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白輕輕搖頭:“我要你留下來陪我,而不要再陪着一幅畫像或是雕像,就連午夜夢迴,都只有刻骨的寒冷和死氣沉沉。”
端木琉璃冷笑:“我可以保證,就算你強行留下我,也得不到想要的溫暖和生氣!”
“我不在乎。”藍月白微笑,居然輕輕握住了她的手,“你可以對我冷,但我能感受到你的體溫。你可以恨我怨我,因爲那樣一來,你就不乏生氣。”
端木琉璃目光更冷,卻苦於渾身無力,竟然連抽回手都做不到!牙根一咬,她冷聲開口:“放手。”
“是。”藍月白居然聽話地放開了手,“對不起,我並非有意冒犯,只是相思成疾,難免有些無禮。對了,你已睡了很久,餓了吧?我去準備些吃的。”
溫柔地笑笑,他起身離開了山洞。直到此時,端木琉璃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鬆,心中卻已焦急萬分!
狼燕等人不知她已被藍月白帶走,只會以爲她果真陷入了流沙坑,此刻一定在不要命地挖掘,否則無法向楚凌雲交代!
如今可怎麼辦?因爲藥物的作用,她根本動彈不得,連發出信號都做不到,更何況逃脫藍月白的掌握?爲今之計,只能寄希望於勸說他改變主意了!
思緒紛亂間,藍月白已重新回到山洞中,將手中的托盤放在了石桌上,接着回到牀前再次握住了端木琉璃的手:“彆氣,不是要輕薄你,只是只有這樣你才能起身,或者你願意讓我餵你。”
端木琉璃眸中寒意一凝,緊跟着便感到一股柔和的內力透過手心進入體內,登時通體涼爽!然而片刻之後,她卻突然感到丹田之中似乎微微震動了幾下,跟着泛起了一股涼意,彷彿裡面裝着一個冰球一般!
不等她爲此感到奇怪,藍月白已經收回手微微一笑:“試試看,可以活動了嗎?”
丹田內的震動瞬間停止,端木琉璃看他一眼,果然發現已經可以稍稍活動,便慢慢坐直了身體。不等她開口,藍月白已接着說道:“吃飯吧,我輸入你體內的內力只夠維持一頓飯的時間,若是耽擱久了會吃不完。”
端木琉璃冷冷地看着他:“你給我下的藥,只能用內力化解?”
“嗯。”藍月白溫柔地笑笑,彷彿對着自己的新婚嬌妻,“只要輸入少量內力,便可暫時壓制藥性,讓你短時間恢復活動能力。但等這些內力耗盡,你還是會渾身無力。自然,如果一次性輸入足夠的內力,藥物便會全部化解,所以我才說絕對不會傷害到你。”
端木琉璃沉默片刻,淡淡地笑了笑:“你有心了。”
那絲笑容雖然淡如秋水,卻美得令人心醉神迷,藍月白的眼神剎那間一變,目中早已盈滿熱切:“王妃,我……”
“吃飯吧。”端木琉璃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到桌旁,“你不是說了嗎,若是耽擱久了會吃不完,我不想讓你餵我。”
藍月白雙脣一抿,眸中的熱切瞬間化作濃得化不開的痛苦。
輸入的內力顯然是他精心計算過的,端木琉璃不過剛剛放下飯碗,甚至來不及喘口氣,便感到渾身一軟,再度沒有了絲毫力氣。藍月白神色如常地上前將她抱回牀上,並助她倚在牀頭:“你坐一會兒,我收拾一下。”
將碗筷拿出去洗乾淨放好,他步履輕快地回到牀前,懷中居然抱着一摞書:“是不是有些無聊?我念書給你聽。”
說着,他選了其中的一本打開,不由分說唸了起來。聽了幾句,端木琉璃又是眉頭一皺:“等等!這是修習內功的心法?”
“嗯。”藍月白微笑點頭,“我一邊念,王妃可以一邊跟着修習,便不會覺得無聊了。”
“你說這藥物可以用內力化解……”端木琉璃淡淡地說着,“那麼你不怕我修習內功之後逃走?”
藍月白看着她,語聲溫和:“沒那麼簡單的。王妃的內功基礎爲零,若想將藥物全部化解,除非有十年以上的功力。而我沒有那麼貪心,並沒有想過霸佔王妃那麼久。”
端木琉璃面容平靜:“那你打算什麼時候放我走?”
藍月白靜靜地看着她:“你很希望離開?”
“你說呢?”端木琉璃挑脣,勾出一抹略帶諷刺的笑容,“如果易位而處,你會心甘情願留下來?”
藍月白沉默下去,許久之後重新打開書,字正腔圓地念了起來。端木琉璃眸中閃過一絲怒意,卻什麼都沒說,乾脆閉上眼睛扭過了頭,彷彿一尊冰冷的雕像。
因爲憂急,時間便分外漫長,等到夜色降臨之時,端木琉璃已覺得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吃過晚飯,又自顧自地念了一段內功心法,藍月白便合上書微微一笑:“時候不早了,歇着吧。”
瞧瞧室內只有一張牀,端木琉璃眉頭一皺,藍月白已笑出了聲:“王妃莫慌,我沒有與你同榻共眠的奢望。”
說着,他上前扶端木琉璃躺下,替她蓋好被子,接着取了一根白綾系在她的腕間:“夜裡若是有什麼事,你便拉動白綾。”
接着,他牽着白綾的另一頭走到牆壁前縱身而起,瞬間穩穩地躺在了早已拴好的一根藤條上,然後揮手滅了燭火:“睡吧。”
端木琉璃咬牙:你以爲你是小龍女嗎?
如今可怎麼辦?他每次輸入自己體內的內力維持的時間都短得可憐,而且只能讓她小範圍地活動,根本不可能走出太遠!即便勉強離開山洞,憑他的功夫也足以立刻把自己抓回來!
內功心法他倒是念了好幾段,可就算照着練也來不及啊!難道真的等修習十年之後化掉藥物再回去?黃花菜都涼了!
