的理由和機會,琉璃,我會對你好,讓你知道留在我身邊纔是你唯一的選擇。”
端木琉璃的眼波溫柔得令人心醉,卻故意哼了一聲:“你耍賴。”
“是,我賴定你了。”楚凌雲握住了她的手,俯身在她脣上輕輕親了親,一貫冷銳的眸中居然有些許迷離,“琉璃,你會愛上我的,是嗎?”
從相識到現在,兩人之間雖然已經有了不離不棄、生死相依的默契,卻從來不曾如此直接地表露過,彼此更是從來不曾對對方說一句我喜歡你或者我愛你、我在乎你等等的話。這些話彷彿已經融入了他們的血脈之中,已經不需要用語言來表達。
所以驟然聽到這樣的話,端木琉璃居然有些侷促,本能地扭開了頭:“我……那你呢?”
“琉璃,耍賴的是你”,楚凌雲笑出了聲,且含着微微的嘆息,“明明是我先問你的,你卻想要先聽到我的回答。”
“是,我耍賴,那是因爲我也賴定你了。”端木琉璃笑得很美,“何況你是男子漢大丈夫,讓我一回又怎麼樣?”
楚凌雲越發失笑,伸手把她攬入了懷中,輕輕地搖晃着:“你問我嗎?琉璃,我是不是會愛上你,還用得着說嗎?如果你一定要我說,我只有一句話:現在,不是我的心裡有了你,而是你就是我的心。”
端木琉璃的身軀微微一僵,在他的懷裡揚起了頭,笑得令人不安:“是嗎?沒有了心人就不能活,既然你在意我到這樣的地步,那你爲什麼不想要我?”
“琉璃,不要折磨我。”楚凌雲放開了手,“同樣的問題我回答過一次,不想再重複。如果我再自私一點點,你早就是我的人。但是我說過,對你,我只自私那一次,你應該還記得。”
是的,她記得。當日楚凌雲曾說過,在不知能否解掉劇毒的情況下,他執意娶了她,但是對她,他只自私那一次。
“我記得。”端木琉璃嘆口氣點頭,“你也說過你有你的顧慮,但若有一天你的顧慮不再是顧慮,你會告訴我一切。”
“記得就好。”楚凌雲站了起來,“琉璃,我忍下萬般折磨放棄如今的朝朝暮暮,只是爲了與你的天長地久,相信我。”
端木琉璃看着他,許久之後才笑了笑:“我相信你。”
將她送回房間,等她入睡之後楚凌雲才關好房門退了出來,回到自己的房中命人送了開水進來,慢條斯理地取出茶葉沏了一壺茶。
提起茶壺倒了兩杯茶,他淡淡地開口:“來了,過來坐吧。嚐嚐我沏茶的手藝如何,一般人可是喝不到的。”
人影一閃藍醉已經坐在他的對面:“你知道我要來?”
“所以在等你。”楚凌雲笑笑,“先喝茶。”
藍醉看他一眼,端起茶杯啜飲了一口:“果然手藝一流,不愧是玄冰大陸最頂尖的品茶高手,連最普通的西湖龍井,也能令人回味無窮。”
“行家呀。”楚凌雲笑了笑,“既然覺得不錯就多喝幾杯,我很榮幸。”
然而藍醉卻只是看着他,突然問道:“爲什麼要這樣做?”
儘管這句話問的沒頭沒尾,楚凌雲卻顯然聽懂了,卻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琉璃是我的人,我想對她怎麼樣需要經過你的同意嗎?”
藍醉目光一寒,突然砰的一掌拍在了桌面上:“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太自私了嗎?”
他用的力氣顯然不小,桌面上的茶杯叮叮噹噹響成一片,楚凌雲卻面不改色:“我爲何要這樣做,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我知道我這樣做很自私,但你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就憑你是血族的王,而琉璃是血族後裔?”
藍醉冷冷地看着他:“你以爲你這樣做,就可以將一切都隱藏起來?須知美玉就是美玉,不管你怎麼遮掩,它的光芒也是遮不住的!”
“我知道。”楚凌雲笑了笑,“所以我並沒有打算永遠遮住她的光芒,只是想爲自己爭取一點時間而已。藍醉你要知道,或者我可以失去整個天下,但不能失去琉璃。”
此言一出,藍醉不由愣了一下,眼中的冰冷稍稍褪去了幾分:“所以你就封了琉璃的經脈,不讓她享受水龍丹?”
是的,這纔是端木琉璃不能修行《身無綵鳳雙飛翼》的真正原因,不是她的體質不適合,而是因爲楚凌雲早已悄悄封了她的經脈,她的內力才無法運轉自如。
楚凌雲又笑了笑:“我只是不想讓她成爲衆矢之的,你知道的,水龍丹關係重大,如果被人知道她就是水龍丹的主人,只怕後患無窮。”
藍醉不置可否,依然淡淡地看着他:“難道你不是在等待最終的答案,好知道你究竟是不是那個人?”
楚凌雲點了點頭,什麼也沒說,藍醉便接着問道:“如果你是,自然最好,但你若不是呢?”
“不是?”楚凌雲挑了挑脣角,勾出一抹傲然天下的微笑,“爲了琉璃,了不起我逆天改命,絕不聽從宿命的安排。就算這整個天下都容不下我,我也絕不會對琉璃放手。”
藍醉雖然一向性情冷漠,楚凌雲這幾句話卻依然令他深深地吃了一驚,許久之後才吐出一口氣,只說了兩個字:“佩服。”
楚凌雲神色不動:“過獎,只不過是因爲琉璃值得。所以不必太計較她是否練成了絕世神功,也不必逼她練成駕馭蝙蝠的本事,你要知道如果有人想要傷害她,除非踏過我屍體。”
藍醉看着他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笑:“那你就練唄,藝多不壓身。”
說着他拿出那本秘籍放在了楚凌雲面前,楚凌雲擡頭看着他,似乎想要從那雙藍色的眼眸中看出他此舉是真心還是假意。片刻後才抓過那本秘籍點了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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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還真不客氣。”
楚凌雲滿臉無辜:“對自己人不必客氣,榨乾一個是一個。”
“自己人”這三個字令藍醉心中一暖,一股奇異的暖流瞬間傳遍了全身,這種感覺是從來沒有過的,很快便成功地在他眼中氤氳開來,不過面上依然裝得一片冰冷:“誰是你自己人?何況像你這般,誰還敢做你的自己人?”
“你呀。”楚凌雲指了指他的鼻子,“蝙蝠公子的膽子一向不小,至少除了你之外,還沒有人敢拍我的桌子。”
藍醉冷笑:“我就拍了,怎麼樣?”
“怎麼樣?我現在就告訴你,不過你若害怕,可以逃。”楚凌雲詭異地笑着,突然起身慢慢走到了他的面前。而藍醉居然一動不動,任由他逼了過來。他說得對,蝙蝠公子的膽子一向不小,還不至於被他幾句話就嚇得落荒而逃,那太沒面子了。
這顯然正是楚凌雲所希望的,挑脣一笑,他突然俯下身子將藍醉圈在了椅子和自己的身體之間:“拍了我的桌子,就要有承擔任何後果的覺悟,狼王的桌子可不是那麼好拍的。”
儘管兩人如今的姿勢稱得上萬分曖昧,藍醉卻依然從他眼底深處看到了一抹促狹,知道他根本是在故意捉弄自己,便乾脆一動不動,直視着那雙碧綠的眼眸,笑得十分動人:“任何後果?比如呢?”
可以呀,居然還沒有被我嚇到。楚凌雲玩心大起,看着他的眼眸越發溫情脈脈:“比如,你有沒有聽說過狼王一向是男女通吃的?”
爲了加強這句話的效果,他居然用手輕輕挑起藍醉的下巴,彷彿下一刻就要對他做些什麼了。藍醉原本還神情鎮定地看着他,然而當他看到楚凌雲臉上稱得上勾魂奪魄的笑容,終於忍不住一把推開了他,冷哼一聲說道:“真是個妖孽,果然男女通殺。琉璃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居然遇到你?”
