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邢子涯此番出門的確只是爲了一點私事,而且估摸着耽誤的時間並不長,這纔不曾告訴楚凌雲等人,獨自一人離開了。

辦完事情,他立即往回走,剛剛走出沒多遠便敏銳地覺察到了異常:有人跟蹤,而且還不止一個人!

暗中一聲冷笑,他不動聲色地繼續向前,手中早已扣好了迷藥,以防萬一。

然而那些人居然並不在乎此時還在鬧市,邢子涯不過剛剛準備好,便聽到耳邊傳來一陣尖銳的破空聲,緊跟着是百姓們驚慌失措的尖叫:“不好啦!殺人啦!快跑啊!”

緊跟着是雜亂的腳步聲響起,衆人不辨方向,抱頭鼠竄,不少人撞到了一起,大街兩側的攤子更是被撞翻無數,頓時亂作了一團。

邢子涯顧不上理會這些,猛然回頭間,對方的長劍已經刺到了面門!一聲冷哼,他雙臂一展,跟着腳尖點地,迅速後退。

可惜對方既然是有備而來,又豈會那麼容易讓他脫身?眨眼間,數十名黑衣蒙面人已經將他圍在了中間,一出手就是不要命的殺招,恨不得將他立斬於劍下!

雖然以一敵衆,邢子涯卻絲毫不懼,長劍一揮與對方戰在了一起。令他略微安心的是,街上的百姓見勢不妙早已各自躲了起來,倒不怕誤傷無辜。

這羣黑衣人雖然身手不凡,邢子涯卻更是不多見的高手,不過片刻的功夫,地上已經躺着好幾個黑衣人的屍體,慘呼聲更是不絕於耳。

見此情景,一個首領模樣的黑衣人突然嘬脣長嘯,只聽“呼啦啦”一陣聲響,又有數十名黑衣人躥出來加入了戰團!

施加在邢子涯身上的壓力驟然加倍,他已漸漸開始感到吃力。何況他的身體本就不曾完全恢復,這一劇烈活動便開始感到陣陣暈眩,好不難受。

繼續纏鬥下去顯然不是上上策,邢子涯咬了咬牙,放棄了探明對方身份的打算,陡然間發起了一連串疾風驟雨似的進攻,趁着周圍的黑衣人後退閃躲的瞬間,他飛身而起:三十六計走爲上!

誰知就在此時,又是一陣尖銳的破空聲響起,等他反應過來,劍光已經刺到了面前!此人居然一直躲在旁邊的樹上,直到此時才趁着邢子涯身體懸空的瞬間發動了攻擊,顯然勢在必得!

而他挑選的這個時機無疑是最恰當的,邢子涯身在半空,無處借力,若是直接往下墜落,更有數把鋥亮的刀劍等着將他大卸八塊!

眼看就要命喪此人劍下,百忙之中他只得拼盡全力往旁一閃,手中長劍跟着揮出,只聽叮的一聲,火花四濺,卻總算險險地避開了這一招!

本以爲此番總算有驚無險,誰知就在他的長劍與對方相接一瞬間,旁邊一棵樹上再度竄出了一個黑衣人,一劍向他刺了過來!

邢子涯這才真正吃了一驚,立刻撤劍後退,但卻去勢已竭,嗤的一聲輕響,對方的長劍已經從他的右臂上劃了過去!

一股尖銳的劇痛襲來,邢子涯眉頭一皺,跟着悶哼了一聲!眼見對方一招得手,還要繼續緊逼,他終於抓住這一瞬間的功夫猛一揮手,一股白色的煙霧立刻鋪灑開來,隔斷了衆人的視線!

“不好,有毒!快退!”首領立刻一聲驚呼,所有人迅速後退了幾步,同時屏住了呼吸!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邢子涯強忍着手臂上的劇痛,終於飛身而起,眨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比起拳腳刀劍功夫,他的輕功纔是最出色的,誠如秦錚所說,打不過就得逃,要想逃得了,必須苦練輕功,今日終於派上用場了。

最奇怪的是這些黑衣人根本不曾打算追趕,看着邢子涯走遠,首領冷笑了一聲,跟着揮了揮手:“撤!”

