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霄皺眉:“是這樣沒錯,不過你想一想,暫時忍受世人的誤解去找出真相徹底證明你的清白,和爲了證明你問心無愧而留在此處什麼也做不成,哪個更可取?”
楚凌雲一抿脣,暫時不曾開口,楚凌霄便接着說道:“或者你可以留下證明你問心無愧,讓你的手下替你去找出真相,但你能否保證他們真的對付得了這個真兇?一旦錯過最佳時機……”
楚凌雲依然不語,但很明顯,神情間已經開始動搖。楚凌霄嘆了口氣:“我言盡於此,何去何從你自己選擇。不過無論如何,我知道你是冤枉的。但若沒有真憑實據,便沒有人相信我的話!”
又沉默片刻,楚凌雲終於點頭:“既如此,多謝二皇兄保全之心,我這就去尋找證據。至於父皇,就拜託二皇兄了,我相信只要有二皇兄在,父皇絕對不會有事的!”
楚凌霄眼中閃過一道暗芒,接着微微搖頭嘆息:“也不知真兇對父皇做了什麼,雖然內力可以讓他稍稍清醒,卻再也無法更進一步好轉。如今只盼你能儘快找出真兇,或許父皇還有希望復原!”
楚凌雲笑笑:“放心,就算是爲了我自己,我也必須把他找出來!我走了!”
“等等!”楚凌霄皺眉,“好歹打我一掌,否則我如何向羣臣交代?如今他們正誤會你呢!”
楚凌雲又笑了笑,突然飛起一掌劈了過來。楚凌霄立刻出掌相迎,只聽砰的一聲巨響,他整個人已如斷線的風箏一般從屋頂落下,瞬間重重地摔到地上,跟着哇的一聲,鮮血狂噴!
衆人完全不曾防備,頓時齊聲驚呼,楚凌雲已長笑而去:“二皇兄,父皇就拜託你了,我相信你必能保父皇平平安安!等我找出真兇,再來向各位證明我的清白!”
шшш_ тt kan_ ℃o 鶴雙飛的絕頂輕功施展開來,楚凌雲已化作一道閃電,眨眼間沒了蹤影,只留一抹餘音良久方絕。
原也知道他若要走便無人能擋,衆人也不覺如何訝異,早已齊齊圍到了楚凌霄身邊,急聲追問:“二皇子怎樣了?二皇子……”
跑在最前面的幾人已將楚凌霄扶起,只見他身軀一顫,再度哇的吐出了幾口鮮紅的血,這才喘息着說道:“三弟的功力怎的突然……咳咳咳……提升了這麼多……咳咳咳……”
越是咳嗽,他便吐得越發厲害,胸前的衣襟很快便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而更令人心驚的,是他說的這句話!
功力突然提升了那麼多?難道琅王就是那令人聞風喪膽的夜行人,是他吸走了那麼多高手的內力?也難怪,除了他,誰還會有如此大的本事?
想到這一點,衆人駭然變色,更有人咬牙說道:“真想不到琅王人面獸心,居然做出這種有違天理之事!虧他還口口聲聲說什麼找出真相,我看他根本就是畏罪潛逃!”
“沒錯!”另一人跟着開口,“他自以爲才能出衆,必定是太子的不二之選,可是皇上英明,早已看穿他的狼子野心,這才另立賢良,卻沒想到因此激怒琅王,惹來這等禍事!”
“幸虧有二皇子在,東越國江山纔不曾落入宵小之手!”
“正是正是!否則發生這麼大的事之後,皇上怎會第一個便請二皇子回來商議?”
“有二皇子在,皇上必定會平安無事,大家可以放心了!”
“對對對!沒錯沒錯!”
“可是琅王吸走了那麼多人的內力,他的功力只怕已經天下無敵,萬一他殺回來,此處誰人能擋?”
“最糟糕的是他手中還握有百萬楚家軍……”
“不好!要趕快把琅王謀反的消息傳出去,相信楚家軍絕不會再聽亂臣賊子的號令!”
……
一時之間,羣臣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堪稱震耳欲聾。便在此時,楚凌霄的身軀又是一晃,再度哇的吐出一口鮮血,已是搖搖欲墜!
身邊的人一聲驚呼,立刻揚聲高喊:“大家不要吵了!二皇子傷勢嚴重,先請他回去療傷,等他好了再來主持大局!”
衆人轟然答應,立刻向兩旁讓開,滿面關切地看着楚凌霄,彷彿將他當做了唯一的救星。羣龍無首之下,最容易人心浮動,幸好還有二皇子在,他們便有了主心骨,自然不希望他有事。
喘過一口氣,楚凌霄強撐着點了點頭:“各位大人不必驚慌,三弟雖然身手絕佳,大內密探和皇城禁軍也不是吃素的,本王必定會調動所有力量保護父皇,絕不讓他的奸計得逞!當然,三弟說過要尋找證據,如果事實證明他真的是冤枉的……”
“怎麼可能?分明是藉口!”還不曾說完,便有人憤憤不平地打斷了他,“如今事實俱在,哪來的冤枉?”
“正是!”旁邊一人更加義憤填膺,“這話若是旁人所說,或許我還會懷疑,但既是皇上親筆所寫,還能有假嗎?”
楚凌霄略一沉默,跟着微微嘆了口氣:“無論如何,我寧願相信三弟的確是冤枉的,畢竟他爲東越國江山立下了赫赫戰功,而且從無半點野心……咳咳咳……各位大人先回去歇着吧,本王要先去……咳咳咳……療傷……還有,本王會好好保護父皇,並派人緝拿三弟和琅王府一干人等,各位大人放心……咳咳咳……”
招手命一旁的侍衛扶着他離開,衆人各自搖頭嘆息,一邊議論一邊散去了。就算再怎麼不敢置信,事實也已經擺在了眼前,他們又能如何?只是琅王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想想的確太出人意料了!
不過,不知二皇子接下來打算怎麼做?除了讓天下人都看到琅王的真面目,只怕還得懸賞捉拿吧?畢竟琅王一日不歸案,他便隨時都有可能捲土重來,衆人便一日不能安心!