雖然此刻他還能對自己以禮相待,但時間若是一長……
一陣煩躁上涌,她不由冷聲開口:“藍月白,你究竟想怎樣?”
藍月白沉默片刻,溫聲開口:“我只是想這樣與你安安靜靜地過幾天神仙眷侶一般的日子,真的沒有惡意。”
端木琉璃冷笑:“我和凌雲新婚燕爾,你卻強行拆散,這還不算惡意?”
藍月白氣息一窒,再開口時語氣已略略有些冷淡:“王妃怕什麼?不是可以正好趁此機會驗證琅王對你的真心?他若真的離不開你,必定會一直等到你回去。反之,還有什麼值得王妃如此掛念的?”
端木琉璃淡淡地笑了笑:“凌雲對我如何,輪不到你來考驗,你沒有那個資格。”
黑暗中,藍月白的眼中掠過一絲痛苦,語氣重歸平淡:“王妃教訓的是,那就早些睡吧。”
端木琉璃還想說什麼,片刻後卻輕輕閉上了眼睛。做了也徒勞的事情,她一向不會去做,省些力氣。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氣息漸漸變得均勻而綿長,顯然已經沉入夢鄉。藍月白無聲地嘆了口氣,內心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寧和滿足。
只要能享受這樣的片刻,他寧願得罪琅王,哪怕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了半個多月,幾乎沒有任何改變。一日三餐藍月白都會按時做好奉上,而且費盡心思地調換着花樣,每一樣都精緻可口。
每天吃飯或者洗漱、方便之時,他便將內力輸入端木琉璃體內,令她短暫恢復輕微活動能力,但又絕不可能走得太遠。空閒時間,他照舊會念內功心法給端木琉璃聽,遇到深奧難懂之處便詳細解釋,或乾脆以身示範。怕端木琉璃覺得枯燥,他也會時常講講之前的盜墓經歷,每每繪聲繪色,不亦樂乎。
如此循環往復,對藍月白而言的確十分快樂、滿足,端木琉璃卻覺得自己快瘋了!
每天除了有限的片刻之外,絕大多數時間她都只能像個布娃娃一般躺在牀上任人擺佈,對原本活蹦亂跳的她來說有多麼痛苦,藍月白怎會知道?
更何況她心中記掛着楚凌雲,更記掛着因爲她的失蹤而認爲是自己失職的狼燕等人,自然越發心急如焚!
“……誰知進去之後,才發現裡面的寶物早已被人盜走,我們竟是白跑了一趟。”清晨的陽光中,藍月白又在連說帶笑,一邊削着一個甜香撲鼻的蘋果,“王妃,你說好笑不好笑?來,吃蘋果。”
端木琉璃淡淡地看着他,並不伸手。藍月白頓了頓,跟着恍然:“啊!是了,你看我,都糊塗了。”
說着他握住端木琉璃的手,將小部分內力渡了過去。再度感覺到了丹田中的震動和冷意,端木琉璃不由皺了皺眉:“你修習的內功是陰柔一路?”
“不是,純陽……”藍月白收回手,“爲什麼這麼問?”
端木琉璃搖頭:“沒什麼,隨便問問。”
如果是純陽一路,爲什麼她卻只感覺到涼意?楚凌雲的內功也是純陽,他將內力輸入她體內的時候,周身便暖洋洋的,非常舒適。
藍月白側頭看着她,片刻後突然說道:“不過說也奇怪,我每次將內力輸入你的體內,它維持的時間都比我預計得短一些,我在想,會不會是因爲你體質特殊?”
那倒有可能,前世身爲特工,她經受過專門的抗藥性訓練,譬如同樣一種迷藥對她比對普通人維持的時間就短得多。
“不過也無所謂,”藍月白接着開口,“大不了每次我多輸一些給你就是了,吃蘋果吧。”
端木琉璃看他一眼,接過蘋果放在了一旁:“你的意思是還打算繼續?”
“爲什麼不?”藍月白微笑,“我們現在過得很平靜,很快樂不是嗎?這正是我數年來夢寐以求的日子。何況數年相思,短短半個月怎麼可能化解?”
“那我呢?”端木琉璃神情冷淡,“這樣的日子你覺得快樂、夢寐以求,有沒有想過我是什麼感受?”
“想過,生不如死。”藍月白居然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不過也沒什麼,你就當這是給琅王解毒必須付出的代價,便比較容易忍受了。”
端木琉璃眉頭一皺:“什麼?”
藍月白又笑了笑,眸子早已恢復原本的溫柔:“當初我們說過會平分琉璃球內的驚喜,但是後來看到你的容顏,又知道所謂的驚喜其實是血寒玉,我早已打算放棄。所以當日我率領天上閣搶先進入皇陵,並不是想跟你搶,只是想早日找到並送給你,讓你們夫妻白頭偕老。”
端木琉璃聞言倒是愣了一下:“你……”
“是真的。”藍月白嘆了口氣,“王妃,我不惜得罪琅王做出如此瘋狂的事,你應該能夠體會到我對畫像中的女子癡戀到了怎樣的地步。你的容顏與她如此相似,在我心中,你就是她,爲了你,我願意放棄血寒玉,或者更珍貴的寶物都無所謂!”
愕然之餘,端木琉璃目光閃爍:“所以作爲交換,我應該留下陪你,就算了卻你的心願?也就是說,你並非真的甘心放棄血寒玉,只是拿它從凌雲手中換了我,而且不曾經過凌雲的同意。果然,天上閣從來不做賠本的買賣。”
藍月白怔怔地看着她,眼中掠過一抹受傷的神色:“王妃這話說的好傷人,我有那麼齷齪嗎?雖然在我眼中,血寒玉的確比不上你一根指頭。”
端木琉璃冷笑:“你若沒有那麼齷齪,就放我走,我保證凌雲解了劇毒之後把血寒玉給你。”
藍月白沉默片刻,淡淡地笑了笑:“好,那我就齷齪這一回吧。”
……
端木琉璃瞬間有種想要殺人的衝動,眼中驟然掠過一抹濃烈的殺機!藍月白怔了一下,眼中受傷之色更濃:“你想殺我?好,我給你一次機會。”
說着,他居然將方纔削皮的短刀放進端木琉璃的手中,接着指了指自己的咽喉:“我輸入你體內的內力足以讓你一刀割斷我的脖子,動手吧。”
端木琉璃咬了咬牙,刷的將刀鋒逼到了他的咽喉上:“放我走!否則我真的動手了!”