楚凌雲哈哈一笑:“不及某人,不過你這句話說錯了,琉璃是上輩子積了德,這輩子纔會遇到我。”
藍醉站了起來:“不跟你廢話了,我先走,祝你好運。”
說着他轉身要走,楚凌雲卻手臂一伸攔住了他:“站住!你大半夜跑來,就是爲了跟我拍桌子?”
“怎麼會?”藍醉淡淡地笑笑,“我不是送了一本秘籍給你嗎?我當初將這本秘籍融會貫通用了兩年,不過狼王驚才絕豔,聰明絕頂,應該用不了那麼久吧。”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楚凌雲依然沒有打算放行。
藍醉轉頭,片刻後突然微微一笑:“對不起。”
楚凌雲笑笑:“爲什麼?”
“因爲我不該懷疑你的居心。”藍醉坦然地說着,“發現你封了琉璃的經脈,我曾懷疑過你的目的,不過如今,我知道是我錯了,你爲了琉璃可以捨棄整個天下,足以說明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對不起。”
楚凌雲這才放開了手:“知道就好,還有,你既然錯怪了我,那麼我留下這本秘籍,就當是你向我道歉。”
藍醉哭笑不得:“這代價是不是太大了點?”
“還好。”楚凌雲一本正經,“得罪我的人通常都要付出不小的代價,這個算便宜你了。”
藍醉懶得再跟他多說,終於轉身向外走去,不過走到門口卻又回過了頭,眼眸亮閃閃:“狼王,你剛纔說我是你的自己人。”
楚凌雲點頭:“是啊,不然你希望把自己兩個字去掉?”
藍醉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如果去掉那兩個字,這句話就變成了“我是你的人”,頓時臉色一變掉頭就走:琉璃,我真佩服你,你是如何做到跟這個妖孽朝夕相處卻還沒被他氣死的?
楚凌雲得意地笑笑,倒杯茶水喝了下去:跑那麼快乾什麼,我已經說過了我沒有斷袖之癖,連句玩笑都經不起!不過我還是先研究研究這秘籍吧。
楚凌飛和安紫晴之間的誤會解釋清楚之後,宮裡宮外又很是平靜了幾天。但與此同時,卻有一些消息不斷傳出來,說安紫晴的病情越來越嚴重,這幾天根本連牀都下不了,只剩苟延殘喘而已。
自從安紫晴入宮,一向不與任何人往來,聽到這個消息大多數人都沒有多少反應,頂多也就是議論幾句而已。
又是日之後,衆人剛剛從睡夢中醒來,各自起牀洗漱,卻突然聽到安紫晴的寢宮之內卻傳出了一片驚慌失措的喧鬧聲,其間還夾雜着宮女不斷的尖叫:“啊!不好了!娘娘昏過去了!”
“娘娘快醒醒!不要嚇奴婢!”
“不好!快去請太醫……”
“不!快去請琅王妃!”
“對對對!”
聽到這句提醒,蜻蜓立刻連連點頭,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不多時便看到楚凌雲與端木琉璃聯袂而來,速度簡直快得令人瞠目結舌。竄入寢宮,端木琉璃揚聲開口:“所有人立刻退出去等候,蜻蜓留下幫我!”
衆人哪裡敢耽擱,立刻齊齊退了出去,在室外焦急地等候着。儘管個個心急如焚,卻沒有人敢開口說話,甚至大氣都不敢喘,生怕攪擾了端木琉璃,耽誤她給晴妃看病。
許久之後,端木琉璃先從內室走了出來,眉頭緊皺,臉色更是有些難看。衆人的心不由一沉,越發無人敢上前詢問。倒是楚凌雲立刻迎了上去:“琉璃,怎麼樣?”
端木琉璃搖了搖頭,嘆口氣說道:“沒救了。”
衆人不由一愣,楚凌雲已經皺了皺眉:“什麼?難道她已經……”
“不,還沒有。”端木琉璃又搖了搖頭,“不過娘娘已經昏迷不醒,沒有必要再吃藥了。”
連吃藥的必要都沒有了,豈不就是說……
衆人早已震驚當場,更不知究竟該做何反應。楚凌雲又是眉頭一皺:“真的一點救都沒有了嗎?還要不要將所有太醫都召來一起想想辦法?”
“沒有那個必要了。”端木琉璃依然搖頭,“不過如果你不放心的話,可以請他們來看看。”
楚凌雲沉默片刻:“你的醫術我自然信得過,不過事到如今,自然是有什麼辦法都要試一試了。來人,去請太醫!”
衆人如夢初醒,這才連聲答應着各自奔了出去。不多時,所有太醫都被請了過來,然而當他們一一檢視過之後,卻無一例外地搖頭嘆息着退了出來,而且說法幾乎一模一樣:“請王爺恕臣無能,晴妃娘娘的確已經無救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楚凌雲吐出一口氣說道:“既如此,你們退下吧。”
衆太醫躬身答應,各自退了出去,端木琉璃嘆了口氣:“太醫的話你們已經聽到了,小心守着娘娘,我這便去稟告父皇。”
兩人轉身而去,卻突然聽到蜻蜓爆發出了一聲悲痛至極的哭喊:“娘娘不要啊!”
得到准許之後,二人進了御書房,上前見禮:“參見父皇。”
看到兩人,楚天奇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不由略有些緊張:“雲兒,琉璃,怎麼啦?”
端木琉璃輕輕嘆息了一聲:“啓稟父皇,是蜻蜓將兒臣請來的,因爲晴妃娘娘只怕是躲不過這一劫了。”
“什麼?”楚天奇吃了一驚,手上的動作不由一頓,“你是說她已經……”
“還沒有。”端木琉璃搖了搖頭,“不過怕是支持不了多久了,晴妃娘娘如今已經陷入昏迷,整個人都沒有了意識,不過就是還不曾嚥下最後一口氣而已。兒臣前來面見父皇,是想告訴父皇得給晴妃娘娘準備後事了。兒臣有負父皇所託,請父皇責罰。”
這實在算得上是個壞消息,不過因爲之前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再加上對安紫晴並沒有多麼深厚的感情,片刻之後楚天奇便點了點頭:“想不到她終究還是逃不過這一劫,既如此,你也不必太自責。你醫術雖然高明,卻畢竟不是神仙,到底沒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端木琉璃點了點頭:“多謝父皇寬慰,晴妃娘娘這種病乃是先天之疾,就算大羅神仙也難救,只是兒臣沒能救得了她,心裡總是有些……”
“放心吧,沒有人會怪你的。”楚天奇安慰了一句,“既然已經藥石無效,你便回去歇着吧,朕會立刻命人準備好一切,總要送她風風光光地離去便是。”
端木琉璃點頭,與楚凌雲一起告退離開了,楚天奇沉默了片刻才招手命內侍走近:“去準備吧。”
內侍領命而去。其實之前得知安紫晴的病已經不可能治好,楚天奇已經命人開始動手準備了,倒不會顯得太過倉促,一切都按照祖制來就好。
果然,安紫晴從這一刻陷入昏迷之後便再也沒能醒來,又苦苦支撐了兩天,她終於嚥下了最後一口氣。第三天黎明,便聽到蜻蜓一聲淒厲的哭喊:“娘娘!你不要走啊!”
不管活着的人如何悲痛,該走的人終究還是要走的,噩耗傳出,宮中上下頓時一片痛哭之聲,只是這哭聲究竟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便沒有人去細細分辨了。
幸好一切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安紫晴這一嚥氣,相關人等便忙碌了起來。得到消息,安紫晴的家人早已入宮,守在她的遺體旁哭得淚流滿面。與此同時,衆人心中也有着不可避免的埋怨。
當初安紫晴被選爲妃,一家人還高興萬分,恨不得放鞭炮普天同慶,以爲從此之後便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飛黃騰達的日子就要來了!誰知等來等去,飛黃騰達沒有等到,卻等到了一句具冰冷的屍體,他們怎能不怨?