退入內室,楚凌霄立刻神情一冷,低聲吩咐:“關好房門。”
侍衛點頭,他便走到牀前盤膝而坐,先運功調息一番再說。大約一炷香的時間之後,他重新睜開雙眼,眸中冷芒閃爍!
侍衛見狀忙上前兩步低聲開口:“王爺,您好些了?”
“嗯。”楚凌霄答應一聲,繼而皺了皺眉,“凝貴妃那邊怎麼還沒有消息傳來?難道……”
砰砰砰……
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突然響起,楚凌霄立刻以眼神示意,侍衛便奔過去開了門,一個同樣侍衛打扮的男子快步而入,眉頭緊皺:“王爺,找不到人。”
楚凌霄刷的一個冰冷的眼神過去:“你說什麼?”
這記眼神彷彿一把利刃,將侍衛劈得一陣戰慄:“屬下無能,找……找不到人。凝貴妃的寢宮只剩幾名侍女,還有寒薇公主那邊……也一樣。”
楚凌霄的手倏地握緊:“不是早已安排人手在暗處監視她們了?”
“是。”侍衛小心地點了點頭,“咱們的人沒有看到任何人出入,她們便憑空消失了!”
楚凌霄目光冷銳,沉默片刻後咬了咬牙:“看來他們同樣早有防備,不愧是狼王,我還是太低估你了!可劇變發生之前他還什麼都不知道,又是如何通知凝貴妃他們的?”
如此深奧的問題主子都不知道,侍衛就更不必說了,只管垂手而立,大氣不敢出。
楚凌霄目光閃爍,片刻後突然一聲冷笑:“那不必說了,三弟和六弟那邊必定也是人去樓空,如此三弟才能毫無後顧之憂!”
兩名侍衛彼此對視一眼,其中一人試探着開口:“王爺,您的意思是狼王早已料到會有人對他的親人下手?”
楚凌霄冷笑:“這還用說?狼王弒君謀反,此乃誅九族的大罪,他身爲皇子豈會不知?因此逃走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通知凝貴妃等人迅速撤離,先保住性命再說!”
二人瞭然地點頭,楚凌霄接着開口:“不過如此一來,更會讓人以爲他是畏罪潛逃,除非找到確鑿的證據,否則三弟一家必將成爲過街老鼠,只能從此亡命天涯!”
侍衛沉吟着:“那……我們是否要發出榜文,將狼王的惡行昭告天下?如此一來,無論他走到哪裡,都不會有人敢收留,也可以讓楚家軍不再追隨於他!”
楚凌霄冷笑:“那是自然,否則如何對朝中羣臣交代?去吧。”
侍衛領命而去,楚凌霄坐在原處沉默片刻,這才起身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衫,來到了楚天奇的寢宮。
因爲急怒攻心,楚天奇在大殿之上昏死過去,此刻剛剛清醒,只是除了眨眨眼,動動手指,他依然什麼都做不了。寧皇后守在一旁,看着他痛苦的樣子束手無策,眼淚早已不知流了多少。顏貴妃也陪在一旁,不停地用手絹擦着眼睛。
看到他進門,寧皇后抽泣着開口:“聽說你被狼王打傷,傷勢如何?”
楚凌霄搖頭:“多謝母后關心,兒臣並無大礙……咳咳咳……”
一句話未說完,他便開始劇烈地咳嗽,嘴角又有血絲流下。顏貴妃急得眉頭緊皺,忙過來扶住了他,咬牙恨恨地說道:“狼王好狠的心,居然下這樣重的手!不過想想也是,他連生身之父都下得去手,何況是兄弟?”
這恐怕是大多數人共同的想法,偏偏寧皇后是爲數不多的例外。抽泣幾聲,她試探着說道:“可本宮總覺得此事似乎有些蹊蹺,雲兒怎麼看都不像是那樣的人……”
楚凌霄眼中暗芒一閃,顏貴妃已恨恨地開口:“皇后娘娘,知人知面不知心哪!若非事實擺在眼前,臣妾也不相信狼王如此陰狠歹毒,將皇上害成這個樣子!幸虧霄兒救了皇上一命,真相才能大白於天下!”
因爲這幾句話,楚天奇眼中陡然射出了濃烈的憤怒和不甘,雖然動彈不得,喉嚨裡卻發出了“嗬嗬”的聲音,顯然有滿腹的話要說,卻偏偏力不從心!
楚凌霄見狀眉頭一皺,在他面前蹲了下來,聲音溫和:“父皇,兒臣知道您生三弟的氣,可事已至此,您就算再生氣又能怎樣?倒不如平心靜氣,先把身體養好。而且您放心,兒臣已經命人前去捉拿三弟,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兒臣都會將三弟押到您面前,讓他向您叩頭認錯!”
楚天奇越發急促地喘息着,“嗬嗬”的聲音也更加粗重。楚凌霄嘆了口氣,替他蓋了蓋被子:“父皇,別生氣了好不好?您只有平心靜氣,才能儘快好起來,真的。”
楚天奇突然安靜下來,只是緊緊盯着面前的楚凌霄,片刻後,他疲憊不堪地閉上了眼睛,不再徒勞。
楚凌霄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起身說道:“皇后娘娘,父皇這個樣子,兒臣少不得要經常輸些內力給他,您回去歇着吧,這裡交給兒臣就好。”
寧皇后有些遲疑:“本宮留下是幫不上什麼忙,但你已勞累了那麼久,恐怕吃不消……”
“兒臣沒事。”楚凌霄搖頭,“有母妃在,兒臣可以抽空小睡片刻。等父皇的身體進一步好轉,皇后娘娘再來照顧不遲。”
寧皇后依然有些過意不去,但經不住母子二人再三勸說,也就暫時抹着眼淚離開了。
房中很快安靜下來,除了三人的呼吸聲,楚凌霄的呼吸聲甚至都幾不可聞,靜得令人不安。
許久之後,顏貴妃突然淡淡地開口:“霄兒,你確定皇上永遠只能這個樣子,再也無法恢復了嗎?”
