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琉璃微笑搖頭:“言重了,並非你有得罪之處,狼王之事想必你也已經聽說,此事諸多蹊蹺,我正在調查真相,因此才勞煩劉媽走這一趟,只需回答幾個問題即可。”
劉媽聞言果然稍稍鎮定了些,連忙點頭:“是、是,王妃請問!”
端木琉璃的笑容越發溫和,盡力緩解着她的緊張:“劉媽,當年霜妃臨產之時,是你爲她接生的,是不是?”
劉媽立刻點頭:“是,正是民婦!”
“好。”端木琉璃答應了一聲,“那麼當年霜妃的孩子降生之時,你可曾注意到孩子的身上有什麼特徵?譬如說胎記之類?”
二人雖然已經是夫妻,但卻並未圓房,端木琉璃也不知道楚凌雲身上究竟有什麼樣的標記。
滿心期待着她的回答,誰知劉媽居然立刻搖了搖頭:“琅王妃請恕罪,民婦不知道!”
端木琉璃一愣,頓時大感意外:“不知道?當年你既然負責爲霜妃接生,怎麼可能不知道?難道你沒有見到孩子嗎?”
“孩子民婦的確見到了。”劉媽點了點頭,“可是當時突然發生了一件意外,所以民婦並沒來得及仔細看。”
難道事情的關鍵就在這所謂的“意外”裡?端木琉璃眼睛一亮,立刻說道:“是什麼樣的意外,快說給我聽!事關重大,你務必將所有的細節一一說出來,半點都不可以隱瞞,知道嗎?”
劉媽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連連點頭:“是是是!民婦不敢隱瞞!琅王妃,你也知道當年霜妃是跟凝貴妃一起臨產的……”
“等一下!”剛剛聽到這裡,端木琉璃突然一擡手攔住了她,眼中更是閃爍着晶亮的光芒,“你再說一遍,當年霜妃跟誰一起臨產?”
“回琅王妃的話,就是凝貴妃,原來此事王妃還不知道?”劉媽倒是想不到她的反應如此之大,不由嚇了一跳,越發小心地回答,“說來也真是巧,當年霜妃跟凝貴妃一起臨產,霜妃早一步生下了三皇子,而凝貴妃遲一步生下了四皇子,所以這兩位皇子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
這一點確實大大出乎端木琉璃的意料,自穿越而來之後,她從來不曾打聽過諸位皇子之間的事,當然想不到其中還有這樣的細節。而正是因爲聽到了這幾句話,她心中頓時電光石火地掠過了一些什麼,覺得自己幾乎已經觸摸到了事情的真相!
愕然片刻,她深吸一口氣,重新溫和地微笑着:“很好!劉媽,那麼你就將當日的事情詳詳細細地告訴我,有勞了!”
劉媽趕緊行了一禮,說了聲“不敢”,這纔將兩位娘娘臨產之日發生的一切說了出來。
原來當年霜妃與凝貴妃懷有身孕的時間的確相差不遠,前後不過隔了七八天左右。後來十月期滿,兩人居然在同一天出現了臨產的症狀,便同時被送到了龍鳳宮待產。
東越國曆代皇帝皆認爲血房不祥,會對龍體不利,便修建了一座專門供各宮主子生產的宮殿,名爲龍鳳宮。橫豎正常情況下主子們產下的不是龍就是鳳,倒也名副其實。
各宮主子有孕之後,仍然留在各自的寢宮,由宮女負責伺候。一旦出現了臨產症狀便會被送入此處,直到誕下皇子或公主,並且住滿三日,類似於如今的產房。
當日,霜妃與凝貴妃被送入龍鳳宮之後,早已提前準備好的兩位穩婆、也就是劉媽和張嫂也跟着趕到,分別在兩位主子的牀前伺候着。
當時,霜妃首先生下了孩子。劉媽第一眼就看到了標示性別特徵的部分,十分高興地告訴霜妃,她生下了一個小皇子。
霜妃聞言自然也是萬分興奮,顧不得生產之後的疲倦,掙扎着起了身,說是要先看看孩子。
能夠理解她高興的心情,劉媽立刻就要把孩子抱過去。誰知就在此時,她卻突然覺得腦中一陣暈眩,雙手還沒碰到小皇子就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麼劉媽當然不可能知道,當她清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已經躺在太醫院。根據太醫所說,當時霜妃嚇了一跳,忍不住大叫起來。張嫂同樣吃驚不小,卻不知道究竟該怎麼辦,只是急得連連跺腳。
幸虧霜妃很快便冷靜下來,便讓她立刻去叫宮女來,先把劉媽帶出去交給太醫診治,否則萬一出了人命可就悔之晚矣了。
張嫂正在伺候凝貴妃生產,原本是不放心離開的,不過當時凝貴妃的狀況很好,而宮女就在門外不遠處伺候着,把劉媽帶出去也不過是片刻的功夫,不會有什麼大礙。於是她便上前連拖帶拽地把昏倒的劉媽帶到了門外,交給了宮女。
經過太醫診治,劉媽並無大礙,只是因爲勞累過度,一時支撐不住纔會昏倒,休養一陣就會沒事。不過她既然有病在身,自然也就不方便再照顧霜妃。所以從頭到尾她都不曾仔細看過霜妃的孩子,也就說不出他身上究竟有沒有胎記之類的特徵。
整個過程端木琉璃都聽得非常認真,並且始終不曾開口插言。直到劉媽住了口她才追問道:“還有嗎?你仔細想想可曾漏掉了什麼?”
劉媽果然依言認真地回想了很久,才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了,我知道的就這麼多,從我被送到太醫院之後,便再也不曾回去看過霜妃和三皇子。”
端木琉璃點了點頭,思索片刻之後接着問道:“對了,凝貴妃的孩子,也就是四皇子是何時降生的?他降生之後是不是一直由張嫂照顧?”
劉媽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當時我昏倒之後,張嫂便把我送出來交給了宮女,等她回去的時候,凝貴妃已經生下了四皇子。”
端木琉璃目光一凝,瞬間感到距離真相又近了一步。不過當時劉媽既然已經不在場,後來的細節便說不清楚了。於是命秦錚拿來了一包銀兩,含笑交到她的手中:“劉媽,辛苦了,這是給你的辛苦費。”
劉媽拿在手中便感覺到沉甸甸的,少說也有幾百兩,當即嚇了一跳,連連推辭:“不不不,沒什麼辛苦的,民婦不敢。”
“拿着吧!”端木琉璃將銀兩塞了過去:“辛苦你半天,這是應該的。秦錚,送劉媽回去,要小心些。”
劉媽千恩萬謝,先走了出去。端木琉璃便壓低聲音說道:“秦錚,悄悄的,再把張嫂請來。”
看到端木琉璃越來越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秦錚哪裡敢怠慢,立刻手腳麻利地將劉媽送了回去,確定她安然到家之後,便馬不停蹄地去將張嫂請了過來。
張嫂看上去也就三十多歲,生的白白淨淨,十分秀氣,而且精明能幹,目光純正,比較起來,顯然比劉媽更吃得開。
看到端木琉璃,她上前見禮,倒也落落大方:“民婦見過琅王妃!”
端木琉璃含笑點頭:“免禮,張嫂,當年是你負責爲凝貴妃接生的?”
張嫂點頭:“回王妃的話:正是民婦,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不知可有什麼不妥?”