一聲令下,衆人立刻撤退,方纔刺傷邢子涯的黑衣人已將長劍遞了過來。看着劍上的血跡,首領滿意地點了點頭。

此時的楚凌躍正在書房中焦急地等待着,一旁陪他坐着的正是顧秋波。

便在此時,房門終於被敲響,楚凌躍立刻應聲:“進來!”

宋空雷推門而入,上前稟報:“王爺,得手了,這是邢子涯的血。”

看着那幾滴已經被盛放在茶碗中的血,楚凌躍臉上的神情越發急切,立刻一把抓過來拿到了顧秋波面前:“教主,你快看看可有異常!”

方纔的一切自然都是楚凌躍設計的,目的就是爲了拿到邢子涯的血驗證之前的猜測。爲了不讓邢子涯看出破綻,引起楚凌雲的疑心,他才故意吩咐黑衣人務必要痛下殺手,絕不能手下留情。

點了點頭,顧秋波用食指沾了一些血,放到眼前仔細觀察着,又對起手指輕輕摩挲了片刻,接着搖了搖頭:“這些血中不曾混有粉末。”

楚凌躍咬了咬牙,立刻追問:“你確定?”

“確定。”顧秋波毫不猶豫地點頭。

楚凌躍又咬了咬牙,雙手慢慢緊握成拳:“那麼,這說明了什麼?”

顧秋波看他一眼:“無非就是我之前說的兩種可能,要麼他的血必須與某種藥物混合才能解毒,要麼根本不需要他的血,只是狼王在故佈疑陣。”

楚凌躍的雙手攥得更緊:“哪種可能性更大?”

“這個很難說。”顧秋波搖頭,“狼王的爲人王爺比我更清楚,您覺得哪種可能性更大?”

楚凌躍的第一反應是後者,因爲狼王整死人不償命的本事他不是沒有親自領教過!當初刺殺端木琉璃不成,被他猜到了端倪,他居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派了個殺手來行刺,害得他中了劇毒,受盡折磨!若說楚凌雲會爲了逼他放過邢子涯而設計整他,簡直太順理成章了!

但是,該如何驗證呢?楚凌躍鎖緊了眉頭,陷入了苦思冥想。

好不容易脫身的邢子涯也在苦思冥想,不過他想的是究竟是什麼人想要置他於死地。還不等他想出答案,只聽“嗖”的一聲輕響,秦錚已經一把抓住了他:“子涯!出什麼事了?”

看到他出現,邢子涯一直緊繃的神經才終於完全放鬆,甚至微笑着搖了搖頭:“我沒事,你放心。”

“沒事,都傷成這樣了還叫沒事?”秦錚抓着他就往琅王府的方向跑,“快!快回去讓王妃給你瞧瞧!”

邢子涯的傷其實並不重,只不過是流了點血,可是他突然發現自己很享受這種被關心的感覺,不由微微笑了笑,乾脆裝起了病號。

“王妃,快、快救命!子涯受傷了!”

大廳內的兩人聽到這聲呼救,轉頭看時才發現秦錚拉着邢子涯快步而入,後者的右臂上一片血紅。端木琉璃來不及多說,立刻命人取了藥箱來,剪開他的衣服一看便鬆了口氣:“不必擔心,傷勢並不重。”

楚凌雲擡頭瞟了一眼,又轉頭看了秦錚一眼:“這種小傷也用得着琉璃親自出手?你那些療傷的本事都還給你師父了?”

秦錚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習慣了,萬事找王妃,沒問題。”

端木琉璃忍不住失笑:你當我是度娘嗎?

區區皮肉傷很快便處理妥當,楚凌雲這纔開口:“說吧,怎麼回事?”

“不知道。”邢子涯搖了搖頭,“方纔我走在街上,他們突然冒了出來,二話不說就直接下了殺手,全仗着我跑得快才只是受了點輕傷。”

楚凌雲點頭:“有沒有什麼線索?”

這一次邢子涯的回答有些遲疑:“我不敢確定,但若沒有看錯的話,他們很像是琰王手下的死士。”

“怎麼可能?”秦錚第一個表示質疑,“他必須靠着你才能活,怎麼會派人殺你?難道我們的陰謀敗露了?”