坐在一旁的楚凌霄原本正在閉目養神,一聽此言慢慢睜開了眼睛,看着楚天奇蠟黃的臉:“父皇若想恢復,只有一個辦法,不過那個辦法相當於沒有辦法,說也無用。”
顏貴妃點了點頭,居然什麼都沒有說,臉上的表情和眼中的神色都無比冷漠,彷彿楚天奇的死活根本與她無關。
楚凌霄重新閉目養神,而躺在牀上的楚天奇雖然不曾睜開眼睛,整個身軀卻劇烈地顫抖起來,是絕望,還是恐懼?抑或是其他?
雖然他這個樣子生不如死,可但凡還能有一口氣在,誰願意一命嗚呼?再說正是因爲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氣,他根本連求死都不能!
堂堂一國之君,居然落得這樣的下場,難道這是他應得的報應?
雲兒,朕對不起你……
如果你能找到霄兒所說的辦法,讓朕恢復正常,朕一定將真相公之於衆,還你清白!
只是,朕還能等到那一天嗎?
狼王謀反一事以風一樣的速度迅速傳開,幾乎是在眨眼之間傳遍了瀲陽城的每一個角落,瞬間激起了軒然大波!一時之間,再也沒有人關心其他,甚至連皇上的病情究竟嚴重到了怎樣的程度這等大事都被放在了一旁,街頭巷尾的男女老少只要一張嘴,頭兩個字必定是“狼王”!
“天哪!聽說了嗎?狼王居然弒君篡位,這怎麼可能?”
“當然不可能!狼王還用篡位嗎?憑他的驚世之才,東越國的江山不傳給他傳給誰?”
“沒錯,我也這樣認爲!這必定是有人栽贓陷害!而這個陷害狼王的人,才真正是想謀朝篡位的!”
“一點都沒錯!不過這個人居然可以成功地陷害狼王,足見他的本事真不小,不知道狼王能否對付得了他?”
“我看玄……”
“等等等等!我可聽說了,說狼王謀朝篡位的人正是皇上!難道是皇上陷害狼王不成?他總不能自己篡自己的位吧?”
“什麼?有這種事?這麼說……狼王謀反是真的了?可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不知道了吧?問我呀!告訴你們,那是因爲皇上已經打算立五皇子爲太子,狼王自然氣不過,這才弒君篡位的!”
“啊!原來是這麼回事!也難怪,狼王比五皇子優秀多了,真不知道皇上是怎麼想的!”
“誰知道呢,大概就是因爲狼王太優秀了吧……”
人羣之外,一個相貌普通的年輕男子靜靜地聽着衆人的議論,始終一語不發。他就是易容改扮之後的秦錚,特地出來打探消息的。
正在此時,只聽一陣喧鬧自前方不遠處傳來,原本說得熱鬧的百姓突然刷的一下走了個乾乾淨淨,各自閉門鎖戶,大小窗戶更是關得嚴嚴實實!秦錚眉頭一皺,這才發現全副武裝的皇城禁軍正跑步而來,迅速往琅王府的方向移動!
眼中冷芒一閃,秦錚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沒有人注意到他,近萬名皇城禁軍在大將軍司徒默的率領下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琅王府,要將一干人等拿下問罪!
琅王謀反,琅王府上上下下自然全都是同謀,皇上已經通過二皇子下令,要將所有人等全部拿下,並查封琅王府,等已經潛逃的琅王歸案之後再行裁決!
自從司徒笑顏逃婚至今,一直杳無音訊,生死未卜。這倒還罷了,最糟糕的是因爲這件事,楚天奇開始不動聲色地冷落、疏遠他,再也不曾對他委以重任!若是繼續發展下去,這大將軍的頭銜早晚歸了別人!
就在他彷徨無措,不知該如何挽回之時,楚凌霄突然派人召他入宮,說已在父皇面前推薦他前來捉拿琅王府一干反賊,只要他能順利完成任務,便是大功一件,皇上自然龍顏大悅。
不止如此,楚凌霄還不動聲色地暗示他,皇上病重垂危,恐怕已經命不久矣,只要他好好爲東越皇室效力,下一任帝王就絕對不會虧待他!
聽聞此言,司徒默先是一愣,接着便恍然大悟:三皇子謀反,自是與皇位無緣了。剩下的幾位皇子之中,二皇子最爲年長,才能也最爲出衆,雖然他一心向佛,但若真到了不得已之時,誰說他一定不願繼承皇位?
總之無論如何,這的確是個戴罪立功的大好機會,他當然不會放過,當下便點齊人馬,直奔琅王府而來!
沒過多久,皇城禁軍便裡三層外三層地將琅王府圍得水泄不通,周圍的房頂上更是埋伏好了無數弓箭手,誰敢拒捕,就地射殺!
眼見衆人都已各就各位,站在盾牌後面的司徒默才咳嗽一聲,對着琅王府緊閉的大門揚聲大喊:“琅王!你們已經被包圍了,儘快繳械投降,皇上還可考慮從輕處罰,若是負隅頑抗,只有死路一條!”
周圍一片寂靜,門內更是無人應聲。周圍居住的百姓雖然都已躲入家中,卻又悄悄從窗縫、門縫中向外張望,暗中猜測接下來是不是一場日月無光、天地變色的廝殺,然後便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等了片刻,司徒默不由眉頭一皺,緊跟着一聲冷哼:“琅王既然不肯聽本將軍良言相勸,那就休怪本將軍無情了!來人,開門!”
一聲令下,數名禁軍齊聲答應,立刻手持盾牌跑步上前,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大門。彼此對視一眼,幾人同時一腳踢出,同時用盾牌護住了全身要害,以防備任何可能的襲擊。
通的一聲巨響,本以爲堅不可摧的大門居然瞬間大開!幾人不由一愣:入目所及之處根本空無一人,更沒有任何機關暗器射出!