端木琉璃微笑:“你不必多想,並無不妥,只是我聽說當年劉媽出了意外,所以你並未親眼看到珩王降生?”
張嫂立刻點頭:“不錯,是有那麼回事。”
端木琉璃目光微閃:“當年情形如何,你詳細說來,任何細節都不要放過。”
前半部分她與劉媽說的基本一樣,直到後來劉媽突然昏迷,她便將其送到了門外。產牀距離外室有相當長的一段路,當她將劉媽交給等在外面的侍女,再回到牀前之時,才發現四皇子已經降生,正在凝貴妃的胯間安靜地躺着。而剛剛生產的霜妃就站在她的牀前,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捏着臍帶,正好將臍帶剪斷。
看到張嫂進來,霜妃立刻鬆了口氣,說怕她這一去一時半刻回不來,凝貴妃既已誕下皇子,必須立刻剪斷臍帶,她才強撐着下了牀。張嫂既然回來了,便把一切都交給了她。
張嫂道了聲謝,先扶着她重新躺回牀上,這才手腳麻利地把凝貴妃誕下的皇子收拾齊整。從那日起,東越國的三皇子和四皇子便誕生了。
端木琉璃依然默不作聲地聽着,直到此時才沉吟着問道:“當你回到房中的時候,凝貴妃是清醒的嗎?”
“不,在昏睡。”張嫂搖了搖頭,“不過民婦曾經檢查過,並無大礙,只是因爲生產耗費了大量的體力,才暫時昏睡過去的。”
端木琉璃點頭,接着問道:“妃子生產畢竟是大事,難道當時房中只有你們兩人,並無其他宮女在旁伺候嗎?”
張嫂搖了搖頭:“沒有,妃子生產雖然是大事,但太多人在場卻並不妥當,必須保證環境清靜舒適,免得妃子過度緊張。因此宮女一向都是在門口等候,隨時聽我們的吩咐。最主要的是伺候妃子生產的都是經驗豐富的穩婆,從未出過任何問題。劉媽之事是個意外,幾百年來也不過只出現了這麼一次而已。”
端木琉璃又點了點頭:“你雖然不曾親眼看到四皇子降生,但他降生之後卻是由你照顧的,那麼你可曾發現他身上有什麼明顯的特徵?”
張嫂仔細回憶了很久,纔有些遲疑地說道:“很明顯的特徵倒是不曾發現,只是我記得四皇子的背上的肌膚有些乾燥,好像……”
端木琉璃目光一閃,立刻追問:“好像什麼?”
“好像……”張嫂皺着眉頭,片刻後眼睛一亮,“啊,對了!好像蛇鱗……啊不,像魚鱗!”
端木琉璃氣息一凝,繼而緩緩吐出了一口氣:如此,事情就好辦多了!
又詳細詢問了片刻,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端木琉璃照例命令秦錚拿了一包銀子給她,算作答謝。張嫂推辭一番,也就收了下來,千恩萬謝地離開了。
“王妃,你是不是已經有了答案?”秦錚看着她,迫不及待地問道,“我瞧你越是問下去,笑得就越開心。”
端木琉璃冷聲一笑:“答案的確有了一個,但究竟是不是真相,只怕必須凌雲親自出馬!秦錚,你立刻傳信給凌雲,入夜之後讓他回來找我。”
秦錚點頭:“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我去不行嗎?”藍醉恰巧這個時候進來,“萬一被人發現狼王突然失蹤,會不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不會!”秦錚含笑開口,“王爺雖然離開了,但是會有人代替他留在牢中,絕對不會有絲毫破綻。藍公子有這份心,王爺會記住的。”
藍醉還想說什麼,端木琉璃已經說道:“這畢竟是他們皇家內部的事,還是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吧!大不了如果楚凌雲真的應付不了,再請你幫忙。”
藍醉無奈,只得點頭答應。
消息傳入牢中,剛剛入夜沒多久,楚凌雲便瀟瀟灑灑地站在了端木琉璃面前:“琉璃,你找我?是不是想我了?”
“是,不過先說正事!”端木琉璃一臉嚴肅,“今晚我要你去做一件事,這件事很重要,因爲所有的謎團都將會因此而解開!”
楚凌雲笑笑:“說,萬死不辭!”
夜色漸深,幸而月光很好,將一切映照得朦朦朧朧,頗有幾分詩意。
珩王府內,楚凌躍揹負着雙手,正咬着牙滿地轉圈。不多時,房門被輕輕敲響,他猛地頓住腳步:“進來!”
張英傑推門而入,低聲說道:“王爺,都安排好了!”
楚凌躍點頭,卻又不放心地追問:“確定三皇兄仍然不曾與那兩個人關押在一起嗎?他若是在,一切免談。”
張英傑點頭:“確定,至少到現在爲止,他們並不在一起。”
“好!”楚凌躍哼了一聲,“記住,一切都要快,本王在外面接應你們。走!”
一聲令下,已經換好夜行衣的兩人立刻就要出發,誰知就在此時,窗口人影一閃,劍光已經匹練一般激射而至,直奔楚凌躍面門!
來人的速度比閃電更快三分,張英傑根本來不及反應!楚凌躍眼中寒光一閃,身形一展迅速後退,同時呼的一掌擊出,手上紅光閃爍,空氣中立刻有一股濃烈的腥氣瀰漫開來!
在他神功未成之前,原本不打算被任何人知道,然而這黑衣人卻顯然是個絕頂高手,居然一招之間就逼他將殺手鐗使了出來。
雖然號稱殺手鐗,黑衣人卻絲毫不懼,閃身躲避的同時,手中的長劍再次向他的心口刺了過來。眨眼之間,兩人已交換了十餘招。楚凌躍更是驚懼地發現,他根本不是這黑衣人的對手,就算他神功在身也一樣!
原本以爲只要練成神功便可天下無敵,雖然如今距離最後的大成之日還差了一截,但何至於在這黑衣人面前連幾十招都走不過?既如此,他受那麼多痛苦練這神功還有什麼意義?
可惡的柳媚兒,難道你又欺騙了本王,你不是說這神功厲害無比嗎?
這黑衣人不知是不是被人僱傭來的殺手,下手毫不留情,招招不離他心口、咽喉等要害,只見面前劍光點點,令人眼花繚亂。
直到此時,嚇呆了的張英傑才反應過來,當即一聲尖叫:“來人哪!有刺客!”
喊聲中他早已拔出劍撲了上去,雖然知道他絕對連根蔥都算不上,但在如此緊要關頭,必須顯示出他忠心護主的一面,否則以後的日子怎麼混?
果然,看到他靠近,黑衣人一聲冷笑,左手輕輕鬆鬆地一揮,張英傑便感到一股大力涌來,整個人頓時如斷線的風箏一般向後直跌出去,“砰”的一聲摔倒在地,當場昏死過去。
楚凌躍見狀暗罵了一聲“廢物”,一邊咬牙反擊,一邊厲聲喝道:“你是什麼人?是誰派你來的?是不是有人出錢讓你來殺本王?他給了你多少,本王給你雙倍的價錢!”
然而黑衣人充耳不聞,依然發動着凌厲的攻勢。長劍揮動之間,只聽“嗤、嗤”的破空聲不斷響起。越來越抵擋不住他的攻勢,楚凌躍又驚又怒,雖然雙掌之上的紅光越來越盛,卻依然節節敗退,一個閃躲不及,黑衣人的長劍已經從他的後背刷得掠了過去!