總之無論如何,經過一番忙碌之後,安紫晴終於下葬,所有的一切也隨着她入土的那一刻全部結束了。安紫晴不但是後宮三千佳麗中並不出色的一個,更是芸芸天下衆生中最普通最平凡的一員,所以不管她是生還是死,都不會引起太大的波動,更不會牽動多少人的心肺。等她下葬之後,衆人便各自散去,該怎樣過還是怎樣過。
尤其是因爲她鬧得顏面盡失的德妃與楚凌昭,更是不解氣地連連啐了好幾口,暗道一聲死得好。殊不知,若不是他們心術不正,豈會栽這個不大不小的跟頭?
夜,月華如水。
琰王府上上下下早已一片寧靜,除了巡邏的侍衛,所有人都已沉入了夢鄉之中。房間內,楚凌歡早已洗漱完畢,但卻並未急着就寢,坐在桌旁等候着。
不多時,邢子涯敲門而入,上前稟報:“王爺,並無任何異常。”
楚凌歡不由皺了皺眉:“你確定嗎?”
“確定。”邢子涯毫不猶豫地點頭,“屬下在暗中連續觀察了整整三天,一刻也不曾離開過,確定沒有任何人靠近過安紫晴的陵墓。”
楚凌歡慢慢地點了點頭:“如此說來,是本王太多慮了嗎?”
其實雖然已經不再將注意力放在安紫晴身上,楚凌歡卻始終覺得其中似乎有什麼蹊蹺,也始終懷疑彤兒這個人根本就是楚凌飛故意製造出來混淆視聽,用於掩蓋他與安紫晴私通的真相的。
不過可惜,自身份揭穿,彤兒便不再用黑紗蒙面,他也曾派邢子涯暗中觀察過,卻沒有發現任何易容的痕跡。
儘管安紫晴已經病入膏肓,也並未因此沖淡他的疑心。雖然在他眼中,女人就是拿來利用的,誰能夠幫助他登上皇位,誰有利用的價值,他纔會對誰溫情款款。既然是一個快死的人,那還有什麼價值?
但是他也很清楚,並不是世上所有的男子都與他一樣,有不少傻瓜的確是把所謂的情愛看得比什麼都重的,楚凌飛就是這樣的人。所以要說楚凌飛不在乎安紫晴已經半截埋入了土中,他倒是並不懷疑。安紫晴下葬之後,他便要邢子涯偷偷守在陵墓周圍,看看有什麼人會出現。誰知道一連三天過去,居然沒有任何異常,看來的確是他多心了。
沉默了片刻,他才重新開口:“算了吧,以後也不必再去監視了。”
邢子涯點頭,卻有些不解:“王爺,您是不是懷疑五皇子會暗中做手腳?”
楚凌歡搖了搖頭:“原本本王是有所懷疑,不過從安紫晴嚥氣到下葬,本王一直派了人在暗中監視,確定被葬入皇陵中的人的確是她。如果五皇兄真的會做手腳的話,只怕早就偷偷把她給挖出來了。既然沒有,那就說明此事並無蹊蹺,是本王多慮了。”
邢子涯瞭然:“原來王爺一直懷疑五皇子與安紫晴之間的確有私情。”
“不錯。”楚凌歡冷笑一聲點了點頭,“本王總覺得彤兒的出現實在是太過巧合。後宮之中那麼多人,她爲何偏偏與安紫晴長得那麼相像。”
這個問題邢子涯自然回答不了,楚凌歡接着說道:“不過如今已經無所謂了。何況安紫晴已經無救不是三皇嫂一個人說的,所有太醫給出的都是這樣的結論,本王便沒有必要再在這件事上浪費時間。”
邢子涯點頭,轉身退了下去。楚凌歡突然冷笑一聲:“五皇兄,算你幸運,這件事不管有沒有蹊蹺,至少你沒有被人抓住任何把柄,否則你以爲我會那麼容易善罷甘休嗎?”
如果楚凌歡有機會知道真相,那麼他一定會氣得吐血,因爲他曾經距離真相很近很近,近到只差一步之遙。
就在他猜測其中的蹊蹺究竟在哪裡的時候,琅王府其中一個房間內,一個身段窈窕的女子正焦急地來回轉圈,臉上雖然滿是病容,卻依然不妨礙旁人一眼看出這個人居然正是已經被下葬的安紫晴!
又轉了幾圈,她停住腳步,急得喃喃自語:“怎麼還不來?不會是出了什麼問題吧?不!不會的!我相信琅王和琅王妃,絕對不會出什麼問題,絕對不會!”
便在此時,只聽吱呀一聲輕響,房門被人推開,一個俊朗的男子出現在她的面前,臉上帶着動人的微笑:“等急了吧?”
一邊說着,他關好房門慢慢走到了安紫晴面前。這一剎那。安紫晴恍然覺得自己根本身在夢中,簡直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這一刻她已經在夢中期盼了千百回,如今果然有夢想成真的機會了嗎?
在她的面前站定,楚凌飛笑得更加溫柔:“怎麼,不認識我了?”
下一刻,安紫晴已經飛身撲了過來,緊緊地摟住了他:“不認識你?怎麼會?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認識,我只是不敢相信……”
說着說着,她已經淚流滿面,聲音哽咽,哪裡還說得出半個字來?楚凌飛同樣緊緊摟着她,眼中也是淚光閃爍。不過男子漢大丈夫輕易流淚未免有些難爲情,他故意輕輕擡起下巴,將淚水逼了回去,口中調侃道:“是嗎?你是不是想說我化成灰你都認識?”
安紫晴愣了一下,不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不許亂說。你知不知道這一刻我已經期盼了多久?我以爲這一輩子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王爺,我好想你!”
“我也是。”楚凌飛輕輕嘆了口氣,俯身在她的腮邊親了親,“你放心,從此之後再也不會有人能夠阻止我們在一起。”
“我知道。”安紫晴點了點頭,淚水卻更加瘋狂地流着,“我們能夠有今天,真是多虧了琅王和琅王妃,來生我做牛做馬、結草銜環都會報答他們。”
楚凌飛不由笑了笑:“我也是這樣說的,我會與你一起結草銜環報答他們。”
正說着,又是一聲門響,楚凌雲與端木琉璃已經邁步而入。不過不等他們說什麼,楚凌飛與安紫晴已不約而同地搶過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楚凌飛更是一字一字地說道:“三皇兄,三皇嫂,多謝你們的大恩大德!請受我一拜!”
說着他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旁邊的安紫晴磕得比他還要實在,額頭很快青紫一片。端木琉璃倒是沒有想到他們的動作居然這麼快,忙彎腰攙扶:“快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何況如此大禮我們如何擔當得起?”
“自然擔當得起。”楚凌飛搖頭,“這份恩德我二人生生世世都會銘記於心!”
說着他又要磕頭,楚凌雲淡然一笑,一股渾厚的內力瞬間涌了過去,居然硬生生將楚凌飛和安紫晴託了起來:“不必了,我幫你是因爲我願意,不是爲了讓你記我的恩德,我若不願,你就算是磕死都不能讓我改變主意。”
這倒是。扶着安紫晴站穩身體,楚凌飛接着說道:“無論如何,你這份恩情我是欠定了,自此之後三皇兄無論有什麼吩咐都請直言,我萬死不辭。”
“這還用你說。”楚凌雲看了他一眼,“這原本就是你答應我的條件,由不得你抵賴。別忘了,我是幫了你一個大忙,但與此同時,你也在我這裡留下了一個天大的把柄,你若乖乖聽話還好,若是哪一刻惹得我不開心了,我照樣去父皇面前告密,你信不信?”
安紫晴聞言自然嚇了一跳,楚凌飛更是立刻轉頭看向端木琉璃,小小心心地求救:“三皇嫂……”
端木琉璃也很頭疼:“親愛的,咱能不嚇唬人嗎?這個忙你幫都已經幫了,就別再折騰他們了,難道他們受的磨難還不夠嗎?”
楚凌雲早已眼睛亮閃閃:“琉璃,你方纔叫我什麼?”
端木琉璃白眼一翻:“這不是重點好不好?”
“我覺得很好聽。”楚凌雲笑笑,重複了一遍,“親愛的,就是說你愛我?”