這一幕看在眼中,司徒默瞬間臉色一變:“糟糕!反賊必定是聽到了風聲,畏罪潛逃了!快,進去搜!”
不敢怠慢,衆人立刻跑步而入,四處搜捕。司徒默也早已進入院中,機警地到處張望,尋找任何可能的線索。
不多時,幾名禁軍隊長便先後來到司徒默面前稟報:“將軍,已經搜過了,琅王府內空無一人!”
司徒默忍不住咬牙:“可惡!果然被他們搶先一步逃走了!繼續搜,看看能否找到機關暗道之類!”
衆人領命而去,司徒默則在氣憤之餘暗中鬆了口氣:他雖然奉命前來捉拿反賊,卻實在沒有多少把握對付琅王府的人,如此一來倒是正好,不必與他們正面交鋒了。
既然府內無人,他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四處溜達着。來到廚房,他很快便發現竈是溫的,鍋是熱的,案上甚至還有切了一半的菜。很顯然,他們撤走不過剛剛片刻!
最難得的是,儘管事出突然,必須儘快逃命,房中的一切卻依然井井有條,半分雜亂都看不到,令人忍不住懷疑他們並非逃命,而是出門遊玩去了!只此一點,便可看出狼王的人是怎樣訓練有素,即便是最普通的廚子,也能做到每臨大事有靜氣!
一個能夠訓練出這種屬下的人,纔是真正的不敗神話!
司徒默正在感嘆,屬下再次來報,說已經到處搜過了,並未發現任何密室暗道之類,也看不出琅王府的人究竟是從何處撤離的。
司徒默不由皺眉,卻也知道怪不得他們。憑他們的本事,想要找到琅王府中密室暗道的入口是不可能的。略一沉吟,他大手一揮:“撤!”
不多時,皇城禁軍全部撤離,而琅王府的大門也被重重緊鎖,白紙黑字的封條赫然在上,說不出的肅殺詭異!
想當初,不敗神話馳騁沙場,天下無敵,絕世風姿無人可及,琅王府更是東越國百姓心中的聖地,只要琅王府還在,午夜夢境都格外香甜!
可是如今,不敗神話一夕之間成爲反賊,琅王府更是因此被查封,實在令人無法接受!那兩道封條封住的只怕並非琅王府的大門,而是東越國百姓的希望和寄託!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原本躲在家中的百姓陸陸續續地出現在了琅王府門前的空地上。雖然越聚越多,卻沒有人開口說話,甚至連呼吸都刻意放得很輕。他們只是靜靜地看着門上的兩道封條,目光說不出的悲哀,沉痛。
難道他們心中的戰神,威名赫赫的不敗神話,就這樣一去不歸了嗎?那兩扇朱漆大門彷彿也感受到了衆人的悲哀,突然發出了一陣沉悶的吱嘎聲……
“哦……原來他們都是這樣說的……”
京城之中最熱鬧、最大的三大客棧之一雲來客棧頂樓的某個房間內,楚凌雲淡然一笑,順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目光銳利。
所謂小隱隱於林,大隱隱於市,作爲反賊的他,如今自然應該逃得越遠越好,因此沒有人想得到他居然就在人來人往的客棧之中。此處畢竟魚龍混雜,最容易暴露行跡。而他們更想不到的是,楚凌雲纔是這間客棧真正的主人。
琅王府所有人能在皇城禁軍趕到之前及時撤退,靠的自然也不是巧合。
自從發現聖旨上的字跡有問題,楚凌雲和端木琉璃便連夜制定出了儘可能周全的應對之策,而這個計策的核心,就是如何保證整個琅王府及楚凌雲所有的親人安然無恙,萬無一失。
很明顯,對方逼楚天奇下旨傳位於楚凌雲,自然不是真心要將東越國的萬里江山拱手捧到他的面前,而恐怕是他整個陰謀中一個極其重要的環節。最麻煩的是他們絞盡腦汁,就是猜不透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對方一旦動手,必定是風起雲涌,天地變色!
他既然將楚凌雲扯進他的計劃之中,也絕不可能只是借他拖延一下時間而已,必定有更厲害的後手。
自然,如果他針對的是楚凌雲本人,楚凌雲完全可以應付,就算打不過,逃總是可以的,鶴雙飛並不只是好聽而已,一旦施展開來,千軍萬馬都追不上!但楚凌雲卻不能不考慮他的親人,尤其是整個琅王府!
因此他們的方向很明確:保證對方無論何時何地採取行動,都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將所有人安全轉移,幸好,這一點並不難。
楚凌雲征戰沙場多年,自知仇家滿天下,還不知有多少人日思夜想、處心積慮地想要他的腦袋,當年的望月關一役就是個很好的例子。正是因爲那場戰役給他敲響了警鐘,讓他明白雖然對方的目標是他,卻極容易連累他身邊的親人、兄弟、朋友!