一股冰冷而尖銳的劇痛瞬間襲來,楚凌躍不由一聲痛呼,拼盡全力往旁一閃,才避免了被劈成兩半的嚴重後果,但劍尖入肉已有半寸之多。雖然看不到,他卻能夠感覺到鮮血正在不斷地涌出!
這一下楚凌躍才真正感覺到了發自內心的恐懼,一邊後退一邊尖聲大叫:“來人!快來人!都死到哪裡去了?”
這一次侍衛終於被驚動,只聽“嘩啦啦”一陣腳步聲響,緊跟着“嘭”的一聲房門被踹開,衆人紛紛涌入,不停的嚷嚷着:“抓刺客!保護王爺!”
黑衣人原本想乘勝追擊,可是,看到這一幕他卻猶豫了一下,緊跟着身形一展穿窗而出。部分侍衛嚷嚷着追了出去:“追!別讓刺客跑了,抓住他!”
楚凌躍這才鬆了口氣,緊跟着咬牙喝道:“站住!別追了,就憑你們?”
此時早已有人上前將張英傑弄醒,更有人立刻跑去找太醫來爲楚凌躍療傷。一番忙亂之後太醫終於趕到,一邊爲他清洗傷口上藥,一邊安慰道:“王爺請放心,此人的劍上並沒有塗毒,只是皮肉傷而已!”
而已?說得倒輕巧,你來試試!若不是本王躲得快,就要被他劈成兩半了。
楚凌躍咬了咬牙,將滿腔恨意都壓了下去。處理完傷口後,他立刻揮手,命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張英傑一人。
張英傑方纔一招還未使出就被打得昏死過去,此刻還覺得腦中發暈,但還是盡職盡責地上前問道:“王爺有什麼吩咐?”
“立刻去死牢告訴徐澤湖,計劃有所改變。”楚凌躍壓低聲音說着,“告訴他,本王被刺客所傷,傷勢嚴重,讓他再耐心等幾天。”
“屬下馬上就去!”張英傑點了點頭,眉頭卻皺了起來,“王爺,這個人是誰?他的身手也太可怕了!”
楚凌躍的眼中同樣閃爍着驚疑不定的光芒:“不知道,不過在這玄冰大陸上,身手如此高明的人絕不會超過十個,難道是來自地獄門的殺手?”
“不會吧?”張英傑嚇了一跳,失聲驚叫,“地獄門的殺手怎麼會找上王爺?是誰如此跟王爺過不去?”
楚凌躍沉默片刻,接着咬了咬牙:“好在他已經走了,先不必理會,你立刻將這個消息告訴徐澤湖。”
張英傑答應一聲,趁着夜色離開了。
後背的傷口不斷傳來一陣陣劇痛,楚凌躍雙拳緊握,腦中不停地思索着。其實,方纔推測出對方可能是來自地獄門的殺手,這個結論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但若果真如此,想要殺他的人會是誰,難道是三皇兄?
這大有可能,畢竟他的真實身份是被自己揭露出來的,他爲了泄憤,會做出這樣的事毫不奇怪。僱傭殺手最大的好處就是,即便事情敗露他也可以置身事外。
雖然他還被關在死牢中,但這一點根本不成問題。若是如此,必須請父皇儘快將他處死,永絕後患!
但若不是他呢?還會有誰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置他於死地?若是不能將此人找出來,他豈非永遠都不能安心了?
但是該怎麼找呢?楚凌躍越想越是心煩意亂,更夾雜着一絲隱隱的恐懼……
一劍將楚凌躍刺成重傷,黑衣人迅速退走,眼中閃爍着一絲淡淡的笑意,而他所去的方向赫然正是琅王府。
房間裡的端木琉璃正坐在桌旁等候,臉上的神情也很是悠哉,因爲她知道派狼王大人去執行這項小小的任務根本沒有任何問題。
果然,沒過多久,但見人影一閃,一個黑衣人已經出現在她面前,將手中的長劍放在了桌子上:“這麼多夠用嗎?”
說着,他摘去了臉上的蒙面巾,露出了一張俊美無雙的臉,不是狼王是誰?
難怪楚凌躍完全沒有想到這個人就是楚凌雲本尊,更充分發揮想象力,連地獄門都扯出來了,只是因爲不但是他,恐怕天下所有人都從來不知道狼王竟然也會用劍。
端木琉璃低頭一看,劍身上有許多並未凝固的血珠,不由雙眉一挑:“你就這樣用劍端回來的?也不嫌費勁!”
楚凌雲笑笑坐了下來:“還好!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離得也不算遠。”
端木琉璃點頭:“夠是完全夠用了,只不過我讓你看的東西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楚凌雲立刻點頭,“我把他的衣服劃開,雖然血接着就冒了出來,但我還是看得清清楚楚!”
端木琉璃瞅着他:“我讓你把他的衣服劃開,你幹嘛把他的皮也劃開了?”
楚凌雲又笑了笑,滿臉無辜:“力道沒控制好,過了!”
“故意的吧?”端木琉璃哼哼地冷笑,“就憑你的功夫,怎麼可能連這點力道都控制不好?不過他既然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置你於死地,給他點教訓也是應該的。”
楚凌雲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你想要的都已經拿到了,接下來是不是就到了揭開一切的時候了?”
端木琉璃挑了挑脣,勾出一抹傲然的微笑:“放心!一切都交給我了,委屈你先回死牢呆着,我很快就會讓你昂首挺胸地回到琅王府。”
“還要回去?”楚凌雲立刻哼哼唧唧,不滿地說着,“那種鬼地方,我纔不想去呢,好多蟲子!”
端木琉璃拍拍他的手背:“乖!只是再回去呆很短的時間,我保證以最快的速度接你回來,你若不去,被父皇看到你居然逃獄,不是又要多費脣舌嗎?”
楚凌雲微笑地看着她:“想讓我乖乖回去也可以,給我點念想!”
看着他眼中流動的溫柔,端木琉璃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卻並未羞澀地躲避,起身湊過去在他的脣上輕輕親了親:“乖一點!不要笑得這麼勾魂奪魄,否則我會捨不得讓你走。”
楚凌雲抿了抿脣,感受着她脣上的柔軟,片刻後笑得更加燦爛:“那我再笑得更勾魂奪魄一點,你就會把我留下了。”
端木琉璃失笑:“快走吧!”
楚凌雲站了起來,走到門口卻又回頭看着她,嘆了口氣說道:“怎麼辦?琉璃,我欠你的越來越多了,原本已經打算用三生三世的時間來償還,現在只怕十輩子都還不清了。”
端木琉璃微笑:“那你慢慢還,無論多久還清都可以,我不要利息的。”
楚凌雲想了想,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好!就是這樣。每一次轉世之後我都會找到你,記住我的話,不要變了樣子。”
說完他才真的轉身離開了。故意壓着滿心的感動和溫柔,端木琉璃用力撇了撇嘴:“不要變了樣子?永遠面對着同一張臉,不膩味呀?”
這邊夫妻兩人甜甜蜜蜜充滿了柔情蜜意,鎖在天牢中那對有實無名的夫妻卻在接到楚凌躍的消息之後又急又怒,更有滿腹的失望和氣急敗壞。
更可氣的是那傳遞消息的人扔下一句話就走了,居然連問一問何時繼續原來計劃的時間都不留給他,真是可惡!