冰涼的刀鋒貼上溫熱的肌膚,瞬間泛起了一陣輕微的戰慄。藍月白卻只是溫柔地看着她,脣角有一絲苦澀的微笑:“我不會放你走,至少現在不會,所以你只管動手。”
端木琉璃目光更冷,手腕用力往前一送,一絲殷紅的血跡立刻順着刀鋒緩緩滲了出來:“放我走!”
一股冰涼的刺痛傳來,藍月白眼中瞬間有一層水霧瀰漫開來,真正痛的是心吧?他沒有想到端木琉璃居然真的下得了手傷他。依然一動不動地坐着,他輕輕搖頭:“我不放。死在你手裡,我也算不枉此生。”
他眼中的水霧漸漸凝聚,閃爍着晶瑩的光芒,卻也透着淡淡的哀傷。端木琉璃眼中的殺氣不自覺地被那抹哀傷融化,手也慢慢垂了下來。抿了抿脣,她甩手將短刀扔在一旁:“你早知道我不會殺你,何必如此惺惺作態?”
“惺惺作態?”藍月白苦笑着,一字一字地重複了一遍,“原來在王妃眼中,我就是如此不堪?既如此,王妃只管下手,爲何要留情?”
端木琉璃輕輕閉起了眼,不再看他:“我認了。原本你將血寒玉讓給我,我還覺得欠你一份人情,正想着如何報答。既如此,你我兩不相欠。”
說完,她抿緊了脣,顯然不打算再說一個字。
藍月白盡力將眼中的水霧逼回去,卻也不曾再說什麼,就那麼靜靜地看了她很久很久。
從這一日起,兩人,或者說是端木琉璃單方面與藍月白陷入了冷戰之中。每日除了說出必須做的事,她都安靜得要命,不但不再跟藍月白說話,甚至不再正眼看他。不管藍月白說什麼,她都沒有絲毫反應。
不過有一點,因爲藍月白每日堅持念內功心法給她聽,百無聊賴之下,她居然不自覺地跟着修習起來。個把月的時間之內,她顯然不可能修習到如何深厚的地步,但每當藍月白把內力輸入她的體內,她卻已經可以配合着將內力迅速導入自己的丹田之中,令其更快發揮作用。
日升月落,又是兩個月的時間過去。
“噹啷”!
一聲脆響,端木琉璃手中的瓷碗跌落在地,瞬間摔得粉碎。這樣的事情已經並非第一次發生,她面無表情:“力氣不夠,拿不住了。”
藍月白早已滿臉疑惑:“又不夠了?好奇怪……”
之前他便已發現經過精心計算的內力輸入端木琉璃體內之後,支撐的時間卻總是比他預計得要短一些,便只當是她體質特殊,並未多加留意。可是最近一段時間,這樣的情形卻越發嚴重,有時正吃着飯,碗筷就會突然掉落在地,短短十天左右已摔碎五六個上好的瓷碗了!
他確定端木琉璃並非假裝,而且正是因爲這樣才奇怪:內力都去了哪裡?
帶着疑惑,他重新輸了些內力過去,好讓她吃完這頓飯。片刻後收回手,他不由讚許地微笑:“這麼短的時間居然便可以將外來的內力導入丹田收爲己用了,厲害。王妃,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其實你根骨奇佳,是千百年不遇的練武奇才?”
“用你說?”端木琉璃難得有心情地回答了一句,“我一出生便天賦異稟,若非十二歲時走火入魔,功力全失,此時的內功修爲早已超越於你,又豈會如此狼狽?”
很少聽她一次性跟自己說這麼多話,藍月白心情大好,也不計較她的冷淡:“怎會走火入魔的?是外來干擾還是自身原因?還能恢復嗎?”
端木琉璃看他一眼:“你應該知道‘冷月玲瓏訣’?”
東越國皇室的獨門內功心法,男女皆可修習。東越國帝王每隔十年便甄選一批五至十歲的孩童,令其修習冷月玲瓏訣,以世世代代守護東越國皇室。
自冷月玲瓏訣出現至今已成百上千年,東越國的大內密探、包括類似琅王的隱衛、天狼、楚家軍等等,幾乎所有高手都曾修習過,天分最高者可以修習到第六、七重。這一輩的高手中,一心向佛的楚凌霄修習到第六重,秦錚修習到第五重,狼鷹等人則正已練到第四重,正嘗試着向第五重衝刺。
不過楚凌雲倒是不曾修習過,說這套內功心法不適合他。
“嗯嗯!”藍月白連連點頭,“原來王妃也曾修習過,那可是後來出了岔子?”
“是。”端木琉璃點頭,“當年我一路將冷月玲瓏訣練到了第七重,本以爲很快便可超越所有先人,誰知一着不慎內息走岔,以致走火入魔,內功全失,自此變成廢人,受盡嘲笑。”
“第七重?”藍月白驚訝萬分,滿臉欽佩,“王妃以十二歲之齡便練到了第七重,果然天賦異稟,不過……好可惜!怎麼會內息走岔的?”
“我若是知道,還會走岔?”端木琉璃挑了挑脣,“或許是我太急功冒進,這是必然的懲罰。”
藍月白嘆了口氣:“那一刻,很痛苦吧?”