於是,他在蘇天寧和秦錚的幫助下,制定了一系列完整的秘密方案,第一步就是全面調整琅王府內的人員結構,只留下身手不凡,至少危難之時完全可以自保並安全撤退者。而這,也正是爲何琅王府已人去樓空,一切卻都井井有條的原因。
第二步,楚凌雲在確定留下的這些人絕不會背叛他之後,便密令衆人必須找好一個秘密的藏身之處,並不得告訴任何人,這一點與大內密探有異曲同工之妙,楚凌雲的靈感也正是來自於此。
第三步,楚凌雲三令五申,無論何時何地,無論當時正在做什麼,只要得到撤退的號令,都必須立刻從密道離開,迅速化整爲零,各自逃命要緊,萬不可因爲貪戀財物錯過最佳逃命時機,否則後果自負。
畢竟,無論什麼東西沒了都可以再重新爭取,只有命沒了,就什麼都完了!對於這一點,楚凌雲看得比任何人都透徹。
隱衛和天狼的安排也大致如此,務必以保命爲要,除非看到楚凌雲已經平安的暗號,否則決不能對任何人表露身份。
方案制定完畢,端木琉璃又提出了一個重要問題:既然對方的目標是楚凌雲,萬一到時對方想辦法將他孤立,他無法及時抽身回來告訴衆人撤退又該如何?就算他可以吩咐隱身在暗處的隱衛回來報信,也極容易打草驚蛇,被對方抓住先機。
所以,端木琉璃利用自己身爲特工的便利改良了摩斯密碼,教給了楚凌雲和隱衛撤退、進攻等幾個簡單的命令。正因爲如此,當楚凌雲看到楚天奇突然清醒並且指認他爲弒君篡位的反賊,便立刻用手指在桌面上敲出了撤退的命令。隱衛則在第一時間將消息送回琅王府,衆人立刻扔下手頭所有的工作,沿着密道各自散去,才讓司徒默撲了個空。
當然,同時撤退的還有凝貴妃、楚寒薇以及楚凌溪等人,因爲他們更容易成爲對方要挾楚凌雲的首要目標。雖然如此一來,的確更容易坐實衆人的懷疑,但在如今的情形下,他必須先保證沒有後顧之憂,才能全力找出真相。
按照之前的約定,秦錚等人撤退之後便秘密趕到雲來客棧暫時棲身。雖然楚凌雲已經再三叮囑只管保護好自己,萬不可冒險出去找他,他卻依然急得抓耳撓腮,上竄下跳,若不是端木琉璃死命阻攔,恐怕他早就竄回宮中了。
幸好就在此時,楚凌雲安然無恙地趕來與他們會合,他才徹底鬆了口氣,自告奮勇地出去打聽消息,並將百姓方纔的那些議論都帶了回來。
儘管他知道怪不得這些普通百姓,那些議論卻依然令他氣憤不已,橫眉立目。然而正主兒楚凌雲的反應反而如此雲淡風輕,他不由急得連連跳腳:“王爺,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得找證據證明你的清白呀,你清白了,琅王府才能清白,我們才能清白呀!”
楚凌雲笑笑:“你這不是知道該怎麼做嗎?那你還問?”
秦錚愣了一下:“那這證據該怎麼找?”
楚凌雲輕輕把玩着手中的茶碗,淡淡地一聲冷笑:“到這一刻爲止,你們可明白真兇的整個計劃了?”
凝貴妃等人已經被楚凌雲秘密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此刻房中的人並不多:楚凌雲、端木琉璃、秦錚,藍醉、段修羅、水冰玉。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楚凌雲等人早已看出段修羅和水冰玉絕對值得相信,因此他們也早已知道內情。
而如今在場的無一不是聰明絕頂之人,只需略一沉吟,頓時心下雪亮:之前他們猜測的一點沒錯,真兇絕不可能把東越國的萬里江山白白送給楚凌雲,因此他真正的計劃應該是這樣的:首先,練成了日月神功,不斷吸取旁人的內力,終於把自己變成了絕世高手,其功力甚至已經遠在狼王之上,而這,無疑是最重要的前提。
接着,他潛入宮中控制住了楚天奇,以某種把柄要挾他寫下了那道立楚凌雲爲太子、並等他百年之後傳位於楚凌雲的聖旨。
然後他又在這個關鍵時刻讓楚天奇突然清醒,逼他親口指認罪魁禍首就是楚凌雲。因爲受害人的當面指認,衆人自然不會懷疑,於是楚凌雲就順理成章地成了弒君篡位的反賊,人人得而誅之。
而這個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就是他逼楚天奇在聖旨中寫下了楚凌雲的名字。試問如果此事是旁人所爲,他爲何要便宜楚凌雲,把楚凌雲捧上皇位呢?所以真兇不會是別人。
明白了對方的整個計劃,衆人不由彼此對視一眼,各自感到一股涼意自後脊樑骨竄了上來。此人如此深謀遠慮,又加上練成了日月神功,果然是個極難纏的對手。
咬了咬牙,秦錚依然有些不解:“王爺,我還是有些不明白,他既然已經練成了日月神功,功力早就在你之上了,爲何不直接來殺了你,還要費這麼大的勁呢?”
楚凌雲一沉吟:“他可能覺得並沒有十分的把握,畢竟琅王府並非只有我一個人,隱衛和天狼的實力他不得不忌憚三分。就算他功力在我之上,也絕不可能一招就將我格殺,一旦驚動了你們,想殺我就更不可能,說不定會因此破壞他的整個計劃。當然,是否還有其他原因我就不知道了。”
秦錚聞言不由點頭:“有道理,他先用這樣的法子把你逼出琅王府,更逼得你只能躲在暗處,再下手暗殺自然就容易多了……糟了!那豈不就是說,他隨時都有可能找上門來?”
楚凌雲笑笑:“沒錯,更何況我如今是弒君篡位的反賊,如果他將我殺了,不但無罪,反而有功。”
儘管事情已經嚴重到這樣的地步,段修羅卻不但不像秦錚那般急得面紅耳赤,反而以手支頜,施施然地看着楚凌雲,笑得眉眼彎彎:“人都說狼王能夠化腐朽爲神奇,即便身處絕境依然能夠力挽狂瀾,想不到這次居然能有機會親眼見識到,真是三生有幸,我可不能錯過這絕佳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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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凌雲斜睨他一眼:“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幫忙?”
段修羅依然笑得十分開心,楚凌雲便接着說道:“好,那我就告訴世人,此次謀反是我與地獄門聯手所爲,如今事情敗露,我正與你段門主一起逃亡,他們若是不信,我便將你拽出去給他們看。”
段修羅臉上的笑容變成了苦笑:“好吧算你狠,再說我說過不幫了嗎?若是不幫,我幹嘛死皮賴臉地跟你到這裡來?我只管回我的地獄門享福不就好了嗎?”
楚凌雲滿意地點頭:“這還差不多,既如此,將來決鬥的時候我可以讓你三招。”
段修羅一聲冷哼:“誰要你讓,我這手若是恢復了,得讓你三招。說吧,想讓我做什麼?就衝王妃治好了我的手,我爲你萬死不辭。”
楚凌雲還未開口,端木琉璃已淡淡地說道:“在告訴段門主他需要做什麼之前,你是不是先把隱瞞的那部分事實告訴我們?”