“以我看,這根本就是藉口!”徐澤湖狠狠地說着,“他分明就是不想救我們出去,纔拿這樣的話來糊弄我們!”
“不會吧?”霜妃遲疑地說着,雖然也感到無比失望,卻盡力替楚凌躍分辯,“他肯定是真的遇到了刺客襲擊,你沒聽方纔那人說嗎,他受了很重的傷,根本都起不了牀了!”
“這樣的鬼話你也相信?”徐澤湖咬了咬牙,“就算有刺客好了,爲何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他這分明就是在故意拖延,等到皇上把我們都處死了,他就不必冒這個險來救我們了。”
霜妃心下也覺得未免太過巧合,遲疑着說道:“也就是說,他根本就不相信你已經全都部署好了,覺得不如皇上把我們殺了,他纔可以高枕無憂。”
“一定是這樣!”徐澤湖拼命地冷笑着,眼中閃爍着兇狠的光芒,“既然他無情,那就別怪我無義了,等到他身敗名裂的時候,別怪我沒有事先提醒他!”
“別這樣,不要這樣!”霜妃連連搖頭,抓着他的胳膊拼命地勸說着,“咱們落得這樣的下場是罪有應得,可他是無辜的,你不能傷害他,否則我就算死了也不會放過你!”
“等你死了之後再說吧!”徐澤湖煩躁不堪地甩開她,“只要他別把事情做的太絕,我也願意給他留三分餘地。可是真相之後他居然仍然巴不得我們一命嗚呼,豈不是天理難容?”
“可這一切到底是誰造成的?那樣的結果又與他有什麼關係?”霜妃突然尖叫起來,居然不怕被旁人聽到,“在這件事上他有什麼錯?他完全是無辜的!有錯的是我們,我們纔是該真正該死的,我們罪有應得你知不知道?”
“你瘋了?小聲一點!”徐澤湖嚇了一跳,立刻撲過來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在她的耳邊狠狠地說着,“你給我閉嘴,聽到沒有?若是被別人聽到就死定了!”
“死定了正好!”霜妃一把拉下他的手,說的雖然狠,卻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從我們被關到這個鬼地方開始,我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根本沒想過還能活着走出去!我勸你也趁早死了這條心,就當是我們欠他的,用這兩條命還給他也夠了!”
“笑話!我欠了他什麼?”徐澤湖不甘心地冷哼着,“恰恰相反,分明是他欠了我的,如今到了他還賬的時候了。”
“你說的纔是笑話!”霜妃冷笑:“他欠了你什麼?該給的你給他了嗎?有什麼資格索要回饋?”
徐澤湖張了張嘴,突然沒了與她爭吵的興趣:“都什麼時候了,我們倆在這裡掐架有什麼意義?還是快想想怎麼從這裡出去吧!”
霜妃冷冷地看他一眼,突然轉身坐回到了牆邊:“我沒辦法好想,你自己想吧!大不了是個死,我不怕!”
徐澤湖氣惱不已,卻始終不肯放棄,暗中想着如何才能再傳信給楚凌躍,讓他知道自己絕對不是開玩笑的,如果他再不想辦法把他們從這裡救出去,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想了半天卻終究無計可施,徐澤湖無奈只得同樣坐到了牆角,拼命浪費着腦細胞,求得一線生機。
安靜下來的兩人很快進入到了各自的思緒當中,完全不曾注意到旁邊的角落裡,剛剛到外面逛了一圈又回來的狼王大人脣角已經掛着一絲淡淡的笑意。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之後,兩人突然聽到牢房的門“嘩啦啦”一陣輕響,本能地擡頭一看,才發現楚凌雲已經走了進來,並且重新將房門上了鎖,接着轉過身面帶微笑的看着他們,笑的雖然溫和,卻令人止不住的渾身寒毛直豎。
二人彼此對視一眼,眼中浮現出一抹恐懼,異口同聲地開口:“你來幹什麼?”
楚凌雲笑笑,聲音溫溫柔柔:“經過了這幾天的反思,我突然發覺將你們二老丟在這邊實在不應該,所以我決定要在這裡陪着你們!”
二人聞言不由渾身一僵:他若是一直留在這裡陪着,普天下誰有那麼大的本事可以在他的眼皮底下偷樑換柱?若是被他發現他們居然跟楚凌躍有所勾結,那不是什麼都完了嗎?
短暫的愣怔之後,霜妃首先反應過來,立刻拼命裝出一副不屑的樣子扭過了頭:“我可擔當不起,狼王大人高高在上,怎能紆尊降貴,你還是走吧!”
“對!你走吧!”徐澤湖也緊跟着開口,更是滿臉嫌惡,“我出身卑微,哪有資格做你的父親,你走吧,不要跟我們混在一起,免得被人恥笑。快走,走!”
楚凌雲越發笑得眯了眼,聲音也更加溫柔:“我決定了的事,從來不會改變的,你們說多少都沒用,從現在起我就在這裡陪着你們,保證一步也不離開,你們說好不好?”
好?好個屁!兩人險些按耐不住直接罵出了口,並且更加氣急敗壞:這可怎麼辦?他若真的不願走,憑他們兩人的本事是絕對奈何不了他的,難道一個好好的偷樑換柱的計劃就這樣胎死腹中了嗎?
兩人再度對視一眼,各自急得頭頂冒火,卻偏偏無計可施。將他們兩人的反應看在眼中,楚凌雲挑了挑脣,勾出一抹冷銳的笑意。
就這樣,三人各自佔據着一角,彼此都默不作聲。不知過了多久,徐澤湖突然站起身說道:“雲兒,你救我們出去好不好?”
楚凌雲回頭看他一眼,聲音依然溫柔,可惜說出來的話卻半點溫柔的意思都沒有:“不準這樣叫我,你沒那個資格!”
霜妃急怒不已,立刻就要開口,徐澤湖卻一揮手攔住了她,仍然看着楚凌雲:“好!我沒那個資格,那麼狼王大人麻煩你將我們救出去行嗎?我知道憑你的本事,這一點根本不成問題。”
楚凌雲居然點了點頭:“沒錯,是不成問題,問題是我爲什麼要救你們?”
“這還需要理由嗎?”徐澤湖皺了皺眉,“雖然你一直都不願承認,但我們確實是你的親生父母,身爲人子,難道你忍心看着我們死在這裡?”
楚凌雲看着他,微笑不變:“只要做了錯事,就一定要付出代價,這與身份無關。何況,你認爲我應該救你們的那個前提,真的成立嗎?”
霜妃一愣,瞬間臉色大變:“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不成立?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肯面對現實嗎?你這輩子沒有那個富貴命,爲什麼你就是不肯相信?”
楚凌雲搖了搖頭:“富貴不富貴的我倒不在乎,我只是怎麼看,都不覺得我會是你們的兒子。像你們這樣的人,不配生出我這樣的兒子。”
這幾句話無疑說的更狠,霜妃立刻像被馬蜂蟄了一樣蹦了起來,指着楚凌雲的鼻子破口大罵:“混賬!你這個不孝子!混蛋!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你該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好,既然如此,我們也不要你來救我們了,你就等着跟我們一起被皇上處死,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楚凌雲面不改色,彷彿在看着一條汪汪亂叫的瘋狗:“我沒興趣,你們倆去吧,到陰曹地府還可以做對鬼夫妻!”