端木琉璃笑笑:“還好。當時眼看着便可以練成第七重,功德圓滿,誰知就在最後的關頭,內力突然失去控制,在我的經脈之中到處亂竄,渾身痛得彷彿要裂開,令我滿地打滾慘叫。折騰了整整一夜,劇痛倒是停了,內力卻也消失無蹤。”
“原來如此。”藍月白恍然,“那想必是走火入魔之後,功力都散了。”
端木琉璃興致缺缺:“或許吧。你什麼時候放我走?”
話題跳轉得太快,藍月白頓了頓之後才輕輕搖頭:“對不起,至少不是現在。”
端木琉璃看他一眼,冷笑一聲不再說話。藍月白也不在意,微笑着站起身:“是不是悶了?不如我再帶你出去看看風景?”
“不用了,”端木琉璃淡然搖頭,“人不對,再美的風景也形同虛設。”
之前她同意出去看風景,也不過是想勘探一下地形。但若不能化解身上的藥物,什麼都是徒勞。
藍月白脣角笑意一凝,片刻後輕聲一嘆:“王妃,別逼我。我說過我已瀕臨崩潰的邊緣,我的理智很有限。”
“那又怎麼樣?”端木琉璃冷笑,“你將我囚禁在此處,把我變得像個玩偶,難道看不出我也快要崩潰了嗎?何況除了做飯讀書什麼都不做,我真的看不出你究竟圖什麼!”
藍月白沉默,突然淡淡地笑了:“王妃的意思是,我還可以對你做些別的?”
端木琉璃眼中殺氣一閃:“你敢!”
“我不敢?”藍月白依然微笑,眼中卻剎那間射出一抹逼人的傲氣,“我若要舍了這條命換得與王妃一夜風流,王妃又能如何?”
端木琉璃心中一顫:“你……”
藍月白慢慢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眼中的傲氣有增無減:“一直以來我對王妃以禮相待,不是不敢做什麼,而是不願真的拆散王妃與琅王這對神仙眷侶。王妃若是不信,我不在乎證明給你看。”
說着,他修長的手指已經捏住了端木琉璃的衣帶,只需稍一用力……
“我信!”端木琉璃咬牙開口,“拿開你的手!”
藍月白動作一頓,淡然一笑:“你信,還對我如此不客氣?”
端木琉璃緊盯着他的眼眸,眼中怒意閃爍,然而人在矮檐下,她不得不放低身段:“藍閣主,是我無禮,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開手。”
藍月白看着她,緩緩把手收了回去:“我已經無法想象,不久的將來我會怎樣生不如死,狼王的手段一向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端木琉璃目光一閃:“你若肯此時放我走,我依然可以告訴凌雲是你救了我。”
藍月白遲疑着,反而顯得更加痛苦:“對不起,我……我不能。”
端木琉璃的耐心終於告罄,聲音陡然尖利高亢:“那你究竟想怎麼樣?不然殺了我,不然要了我,不然放了我!總好過如此半死不活,任你擺佈!”
面前的女子從來都是潤如秋水,淡雅如蘭,驟然變得如此尖利,藍月白不由吃了一驚,怔怔地看着她:“王妃,我……”
“不必說了。”端木琉璃發泄過後,迅速冷靜下來,“藍閣主,我方纔並非有意冒犯,還請你海涵,別再拿一夜風流嚇唬我。”
聽得出她語氣中的諷刺,藍月白的臉色變得蒼白,語氣卻恢復了往日的溫柔:“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然而就在此時,洞外突然傳來一陣撲翅聲,藍月白臉色一變,疾步而出。他已交代過閣中弟子,若非絕對緊急之事,萬萬不可傳書給他,免得被人發現他的行跡。難道真的出事了?
端木琉璃疲憊地吐出一口氣,眉頭深鎖。
果然,正如她先前預料的那般,留在此處越來越危險了!藍月白已經不滿足於只是朝夕相對,居然想到了“一夜風流”!萬一他真的不怕得罪楚凌雲,拼着一死也要佔有她,她根本毫無辦法!
怎麼辦?每次藍月白輸給她的內力只能維持短暫的時間,如何才能獲取足夠的內力徹底化解藥物?
不過想到內力,她卻也跟着想到了那個奇怪的現象。每次藍月白將內力輸入她的體內,她總會感覺到丹田處的震動,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種震動也越來越明顯,彷彿有什麼東西想要破殼而出,但每次卻都因爲動力不足而再次沉睡。
與此同時,總有一股冷意自震動處泛起,以丹田爲中心向周身擴散。但只要內力停止輸入,這股冷意也會跟着縮回丹田,詭異之極!
更詭異的一點端木琉璃一直本能地瞞着藍月白,那就是藍月白輸給她的內力支持的時間之所以總是比預計得短,是因爲每次都有一部分隨着震動被納入丹田!她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但卻覺得絕對不能讓藍月白知道!
一陣腳步聲響,藍月白匆匆而入,輕輕咬牙:“果然不愧是狼王,佩服!”
難道凌雲找來了?端木琉璃心中一喜,沉住氣反問:“怎麼了?”
“副閣主傳書給我,”藍月白揚了揚手中的書信,目光有些陰鬱,“狼王已率領楚家軍包圍天上閣總壇,說我若不把你毫髮無傷地還給他,他便將天上閣夷爲平地!”
端木琉璃瞬間驕傲萬分:她家夫君果然夠聰明,這麼快便猜到了真相!
“我說過,你的計劃並非天衣無縫。”她淡淡地笑了笑,語氣盡量平和,“不過你放心,我會告訴凌雲你絲毫沒有傷害過我,他不會對你怎麼樣。”
藍月白一抿脣,突然溫和地笑笑:“要叫王妃失望了,我還不能把你還給狼王。”
端木琉璃一愣:“你……”
“不過我必須立刻回去一趟,自然也不能把你留在這裡。”他匆匆將書信收好,“走,我們先下山再說!”