端木琉璃很無奈:我沒那麼說,只是一不留神說的有些超現代了而已。嘆口氣,她跳過了這個話題,直接看着楚凌飛:“你放心,凌雲是跟你開玩笑的,我們既然決定成全你們,自然會送佛送到西。至少這一生要保你們雙宿雙棲。”
二人大喜,立刻躬身致謝:“多謝三皇兄!多謝三皇嫂!”
端木琉璃擺了擺手:“不過暫時來說,你二人還必須得忍受一段時間的離別之苦,我會盡快醫好紫晴的心疾,到那時你們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在一起了。”
其實楚凌歡的猜測真的已經是大部分的事實了,只可惜他始終沒有抓到確鑿的證據。
當日聽說了楚凌飛和安紫晴的故事之後,端木琉璃便已經決定想辦法成全他們。而安紫晴的身份畢竟十分特殊,如果直接奏明楚天奇,他不但絕對不會答應,反而會因此連累兩人,造成不可收拾的後果。
此事要想成功,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必須給安紫晴一個嶄新的身份,而且這個身份必須與晴妃娘娘沒有任何關係。幸好所有人都知道安紫晴患有先天之疾,已經命不久矣,而這正是一個大好的機會,於是一個完整的計劃很快就在端木琉璃的心中成型了。
其實這個計劃的精髓說穿了根本不值一哂,不過就是最普通的偷樑換柱而已。所謂楚凌飛真正的心上人“彤兒”,其實是楚凌雲手下的隱衛。爲了瞞過所有人,端木琉璃從那些隱衛之中挑選了一個無論身高體型還是整體氣質都與安紫晴最相似的女子,然後對她進行了一番整容,是整容,而不是易容。
易容是用藥物或者人皮面具在臉上進行一番僞裝,雖然可以製造出與原來完全不同的一張臉,但卻瞞不過真正的行家。端木琉璃所用的整容手術是直接對那女子的臉部進行了一番修整,這才令其與安紫晴有了五六分相似,而且無論多麼高明的易容專家都看不出絲毫破綻。
之所以只改變得與安紫晴有五六分相似,也是故意爲之,必須讓他們有明顯的區別,最後兩人在一起時旁人才不會懷疑那個人是晴妃。
整容手術完成之後,計劃才真正開始了。端木琉璃要楚凌飛和彤兒隨時做好準備,一旦接到她的消息,便按照吩咐在指定的時間出現在指定的地點,好讓旁人有機會發現他們的“私情”。
於是七夕佳節那天晚上,隱衛發現楚凌歡出現在街上,便立刻傳書給端木琉璃,端木琉璃又立刻傳書楚凌飛,讓他帶着彤兒也跑到大街上,並且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出現在楚凌歡前面不遠的地方。
那陣將彤兒臉上的面紗吹起來的風當然不是自然出現的,而是楚凌雲的傑作,是他故意用內力將面紗掀了起來,好讓楚凌歡有機會見到楚凌飛居然與父皇的妃子攪和在一起,果然,計劃取得了初步的成功。
接下來他們必須製造更多的巧合,讓更多人看到他們的私情才容易取信於人。否則如果他們每次幽會都被楚凌歡這一個人看到,未免就太假了。依楚凌歡的精明,一定會看出破綻。
於是纔有了接下來被楚凌昭看到他們在假山後面幽會,又有了在千佛寺被德妃看到他們在密林中幽會,甚至還撿到了手絹小金片等證據。爲了加強效果,端木琉璃還故意讓安紫晴在衆人面前嘔吐,又故意讓蜻蜓假裝偷偷摸摸地跑到琅王府去拿藏紅花,回來的時候更是故意遮遮掩掩,給人一種做賊心虛的假象。
因爲早就知道暗中有好幾夥人在注意着安紫晴的動靜,這一切根本就是做給他們看的,好讓他們以爲其中有問題。畢竟在大多數人的印象中,藏紅花就是爲了墮胎的。
其實端木琉璃並不肯定製造了這幾起巧合之後,他們之中就會有人跑去向楚天奇告密,所以接下來其實她還準備了很多計劃。不過當德妃與楚凌昭兩下里一碰面,便以爲此事絕對不是巧合,扳倒楚凌飛的機會來了。於是他們便抓走了蜻蜓,用劇毒威脅她與他們合作,跑到楚天奇面前揭穿了一切,殊不知,這正是端木琉璃的目的。
端木琉璃當初正是這樣考慮的,用她的話說,多方撒種,總有一朵能夠開花。她故意讓楚凌飛和彤兒出現在很多人面前。那麼無論誰第一個去向楚天奇告密,她的計劃便可以進行下一步了,所以這個人並不是一定非楚凌歡不可。
接下來因爲楚凌昭告密,按照事先商定的計劃,楚凌飛便順理成章地把彤兒推到了衆人的面前,讓所有人都知道原來一切都是一場誤會,他與安紫晴從來沒有任何私情。
更重要的是楚凌昭和德妃之所以迫不及待地跑去告密,就是因爲認定安紫晴已經珠胎暗結,否則拿藏紅花何用?誰知就是這一點最站不住腳,安紫晴明明還是清清白白之身,再加上彤兒的存在,終於讓衆人都無話可說了。他們的計劃取得了最關鍵的成功。
端木琉璃是完全可以治癒安紫晴的先天性心臟病的,但是因爲這個計劃,她故意說安紫晴已經病入膏肓。所有太醫給出的都是這樣的結論,所以除了嘆息幾聲,並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接下來,她讓安紫晴裝出一副病情越來越嚴重的樣子,直到幾天前,她又使用一種藥物讓安紫晴陷入昏迷之中,並且最終香消玉殞。因爲整個過程都沒有任何破綻,晴妃娘娘就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去世了,被順利葬入了皇陵。而這,並不是計劃的終結。
其實,楚凌雲和端木琉璃也早已想到儘管他們的計劃稱得上天衣無縫,但這世間的聰明人並不只有他們兩人,因此他們並沒有趁着夜深人靜偷偷挖開皇陵,把陷入假死狀態的安紫晴給救出來。若是如此的話,只怕早就被躲在暗中監視的邢子涯抓個正着,一切就都前功盡棄了。
爲了掩人耳目,其實從他們制定出這個計劃的那一刻開始,一切都已經在暗中進行了。端木琉璃與楚凌雲經過一番商議,決定從琅王府內挖出一條密道,直通皇陵。等安紫晴下葬之後,便可以通過密道將她從棺材中救出來,然後再將密道堵死,神不知鬼不覺。邢子涯只在陵墓周圍蹲守,自然不會有任何發現。
爲了防止意外,他們更是早已從亂墳崗上找了一具女屍,再由端木琉璃對女屍進行了一番整容處理,讓她晴妃大致有了幾分相似,這樣即便以後有人提出懷疑,想要開棺驗屍,也不會有任何破綻。
總之楚凌歡雖然想到了楚凌飛會用偷樑換柱這一招,卻依然沒能觸摸到最後的真相,錯失了一個大好的機會。不過也並不冤枉。誰讓他的對手是楚凌雲和端木琉璃呢?
如今最驚險的一步已經完成,接下來安紫晴會暫時留在琅王府,端木琉璃會爲她做手術,治好她的先天性心臟病,然後再對她的外貌進行簡單的修整,比如原先圓臉改成尖臉,單眼皮改成雙眼皮,讓她看起來更接近彤兒如今的樣子。雖然外貌上會多少有些改變,但幸好大多數還是原來的樣子,何況只要能夠在一起,楚凌飛又怎麼會在乎這一點?
而彤兒原本就是隱衛,只需要重新回到她的崗位上即可。雖然她的外貌也有了一些改變,但眼隱衛原本就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再說她的職責就是誓死效忠狼王,爲他死都無所謂,爲他改變一些容貌豈不是小菜一碟?