“哈哈!”霜妃怪笑起來,“你沒興趣,你以爲由得你嗎?等着吧!我們三個會死在一起的。”
楚凌雲看着她,突然嘆了口氣:“我本來不想現在就跟你說的,不過你這個樣子我看了很不爽,只好給你點教訓了。”
“不爽”這個詞還是跟愛妃學的,原來用起來真的挺爽的。
霜妃原本還在哈哈地怪笑着,一聽這話頓時嚇了一跳,不但笑聲嚥了回去,整個人更是連連後退:“你、你要幹什麼?你、你敢亂來?不管怎麼說我都是你娘,你敢碰我一根指頭,就是大逆不道!”
“我要說的就是這個!”楚凌雲微笑着,“你口口聲聲說你們就是我的親生父母,那不如來個滴血認親怎麼樣?”
“滴血認親”四個字出口,兩人頓時如遭雷擊,臉色慘白,哪裡還說得出一個字來?
不過片刻之後徐澤湖便故意笑了笑:“原來你還是心存幻想,何必呢?不是就不是,假的永遠成不了真的。”
“有道理!”楚凌雲點頭,“那就驗一個來看看,是真是假就一目瞭然了。你等着,我讓隱衛去準備東西。”
“你的人準備的東西怎麼能信呢?”徐澤湖故作鎮定地說着,“你根本就不肯與我相認,想要在滴血認親上做手腳,不是易如反掌嗎?”
“也有道理!”楚凌雲傷腦筋地嘆了口氣,“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咱們還是等等看吧!不過有一點你們趁早死心,我不會救你們出去,而且只要有我在,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可能把你們從這裡救出去,相信嗎?”
兩人狠狠地瞪着他,片刻後居然不約而同地癱在了地上:很好,這下可以徹底安心了!
而且最要命的是,爲什麼他好像已經知道了真相,如果是那樣,才真的是什麼都完了……
楚天奇完全不知道天牢內的變故,也不知道端木琉璃在這短短几天的時間裡挖掘出了多少內幕。經過幾天的調整,他總算基本上接受了這個事實。這日一早,便命人將徐澤湖、霜妃和楚凌雲一家三口帶到他的面前,進行最後的審判。
這最後的審判是在御書房中進行的。
楚天奇端坐在桌案之後,臉色陰沉。楚凌躍作爲重要的人證,也早已在一旁落座。雖然背後的傷十分嚴重,他卻不願被任何人知道,強撐着端坐在椅子上,外表看來果然沒有什麼破綻。
這件事畢竟是楚凌躍揭發出來的,端木琉璃又是她的親侄女兒,凝貴妃自然不放心,也早早地趕過來察看究竟。
跟着她一起前來的還有楚凌溪和楚寒薇,兩人都是滿臉關切,說什麼也不肯相信所謂的事實。
除了他們,楚凌飛等一干皇子也全都趕到了,靜靜地等待着最後的結果,不過各人心中究竟懷着怎樣的心思,恐怕也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對於他們的到來,楚天奇並未表示反對,相反,這本就是他們自己的家事,每一個家庭成員原本就都應該在場。
然而,最奇怪的一點衆人很快就覺察到了,那就是最應該關心此事的端木琉璃居然缺席,難道她一點都不關心楚凌雲的下場究竟如何嗎?還是她已經對此徹底絕望,不如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總之,不多時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身白衣的楚凌雲,雖然受了幾天的牢獄之苦,他臉上卻沒有半分困頓,整個人更是找不到絲毫的狼狽,依然如從前一樣神采飛揚,脣角甚至帶着一絲魅惑人心的微笑,彷彿他此刻並不是前來受審,而是應邀前來看戲的。
與他形成強烈對比的是走在後面的霜妃和徐澤湖。兩人彷彿剛剛從地獄邊緣爬出來,不但形容枯槁、蓬頭垢面,而且連身形都已經蜷縮了起來,神情呆滯的樣子居然十分可憐。畢竟,今日所謂的審判根本就是多餘的,至少這兩人絕對是死定了。
來到楚天奇面前站定,楚凌雲淡淡地笑了笑:“父皇!”
楚天奇看着他,眼中有着淡淡的遺憾:“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叫朕父皇?”
楚凌雲依然笑着,語氣卻出奇的認真:“無論到任何時候,你都是我的父皇。”
“三皇兄,你還是算了吧!”楚凌躍忍不住搶先開了口,滿臉陰鬱地說着,“鐵證如山,事實俱在,你再怎麼裝可憐都沒用。怎麼,想用哀兵政策打動父皇饒你一命嗎?可惜,皇室血統不容你們這些賤民如此羞辱。這份羞辱,也必須用血才能洗清!”
楚凌雲撇撇嘴:沒新意。
收起眼中的惋惜和遺憾,楚天奇轉頭看向了霜妃,目光瞬間變得冰冷而充滿厭惡:“霜妃,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話說?”
突然被點到了名字,霜妃居然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可是當她擡起頭,卻本能地把目光落到了楚凌躍的臉上,楚凌躍心中一凜,立刻厲聲喝道:“賤婦!你看什麼?沒錯,是本王把你們的事揭發了出來,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怨不得本王!”
霜妃的嘴脣劇烈地哆嗦了幾下,卻立刻把目光轉回到了楚天奇的臉上,滿臉絕望地說道:“皇上,臣妾沒話說,是臣妾背叛了皇上,做出這等苟且之事,還和哥哥生下了雲兒,如今臣妾只求一死。再無他想!只不過臣妾懇請皇上讓我們一家三口死在一起,臣妾多謝皇上的恩德!”
楚天奇冷冷一笑,轉頭看着楚凌雲:“雲兒,你怎麼說?”
楚凌雲挑了挑眉,滿臉無辜:“父皇,他們一家三口要死在一起,就讓他們死好了,與我無關啊!”
這句話出口,所有人頓時愣了一下,霜妃更是立刻尖叫起來:“雲兒!都到這種時候了,你還不肯接受事實嗎?你以爲皇上真的會放過你?”
楚凌雲笑笑,居然住了口,再也不說一個字。然而楚天奇畢竟是帝王,眼眸一轉,他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不由立刻開口:“雲兒,你在等什麼?”
楚凌雲微笑:“父皇英明,我是在等一個人,只要她來了,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霜妃的眼中掠過一抹明顯的恐懼,但她也記着那句“聲音越大越顯得心虛”,不得不盡力控制着自己,勉強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雲兒!你死了這條心吧,真相早就已經大白了,你把誰請來都沒用!”
楚凌雲恩賜一般把目光落到了她的臉上:“你所說的真相,就是你與徐澤湖私通,然後生下了我,是不是?”
“當然是!”霜妃立刻點頭,哀哀慼戚地說着,“我知道你根本接受不了,可是事實不是因爲你接受不了就能改變的。二十年來,哥哥始終未能聽到你叫他一聲父親,如今我們都已死到臨頭,你連他這臨死之前最後的心願都不願意滿足嗎?”
楚凌雲依然淡淡地笑着:“我是想滿足,但你口口聲聲說他就是我的父親,總得拿出讓我信服的證據吧!”
霜妃眼中又掠過一抹慌亂,卻滿臉信誓旦旦:“我不是說了嗎,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你的父親是誰還有人比我更清楚嗎?你還想要什麼證據?”