楚凌雲給他一記眼刀:“怎麼說話,什麼叫陰謀?像我這種正人君子,怎麼會用陰謀?”

秦錚翻個白眼:“是,我說錯了,不是陰謀,是詭計,是不是我們的詭計敗露了?”

“說重點。”端木琉璃趕在他發飆之前開口,“子涯對琰王手下的死士十分了解,照理來講不會看錯,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已經知道了真相。”

楚凌雲卻顯得另有計較,沉吟片刻,他看向邢子涯:“可以確定他們對你直接下了殺手,而不是意圖將你擒獲?”

“不像,他們下手挺狠。”邢子涯搖了搖頭,卻突然眼睛一亮,“不過有一點很奇怪,我逃走的時候,他們應該沒有追上來。”

楚凌雲抿了抿脣,笑得意味深長:七弟,你發現破綻了嗎?但若是如此,爲何你並不曾打算徹底將邢子涯置於死地?

“王爺,您別總是呲着牙偷笑行不行?”秦錚終於不滿地哼哼起來,“有什麼好玩的事,說出來大傢伙一起樂。”

楚凌雲笑笑:“我就不說,憋死你。”

秦錚幾乎抓狂,只得投降一般舉起了雙手:“好,我憋着,不過您倒說說,子涯這事怎麼辦?”

楚凌雲又笑了笑:“這還用問我嗎?先去查一查那些人到底是不是老七的死士再說”。

秦錚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他們都走了,你讓我怎麼查?”

“想怎麼查就怎麼查。”楚凌雲滿臉無辜,“我只要結果,不問過程。”

秦錚無奈:“是!”

邢子涯早已萬分過意不去,可是不等他開口,楚凌雲便淡淡地說道:“別說對不起,我從來都只做自己願意做的事。”

邢子涯脣線一凝,笑容明朗:“既然如此,那我就把‘對不起’三個字放在心裡,不說出來了。”

雖然號稱沒法查,秦錚卻好歹是狼王手下最得力的助手。不過剛剛午時,他已經回到楚凌雲面前:“查到了,琰王手下的死士的確有過人員調動,如果不是巧合,應該就是與子涯交手的那一撥。”

楚凌雲點頭:“意料之中。”

邢子涯不由眉頭一皺:“莫非琰王已經知道真相,想要殺我泄憤?”

楚凌雲反而搖了搖頭:“你也說逃走的時候那些死士並不曾追趕,足見老七應該只是有所懷疑,這才前來驗證。”

邢子涯依然皺着眉頭:“但他們爲何不追?不把我抓回去如何驗證?”

楚凌雲笑笑:“想要驗證還用得着把你抓回去嗎?要你一滴血就足夠了!”

衆皆恍然,邢子涯更是失聲說道:“不錯,王爺一提醒我倒想起來了,確實是在我受傷之後,他們便停止了攻擊。”

如此說來琰王真的發現了破綻?想起自己上次給他的只不過是兩滴雞血,秦錚不由撓了撓頭:不會是這個地方出了問題吧?

恰巧將他的表情看在眼中,楚凌雲以手支頜,笑得溫柔:“秦錚,你又給我捅了什麼婁子?”

秦錚嚇了一跳立刻搖頭:“沒有!”

“沒有?”楚凌雲依然溫柔地笑着,“那你心虛什麼?”

秦錚苦着臉,吞吞吐吐地說道:“就是那天你讓我去給琰王送解藥,我……我送了兩滴雞血過去,會不會……被他給看出來了,所以纔想拿子涯的血比對一下?”

衆人早已滿臉黑線,楚凌雲則吐出一口氣:“不是讓你扎破手指,取你的兩滴血送過去嗎?你沒聽明白?”

“聽明白了。”秦錚滿臉無辜,“可是我怕疼。”

衆人聞言更是噴飯,楚凌雲頓了頓,突然笑得見牙不見眼:“扎破手指取一滴血你怕疼,當初爲我擋刀子,整個肩膀血流如注,怎麼不見你怕疼?你當我好哄是吧?”