根本不給端木琉璃說話的機會,他立刻取出一把簡易的竹椅,小心地將端木琉璃抱上去坐好,又拿白綾固定。看看沒有不妥,他又取過面紗替她戴上,接着用藤條將竹椅背在身上拔腿就跑:“舒服嗎?來的時候我便是這樣把你背上來的。”
好在他功力足夠深厚,雖然揹着這麼大的負擔,卻並未影響他的速度。端木琉璃只來得及看到兩旁的景物飛一般後退,不由嘆了口氣:“辛苦了,我其實可以自己走。”
“嗯。”藍月白苦笑,“只不過王妃若是自己走,與我走的就不會是同一條路了。”
端木琉璃皺眉:“你執念好深。爲何不想辦法解脫,而要受制於它?”
“我也無可奈何。”藍月白目光復雜,“若能輕易解脫,怎能算是執念?”
端木琉璃沉默片刻:“但凌雲既已知道是你所爲,你還想怎麼樣?”
“他不知道,只是猜測。”藍月白笑笑,腳步不停,“他認爲他的人不會背叛他,而除了他們之外,就只有我知道你們的計劃,因此纔將目標鎖定在我身上。”
“難道不對?”端木琉璃淡然反問,“他已鎖定了你,你如何抵賴?”
藍月白搖頭:“這你放心,我自有法子讓他相信你不在我手中。等他離開,我再帶你回來。”
聽他說得如此自信,端木琉璃心中剛剛升起的驚喜不由一窒:難道高興得太早了?凌雲,快來救我啊!
一路疾馳,藍月白很快將她背下了瑤池峰,在山腳稍作休息,又一路離開阿索落斯山,進入了西朗國境內。
天上閣的總壇雖然離西朗國不遠,卻坐落在東越國境內,即便快馬加鞭,也還有一個多月的路程。看來楚凌雲趕到大沙漠,並得知端木琉璃失蹤之後,便立刻率人趕了過去。
趁着夜色,藍月白揹着端木琉璃悄悄進了一座小樓,一邊往樓上走一邊說道:“王妃,此處表面上是青樓,其實是天上閣的一處秘密分舵,絕對安全。你先在此暫住,我儘快趕回總壇一趟。”
上了樓,一個一身紫衣的年輕女子已經迎了上來,躬身見禮:“閣主!”
“嗯。”藍月白點頭,示意她幫忙將竹椅放下,“冰煙,明日一早我要趕回總壇,你務必小心照顧王妃,若有半點差錯,你知道該怎麼做!”
冰煙點頭:“是,屬下明白!”
藍月白揮了揮手:“退下吧,守在門外,不許任何人打擾!”
冰煙答應一聲退下,藍月白纔將門反鎖,又將端木琉璃抱到了牀上,微笑開口:“冰煙是我的心腹,絕對可信。我不在的這段日子,她會代替我按時將內力輸給你,你只管安心住着,我很快就回來。”
大約是看出他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端木琉璃倒還算安靜,沉默片刻後苦笑了一聲:“若非我早已是凌雲之妻,還真不敢說絕對不會被你的癡情打動。”
藍月白聞言,眼中泛起明顯的驚喜:“王妃果真這樣認爲?”
“嗯,”端木琉璃點頭,“你對一幅畫像都如此癡情,若果真遇到真心喜歡的人,必定生死不渝,不離不棄。”
藍月白微笑,眼眸動人地閃爍着:“能聽王妃說出這樣的話,我死而無憾。”
端木琉璃笑笑,笑容雖淡,卻十分平和:“盼你早日走出這份執念,不要錯過真正值得你愛的人。”
藍月白笑容一凝,搖頭輕嘆:“怕是很難了。我不是說過嗎?此生已是曾經滄海難爲水……”
端木琉璃不再多說,提出要沐浴。知道這是她一直以來的習慣,藍月白立刻起身吩咐冰煙燒了熱水,並將一切準備好之後退下,這才閂好房門,將內力輸入她的體內:“去吧,我保證不會偷看。”
端木琉璃點頭,慢慢轉入了屏風後,脫去衣衫進了熱氣騰騰的浴桶中。儘管沐浴在熱水中讓她感到舒適、放鬆,她卻不敢耽擱太久,仔細清洗乾淨之後便起身披上了藍月白早已準備好的新衣。
誰知她的動作雖然已經足夠快,卻依然在這一剎那感到渾身的力氣突然消失,不由本能地一把抓住了屏風:“藍閣主!”
“我在!”藍月白立刻應聲,“怎麼了?”
“沒有力氣了。”端木琉璃嘆口氣,“你再不進來,我就要趴下了。”
藍月白卻有些遲疑:“可……”
“我穿好了衣服。”端木琉璃苦笑,“快進來幫我。”
藍月白這才放心,一步跨了進來:“手給我……”
最後一個“我”字幾乎未能說出口,因爲他的心神早已被面前的一幕奪走!
美人出浴本就非筆墨所能形容,雖然只着中衣,面容卻因剛剛沐浴完畢而水潤清透,幾粒晶瑩剔透的水珠掛在她白皙的頸間和頰上,更令她宛如帶雨的梨花,我見猶憐!
本就滿心癡戀,藍月白剎那間沉醉,早已不知今夕何夕。端木琉璃目光一冷,語聲如冰:“藍閣主是不是定要看到我趴在地上的狼狽模樣?”
“嗯……嗯?啊!對不起!”藍月白稍稍回神,這才踏上一步握住了她的手,將內力緩緩度入,“王妃恕罪,我實非有心,只是王妃如此風姿絕世,我……”
感覺到他的內力正在輸入自己的體內,端木琉璃眸中閃過一道暗芒,脣角卻浮起一絲輕柔的笑意:“藍閣主這話說得太過了吧?不過一介凡間女子,怎敢妄稱風姿絕世?”
從未看到端木琉璃對着他露出如此柔美的笑容,藍月白越發心醉神迷,連語聲都有些發顫:“若有半字虛言,叫我不得好死……”
“藍閣主!”端木琉璃眉頭一皺,擡手輕輕掩在了他的脣上,“這種話也是隨便能說的嗎?也不知道忌諱着些!”