“凌雲想要的證據,我這裡有。”
便在此時,一個宛如天籟的聲音響起,衆人轉頭看時,端木琉璃已經如謫落凡間的仙子一般盈盈而入,斂衽作禮:“兒臣參見父皇,見過姑姑。”
“免禮!”楚天奇點了點頭,眼角的餘光看到楚凌雲毫無意外的臉,頓時明白了什麼,“雲兒,你等的人就是琉璃?”
楚凌雲還未開口,端木琉璃已經微微一笑:“不錯,凌雲等的就是兒臣,父皇,霜妃對您撒了一個彌天大謊,真正的事實根本就不是她說的那樣!”
看到她的出現,霜妃早就已經有了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再聽到這句話更是臉色慘白,尖聲大叫:“胡說,你閉嘴!我沒撒謊,我說的就是實話,我已經全部招供了,你還想怎麼樣?”
端木琉璃皺了皺眉:“凌雲,讓她閉嘴。”
楚凌雲二話不說,右手一揮之間,一縷指風已經激射而至,霜妃瞬間渾身一僵,哪裡還說得出半個字來?
徐澤湖嚇了一跳,緊跟着軟癱在地,更是渾身劇顫,半條命都沒了。
這一幕當然讓楚凌躍也意識到了什麼,他刷地站起身來,咬牙說道:“你們這是幹什麼?”
不等他說出第二句話,楚凌雲已經轉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冷銳如刀:“你也想閉嘴嗎?”
楚凌躍只覺一股寒意撲面而來,後面的話居然不自覺地梗在了喉口,眼中更是閃爍着驚疑不定的光芒:到底怎麼回事?難道要變天了不成?
楚天奇心中的震驚不亞於任何人,但他卻比任何人更懂得控制自己,直到此時才終於重新開口:“琉璃,你方纔說霜妃撒了一個彌天大謊,怎麼回事?”
端木琉璃邁步走到楚凌雲的身邊,輕輕握住了他的手,一字一字地說道:“父皇,凌雲他的確確是您的兒子,您若不信,可以滴血認親!”
這句話委實大大出乎衆人的意料,而不可否認的是,楚凌飛他們頓時臉露喜色,簡直驚喜不已。惟有霜妃和徐澤湖瞬間滿臉恐懼和絕望,彷彿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突然被人掐斷了一樣。
楚天奇同樣滿臉愕然,下意識地反問:“什麼,怎麼可能?霜妃不是已經親口承認了嗎?”
端木琉璃冷笑,冷冷的看了霜妃一眼:“她親口承認,只不過是因爲她想拖着凌雲一起死,因爲只有凌雲死了,她真正的私生子才能夠逃過這場劫難,繼續以皇子的身份享受着本不該屬於他的榮華富貴!”
這句話不亞於一聲驚雷,令衆人驚愕不已……除了楚凌雲。
得到端木琉璃的示意,他擡手解掉了霜妃的穴道,端木琉璃已經淡淡地問道:“霜妃,我說的對嗎?”
霜妃渾身一軟,本能地雙手撐地,纔沒有當場趴下去,口中斷斷續續地說出了幾個字:“你……撒謊……”
然而她的否認聽在衆人的耳中是那麼無力,即便是個傻子,恐怕也不會相信她了。
楚天奇瞬間便看出了這一點,臉色早已刷的沉到了底:“霜妃!你到底還對朕隱瞞了什麼?你還真是死不悔改!”
霜妃哆嗦着擡頭看了他一眼,仍然不說一個字,只是喉嚨裡咕嚕咕嚕地作響:“皇……皇……”
“不要浪費時間了,還是兒臣來說吧!”端木琉璃淡淡地冷笑着,“父皇,這些年來霜妃的確與徐澤湖私通,並且有了一個兒子,但那個人卻不是凌雲。”
說着,她將之前調查到的真相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前面劉媽和張嫂所說的一切都沒有問題,最關鍵的一點就在於,當劉媽昏倒在地,張嫂將她送出門外的時候,所有人都絕對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先一步生下皇子的霜妃,趁着凝貴妃因爲生下孩子耗費了大量體力而昏睡、張嫂又還未返回的一瞬間,將兩個皇子調換了過來!
“什麼?”
早就知道這句話一出口,衆人必定會是這樣的反應,端木琉璃很聰明地留給了衆人一些時間。
果然,驚呼聲驚天動地,所有人都被這第二道驚雷劈得暈頭轉向,半天反應不過來。就連一向深沉鎮定的楚天奇也險些從椅子上蹦了起來,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
因爲極度震驚,最初的驚呼聲過去之後,所有人再也說不出第二句話,目瞪口呆地看着端木琉璃。
“琉璃,你再說一遍!”一片寂靜之中,凝貴妃突然開了口,語氣中透着濃烈的急切和驚喜,“你再說一遍,霜妃把我和她的孩子換了過來,是真的嗎?”
端木琉璃立刻點頭,含笑說道:“是真的!其實最後的真相是,珩王纔是霜妃和徐澤湖私通所生的兒子,而凌雲卻是如假包換的皇室血脈,是姑姑您和皇上的親生兒子!”
得到她的親口證實,凝貴妃哪裡還坐得住,早已跳起身撲了過來,衝到楚凌雲面前抓着他的胳膊激動得渾身顫抖:“真的?真的?是真的?這、這居然是我的兒子,天哪!怎麼會有這樣的好事落到我的頭上?天哪!天哪!”
緊跟着反應過來的是楚天奇,只不過他仍然矜持得多,儘管眼中也閃過一抹如釋重負,他卻還能勉強坐在原處,深吸一口氣說道:“真是太令人不可思議了!霜妃,你居然會作出這種天理不容的事,果然是活得不耐煩了!”
霜妃有心想要辯駁,卻已經渾身無力,連哆嗦都哆嗦不動了,跟着白眼一翻,終於像死豬一樣趴到了地上。
隨後反應過來的楚凌溪和楚寒薇更懶得理會她,早已爭先恐後地奔了過來,同樣抓着楚凌雲連連跳腳:“真的?真的?是真的?這纔是我們的親哥哥?”
怪不得,雖然楚凌躍纔是楚凌溪的親哥哥,但楚凌溪對他卻一直不怎麼親熱,始終喜歡粘在楚凌雲的身後問長問短。楚凌雲雖然與楚凌躍不和,對楚寒薇卻一直和顏悅色,原來冥冥之中是因爲,他們的體內流着完全相同的血,他們纔是源出一脈親兄弟、親兄妹!
被三人圍在中間,而且抓住了又蹦又跳,楚凌雲的眼中雖然也有着明顯的笑意,卻故意皺了皺眉:“你們三個要掐死我嗎?”
三人這才反應過來,立刻鬆開手,卻都被喜悅浸染得臉都笑成了一朵花,異口同聲地說道:“我們太高興了嘛!”
“胡說!”三人的話音還未落地,楚凌躍驟然厲聲尖叫起來,瞳孔又開始慢慢變得赤紅:“父皇!你不要聽端木琉璃胡說,根本沒有這回事!兒臣是您的兒子,兒臣纔不是這個賤民的兒子……”
“嗤!”
