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打雷了嗎?
玉玲瓏愣愣地看着手中的蝴蝶釵,手指已經因爲恐懼而僵硬得要命,想將其扔掉都做不到!我TMD犯賤嗎?好好拿着自己的玉鐲也就是了,幹什麼好死不死地換回玉琉璃的蝴蝶釵?
目光逡巡了一圈,楚天奇假裝沒有看到玉玲瓏早已沒有人色的臉,哈哈一笑說道:“原來是琴藝超絕的玉二小姐與雲兒有緣,如此,你便是雲兒的正妃!定國公,從此之後你與朕便是親家了!”
還好,玉玲瓏容貌嬌美,又出身名門,而且琴藝第一,也不算辱沒了雲兒。
通!通!通!
是所有人的心紛紛落回腹中的聲音,不少人在慶幸自己逃過一劫的同時,看向玉玲瓏的目光中更充滿了憐憫和幸災樂禍:叫你逞強!方纔琴藝第一時不是很得意嗎?吃癟了吧?
然而蘇天寧卻突然皺了皺眉:“凌雲,明明是玉琉璃……”
那支白玉蝴蝶釵乃是碧麟堂出品,普天之下僅此一件,絕無分號,方纔鳶兒一將其取出,蘇天寧便敏銳地發現了它的所在,自然也將二人交換的一幕看在了眼中。
楚凌雲一揮手,脣角勾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我知道……”
便在此時,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的玉玲瓏陡然大聲尖叫起來:“不!不是的!皇上!不是的!那支蝴蝶釵並不是臣女的,是臣女的三妹玉琉璃拿到的……”
“玉玲瓏!不得胡說八道!”居然是楚凌揚首先騰地站起身,厲聲呵斥,“蝴蝶釵明明在你手中,你爲何抵賴?”
蝴蝶釵若是玉琉璃的,她豈非就要成爲琅王妃?本王還要將她重新搶回來,豈容你破壞?
“沒有!臣女沒有胡說!”事關個人生死,玉玲瓏哪裡還管什麼皇子不皇子,“鳶兒可以作證,蝴蝶釵的確是三妹的!是臣女見這釵十分精美,這才與三妹交換……”
“住嘴!”楚凌揚越發惱怒,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個可惡的女人,“在你手中就是你的,你便是三弟的正妃,不得再胡說八……”
“殿下!蝴蝶釵的確是三妹的,臣女也可以作證!”豈會不知楚凌揚的心思,玉瓔珞早已氣得直咬牙,“既然三妹與琅王的姻緣是上天註定,我等豈可逆天而爲?”
“你……”
“三妹!你倒是說話呀!”玉玲瓏急得跳腳,扔燙手山芋一般將蝴蝶塞到了她的手中,“這蝴蝶釵明明是你拿回來的,你快承認!不要讓我替你背黑鍋……我是說我不能搶了你的……你的姻緣……”
楚凌揚已有些氣急敗壞,一聽此言卻是眼睛一亮:當初自己退婚之時,玉琉璃萬般不捨,如今與殘廢中毒的三第一比,她會作何選擇還用說嗎?
得意地一笑,他萬分鄭重地點頭說道:“對,玉琉璃你來說,只管說,本王一定會替你做主!”
這一次,連沈心竹都有些坐不住了,臉一沉說道:“殿下!你……”
“好了!”楚天奇終於忍不住開口,所有人立刻嚇得雙脣緊閉,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冷冷地掃了幾人一眼,他纔將目光轉向了玉琉璃,“玉琉璃,究竟是怎麼……回……事……”
最後兩個字幾乎說不出口,因爲玉琉璃的淡雅如蘭令楚天奇驚奇得瞪大了眼睛,半晌回不過神!
不是說玉家三女身有殘疾,卑微怯懦,令人生厭嗎?怎的今日一見,居然如此麗質天成,風華絕代?寬大的衣袖這般一遮,倒是看不出右臂的殘疾了……
玉琉璃早已滿臉黑線,此刻才緩緩起身,面對所有人的目光輕啓朱脣,淡然開口:“蝴蝶釵確實是臣女讓鳶兒拿回來的,本應是臣女之物。不過臣女蒲柳之姿,不敢癡心妄想,還請皇上爲琅王另覓良人。”
哄的一聲,全場再度譁然,想不到玉琉璃居然真的願意承認!須知她若是抵賴到底,便可不必成爲琅王妃了……
一片譁然之中,楚凌揚忍不住大怒:“玉琉璃!你……”
“揚兒!此事與你無關,你先站過一旁,不得隨意開口!”楚天奇也瞧出了幾分端倪,不由臉色一沉喝止了他:當初執意退婚的是你,如今又當衆對玉琉璃百般不捨,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不過也奇怪,揚兒之前也曾見過玉琉璃,總該知道傳言有誤了,怎的還是與如此佳人解除了婚約?莫非他仍舊在意玉琉璃身有殘疾?