“那怎麼能一樣。”秦錚立刻滿臉嚴肅,“爲你血盡人亡都行,爲琰王那種人流一滴血我都心疼。不過話又說回來,他有那麼厲害嗎?一眼就看出那不是人血?”

端木琉璃搖了搖頭:“應該不至於,只有兩滴的話,僅憑肉眼是很難分辨的,我看應該另有原因。”

她的話衆人自然不會懷疑,所以沉默片刻依然不得要領。畢竟誰也想不到楚凌歡居然會與聖月教有勾結,更想不到顧秋波居然能夠看出血中混着的粉末,也就是真正的解藥。

“此事水落石出之前,子涯先不要外出。”楚凌雲突然開口,“向天借膽,老七也不敢跑到這裡撒野。”

邢子涯似乎還想說什麼,但他也知道楚凌雲決定的事從來不會改變,便只是點了點頭,轉身回房。

等他離開,端木琉璃卻突然說道:“秦錚,看着他,他剛纔的眼神不對。”

秦錚一愣:“啊?什麼?”

楚凌雲撓了撓眉心:“不看着他,他很可能去找老七單挑。”

秦錚恍然,抹頭就走。

端木琉璃轉回頭:“覺不覺得你撿了個麻煩回來?”

楚凌雲點頭:“覺得,不過這樣的日子纔不無聊。”

端木琉璃笑了笑:“打算怎麼對付琰王?如果從此之後邢子涯只能像縮頭烏龜一樣躲在琅王府,我想他寧願去找琰王單挑。”

楚凌雲顯然已經有了初步的對策:“今晚讓秦錚替我去趟琰王府,我要知道究竟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秦錚身手不凡,夜探琰王府當然沒有任何問題,只是他不放心邢子涯。楚凌雲只給了他一句話:“你覺得現在沒有我的允許,他出得去?”

秦錚笑笑,轉身就走:他要出得去,那才見鬼了。

這一去居然就是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秦錚打着呵欠回來,抓起爲他準備好的粥就喝了一大口:“餓死我了!肚子一直咕咕叫,我都擔心會被琰王聽到。”

等他這碗粥見了底,楚凌雲纔開口:“如何?”

“什麼也沒發現。”秦錚搖了搖頭,“琰王舒舒服服地躺在牀上睡了一夜大覺,我卻趴在屋頂吹冷風,連眼睛都不敢眨。”

楚凌雲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說從你去到離開,沒有任何人去找過他。”

秦錚搖頭:“至少我在的那段時間的確沒有,但我去之前和走之後便不知道了。”

端木琉璃目光閃爍,突然開口:“當時你在屋頂,房中的一切應該看得比較清楚,可曾發現什麼異常?”

秦錚有些不確定:“異常?沒有吧?琰王就是一直在那裡睡覺,都不曾起來上廁所。”

誰問你這個了?端木琉璃有些無奈,只得慢慢引導:“這樣,你跟我們說一說琰王的房間裡都擺放着些什麼,不管是桌椅櫥牀,挨個說清楚。”

秦錚雖然不明內裡,但也知道她此舉必有深意,立刻仔細回憶了一番:“正對門口的自然是一張牀,琰王就躺在上面,旁邊是個櫥子……中間是一張桌子,桌子上擺着一把茶壺,兩邊各有一個茶碗,其中一個還有半碗茶水……咦!果然有人去找過他,王妃你好厲害!”

能夠讓琰王奉上茶水的,肯定不是小角色。

端木琉璃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接着問道:“女子都喜歡用胭脂水粉,你可曾聞到房中的空氣裡有沒有脂粉的香氣或者是類似的氣味?只要確定了男女,範圍就至少縮小了一半。”

早已見識過她思維的縝密,幾人倒並不如何驚訝。秦錚更是皺起了眉頭,仔仔細細地思索片刻,突然眼睛一亮:“對了!空氣中的確隱隱約約有一種十分香甜的味道,怎麼說呢,好像是奶,又好像是蜜的味道,總之就是十分奇怪。當時我還以爲那是琰王用的薰香,還覺得他變態,居然喜歡這種味道。”

這麼說,難道來人真的是個女子?