等安紫晴身體痊癒並且改變好容貌之後,便可以代替彤兒留在楚凌飛的身邊,一切便都變得完美了!不過原本楚凌飛對楚天奇說彤兒是個殺手,安紫晴卻是絲毫不懂武功,這算是個小小的破綻。當然依楚凌飛的智商,這根本不成問題,隨他去編好了。
再有,就是蜻蜓。
其實號稱影衛的彤兒是楚凌雲的隱衛,蜻蜓才真正是楚凌飛的影衛,她的真名叫“粉蝶”,也就是當初在皇陵照顧安紫晴的人!在整個計劃中,她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環,被楚凌昭餵了劇毒等等,不過是她故意裝出來的而已。
如今“晴妃娘娘”已經去世,接下來她會以最自然的方式離開皇宮,照舊回到楚凌飛的身邊。
總之如今唯一的問題就是楚天奇短時間內很難接受一個殺手做他的兒媳,但這一點並不是太大的難題,是完全可以解決的!
想到未來的幸福甜蜜,楚凌飛與安紫晴簡直不知究竟該如何形容此時的喜悅,楚凌飛更是連連搖頭:“無妨無妨!這麼多年都等了,難道還受不了這幾天的離別之苦嗎?請三皇嫂不必着急,只管慢慢爲紫晴調理好身體就是。”
端木琉璃點頭:“好,你先回去吧,萬一被人看到,容易節外生枝。紫晴留在此處,你只管放心。”
“是。”楚凌飛點頭,“我自然放心,那我先走了,有勞三皇兄、三皇嫂。”
儘管心中有萬般不捨,安紫晴卻並不曾阻攔,只是面帶微笑地看着他。因爲她知道,此時的分別是爲了將來更長久的相守。
叮囑安紫晴好好休息,兩人也隨後退了出來。秦錚跟在兩人身後回到大廳,摸着下巴問道:“王妃,其實有一點我還是不太明白,爲何不能直接讓安紫晴假裝病重而死,然後再以彤兒的身份出現?結果不是一樣的嗎?何必要繞一個大圈子,讓所有人都誤會五皇子跟安紫晴有私情,然後再加以證明呢?”
端木琉璃笑笑:“自然不能,安紫晴病重而死之後,五弟身邊又突然出現了一個與她十分相似的人,就算他再怎麼聲明兩人只是容貌相似,只怕也會引人懷疑,畢竟那實在太過巧合。但是如今兩個容貌相似的人同時出現,所有人便會看到他們的的確確是兩個人,便不容易引人懷疑了。”
秦錚瞭然地點頭:“原來如此,王妃果然聰明絕頂,佩服佩服。”
最讓他高興的是從此之後楚凌飛會死心塌地站在楚凌雲這一邊,再也不會與他爲敵。雖然楚凌雲並不害怕,但那畢竟是他的親兄弟,能夠不自相殘殺,他又何嘗願意手上沾滿兄弟的血。
端木琉璃笑了笑,連連擺手:“多虧你們的幫忙,否則我再聰明也是白搭。不過不管怎麼說,總算是圓滿解決了,今夜可以睡個好覺了。”
秦錚瞟了楚凌雲一眼,故意唉聲嘆氣:“王妃是可以睡個好覺了,可是有人不知道已經多久不曾睡過一個好覺了。”
知道他說的是誰,端木琉璃卻只是笑了笑:“爲什麼?”
“因爲沒有人陪。”楚凌雲在笑,只不過是笑着磨牙,“秦錚,今晚你陪我。”
秦錚愣了一下,立刻陪着笑臉:“王爺,您開什麼玩笑?你想找人陪,也該找王妃,找我有什麼用?”
“不,我就要你。”楚凌雲的神情無比認真,“琉璃,你先回去歇着吧,今晚有秦錚陪我,我能睡個好覺了。”
端木琉璃點頭:“好,那你悠着點,我瞧秦錚這小身板,怕是也經不起你如何摧殘,小心別把他玩壞了,以後就沒得玩了。”
楚凌雲笑笑:“我會的。”
端木琉璃點頭,轉身就走,秦錚早已目瞪口呆,頓時一聲慘叫:“不要!王妃救我啊!”
端木琉璃回頭,衝着他美美地笑了笑:“我打不過凌雲,怎麼救你?不然我去找人來救你,你最信任誰?”
秦錚又是一愣,忍不住咬牙:“好你個王妃,你這是報仇來的?你行,我也記住你了!”
端木琉璃早已跨出了房門,砰的一聲把門關了過來,與此同時已經聽到秦錚一聲慘叫:“哎呀!你這就動手!我還沒準備好……哎呀!你太不講究了!餵你……”
她不由笑了笑:明天,秦錚一定會變得五顏六色,想必會很好看的。
不是她見死不救,而是身爲隱衛的首領,秦錚會不定時用這樣的方法檢驗隱衛的武功,而楚凌雲則不定時用這樣的方法檢驗秦錚的武功,一來看他們有沒有足夠的能力自保,二來纔看他們有沒有能力去執行任務,三來看他們這一次有沒有比上一次有所進步。
第二天一大早,秦錚便獨自一人跑到小酒館去喝酒,一邊喝一邊鬱悶不已:他這是招誰惹誰了?分明只是想告訴王妃王爺每晚都想她想得輾轉反側而已,誰知居然就招來了這樣一頓教訓。說什麼考較他的武功,明明幾天前剛剛考較過,用得着這麼頻繁嗎?
可惡的楚凌雲,昨天晚上居然拉着他打了整整一夜,天都亮了還意猶未盡!雖然只是比了拳腳,沒有動兵器,卻依然把他打得渾身都五顏六色,鼻青臉腫,害得他差點沒法出來見人了,到現在渾身上下還無處不痛,彷彿所有的骨頭都被捏了一遍似的。
過分!太過分了!我要離家出走!我再也不回去了,看你怎麼辦!太過分了!
他正在喋喋不休地說着,突然聽到一陣輕輕的腳步聲響起,不由本能地擡頭一看,臉立刻笑成了一朵花:“子涯?”
來人正是邢子涯,他的心情似乎也不怎麼好,至少臉色有些難看。一眼看到秦錚鼻青臉腫的樣子,他不由眉頭一皺:“你這是哪裡得罪了狼王,被他用狼爪拍成這副德性?”
秦錚臉上的笑容變成了苦笑:“狼王揍我只是因爲他想揍我,不需要理由。不過話又說回來,這麼早你跑到酒館裡來做什麼?”
“那你呢?”邢子涯淡淡地反問,“怎麼,被揍了之後心情不好,跑到這裡來借酒澆愁嗎?”
“回答正確。”秦錚又是一聲苦笑,“我瞧你渾身上下白白淨淨、不紅不腫的,應該沒有被主子揍,怎麼也跑到這裡了?”
邢子涯的目光微微閃了閃,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放棄了,只是搖了搖頭:“我……”
誰知剛剛一個字出口,他便突然感到腦中一陣暈眩,眼前更是猛的一黑,意識瞬間遠離,軟軟地倒了下去!
“子涯!”秦錚大吃一驚,手掌在桌面上一按,已經如飛一般掠了過來,正好接住了他的身體,“子涯!你怎麼了?”
然而邢子涯已經昏死過去,無論他如何搖晃都沒有任何反應。幸好這小酒館距離琅王府不遠,他毫不猶豫地將邢子涯抱在懷裡,扔下一錠銀子迅速奔了出去。
此時楚凌雲與端木琉璃剛剛起牀洗漱完畢,準備用餐。左右看了看,端木琉璃不由奇怪地問道:“秦錚呢?不會是真的被你玩壞了吧?”
“沒。”楚凌雲搖頭,活動了一下手腕,“天亮以後他就回房了,應該在上藥。”
端木琉璃瞅着他:“你呀,讓我說你什麼好?你是看準了他不敢對你下重手,所以就把他往死裡打是不是?”