幾人聞言,刷的把目光集中到了楚凌雲臉上:“什麼?你還有事瞞着我們?”
楚凌雲被他們吼得一縮脖子,滿臉無辜:“要不要這麼整齊呀?你們商議好的?”
段修羅冷哼一聲:“我都爲你萬死不辭了,你居然還瞞着我們,不夠仗義吧?”
藍醉用力點頭:“沒錯,是不夠仗義。不過我們倒也算了,你怎麼連琉璃也一塊瞞着?該不會是信不過她吧?”
“你你你、你居心不良!”楚凌雲委屈得如同蒙受了千古奇冤的竇娥,捏着蘭花指點着藍醉的鼻子,“都到了這個時候,你居然還要來挑撥離間,難道人家落到這個地步還不夠慘嗎?”
幾人一陣惡寒,不自覺地打個哆嗦,順便抖抖渾身的雞皮疙瘩:這效果,也太驚悚了!
端木琉璃揉了揉眉心,滿臉嚴肅地下了最後通牒:“給我好好說話,否則不用別人挑撥,我也跟你離!”
楚凌雲越發委屈地扁了扁嘴:“琉璃,你別聽他的,我哪裡是信不過你?只不過之前真的沒有真憑實據,我不想用我的猜測來干擾你們的判斷。”
端木琉璃微笑,只不過是微笑着磨牙:“說重點!這一點還用解釋嗎?”
好吧,開玩笑只是爲了活躍一下氣氛,當然要適可而止。楚凌雲輕咳一聲,果然正了正臉色,眸子裡瞬間泛起了冷銳的光芒:“各位,我方纔很正經,之所以暫時隱瞞,的確並非信不過你們,只是此事必須慎重……”
剛說到這裡,所有人齊齊怒吼:“說重點!”
狼王掏掏耳朵,順便翻個白眼:這是要造反哪?看到我被人趕出了琅王府,夾着尾巴逃到這裡,便不拿我當盤菜了是吧?
好歹是自家夫君,不管任何時候都要站在他這邊。端木琉璃往楚凌雲身邊挪了挪,無聲地傳達着我支持你的意思:“來,咱們說重點,告訴我們,關於這個幕後主謀,你是不是有了確定的人選?”
還是自家愛妃好。楚凌雲滿意地點頭,眸中又是一道冷芒閃過:“不錯,如果我的推測正確,那麼這個人很可能就是……”
說到這裡,他突然頓了頓,接着纔在萬衆矚目之下輕輕吐出五個字:“湘王,楚天辰。”
這個名字聽在耳中,衆人不由齊齊變了臉色,秦錚更是失聲驚呼:“什麼?楚天辰?他不是早就死了嗎?”
衆人的臉上寫着相同的疑惑,而端木琉璃則迅速在這具身體的主人的記憶之中搜尋着關於楚天辰的部分,卻發現相關的資料少得可憐,真正的端木琉璃對這個人幾乎一無所知,便乾脆默不作聲,等待着楚凌雲的解釋。
楚凌雲環視一眼,慢慢搖了搖頭:“所有人都以爲楚天辰已經死在當年那場圍剿戰中,但是這麼多年來,老頭子卻一直有所懷疑。如今看來,他的懷疑恐怕已經成爲事實了!”
湘王楚天辰,當今天子楚天奇同父異母的親哥哥。當年,二人的父皇,也就是先皇楚明哲膝下有七位皇子,其中最優秀、也最有資格問鼎皇位的是皇后所出的大皇子楚天辰以及貴妃所出的二皇子楚天奇。其餘皇子不是資質太過平庸便是體弱多病,自問沒有成爲一國之君的本事,也就不作他想。
東越國皇室向來沒有立長不立幼的規矩,一向都是能者爲君,因此面對這兩個幾乎同樣優秀的皇子,楚明哲十分爲難,遲遲難下決斷,不知究竟立誰爲太子是更明智的選擇。
對楚天奇和楚天辰而言,自然都希望能夠登上頂峰,一展抱負,如此才能不枉此生。因此兩人在明裡暗裡都做了很多努力,好儘量得到更多人的支持,獲得楚明哲更多的青睞。
而就在這個時候,端木世家的插手對太子人選的最終確定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端木世家是東越國內一個極爲特殊的存在,他們從不在朝爲官,卻對朝中局勢起着不可忽視的作用。誰若能爭取到他們的支持,便等於一隻腳踏上了皇位,歷來是衆位皇子爭相拉攏的對象。只可惜一直以來,他們卻都保持中立,極少捲入皇位的爭奪之中,而這一次顯然是個例外。
當時,楚天奇與楚天辰都對端木世家發出了邀請,而綜合當時的情況來看,楚天奇是處於劣勢的,楚天辰的支持者明顯更多一些。
然而端木世家當時的家主,也就是如今的家主端木凝安雖然年紀輕輕,卻慧眼如炬,很快便看出楚天辰雖然身手卓絕,但卻性情狠毒,心術不正,如果讓他成爲帝王,恐怕並非社稷百姓之福。
相比之下,楚天奇卻正直仁厚,處事又不乏果敢,更適合成爲一國之君。爲了百姓更好的未來,端木凝安最終接受了楚天奇的邀請,成爲他最有力的支持者。而正是因爲端木世家的最終參與,楚天奇終於被立爲太子,一時幾家歡樂幾家愁。
對楚天辰而言,這個結果當然是他無法接受的,也正是因爲如此,他性格中的陰暗面和潛藏在心中的狠毒本性被徹底激發,令他不擇手段地想要除掉楚天奇,重新奪回太子之位。
可是這一點談何容易,因爲端木世家的保護,楚天辰屢次暗殺均未能得手,幸好因爲他佈局周密,從未留下任何破綻。儘管楚天奇等人都知道幕後主謀一定是他,卻苦無證據,無法當面指證,更無法讓他俯首認罪。
然而總是這樣被動挨打顯然並非長久之計,聰明絕頂的端木凝安巧施妙計,終於讓楚天辰露出了馬腳,也讓所有人都看到了他陰狠毒辣的一面,爲了登上皇位居然連父母兄弟都敢殺。
這一招徹底斷絕了楚天辰成爲皇帝的可能,也從此造就了他與端木世家之間不死不休的仇恨。而當真相揭開,楚明哲龍顏大怒,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楚天辰居然連他都想殺,那就絕對不可原諒了!因此他當場下令,將楚天辰拿下問罪。
楚天辰做事一向謹慎,每次出手都必定會留下退路,當時一見事情敗露,他立刻給衆人下了無色無味的劇毒,趁機脫身而去。
幸虧神醫華無爲與端木凝安交情匪淺,他也早料到了這一招,提前備了一些解毒藥在身邊,雖然不能解這種劇毒,卻爭取了一定的時間,才讓華無爲及時趕到,替衆人解了毒。
撿回一條命之後,楚明哲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發出緝捕令,懸賞捉拿楚天辰歸案。楚天辰卻彷彿人間蒸發,一直毫無下落,令人不得不懷疑他是否還在人世。
可是端木凝安卻始終萬分擔憂,因爲楚天辰捲土重來所需要的時間越長,就說明他準備的越充分,也就越難對付。所以除了被動地等待,他也曾多次主動進行過秘密尋找,卻依然毫無所獲。
一晃就是兩年,楚天辰仍然杳無音訊,世人甚至已經漸漸忘記了這個人。可就在這個時候,卻發生了一件咄咄怪事:各地先後有數名高手被人吸光了內力,變成了一具乾屍,形狀極其恐怖!