轉過頭,楚天奇目光閃爍:“玉琉璃,你是說你不願成爲雲兒的王妃?”
“不是不願,是不配。”玉琉璃淺淺一笑,容顏傾城,“臣女若是足夠完美,自不會辜負上天註定的姻緣,但如今皇上也知道臣女……有缺,配不上琅王風姿……”
楚天奇一時似乎難下決斷,不由回頭看着楚凌雲:“雲兒,你看這……”
楚凌雲抿脣,笑容完美:“父皇,我要與玉琉璃單獨說幾句話,之後便給父皇一個明確的答覆。玉琉璃,隨我來吧。”
玉琉璃居然不曾拒絕,邁步跟了上去。然而就在轉身的剎那,楚凌雲突然一字一字地說道:“父皇,以後不必再費心爲我選妃,這些淺薄的女子皆入不得我的眼。我若要娶,只會娶一個人,但那個人不在她們之中。”
衆女一愣,個個氣得面紅耳赤:可惡!說我們淺薄?不願嫁給一個廢人便是淺薄?不過……以貌取人似乎是有些淺薄……
沿着小路慢慢地走着,二人都不曾開口。直到來到一座涼亭之中,楚凌雲才擺了擺手:“天寧,你自己去玩兒。”
蘇天寧點頭,很快消失不見。楚凌雲沉默片刻,突然輕輕咳嗽起來。然而這一次他並不曾遮掩白帕上的血跡,似乎故意讓玉琉璃看到。接着,一直坐在輪椅上的他突然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玉琉璃面前,脣角帶着一絲銳利的笑意。
玉琉璃目光一凝,這才知道楚凌雲並非不良於行,只是他每走一步,殘廢的右腿便帶着右腳會在地上畫出一個奇怪的半圓,右肩更跟着下沉,令他整個身體重度傾斜一下,姿勢詭異而難看。難怪他寧願坐輪椅也不願在人前步行,一個如此驕傲的男子,如何能夠承受世人嘲弄的目光?
“看到了嗎?這便是真實的我,咳血,殘廢,連走路都一步一個笑話。”停住腳步,楚凌雲笑得很溫和,“如今你還敢說,你配不上我?”
玉琉璃淡淡地笑了笑:“我配不上的不是你這副皮囊,是你從骨子裡透出來的、皇室中人千百年間沉澱下來的氣質和氣勢。”
楚凌雲脣角笑意一凝:“你若配不上,普天下還有誰配得上?既如此,我娶你。”
玉琉璃的眸子依然平靜無波:“爲什麼?”
“我是曾經的戰神,是一把曾經輝煌一時的斬天劍。”楚凌雲慢慢坐回到輪椅上,仰起臉看着玉琉璃,“每一把劍,都註定只能有一個唯一的劍鞘。當我第一眼見到你,便知道你就是我一直在等的劍鞘。所以我方纔一直在想,這個女人我要定了!娶得到你我便娶,娶不到你……”
玉琉璃心中微微有些震撼,笑意卻淡淡淺淺:“如何?”
“我便搶。”楚凌雲也笑,因爲仰着臉,陽光在他臉上均勻地鋪灑着,凝就了一層璀璨的光芒,“我知道,你對我無意……”
玉琉璃突然在他面前蹲了下來,視線略低於他:“怎知我對你無意?”
這無意的體貼令楚凌雲微微心動:沒有人喜歡仰望別人的感覺,尤其是對驕傲的琅王而言。側着頭想了想,他突然一嘆:“因爲你看我的時候,眼眸平靜得宛如千年古潭,沒有一絲漣漪。不過無所謂,我要定了你。”
玉琉璃抿脣,千言萬語無從說起:“沒有漣漪不是因爲你魅力不夠,只是我已心如止水。”
楚凌雲呵呵一笑:“就是說你對任何人都是如此?”
“很值得高興嗎?”玉琉璃略有些不解,“或許你也已看出我與傳言有些不同……”
“嗯,我不在乎。”楚凌雲似乎想握她的手,卻終於忍住了,“不過至少,我的挫敗感不再那麼強烈。”
玉琉璃皺眉,忍不住失笑:“人言狼王冷酷凌厲,怎的也如此繾綣纏綿?”
楚凌雲笑了笑:“所以,你是我唯一的劍鞘。我最狼狽的一面可以給你看,因爲你可以包容我所有的狼狽,遮住我的傷痕累累。”
或許是被這最後一句話刺中了心中最柔軟的地方,玉琉璃的目光突然變得堅毅:“好,我便做你的劍鞘!”
一番交談,二人心平氣和,並不證明彼此已經生死相許,對玉琉璃來說,只是覺得與琅王做夫妻不算一件太壞的事。可是在她心中,楚凌雲更像是她的朋友,知己,而不是情人,丈夫。
回到衆人面前,楚凌雲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握住了玉琉璃的手:“父皇,玉琉璃將是我唯一的王妃!”
坐在輪椅上的男子雖然比身後的女子矮了很多,卻沒有絲毫的違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