端木琉璃剛剛想到這裡,便見楚凌雲目光一閃,淡然開口:“顧秋波。”

衆皆恍然,惟有端木琉璃一臉茫然:“誰?”

“五教之一聖月教的教主。”楚凌雲回答,“聖月教的人都喜歡用牛奶沐浴,用特製的蜜油塗抹全身,藉以保養肌膚。”

端木琉璃謹慎地反問:“會不會有人仿效?”

楚凌雲搖頭:“那蜜油乃是聖月教獨有,旁人仿效不來。”

“顧秋波當初不是大皇子的同謀嗎?什麼時候跟琰王湊一塊兒了?”秦錚撓了撓頭,很有些不以爲然,“她還真能折騰,就不怕折騰出點事來,把整個聖月教都連累了?”

楚凌雲倒不急着下結論:“還有什麼?”

秦錚仔細回想片刻,搖了搖頭:“沒有了,王爺,會不會是顧秋波看出了什麼破綻?”

楚凌雲笑了笑:“顧秋波用毒的本事不及你,照常理來說,她不會知道子涯的血無用,真正有用的是混在裡面的解藥。”

秦錚越發搖頭:“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楚凌雲脣線一凝:“想知道,去問顧秋波。”

秦錚一愣:“我嗎?”

楚凌雲笑笑:“我。”

堂堂狼王可不是隻會嚇唬人和指手劃腳而已,他有的是橫掃天下的本事,譬如說紫瞳誘惑。

爲了弄清解藥的真相,楚凌歡讓顧秋波住在了琰王府,好隨時向她請教或者與她商議。但顧秋波畢竟不以毒聞名,除了看出血中混有粉末,剩下的她其實也無能爲力了。

夜色已深,她剛要上牀歇息,卻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異常的響動。吃驚之下,她猛的回頭,同時想要發動攻擊,卻在下一個瞬間對上了一雙紫色的眼眸,意識便瞬間遠離!

紫眸的主人當然就是楚凌雲,用紫瞳誘惑迷惑了顧秋波的心智,他淡然一笑,直入主題:“爲什麼與琰王合作?”

顧秋波垂手站在牀前,目光呆滯,彷彿一具玩偶,嘴脣一張一合地回答:“他用我跟大皇子聯手的證據威脅我,我若不從,他便要請皇上滅了聖月教。”

楚凌雲目光微閃:“你覺得你們是狼王的對手?”

“不是。”顧秋波語聲刻板,但一字一句都說得十分清晰,“當初與大皇子合作只是因爲狼王命不久矣,後來他身體恢復,我就覺得已經沒有必要繼續,幸虧大皇子很快倒臺,我本已打算離開,誰知七皇子卻又找上門來……”

楚凌雲瞭然,不過既然如此,他可以放她一馬:“琰王派人襲擊行子涯,此事是否與你有關?”

顧秋波動作僵硬地點了點頭:“我看出血中混有粉末,琰王懷疑是否上了狼王的當,想取邢子涯的一滴血進行驗證。”

原來關鍵的一點在這裡,楚凌雲總算明白:“驗證的結果呢?”

顧秋波又搖頭:“沒有結果。雖然看得出狼王派人送來的血和取自邢子涯體內的血不同,但琰王仍不敢確定他體內的毒是否必邢子涯的血才能壓制。”

正常,就說顧秋波用毒的本事根本比不上秦錚,不可能揭開真相。

楚凌雲略一沉吟,接着問道:“我若把琰王所說的證據交給你,你是否願意離開?”

“求之不得。”儘管心神已被控制,顧秋波依然毫不猶豫地點頭,“我說過我們不是狼王的對手,與他對抗根本是自尋死路,若非萬不得已,我早就離開了。”

紫瞳誘惑最大的威力就在於,能夠讓人在心神被控制的情況下說出心底最真實的話,所以不必懷疑顧秋波這些話的真實性。

當顧秋波恢復意識的時候,完全不記得方纔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當她看到坐在對面的那個笑容可掬的男子,卻嚇得噌棱一下跳了起來,瞬間臉色大變:“狼王?”