於是,如同今日的情形一樣,各地高手人人自危,夜不安寢,不知這怪物什麼時候就會找到自家頭上。
很快,被禍害的武林高手越來越多,終於激起了公憤。在幾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的聯合和主持之下,各地高手齊集一堂,羣情激奮,誓要找出這個吸人內力的怪物將其誅滅,還武林以平靜祥和!
畢竟事關自身的安危,消息傳開之後,自發加入到這場殲滅戰中的武林人物越來越多,有許多平民百姓甚至也紛紛爲他們提供支持。
這樣的力量顯然是龐大的,在衆人的努力之下,這個吸人內力的怪物終於無處藏身,被衆人逼了出來。而直到此時端木凝安等人才驚訝地發現,這個怪物赫然就是已經消失了兩年的楚天辰!
而在當年,參與誅滅楚天辰的武林高手之中就包括了楚凌雲的師父瀟行空。把他逼出來之後,瀟行空第一個發現了緣由,看出端木凝安之所以能夠吸人內力,是因爲他正在修煉本該已經失傳的武功秘籍日月神功!
對於是如何得到這神功的,楚天辰從不曾告訴任何人,但可以肯定的是,他雖然已經吸取了不少人的內力,實際上卻並沒有練成日月神功。
若是真的練成了,被他吸走內力的人只是會變成普通人,再也不能飛檐走壁而已,日常行動卻是無礙,絕不會變成那猶如干屍的樣子。這隻能說明他在修煉的過程中出了岔子,或者還沒有真正掌握這門絕學。
當然,也正是因爲如此,他的功力雖然比以往高了不少,卻仍然敵不過衆多武林人士的聯手圍剿。眼見已經沒了退路,他不得不跟衆人展開了一場風雲變色的廝殺,卻很快就傷痕累累,眼看就要死在衆人的手中。
眼見實在不敵,楚天辰邊打邊退,趁衆人不備竄入了路旁的一間小茶棚之中。那茶城乃是一對年輕夫婦所開,他便將二人劫持爲人質,逼衆人立刻退走,否則他便讓那兩人爲他陪葬。
衆人當然不可能答應,如今楚天辰的日月神功還未練成,身手就已經高明到了這樣的地步,如果這次縱虎歸山,只消假以時日,他將日月神功融會貫通,豈不就更難剷除了嗎?
當下幾名首腦便緊急商議,如何在成功解救夫婦兩人的同時除掉楚天辰。誰知還沒等他們商議出最好的法子,那小茶棚便突然濃煙滾滾,火光沖天。衆人大驚,立刻就要搶上前去救出那對夫婦。
可就在此時,夫婦兩人卻已經手拉着手從火光中衝了出來,儘管被濃煙嗆得連連咳嗽,腳步不穩,卻並不曾受到什麼傷害。
衆人自然萬分不解,早已齊齊地衝上去詢問究竟,茶棚的老闆便斷斷續續地解釋了幾句。
楚天辰說,他自知今日不能倖免,但絕不會落在衆人的手上,臨死之前還要遭受一番凌辱。所以他將菜油潑在了自己身上,又在茶棚中到處潑了一番,接着將茶棚點燃,讓他們兩人趕快逃命,說他不願在臨死之前再多造殺孽。
根據夫婦兩人的描述,在正常情況下楚天辰是不可能活命的。因爲火勢太大,他們根本無法靠近,但爲防萬一,他們還是遠遠地站在一旁,等大火終於熄滅之後才上前查看了一番。
整個茶棚幾乎化爲一片灰燼,只剩下殘垣斷壁。而在灰燼之中,果然有一具已經被燒成焦炭的屍體,不用問,這當然就是楚天辰。
眼看着已經除掉了這個禍患,所有人都不由長長地鬆了口氣,但是不知爲何,瀟行空卻始終覺得有些不放心,因爲他畢竟沒有親眼看到這個大火中的人就是楚天辰本人。
但夫婦兩人已經證實茶棚中除了他們並沒有任何人,周圍又有無數武林高手把守,楚天辰是沒有機會從別處找一個人來冒充的。也正是因爲如此,衆人才不曾懷疑。眼見楚天辰已死,他們也就各自散去了,認爲從此之後終於可以高枕無憂。
因爲不放心,瀟行空又獨自留了下來,仔細地研究了現場的一切,卻並不曾發現任何問題,只能歸結爲自己的多疑,便也搖搖頭,跟着離開了……
在場的幾人雖然早已知道有端木世家的支持楚天奇才最終登上了皇位,卻沒有想到其中居然還有這樣的內情,不由彼此對視,各自無語。不過轉念一想,他們也都明白了其中的玄機,端木琉璃立刻開口:“你的意思是說,這個幕後主謀就是楚天辰,當年他根本就沒死,只不過是使了個障眼法?”