佳人的手上不僅有剛剛出浴的清香,更重要的是滑如凝脂,嫩得勝過嬰兒的肌膚!渾身如遭雷擊,藍月白哪裡還說得出話來:“王妃……”
意亂情迷之下,他好一會兒之後才發覺自己的內力正源源不斷地輸入端木琉璃體內,不由啊的一聲驚呼,緊跟着想要放手:再繼續的話,就會全部化掉她身上的藥物了!
然而已經遲了!
覺察到他的意圖,端木琉璃的目光陡然銳利,緊跟着狠狠攥住他的手皺眉說道:“再等一下!一下就好!”
藍月白愕然,卻本能地意識到了不對勁!因爲此時他已經發覺自己的內力開始失去控制,竟主動往端木琉璃的體內跑去,或者說,端木琉璃的身體突然像流沙坑一樣有了強大的吸力,正越來越快地吸取着他的內力!
難道端木琉璃竟然會吸取旁人內力的邪功?她也太深藏不露了吧?
腦中只來得及轉過這個念頭,藍月白登時驚慌失措,拼命掙扎起來:“放手!王妃快放手!不要!”
沒有用,端木琉璃的手彷彿吸盤,牢牢地吸着他的手心,內力如決堤的洪水,越來越快、越來越猛烈地洶涌而出!藍月白眼中的恐懼越發濃烈,掙扎的力氣卻隨着內力的失去而越來越小:“王妃!不要!不要……”
看得到他眼中的恐懼,端木琉璃也很想停手,因爲她知道內力對於習武之人有多重要,從未想過將別人的努力據爲己有。然而她卻控制不了,也停不下來,只能徒勞地說着:“我……不是故意……你快……放開我……啊!”
她突然尖銳地叫了一聲,周身猛的放射出一團冰藍色的光芒,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在其中!與此同時,一股清冷的氣息撲面而來,彷彿面前陡然出現了一座冰山!而隨着光芒的炸開,藍月白只覺得一股排山倒海一般的力量向他涌來,居然連他帶他身後的屏風一起送上半空,瞬間通的摔在了地上!
兩個人的手,終於分開!
端木琉璃卻還在仰天長嘯,周身的冰藍色光芒也越來越盛,如同世間最璀璨的寶石!藍月白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幕,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
片刻後,長嘯陡止,藍光終於開始減弱,並漸漸消失。端木琉璃緩緩轉過頭,眸中居然有冰藍色的光芒一閃而過!更重要的是她原本白皙無瑕的眉心已出現了一個雪花狀的藍色圖案,精美絕倫!
還未來得及起身的藍月白怔怔地仰望着她,更加說不出話!他知道那不是錯覺,面前的端木琉璃還是端木琉璃,氣質卻已完全改變!
原本的清雅高貴倒是不曾失去,卻更多了一種透徹心肺的清涼、純淨,就連最冰清玉潔的天山雪蓮都比不上分毫!那雙如秋水一般的眼眸光華流轉,不,不是秋水,因爲秋水沒有那麼清澈多情,風華絕代!
沒有任何文字能夠形容此刻的端木琉璃,若硬要形容,她便是夜空中那輪清冷、皎潔的明月,足以令塵世間的一切臣服、膜拜!
突然挑脣勾出一抹淡至極致的微笑,藍月白卻覺得天地間驟然亮了一亮,竟連深沉的夜色都要退讓三分!心神迷亂間,如玉般清脆的聲音已經響起:“藍閣主,多謝成全。”
“你……”藍月白怔怔地起身,渾身經脈卻劇痛不堪,好不難受!體內真氣一轉,他臉色大變,“我的內力……”
他的內力居然失去了十之五六,絕對不再是玄冰大陸的頂尖高手!
端木琉璃卻不再說話,走到牀前將外衣穿好。立刻明白她要離開,藍月白的臉色又是一變:“冰……”
刷!
端木琉璃纖手一擡,一道冰藍色的光芒疾射而至,封了他的穴道。看到他瞬間愕然,她笑容如冰:“很吃驚?不過我已來不及跟你解釋,後會有期!”
人影一閃,她已消失在門外,只留藍月白震驚絕望:她的內力什麼時候到了如此深不可測的地步?還有,那冰藍色的光芒是怎麼回事?那麼美輪美奐……等等!難道是……
天哪!難道她居然得到了那件稀世奇珍?怎麼可能?
藍月白,這次你真的死定了……
端木琉璃並非來不及解釋,而是根本解釋不了,因爲她也不知道這變化究竟是從何而來!
其實方纔她並不曾想過吸走藍月白的內力,一來她沒有那個本事,二來即便藥物化掉,憑她的功夫只怕也逃不出藍月白的追捕。之所以利用美色短暫迷惑他的心智,只是想弄清楚丹田內的“冰球”究竟是怎麼回事!
所以方纔當她察覺到藍月白被她的美色迷惑,便剎那間想到這正是難得的機會,可以令他在失神之時多輸一些內力過來,或許就可以解開謎團!
此計果然奏效,隨着內力源源不斷地輸入,丹田處的震動也越來越劇烈,彷彿小雞正在破殼而出!誰知藍月白接着便察覺到不妥,立刻就要收手。無奈之下,她只得緊緊抓住他的手,以免前功盡棄。
誰知變故就在那一刻發生,丹田內彷彿突然出現了一個大功率的吸塵器,正迅猛地吸收着藍月白的內力,讓她想放手都做不到!緊跟着,那個讓她倍感疑惑的“冰球”突然炸開,她只覺得無數冰冷的氣流瞬間在她的經脈之中流竄,好不難受!
片刻後,冰冷的感覺漸漸消失,一切重歸平靜,不走更待何時?若是等他召集起閣中弟子前來攔截,那才真的是前功盡棄了!
至於這詭異的變化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根本無暇顧及。但憑直覺來看,應該不是壞事。
自然,此時的她還不知道,就算藍月白召集起天上閣所有的弟子前來攔截,也絕對留不住如今的她!