不過害怕歸害怕,她從頭到腳甚至連一根頭髮絲都處在靜止的狀態,完全沒有發動攻擊的意思,除非她想死得更快。

“你很聰明。”楚凌雲淡淡地開口,“如果剛纔你有任何出手的意思,我保證你會後悔三輩子。”

感覺不到他身上有殺氣,顧秋波稍稍放鬆了些,但依然面帶警惕:“不知狼王深夜駕臨,有何貴幹?”

楚凌雲笑了笑:“忘記剛纔你看到過什麼了?”

說着他擡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顧秋波一愣,眼前突然閃過一片絢麗的紫色,不由失聲驚呼:“紫瞳誘惑!”

完了!會不會是自己在被控制的情況下說了不該說的話?當然話又說回來,這紫瞳誘惑果然名不虛傳,根本沒有給人任何反應的時間,更別說是反抗了!

楚凌雲笑笑:“不錯,正是紫瞳誘惑,所以你所有的秘密對我而言都已經不是秘密,當然我是指你與大皇兄和老七合作的事,至於你的個人私事,我沒興趣,你可以放心。”

顧秋波鬆了口氣,沉默片刻後擡起頭正視着他:“若是如此,狼王也應該知道我絕不是有心與你作對,只是迫不得已。”

“這正是我要跟你說的話。”楚凌雲點了點頭,將手中的小盒子放到了她的面前,“帶着它,立刻回總壇,我保證老七不敢對聖月教動手。”

顧秋波狐疑地打開一看,頓時滿臉驚喜,盒子裡裝着她和楚凌揚來往的幾封書信,也就是楚凌歡所說的證據!只要這個到了手,就不怕楚凌歡到皇上面前告狀了!

不過驚喜之餘,她卻不由擡起頭看着楚凌雲,依然有些不放心:“狼王既然已經知道我曾經跟大皇子勾結,不打算告訴皇上嗎?”

“沒有那個必要。”楚凌雲淡淡地搖了搖頭,“不只是在東越國,其餘各國皇室之中這種事也是屢見不鮮,帝王對此也都是心照不宣罷,你以爲他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顧秋波抿了抿脣,突然啪地合上蓋子,拿着盒子站了起來:“好,我立刻就走!”

狼王的保證,任何人都會選擇相信。

“慢着。”楚凌雲突然阻止了她,“我剛纔說過保證老七不敢對你動手,但這保證在什麼情況下有效,你心裡清楚。”

言下之意,如果你繼續幫着老七對付我,這保證自然就失效了。

顧秋波豈會不知,立刻重重點頭:“請狼王放心,回到總壇之後,我保證聖月教從此安安分份,若無絕對必要,再不會踏進東越國一步,更不會再對狼王有任何冒犯之處!否則,狼王儘管率領楚家軍踏平總壇,剷除聖月教,我絕無怨言!”

楚凌雲淡然一笑:“很好,這就是跟聰明人說話的好處,可以省很多功夫。既如此,你好歹要走了,總得給老七留下一封道別信吧?”

天,漸漸地亮了。

這一夜睡得還算安穩,楚凌歡早早便起了牀,洗漱完畢之後來到前廳,準備用餐。

誰知就在此時,侍女突然急匆匆地奔了過來:“王爺,不好了!教主不見了!這封信是在她房中發現的!”

楚凌歡吃了一驚,一把抓過書信展開一看,頓時變了臉色,不由分說跳起來就竄進了密室。緊跟着,一聲尖利的咒罵便傳了出來:“可惡!混蛋!”

這封信當然是顧秋波留下的,她在信中說,昨夜有個黑衣蒙面人突然出現,說從七皇子那裡把她與大皇子來往的書信偷了出來,讓她帶着書信立刻回總壇,永遠不要再回來,否則他就把聖月教殺個雞犬不留!而且爲了防止她再來東越國,那蒙面人還強迫她服下了一種劇毒,並說明一次給她足夠服用一年的解藥,如果她不聽話,便讓她毒發而死,她沒辦法,只得連夜離開。

楚凌歡一看到這些便知不妙,立刻趕到密室中一看,存有書信的小盒子果然已經不翼而飛,怎不令他狂怒萬分?