楚凌雲點頭,藍醉已經接着說道:“經過了這麼多年,他已經練成了日月神功,吸走了那麼多人的內力,然後又回來找皇上報仇?”
楚凌雲又點頭,藍醉便皺了皺眉:“若是如此,他找皇上報仇也就是了,爲什麼要陷害你?”
“或許是爲了向端木世家報復?”端木琉璃沉吟着,“畢竟當年端木世家選擇了支持父皇,楚天辰才與皇位無緣的,他肯定一直懷恨在心,當然要伺機報復。”
有道理,楚凌雲是端木凝脂的兒子,也算是端木世家的人,而且依他如今的地位和威望,本就最有可能成爲下一任帝王。而也正是因爲他是端木世家的人,楚天辰當然不會讓他如願,在找上楚天奇報仇的同時能夠除掉他,如此一石二鳥,豈不更加痛快?
段修羅聞言忍不住撓了撓頭:“如此說來,你豈不是受了池魚之殃?也就是說你一開始的推測是錯的,對方的目標其實是皇上,而不是你。”
楚凌雲沉吟着點了點頭:“猜到對方可能練成了日月神功之後,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我不敢肯定這個人究竟是不是楚天辰。如果是他,當年他是如何從那場大火中逃出來的?如果不是他,又會有什麼人還能練成日月神功呢?這原本是一門早已失傳多年的絕學,沒道理遍地開花,是個人就能拿到秘籍吧?”
端木琉璃目光微閃:“我覺得這個人是楚天辰的可能性很大,否則他練成日月神功之後,一舉一動不會有這麼明顯的指向性,專門針對你和父皇下手。”
楚凌雲笑笑點了點頭:“所以如今我們要做的就是想辦法揪出這個人,並且證實他的身份。如果他真的是已經死了二十多年的楚天辰,那就根本不用多說了,所有人都會想到他是在陷害我,好報當年的大仇。”
既然目標明確,那就好辦多了。衆人不自覺地點頭,端木琉璃卻突然目光一閃:“二皇兄無可疑嗎?”
秦錚聞言不由一愣,迅速轉頭看了楚凌雲一眼。楚凌雲的神情倒很平靜:“爲什麼這麼問?”
“他出現的時機太過巧合。”端木琉璃毫不猶豫地回答,“父皇剛剛出事,他便回到了宮中,雖然他口口聲聲說是接到父皇的手諭才趕回來的,但聖旨既然可以做假,手諭爲什麼不可以?”
段修羅沉吟着:“或許他也是被楚天辰利用了,也是整個計劃中的一枚棋子呢?有他的存在,這一切才更像是真的,世人才更容易相信的確是狼王謀反作亂。換句話說,也有可能是楚天辰逼着皇上寫了那道手諭,召二皇子回來。”
端木琉璃沉默片刻:“有道理。既如此,我們怎樣做才能確定這幕後主謀究竟是不是楚天辰?”
楚凌雲笑笑:“或許,我應該夜探皇宮。”
端木琉璃皺眉,繼而恍然:“你要去找父皇?”
“沒錯,我覺得父皇可能知道這個人是誰。”楚凌雲點了點頭,“他雖然口不能言,但還能寫字,我只有避過所有人的耳目問出幕後主謀的身份,才能夠考慮下一步的應對之策。”
這話雖然有道理,端木琉璃卻極不放心:“只怕沒那麼容易,他們肯定也想得到這一點,說不定已經佈下天羅地網在等着你了。”
楚凌雲笑笑:“那是一定的,而且最好是這樣,說不定我就可以直接跟幕後主謀面對面,不需要勞動父皇了。”
聽他再次提到了楚天奇,秦錚突然臉色一變:“糟了!既然幕後主謀是楚天辰,他又跟皇上有深仇大恨,而且現在他已經成功陷害了你,那他會不會殺死皇上滅口,永絕後患?”
此言一出,衆人不由齊齊跟着變色,就連楚凌雲也是目光一閃,跟着有些不確定地搖了搖頭:“應該沒那麼快,如果父皇剛剛指認我弒君篡位就立刻駕崩,豈不是容易引人懷疑?既然一切都已盡在楚天辰的掌握之中,我想他不會急在這一時半刻的。”
衆人稍稍鬆了口氣,但願如此。誰知不等他們完全把心放到肚子裡,楚凌雲卻突然嘆了口氣:“當然,如果我推測有誤,父皇也只好自求多福,我如今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就算想救他,也是有心無力。”
衆人不由面面相覷,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夜色漸漸深沉,楚凌雲已做好準備,打算入宮一探究竟。但就在此時,房門被輕輕敲響,他立刻點頭:“是天寧,去開門吧!”
秦錚答應一聲上前開門,蘇天寧閃身而入:“凝貴妃他們都安排好了,你只管放心。”
楚凌雲點頭:“你辦事,我向來放心。不過如今是非常時期,萬事都要小心。”
蘇天寧點頭,卻是眉頭緊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是什麼人做的?”
楚凌雲揉了揉眉心:“我現在要入宮一趟,你若願意聽故事,讓琉璃給你講。”
蘇天寧目光一閃,已經猜到了緣由:“你要去查找真相?我陪你。”
楚凌雲搖頭:“我跟段修羅一起去就好,你和藍醉留在這裡,保護琉璃他們。”
看他滿臉堅決,蘇天寧只得點了點頭:“小心些。”
看着兩人離開,他轉回頭看着端木琉璃:“長夜漫漫,王妃,開始講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