離開之時,她順手牽羊拿走了藍月白的錢袋,以備不時之需。生怕楚凌雲傷害天上閣的無辜弟子,她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告訴他自己一切平安。
二人之間遠隔千山萬水,原本極難辦到,不過幸好有通天閣。
臨行之前東凌孤雲便教給她一套獨特的聯絡方法,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讓天上閣的人出現在她面前。悄悄找了一間客棧住下,她將那個獨特的圖案畫在了窗紙上:拜託了兄弟,快點來呀!
“嗖!”
一道黑影自窗口竄入,雙手抱拳單膝跪地:“通天閣門下參見王妃!王妃請吩咐!”
端木琉璃眨眨眼,忍不住咂舌:這也太快了吧?
“你怎麼知道是我?”她含笑開口,“而且來得好快。”
黑衣人不敢擡頭,恭敬地回答:“閣主交代,這個圖案是王妃專用,凡是通天閣門下看到這個圖案,無論多緊急的事都必須放在一旁,先行趕來聽候王妃吩咐。而且王妃手中的畫筆看似平常,其實是用特殊材料製成,即便夜裡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屬下是說對通天閣的弟子而言,外人是看不懂的。”
既然如此,不多廢話。端木琉璃點頭,神情變得凝重:“以最快的速度,把一句話送到天上閣總壇給琅王!”
“是!”黑衣人毫不猶豫地點頭,“王妃請說!”
天上閣總壇位於東越國邊境的高山之巔,此處雖不及瑤池峰那麼險峻,卻也處處懸崖,步步峭壁,易守難攻。不過對狼王率領的楚家軍而言,是不存在“難攻與否”這回事的,區別只在於“要不要攻”。
當日從打結手法上判斷出端木琉璃應該是被人抓走而非陷入流沙坑,楚凌雲立刻將目標鎖定了藍月白。因爲當時他雖然問了一句“是誰背叛了我”,其實卻對自己的眼光有着絕對的自信:跟他的人,絕對不會出賣他,尤其是隱衛和天狼!
於是,他立刻帶人離開大沙漠一路回國,並就近抽掉了一部分鎮守邊關的楚家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天上閣總壇圍得水泄不通,命令藍月白立刻將端木琉璃毫髮無傷地送出來,否則便要大開殺戒!
知道楚家軍的威力,副閣主江流蘇立刻趕來,告知楚凌雲藍月白並不在總壇,但會立即傳書於他,讓他回來將一切解釋清楚。
楚凌雲冷笑,知道她沒有說謊,因爲他早已將整座總壇翻了個底朝天,藍月白如果在,絕對逃不過他的眼睛!否則他怎會讓藍月白主動交人?
二十天,這是他給藍月白最後的期限。就算他遠在天邊,也必須在二十天之內將端木琉璃護送到他面前,否則天上閣之名將從此消失在這玄冰大陸!
“唉!這可怎麼辦……”
遠遠瞧着窗邊那道人影,江流蘇愁得雙眉緊皺,無力地跌坐在了椅子上。雖已是天上閣副閣主,她卻不過二十歲出頭,且生得花容月貌,也是世間少見的美人,身手也只比藍月白稍遜一籌,是藍月白最爲倚重的左右手。
侍女聘婷也往窗口看了一眼,頗有些不滿:“副閣主,琅王是不是太狂了些?居然住進了閣主的居所,裡面可有無數機密呢!”
“有什麼辦法?誰讓閣主居然去招惹這尊天神!”江流蘇苦笑,“他若真的動了琅王妃的腦筋,莫說是一座小樓,整個總壇都將不復存在!”
聘婷愣了一下,滿臉疑惑:“可是怎麼會呢?閣主不是不知道琅王的厲害,好好的他爲什麼要招惹琅王妃?”
江流蘇嘆了口氣:“我若是知道就好了。所以必須等閣主回來解釋,希望一切都來得及。”
聘婷沉默片刻,又看了看大刺刺地霸佔着閣主居所的狼王:“那就任由琅王在這裡撒野?若是傳了出去,天上閣顏面何存?”
“不然呢?你去趕他走?”江流蘇看她一眼,眉頭微皺,“最重要的是此事咱們不佔理,琅王就算打了天上閣的臉,咱們也只能打落門牙和血吞!”
聘婷縮了縮脖子:我不去,我怕他咬我。可是我真的很奇怪啊!閣主究竟向誰借了膽,敢覬覦琅王妃?
沉默了許久,江流蘇有氣無力地揮揮手:“快到中午了,吩咐廚房給琅王上菜吧!”
聘婷無奈地點頭:“是!”
通天閣號稱“通天”,自然有其通天徹地之能。僅僅十二個時辰之後,秦錚便滿臉狂喜地奔到了楚凌雲面前:“王爺!好消息!”
窗前的男子長身玉立,渾身白霧縈繞,寒氣逼人,正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狼王楚凌雲。頭也不回,他淡然開口:“你應該知道如今對我而言,什麼纔是好消息。”
“是!”秦錚依然興奮得抓耳撓腮,“正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剛剛接到通天閣傳來的口訊,他們說是王妃吩咐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告訴王爺!”
楚凌雲豁然回頭:“那還廢話?說!”
秦錚點頭:“王妃說:‘平安,勿念,等我。’”
楚凌雲扶着窗框的手一緊,眸中掠過明顯的喜悅,令他整個臉龐都前所未有地生動起來:“平安?”
“嗯!”秦錚歡歡喜喜地答應着,“他們說王妃一切都好,讓王爺放心,而且她正在往東越國走,王爺可在邊境等她。”
楚凌雲微微地笑了:“在這裡等?難道她不知道我有多想早一點見到她?告訴他們原地待命,沒有我的吩咐不準撤兵,我要去接琉璃!”
話未說完,他已沒了蹤影,秦錚急得大叫:“王爺!我也想去啊!”
“那你來追我啊!”楚凌雲的聲音涼涼地傳了回來,“追得到就一起去!”