楚凌雲笑笑,搖了搖頭:“琉璃,這你就太不瞭解我和秦錚了,你以爲我是王爺,是他的主子,他就會手下留情了嗎?喏。”
說着他扯住領口往下拽了拽,端木琉璃定睛一看才發現他的胸口果然有幾處淤青,一看便知秦錚下手一點都不輕,頓時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們這對主僕,還真是夠有個性的。”
楚凌雲若無其事地整理好衣服:“我要他這樣做的,我說過,一旦開始動手,我們便不是主僕、朋友、兄弟,而變成了敵人,必須以命相拼。否則當他遇到真正的敵人,便會死無葬身之地。如果因爲顧忌我的身份而縮手縮腳,這件事就失去了它本身的意義。還不如不做。”
端木琉璃笑笑:“佩服。”
楚凌雲瞬間很不爽:就算想誇我,也不用跟藍醉說得一模一樣吧?好像你們之間有多默契似的。哼了一聲,他接着說道:“所以不必爲那小子擔心,他很快就會過來的。”
這話倒是不錯,因爲不等他話音落地,便聽到秦錚的聲音傳了進來:“王妃王妃!快救命啊!”
二人聞聲回頭,便看到秦錚抱着一個人飛一般掠了進來:“王妃快救救子涯!他昏過去了!”
邢子涯?端木琉璃略略有些意外,不過救人要緊,她立刻上前相迎:“快,先進去把他放下,我看一看。”
進了內室,秦錚小心地把他放在牀上,顧不得喘口氣:“王妃快看看!他究竟是怎麼了?”
端木琉璃早已上前,先拿過他的手拭了拭脈,可是就在她想繼續做其他檢查的時候,便見邢子涯突然輕輕晃了晃腦袋,跟着慢慢睜開了眼睛。當他看到面前的人居然是端木琉璃,立刻刷的翻身坐起,冷聲問道:“怎麼是你?嗯……”
這一下動作太過猛烈,他又感到腦中一陣暈眩,不由閉了閉眼,身體已經靠在了牀頭,好不難受。
“子涯你怎麼樣?”秦錚搶上一步,急得抓耳撓腮,“放心,是我帶你來的,這裡是琅王府,你很安全。”
緩過一口氣,邢子涯一聲冷笑:“這裡是琅王府,我就很安全?別忘了我們是敵人。”說着他一掀被子下了牀,邁步就走。
“子涯!”秦錚自然不放心,一把就抓住了他,“就算你要走,至少也要讓王妃幫你看一看你爲何會突然昏倒。”
“不必了!”邢子涯一把甩開了他,“我說過我們是敵人。”
秦錚還想阻攔,可是他卻已經頭也不回地走遠了,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異常。緊皺着眉頭,他轉身問道:“王妃,他真的沒事嗎?”
“不確定……”端木琉璃搖了搖頭,“你也看到了,我還沒來得及給他做檢查。”
“你不是給他試脈了嗎?”秦錚接着問道,“脈象上有什麼不對嗎?”
“現在還不好說……”端木琉璃仍然搖頭,“但我可以肯定,邢子涯的身體只怕真的有些不妥。”
秦錚聞言立刻就急了:“不妥?什麼樣的不妥?”
端木琉璃攤了攤手,表示愛莫能助:“我瞧他的反應,應該不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狀況,你若想知道,只能去問他自己。”
秦錚雖然點了點頭,卻越發急得心神不安。端木琉璃見狀不由笑了笑:“邢子涯不過是你的師弟,你怎麼這麼緊張他?就因爲你曾經做過對不起他的事?”
“那只是原因之一……”秦錚嘆了口氣,“師傅曾經千叮嚀萬囑咐,要我一定好好照顧他,說他雖然本事不小,但生性單純,容易被人欺騙。我們兩個在世上都已經沒有其他親人,彼此就是對方最親的人了,所以我一直當他是親兄弟,當然要好好照顧他。”
端木琉璃點頭:“可你究竟怎樣對不起他了,讓他記仇記到這樣的地步?”
秦錚臉上的表情頓時顯得有些尷尬,而且目光也開始躲閃:“其實那根本就是誤會,是子涯誤會了我,可是不管我怎麼解釋他都不肯相信,我也沒辦法。”
端木琉璃一向是個識趣的,自然不會繼續追問:“既如此,你只能找他本人打聽一下了,而且最好提醒他儘早去找太醫看一看,否則一旦延誤病情,後悔莫及。”
秦錚點頭,暗中琢磨着找個機會再好好問一問他。
端木琉璃猜的不錯,邢子涯的確不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情況。之前一段時間他時不時就會頭暈,最近更是發展到會突然昏過去的地步。幸運的是幾次昏迷都是在自己的房中,而且昏迷的時間也比較短暫,纔不曾被人發現。他也猜到自己肯定是生了什麼病,所以今日一早原本是想偷偷去找大夫瞧一瞧的。雖然琰王府中也有太醫,但他暫時不願驚動楚凌歡。
誰知出門一看才發現醫館都不曾開門,纔想到小酒館裡消磨一下時間,誰知會遇到秦錚,而且又意外昏倒。
生怕耽誤的時間太長,他來不及去找大夫便急匆匆地回到了府中。剛剛走到門口,便看到楚凌歡的另一名心腹拿着一封信走了過來,對着他抱拳行禮:“邢護衛。”
邢子涯點頭:“王爺的信?”
“是。”心腹點了點頭,“有勞邢護衛交給王爺。”
邢子涯答應一聲接在了手中,敲門進入了書房:“王爺,您的信。”
楚凌歡看着他,目光中閃爍着一絲冷意,卻什麼都沒說,伸手把信接過來展開看了看,不由冷哼了一聲:“這個沒用的東西!”
邢子涯不由皺了皺眉:“王爺,出什麼事了?”
楚凌歡將信扔在了桌面上:“是西門紫照寫來的,他說他要回國。”
“回國?”邢子涯有些疑惑,“他不找天鷹神女了嗎?”
楚凌歡又哼了一聲:“他說他們已經到處找遍了,都沒有神女的下落,懷疑是消息有誤,所以決定放棄,先回國再說,看看有沒有其他的線索。”
邢子涯瞭然:天鷹神女已經失蹤了二十多年,哪是那麼容易找的?
楚凌歡沉默片刻,突然有些煩躁:“找不找得到天鷹神女本王不管,就怕他壞了本王的大事,他還在信中說合作之事他要重新慎重考慮一番。”
“什麼?”邢子涯愣了一下,“這倒是有些麻煩。”
楚凌歡反倒冷笑:“有什麼麻煩的?當初找他合作也不過是以防萬一而已,其實仔細想想,自我們合作以來,他又何曾幫上本王的忙了?之前他倒是給了本王那種可以引發三皇兄體內寒毒的藥,本王還以爲他有多麼能幹,誰知也不過是個繡花枕頭!”
那種引發寒毒的藥物的確是西門紫照派人送來的,拿到那種藥,楚凌歡還開心得不得了,以爲這下楚凌雲死定了,便自作聰明地安排了一個殺手代替安紫雨埋伏在房中,準備一舉將楚凌雲和端木琉璃消滅。
誰知費了半天功夫,才知道楚凌雲原來早就做好了防範,而且還害他中了劇毒,不過白忙一場。
這種事邢子涯自然不好發表議論,只得暫時住了口。可是楚凌歡卻突然擡頭看了他一眼,眼中再度閃過一道冷芒:“子涯,你一大早幹什麼去了?”
邢子涯搖頭:“沒什麼,只是出去隨便逛了逛,在酒館中巧遇秦師……秦錚,沒說幾句話屬下便突然昏倒,秦師……秦錚一時着急,便乾脆將屬下帶回了琅王府,想請琅王妃來瞧一瞧,不過屬下接着就醒了,便趕了回來。”
楚凌歡一聽,立刻滿臉關切:“什麼?昏了過去?那怎麼行?快找太醫來瞧瞧!”
邢子涯笑笑:“屬下沒事,王爺不必擔心。”
“怎麼能不擔心?”楚凌歡越發着急,“本王立刻命太醫前來,你等着……”
“王爺,真的不用。”邢子涯阻止了他,“或許只是昨天夜裡沒有睡好,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楚凌歡這才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你快回去歇息吧,無論如何身體最重要。還有,既然叫順了口,以後就叫秦師兄吧,不用每次都改口那麼麻煩。”
邢子涯答應一聲,轉身退下:這就開始懷疑我了嗎?還是你從來沒有相信過我?