以隔空點穴的手法封了他的穴道,讓他有口難言,楚凌雲若無其事地收回手:“你也太吵了,還是先閉嘴。”
楚天奇又不是白癡,當然不可能誰說什麼他都信,楚凌躍方纔那些話他只當沒有聽到,早已看着端木琉璃問道:“琉璃,到底是怎麼回事?快點告訴朕。”
端木琉璃點頭:“是!”
當年霜妃入宮的時間雖然比凝貴妃要早得多,卻一直不怎麼受寵,有時甚至隔上兩三個月楚天奇才會想起她,召她侍一次寢。
與她截然相反的是,凝貴妃一入宮便被封爲貴妃,得盡了楚天奇的寵愛,常常讓霜妃妒忌不已,因爲上天不但賜給了凝貴妃一副花容月貌,還給了她那麼顯赫的身世。而她不僅出身不高,就連容貌也不過勉強算得上上乘,她拿什麼跟凝貴妃爭寵?
於是,霜妃心中苦悶難言,無處宣泄,便只好向自己的家人傾訴,這所謂的家人自然就是徐澤湖。爲了解悶,一開始她只是將徐澤湖宣入宮中與她聊天作伴,然而因爲兩人原本就不是親兄妹,一來二去之下居然跨越了雷池,做出了苟且之事。
雖然這種事一旦被楚天奇知道便是死罪,但兩人卻從這份畸形的戀情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要讓這樣的情形持續下去,必須想一個長久之計,於是霜妃絞盡腦汁,便想到了利用清泉寺作爲掩護,果然一晃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出過任何紕漏。
知道楚天奇並不經常召她侍寢,兩人幽會的時候霜妃一直非常小心,服用了一種可以避孕的藥物,免得萬一懷了徐澤湖的孩子招來殺身之禍。
那天在清泉寺與徐澤湖幽會之後,當天晚上楚天奇不知怎麼又想起了她,召她侍寢,不久她便懷有了身孕。她服用的避孕藥一直靈驗得很,而且藥效不會超過三個時辰,所以一直到楚凌躍降生之前,霜妃都以爲她懷的是楚天奇的骨肉。
原本以爲懷了龍胎之後,她的地位會因此有一個質的飛躍,不說得盡帝王寵愛,至少不會再這樣被不冷不熱地扔在一邊了吧?
所以,當時霜妃已經在考慮着必須儘快跟徐澤湖斷絕往來,並且憧憬着馬上就要到來的衆星捧月。
誰知老天卻偏偏就要跟她作對,剛剛隔了幾天便傳來了凝貴妃也懷了身孕的消息。一瞬間,凝貴妃成了楚天奇的心頭肉、掌中寶,無論什麼東西,最好的總是留給凝貴妃的。對於同樣懷了身孕的霜妃,楚天奇卻幾乎沒有什麼表示,只是叮囑太醫務必小心照顧龍胎而已。
這實在令人難以接受的差別對待更讓霜妃產生了巨大的心理落差,越發抱怨上天的不公,同時居然毫無道理地將凝貴妃當作了仇人,恨她恨得咬牙切齒,認爲是她的存在才導致了楚天奇對她的不屑一顧。
可是恨歸恨,霜妃卻毫無辦法,因爲她根本沒有跟凝貴妃抗衡的資本,無論心中有多麼憤怒不甘,她也只能咬牙承受下來,並且繼續時不時向地向徐澤湖傾訴,與他保持着暗中的往來。
同樣,霜妃雖然不忿凝貴妃得盡了天下的好處,但是這一招偷龍轉鳳卻並非她蓄謀已久,而是臨時起意。
偏偏那麼巧合,她與凝貴妃同一天臨產。當時她首先生下了孩子,可是當劉媽昏倒被張嫂送出去之後,她卻突然發現孩子的後背有一片肌膚有着明顯的異狀,宛若魚鱗!看到這一幕,她腦中轟然一響,知道大禍恐怕已經臨頭!
因爲那種魚鱗狀的肌膚是徐澤湖的家族獨有的特徵,更遙遠的年代她不知道,但至少最近這好幾代人之中,每一個降生的男嬰都是如此!
換句話說,她一直以爲楚凌躍是楚天奇的骨肉,但事實上很可能是因爲那次的避孕藥出了紕漏,這個孩子恐怕是她跟徐澤湖偷情所生!
雖然還不曾經過滴血認親,沒有更確鑿的證據,但是僅憑這魚鱗狀的肌膚,至少說明此事大有可能,正是因爲如此,霜妃嚇得魂飛魄散,簡直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她六神無主的時候,伴隨着一聲響亮的啼哭,凝貴妃的孩子也來到了世間。因爲兩人的牀榻相隔的並不遠,她本能地擡頭看去,才發現凝貴妃已經暫時昏睡過去,那個在她的胯間不斷踢騰着小腳啼哭的孩子,赫然也是一個男嬰!
就在這一瞬間,霜妃作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並毫不猶豫地以最快的速度下牀把兩個孩子換了過來!爲了避免引起張嫂的疑心,她才故意裝出一副剛剛給孩子剪斷臍帶的樣子。
在正常的情況下,根本沒有人想到她會這樣做。若說她會把自己生下的公主與凝貴妃生下的皇子交換,還可以解釋爲是爲了爭寵,但兩人生下的都是皇子,從本質上來說這樣做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所以儘管當時房中只剩了他們兩人,卻從未引起過任何人的懷疑。
當時雖然時間緊迫,霜妃的腦中卻已經電光石火一般轉過了好幾個念頭。首先,徐澤湖的家族有這樣的遺傳特徵畢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所以一直以來都是個秘密。她的孩子特徵雖然非常明顯,但如果他是凝貴妃的孩子,便絕對不會有人將他與徐澤湖扯上任何關係,安全係數就大大提高了。
其次,凝貴妃受盡寵愛,她生下的皇子自然也會得到楚天奇更多的關愛,說不定將來就有可能登上帝位。反之,霜妃本人就不怎麼受楚天奇待見,如果這個孩子跟着她,便註定不會有什麼大出息,一輩子庸庸碌碌。
如此這般調換過來,將來會受到重用而風光無限的就是她的兒子,如果以後他能夠登上帝位,她纔算徹底出了一口惡氣,也可以狠狠地報復凝貴妃。雖然終究不能與親生兒子相認,她也心滿意足。
其實,當時霜妃雖然因爲那片魚鱗肌膚而有所懷疑,卻並沒有百分之百地肯定,曾經在心中偷偷祈禱那不過是巧合。所以後來她曾經找機會取得了楚凌躍的一滴血,與徐澤湖做過滴血認親,結果卻令她萬分失望,徐澤湖的的確確纔是楚凌躍的親生父親。
總之無論如何,這件事就這麼有驚無險地過去了。而真正讓霜妃失望的是,儘管她仍然不曾得到楚天奇更多的寵愛,但是隨着年齡的增長,楚凌雲漸漸顯露出了驚人的天賦,毫無爭議地成爲了東越國的戰神、不敗神話,他的頭頂有無數光環,他這一路走來,伴隨的都是鮮花和掌聲!
相反,希望藉着端木世家和凝貴妃的東風而讓楚凌躍得到更多榮耀的願望幾乎徹底落空,從始至終楚凌躍都平庸得要命,就連容貌比楚凌雲也不止差了一個檔次!幸虧楚天奇和凝貴妃都不曾懷疑過什麼,否則容貌那樣出色的兩個人只怕也生不出如此平平無奇的兒子吧?