秦錚蹬蹬腿,嗖的跟了上去:“我來了!”
太好了!雨過天晴了!王妃,你可千萬別再出事了,小的們受不起呀!
聽到這個消息,江流蘇簡直比楚凌雲還要興奮:“什麼?琅王妃平安?謝天謝地,總壇保住了……閣主,你可嚇死我們了!”
儘管楚家軍並未撤退,但只要琅王妃沒事,也不過多等幾天而已。只不過琅王既然說閣主跟琅王妃在一起,那琅王妃既然有了消息,閣主呢?
西朗國的都城雖然比不上瀲陽城繁華富庶,卻也不乏皇朝都市的笑語喧譁。臨近中午,街上的酒樓、茶樓等等都人滿爲患,即便是路旁的茶水攤、小吃攤旁也圍了不少人吃吃喝喝,享受着難得的悠閒時光。
一身黑衣的端木琉璃坐在“醉客樓”二樓的雅間,神情淡然地望着樓下的街市。面前雖擺着幾樣精緻的菜餚,她卻很少動筷。那獨特的清冷氣質依然縈繞在周身,奇怪的是眉心的藍色雪花狀標記卻已消失不見。
接到她的口訊之後,楚凌雲也讓通天閣回了一句,說正趕過來接她,讓她千萬小心保護自己,不要再出任何狀況。所以她並不急着趕路,正好趁機領略一番西朗國的風土人情。
簡單吃了幾口,她起身戴上面紗,準備結賬離開。誰知就在樓梯口,她卻突然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西門紫龍。
不欲多生事端,她儘量貼着右側拾級而下。然而就在兩人擦肩而過的一瞬間,西門紫龍突然腳步一橫攔在了她的面前:“站住!”
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她只得停住腳步:“這位公子有何指教?”
懶得再做任何掩飾,那清冷如玉石撞擊一般的聲音令人迷醉。
西門紫龍緊盯着她的面紗,略有些陰沉地冷笑着:“居然連本宮都不認識,你不是西朗國人?”
這個女子實在太過特別,處身人羣之時,如同一粒珍珠跌落在塵埃,說不出的奪人眼球,令人想刻意忽略都做不到。
“原來是太子殿下,有禮了。”端木琉璃拂了一拂,“我的確並非西朗國人,只是遊歷至此,冒犯之處請殿下海涵,告辭。”
“站住!”西門紫龍依然攔在她面前,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藏頭露尾,本宮看你並非遊歷,而是別國奸細!你潛入西朗國,究竟意欲何爲?”
端木琉璃挑了挑脣,淡然說道:“殿下多慮了,我只是途經西朗國,並無不良企圖。我趕時間,請殿下讓開。”
“好!”西門紫龍冷笑,“你若果真心懷坦蕩,便揭去面紗,讓本宮看看你的真面目!若是不敢,便說明你心懷不軌!”
什麼見鬼的邏輯?
端木琉璃眸中冷芒一閃,微微冷笑:“是殿下別有用心纔對吧?這酒樓內外人來人往,殿下爲何偏偏跟一個外鄉人過不去?”
這個問題的答案西門紫龍也想知道,酒樓內外人雖然多,卻並不妨礙他一眼就鎖定了這個一身黑衣、黑紗蒙面的獨特女子!
眼見周圍已有不少人被驚動,並對着他們指指點點,西門紫龍目光一沉,乾脆速戰速決:“那是因爲本宮神目如電,一眼就看出你是別國奸細!來人!將這奸細帶回去,嚴加審問!”
一聲令下,隨從的侍衛立刻各執刀劍撲了上來,唯有西門紫龍身旁的灰衣男子站立不動,瞧他眼中光華內斂,便知這纔是真正的高手。看着面前的端木琉璃,他本能地將西門紫龍護在了身後:他有預感,這女子絕對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聽到西門紫龍的話,端木琉璃雙眉一揚:這是*裸地找事了?很好!
一聲冷笑,她突然如燕子般飛身而起,掠過衆人的頭頂落在了一樓的廳堂之中,跟着邁步向外走去。
衆人只覺眼前一花,已沒了端木琉璃的蹤影,不由愕然回頭,各自呆立。西門紫龍臉色鐵青,厲聲呵斥:“本宮果然沒有看錯!你如此深藏不露,不是奸細是什麼?無名,把她拿下!”
“是!”
灰衣男子,無名點頭答應,身形一展已疾掠而至,一把抓向了端木琉璃的後心:“姑娘請留步!”
刷!
一道冰藍色的光芒閃電般射到眼前,無名登時吃了一驚,腳步一錯往旁急閃!藍芒擦着他的臉頰射中了樓梯的扶手,但見木屑四散飛揚,一個水滴狀的小洞已出現在衆人面前!
好詭異的功夫!
無名臉上驚異更甚,眸中光芒閃爍:“姑娘好身手,不知師從何人?”
“與你無關。”端木琉璃語聲雖淡,卻又偏偏給人一種君臨天下般的輕狂,“我只是途經西朗國,並無惡意。若再糾纏,那就是下場!”
語畢,她翩然轉身而去,風姿絕世。
西門紫龍的心神居然剎那間有些迷亂,片刻後不由惱羞成怒:“可惡!無名!你還不追?一定要把她抓回來!”
“屬下無能。”無名搖頭,看着那個水滴狀的小洞,臉上浮現出一抹深思,“即便屬下真的追上去,也萬萬不是她的對手,弄不好死無全屍。”
“什麼?”西門紫龍一怔,“你是西朗國十大高手之一,居然打不過一個女人?”
無名點頭:“是。而且屬下敢說,即便十大高手齊聚,也未必拿得住她,因爲屬下懷疑……”
湊過去在他耳邊低語幾句,西門紫龍立刻變了臉色:“什麼?怎麼可能?那不是隻是個傳說嗎?”
“屬下也以爲是……”無名指了指樓梯上那個水滴狀的小洞,“但除了那個之外,屬下從未聽說過還有哪種絕技能夠留下如此奇特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