夜。
邢子涯正在房中歇息,卻突然看着窗口冷聲說道:“你來幹什麼?這裡是琰王府,你走錯門了吧?”
秦錚穿窗而入,絲毫不理會他惡劣的態度:“子涯,你究竟怎麼了?”
“不關你的事。”邢子涯冷冷地說着,“你快走,否則我就將你拿下,帶你到王爺面前。”
“可以……”秦錚淡淡地點頭,“你將我拿下吧。”
邢子涯咬了咬牙:“你別以爲我不敢!”
秦錚不說話,只是那麼靜靜地看着他,僵持了片刻,邢子涯有些煩躁地扭開了頭:“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只想知道你有沒有事。”秦錚嘆了口氣,“放心,我沒有惡意,只是王妃說你的身體可能有些不妥,所以我來問問,如果你沒什麼事,我就走了。”
邢子涯轉回頭看着他,眼中掠過一抹無助。然而僅僅片刻之後,他便恢復了往常的冷漠:“我沒事,你可以走了,再說我的死活本就與你無關。”
秦錚脣線一凝:“子涯,其實當年的事……”
“我不想聽。”邢子涯冷聲打斷了他,“你什麼都不必解釋,當年的事是我親眼所見,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的。”
“親眼所見的未必就是事實。”秦錚笑了笑,“你不想見我,我不來煩你,你不想聽,我不解釋,但是子涯,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真相。還有,如果你的身體真的有什麼不妥,隨時來找我,不管我們是朋友還是敵人,王妃都不會見死不救。你知不知道爲什麼?”
邢子涯本不想理會他,卻實在有些好奇,忍不住反問:“爲什麼?”
秦錚笑笑:“王妃說,雖然你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沙塵,但你的心純淨透明。所以她希望你能用你的心洗滌眼睛上的沙塵,或者至少,用你的心看一切,而不僅僅是用眼。子涯,這也是我一直以來的意思,我只是不懂該怎麼跟你說。”
說完,他轉身離開。邢子涯卻渾身一顫,霎時百般滋味齊齊涌上心頭……
他一直都知道,秦錚真的是個好哥哥,即便後來他們反目成仇,內心深處他依然當他是不可替代的親人,否則也不會一直稱他一聲秦師兄,不管楚凌歡如何不高興,他也改不過口。因爲那畢竟是融入生命中的東西,今生今世,不離不棄。
可是當初的一切真的是他親眼所見,難道還有假嗎?還是說就像端木琉璃說的那樣,親眼所見未必是事實,而要用心去看?
可那一切不但是他親眼所見,更是她親口所說,這總錯不了吧?誰能告訴我,真相究竟是什麼?
吐出一口氣,邢子涯只覺得疲憊不堪,而且生平第一次,他開始懷疑一直以來自認爲不可懷疑的事實。
還有,居然連端木琉璃都說自己的身體只怕不妥,難道真的患了重病?若是如此,倒真的要立刻請太醫來瞧瞧了。
說做就做。第二天一早,邢子涯便稟明楚凌歡,說休息了一晚之後症狀依然沒有減輕,因此想找太醫來看看。
楚凌歡聞言二話不說,立刻命人將府中的太醫叫了過來。王爺傳召,太醫自是不敢怠慢,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王爺有何吩咐?”
“子涯身體不適……”楚凌歡擡手指了指,“你速速爲他瞧瞧。”
太醫躬身答應,請邢子涯落座,仔細爲他試了試脈,又詢問了一番主要症狀,再看看舌苔,望聞問切四管齊下,然後卻沉默下去,遲遲不曾開口。
看到他神情凝重、眉頭緊皺的樣子,邢子涯心中早已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終於忍不住開口:“太醫,我這究竟是什麼病?瞧你滿臉爲難,是不是已經無救了?若是,還請直言。”
太醫搖頭:“邢護衛先不要着急,依老夫看來,邢護衛患的只怕是腦疾。”
此言一出,兩人齊齊吃了一驚,楚凌歡的眼中更是迅速閃過一絲冷芒,面上卻立刻滿是關切:“既是腦疾,那該如何醫治,多久可以痊癒?”
“這……”太醫遲疑着,措辭越發謹慎,“王爺,這腦疾也分很多種,而且病情隨時都有可能發生變化,臣也不敢保證多久才能痊癒,但一定會盡力而爲。”
楚凌歡眉頭一皺:“既如此,你務必盡全力治好子涯,他是本王的左膀右臂,本王可少不得他。”
太醫連連點頭:“是是是!臣一定盡力!不過爲保萬無一失,王爺能否讓其他太醫再爲邢護衛診視一番?”
邢子涯忍不住皺了皺眉:“有那個必要嗎?你這樣說,是不是我的病根本就治不好?”
“不不不,老夫絕無此意!”太醫立刻搖頭,神情十分坦誠,“邢護衛稍安勿躁,老夫說過腦疾也分很多種,有些並非不治之症,請其他太醫來也是以防萬一,是爲了邢護衛好。”
邢子涯越發皺了眉,楚凌歡已和顏悅色地說道:“子涯,他說的有道理,所謂一人計短,兩人計長,這話放在此處也適用,還是看看比較好。”
邢子涯無奈地點頭,楚凌歡便命人將府中所有的太醫都叫了來。幾人分別診視完畢,又湊到一起嘀嘀咕咕地商議了半天,纔開出一張藥方呈了上來:“請邢護衛照方抓藥,先吃幾副看看再說。”
邢子涯點頭:“有勞。”
等他帶着藥方出門,其餘太醫也隨後退了出去,楚凌歡一擡手,示意第一個人留了下來,低聲說道:“你給本王說實話,子涯這病究竟還能不能治好?”
太醫的回答依然很謹慎:“回王爺:如今看來真的不好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過……只怕是不容樂觀。”
楚凌歡愣了一下:“不容樂觀?那他還能活多久?”
“這……”太醫越發滿臉爲難,“臣不敢妄下斷言。”
眼見問不出什麼,楚凌歡揮手命他退了下去,目光陰沉:可惡!原來當初費盡心思弄回來的居然是個廢物?這還沒出多少力呢,就要一命嗚呼了?本王的運氣還真是背!
早知如此,當初就該想辦法把秦錚弄過來!可那傢伙精明得跟鬼似的,不如這傻小子好哄,有什麼辦法?
希望這次他死不了,至少也得幫我登上皇位再說!可是那個最大的阻礙究竟怎樣才能除掉?
幾天之後,一切準備工作都已就緒,端木琉璃便爲安紫晴做了心臟手術。她的狀況並不是最嚴重的,所以手術不但耗時不長,而且非常成功。接下來只需等她稍稍恢復一些,再爲她做個簡單的整容手術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端木琉璃起牀之後先去看了看安紫晴,發現她的狀況十分穩定,這才放心地來到大廳就餐。不過剛剛落座,便看到秦錚從門外走了進來,順口打了個招呼:“這麼早就出去了?”
秦錚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眼中更是溢滿擔憂:“王爺,王妃,子涯他……他患了腦疾。”
楚凌雲目光一凝,端木琉璃已經點了點頭:“果然不出我所料,這麼說他已找太醫看過了?”
“是,”聽了她的話,秦錚早已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反問,“王妃,原來你早就知道了?那你也能治好子涯的病是不是?”
端木琉璃搖頭:“我不曾爲他做過詳細檢查,不敢亂說。不過他既已找過太醫,自有太醫爲他醫治,你急什麼?”
秦錚撓了撓頭:“可我信不過他們,除了王妃,誰的醫術我都信不過。”
“可不能這麼說,”端木琉璃搖頭,“太醫俱都行醫多年,經驗豐富,這是我比不上的,他們有他們的獨到之處。邢子涯既已找過他們,你便稍安勿躁,看看再說。”
秦錚無奈,只得點頭:“好吧,希望太醫可以治好他。”
楚凌雲看他一眼,示意他坐下吃飯,卻突然笑笑:“我說,都這麼多年了,你還沒想到讓邢子涯知道真相的方法嗎?”