好在隨着楚凌雲越來越出色,霜妃母以子貴,在地位上總算也有了一定程度的提升。可是因爲多年的心裡不平衡,她的性情變得乖戾,從不與任何人輕易接近,當然另一方面也是擔心她和徐澤湖的事情被人發現。
正是因爲楚凌雲並不是她的兒子,兩人之間始終有些冷淡,總是不能像正常的母子那樣親密無間……霜妃根本就不在乎,只要她的兒子平平安安就好。
後來,楚凌雲遭遇了前半生最大的劫難,中毒殘廢,眼看就要命不久矣。看到這一幕,霜妃當然心中暗喜,因爲楚凌雲的光芒實在太盛,把她的兒子壓得喘不過氣來,只有他死了,楚凌躍纔有可能脫穎而出。
誰知還沒等她高興多久,端木琉璃便橫空出世,一舉將眼看就要隕落的楚凌雲還原成了熠熠生輝的不敗神話。霜妃自然是氣急敗壞。卻又無計可施。可是她實在不甘心美好的願望因爲這個女子的出現全部落空,才讓徐澤湖想辦法除了端木琉璃,或者想辦法將她送給楚凌躍。因爲她也看的出來,端木琉璃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奇珍異寶,如果能夠把她和楚凌躍撮合在一起,那才真的是兩全其美。
只可惜端木琉璃早已認定了楚凌雲,何況就算沒有楚凌雲,心高氣傲的她也根本不可能看上楚凌躍這樣的人。於是,霜妃惱怒之下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這才寫信給楚凌躍,讓他與自己聯手除掉端木琉璃。卻想不到一切早就在楚凌雲和端木琉璃的計劃之中,不但未能達成心願,反而害的楚凌躍變成了廢人,霜妃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後來,霜妃與徐澤湖在清泉寺幽會,卻意外被楚凌躍發現,以爲這是一個扳倒楚凌雲的絕佳的機會,他毫不猶豫地把這件事掀了出來。當霜妃知道這件事是被楚凌躍告發的時候,她簡直目瞪口呆,欲哭無淚,這就是報應嗎?而且還是現世報?
如此一來,豈不就相當於楚凌躍自己把自己送上了斷頭臺?果然害人之心不可有,如果他不是存了想要弄死楚凌雲的念頭,又怎麼會把自己送上了絕路?這纔是人世間最大的諷刺!
而當日,聽到楚凌躍說楚凌雲居然是徐澤湖的孽種,端木琉璃根本就不相信,尤其是霜妃的反應太不正常,說明其中必定有被隱瞞的真相。
所以他並沒有留在御書房與那些人浪費時間,而是立刻退了出來,抓緊一切時間解開所有的謎團。
當她聽到劉媽和張嫂說曾經有一段時間是霜妃和凝貴妃單獨留在產房,而凝貴妃更處於昏睡狀態,再綜合前面所有的線索,一個大膽的推測瞬間浮現在腦中:必定是霜妃來了一招偷龍轉鳳。
要想證實這個猜測,除了用滴血認親確定了楚凌雲和徐澤湖之間並不存在親子關係之外,她還必須想辦法弄清楚徐澤湖和楚凌躍身上是否有同樣的魚鱗狀肌膚,這樣的事自然應該交給楚凌雲去辦。
於是,楚凌雲夜探珩王府,將楚凌躍刺成了重傷。其實是故意把他的後背劃開,如此才能看清楚端木琉璃交代的事。只不過端木琉璃只是要他順便取楚凌躍幾滴血回來滴血認親,並沒有讓他把他傷的那麼厲害。
果然,魚鱗狀肌膚正是他們家族獨有的特徵,滴血認親的結果也表明徐澤湖和楚凌躍纔是如假包換的真父子。
說到這裡暫時告一段落,端木琉璃喘了口氣,微微一笑說道:“所以父皇,您明白了嗎?一切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局,是霜妃撒的一個彌天大謊,只有您才配擁有凌雲這麼出色的兒子。”
這句話捧的楚天奇心中十分舒服,看向楚凌雲的目光終於恢復了從前的暖意,但是當他將目光轉向楚凌躍,卻又立刻變得冷酷起來,咬牙說道:“原來你纔是孽種!可笑你還口口聲聲罵雲兒,原來罵的根本就是你自己,滋味如何啊?”
莫說楚凌躍如今根本說不出話,就算說得出來,他也無法形容自己心中究竟是何種滋味。不過他的臉上並沒有意外之色,因爲那天徐澤湖借霜妃的名義把他騙到牢中,已經把真相告訴他,讓他想辦法把他們救出去。
當時徐澤湖還說,爲了防備類似的情形出現,他已經把這個秘密告訴了一個他最信任的人,如果他一直平平安安,就什麼事都沒有。萬一像這樣遭到了飛來橫禍,他就可以用這個秘密要挾楚凌躍前去拯救。如果楚凌躍不答應,那麼等他遭遇不測之後,那個人就會把這個秘密公之於衆,讓楚凌躍也身敗名裂,落個身首異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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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澤湖還說,誰也想不到他把那個秘密告訴了誰,所以楚凌躍不可能把他找出來殺人滅口,除了乖乖辦法救他之外不必枉費心思。
驟然聽到這樣的消息,楚凌躍當然無法接受。但是就憑徐澤湖羅列出來的證據,他便知道那恐怕真的是事實,只得點頭答應偷樑換柱。
只可惜,計劃還沒有實施就遭遇了意外,不得不延期,一延就延出了這樣嚴重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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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一切揭開,楚凌躍也知道局面已經不可能挽回,急怒攻心再加絕望之下,他眼中紅芒大盛,原本僵直的身軀更是劇烈地顫抖起來。
楚凌雲目光一凝,腳步一錯已經攔在楚天奇面前:“父皇小心,四弟最近一直在練邪功!”
楚天奇吃了一驚:“邪功?什麼邪功?”
楚凌雲還未來得及回答,便聽到楚凌躍仰天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尖叫,被封的穴道瞬間全部打通,不只是雙眼,他渾身上下都被一團火紅的光芒籠罩,令他整個人彷彿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
衆人不自覺地閉了閉眼,有些承受不住那耀眼的光芒。就在此時,只聽楚凌躍越發淒厲地笑起來:“三皇兄,謝謝你!我一直無法突破最後一關,因爲你的幫忙,我的神功終於練成了,哈哈哈!”
此言一出,衆人不由臉色大變:什麼?神功練成了?那他是不是就變的比從前更加厲害了?
誰知楚凌雲反而笑得越發開心:“四弟,別白費工夫了,就算你練成了神功,也絕對不是我的對手。因爲我知道你這神功是怎麼練成的,也知道你的罩門在哪裡,你信不信?”
楚凌躍笑聲一窒,眼中已經掠過一抹驚疑不定,緊跟着卻更加淒厲地大笑:“你以爲我會相信你的鬼話?我這神功一旦練成便天下無敵了,就憑你?”
“天下無敵?柳媚兒跟你說的吧?”楚凌雲笑笑,仍然面不改色,“靠一隻噁心巴拉的蟲子練出來的邪功還想天下無敵?你不覺得太可笑了嗎?你還說我,我看你說的纔是鬼話。”
這話一出口,楚凌躍的臉色才真的變了,並且失聲反問:“你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