秦錚苦笑:“人都死了,死無對證的,我能怎麼樣?”
楚凌雲又笑笑,什麼也沒說。
端木琉璃看着他:你是不是又知道了什麼,卻不告訴秦錚?
楚凌雲搖頭:沒。
端木琉璃笑笑:說話要憑良心啊!
楚凌雲想了想,又笑了笑,還是什麼也沒說。
又過了一段時間,安紫晴的身體已恢復得差不多,端木琉璃便悄悄爲她做了一個簡單的整容手術,讓她看起來更接近彤兒的樣子。一切完成之後,她便與楚凌雲一起,趁着夜色將安紫晴送回了珺王府。
得到消息,楚凌飛雖然聽話地在房中等候,但卻急得滿地亂轉,不時喃喃自語:“怎麼還不來?都這麼久了……來了!”
一聲門響,三人邁步而入,一眼看到安紫晴,他大喜過望,衝過去一把抓住了她:“紫晴!”
安紫晴微笑,眼中卻有着明顯的不安:“王爺,我的樣子是不是變了很多?你會不會覺得不習慣?看着我的時候,會不會覺得是另一個人?你是不是很介意……”
“沒有,不會,”楚凌飛呵呵一笑打斷了她,“紫晴,不必擔心,你的樣子其實沒有太大的改變,我也絕對不會把你當成另一個人。何況只要能在一起,就算你已完全不是原來的樣子又怎麼樣?”
安紫晴這才安心,微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臉:“我們能有今天,真是多虧了王妃,她的醫術實在高明得令人不敢相信!”
楚凌飛點頭,這才擡頭看着兩人,略有些赧然:“只顧說話了,三皇兄,三皇嫂,快坐。”
“終於想起我們了嗎?”楚凌雲哼了一聲,“五弟,人我是交給你了,剩下的就是你自己的事。”
“是,”楚凌飛鄭重地點頭,“三皇兄放心,從此之後我必定會視紫晴爲唯一的珍寶,再也不會讓她離開我半步。”
楚凌雲笑笑:“這些甜言蜜語留着說給安紫晴聽,就別來寒磣我了。”
楚凌飛也忍不住笑了笑,突然說道:“啊!對了,你稍等。”說着他轉身奔入了內室,片刻之後拿着一個狹長的盒子走了出來,“三皇兄,這個給你。”
那盒子雖然不大,但一眼看去卻給人一種古樸典雅的感覺,更有一種厚重的歷史感撲面而來,一看便之絕對是罕見的珍寶。
果然,楚凌雲早已目光一凝,淡淡地開口:“魚腸劍?這不是你最珍愛的寶貝嗎?居然捨得送給我?”
魚腸劍乃是上古神器,鋒利無比,可謂吹毛斷髮,削鐵如泥,的確是世間罕見的奇珍。若在平時,莫說是拿來送人,衆兄弟之中根本很少有人曾有機會看到過,拿在手中把玩就更不可能了。
楚凌飛笑了笑:“我說過了,如今紫晴纔是我唯一的珍寶,你和三皇嫂救了紫晴的命,又成全了我們,我此生已經別無所求,實在不知該如何感謝你們。我也知道你什麼都不缺,而你真正缺的我也給不了你,只有這魚腸劍還算一件稀罕玩意兒,你拿去吧。”
楚凌雲看着他,片刻後淡淡地笑了笑,居然真的將魚腸劍接了過來:“決定了?你真的捨得?”
“我捨得,”楚凌飛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爲了紫晴,我什麼都可以舍,三皇兄只管放心拿去,我絕對不會後悔。當然,我給你魚腸劍也不是爲了耍賴,以後你若有任何吩咐隨時告訴我,我依然會爲你萬死不辭。”
楚凌雲仍然靜靜地看着他,彷彿在分辨這幾句話的真假。當他看到楚凌飛眼中的真誠,突然挑脣一笑:“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
端木琉璃眉頭一皺:“你……”
不過不等她第二個字說出口,楚凌雲便看似隨意地問道:“你二人之間既然已經沒有任何阻礙,打算什麼時候給安紫晴一個交待?總不能讓她一直如此妾身不明吧?”
“自然不會,”楚凌飛搖了搖頭,“我很快就會稟明父皇,娶紫晴做我唯一的王妃。我想父皇就算一開始覺得很難接受。慢慢也就不會反對了。”
楚凌雲點了點頭,將那把魚腸劍重新遞回去:“既如此,我把這魚腸劍送給你,就算是恭賀你們新婚。”
楚凌飛愣了一下,立刻連連搖頭:“不不不!三皇兄,我送這把劍給你是心甘情願的!”
“我送給你也是心甘情願,”楚凌雲笑了笑,“我答應幫你這個忙,是因爲你已經答應了我提出的條件,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附加要求,你不必如此。”
端木琉璃這才滿意的笑了笑她就說嘛狼王雖然號稱冷酷,但卻絕非貪得無厭之人怎麼會將人家的寶貝據爲己有。
明白楚凌雲的意思,楚凌飛卻依然覺得過意不去,搖頭說道:“三皇兄,我要給你這把劍不是爲了跟你做交易,是因爲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這已經是我府中最值錢的東西了。”
楚凌雲笑笑:“我說過你已經付出了應付的代價,不需要再做什麼,魚腸劍你收好,我走了。”
說完他把劍放在桌子上,牽起端木琉璃的手向外走去。走了幾步卻又回頭說道:“對了,你只需要告訴彤兒她的任務已經完成,她便知道該怎麼做。”
楚凌飛感激萬分,簡直已經無法用語言形容,只得點了點頭:“是,我知道了。”
送兩人離開,楚凌飛回到了房中,而且不等安紫晴說什麼便猛地衝過去將她緊緊摟在了懷裡:“紫晴!”
安紫晴早已放下了女兒家的矜持,同樣緊緊摟着他,眼淚早已不斷滾落下來,只是這一次她的淚水中充滿了喜悅,再也不復往日的悲痛絕望:“王爺,我真的不敢相信我們居然還會有這一天,這是真的嗎?這不是做夢對不對?”
楚凌飛滿臉是笑,用力搖了搖頭:“不,不是夢。紫晴,我們的等待終究有了最好的結果,你放心,我再也不會辜負你,不會辜負這段上天賜予的情緣!”
安紫晴點頭,任憑淚水瘋狂地流着:“我也不會辜負你!”
兩人就這麼相擁在一起,痛痛快快地說着、哭着、笑着,盡情表達着滿心的幸福和喜悅。
不知過了多久,有些疲累的安紫晴才帶着甜蜜的笑容進入了夢鄉。替她蓋好被子,楚凌飛悄悄退了出來,並且將彤兒叫到了自己面前,含笑說道:“彤兒姑娘,三皇兄要我告訴你,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他還說你知道應該去哪裡。”
彤兒立刻點了點頭:“屬下知道,珺王請多保重。”
“等一下!”楚凌飛叫住了她,“彤兒姑娘,你幫了本王一個大忙,這個你拿去,算是本王的一點心意。”
擺在彤兒面前的仍然是那把令世人垂涎萬分的魚腸劍,彤兒顯然也是個識貨的主,卻微笑着搖了搖頭:“多謝珺王的好意,只是屬下不能要。”
楚凌飛先是愣了一下,繼而有些不解:“彤兒姑娘可是瞧不上眼嗎?真不愧是三哥的人,眼界就是高。”
“屬下不敢,”彤兒含笑搖了搖頭,“這魚腸劍可稱武林至寶,普通人連見都見不到,屬下能夠親眼見到本尊已是三生有幸,怎敢妄稱瞧不上眼?”
楚凌飛越發不解:“既然如此,你爲何不肯接受?這是你應得的報酬。”
彤兒笑笑:“真的不用,珺王不必客氣了。屬下身爲隱衛,本就該毫無條件地執行狼王的命令,何況屬下來執行這項任務之前,就已經得到狼王給的報酬了。”
楚凌飛瞬間好奇萬分:“三皇兄給了你怎樣的報酬,讓你連魚腸劍這樣的武林至寶都瞧不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