咒罵了兩句,卻完全不能解他心中之恨,不由刷刷幾下將書信撕碎,罵得更加難聽:“可惡!賤人!混蛋!”

站在滿地碎屑中間,他急促地喘息着,許久之後才稍稍平靜了些,目光卻變得更加陰沉。

書信是好不容易纔拿到的,現在卻落到了顧秋波手中,而且她已連夜離開,追是追不上了。只要等她回到南幽國的總壇,自己鞭長莫及,更加不可能對她怎麼樣。換句話說,這枚本來以爲可以利用的棋子是徹底指望不上了!

就算真的能把她抓回來,如果她在皇上面前說出自己跟她也曾勾結,豈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派人去暗殺泄憤,顯然更不現實。聖月教好歹是五教之一,別說他手下的高手還不足以在聖月教出入自由,就算真的可以把她殺了,又能怎麼樣?

那麼,到底是哪個該死的壞了他的好事?

居然有那麼大的本事,悄無聲息地潛入他的密室偷東西,而且還給顧秋波下了劇毒,難道是……三皇兄?

不錯,一定是他!儘管自己已經萬分小心,但楚凌雲肯定還是猜到那些暗殺邢子涯的人是他派去的,不知怎麼的就查到了是顧秋波在暗中幫他的忙,所以扮成蒙面人把她弄走了,對,一定是這樣!

一念及此,楚凌歡越發惱恨不堪,早知如此,就該想個更高明的方法!原本以爲楚凌雲絕對不相信他會連自己的命都不顧,當然不會派人去殺邢子涯,可誰知……

這下可怎麼辦?萬一因此惹惱了楚凌雲,他再不肯拿解藥救自己了,不就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想到此,楚凌歡也顧不得惱恨了,急得團團亂轉起來。

可是還不等他轉上幾圈,便聽到密室的門外傳來宋空雷的聲音:“王爺,狼王來了!”

楚凌歡聞言頓時嚇了一跳:三皇兄?他來幹什麼?難道是來找自己算賬的?

咬了咬牙,他一把拉開密室的門走了出來,一邊反手關門上鎖一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三皇兄來幹什麼?”

宋空雷搖頭:“屬下不知道,不過狼王說了,有個好消息要告訴王爺。”

好消息?難道不是來給自己下最後通牒的?

楚凌歡頓時滿臉驚疑不定,但還是硬着頭皮來到了前廳。看到端坐在椅子上的楚凌雲,他更是儘量平靜地上前打招呼:“三皇兄來的這麼早?有什麼好消息?”

一邊說着,他狠狠地瞪了旁邊的邢子涯一眼,雖然不曾說什麼,臉上卻寫着四個大字:忘恩負義。再加四個大字:賣主求榮。

跟着狼王,首先要修煉的就是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所以邢子涯不但沒有露出任何慚愧之色,反而衝着楚凌歡笑了笑,笑得眉眼彎彎,那意思再明顯不過:是又怎麼樣?你打我呀!

楚凌歡不笨,顯然看懂了他的意思,頓時氣得肺都要炸了,本能地猛一擡手:“你……”

楚凌雲眨了眨眼,順着他的手指看了過去:“怎麼了?”

雖然他的手指已經指到了自己的鼻尖,邢子涯卻滿臉無辜,也跟着回頭看了看:“秦師兄,琰王在指你。”

“是嗎?”站在他後面的秦錚立刻踏上一步,“不知琰王有何吩咐?”

情知自己在這主僕三人手裡絕對討不了便宜,楚凌歡拼命壓下胸中的怒氣,冷冷地搖了搖頭:“沒事,不知三皇兄究竟有何吩咐?”

楚凌雲頓時笑得桃花燦爛:“好消息呀,真的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七弟,秦錚和子涯經過幾天幾夜不眠不休的研究,終於配出瞭解藥,你服下之後劇毒便可徹底解掉,不必每月都靠子涯的血來壓制毒性了!怎麼樣,開不開心?興不興奮?”

楚凌歡一時有些發懵,完全反應不過來:“你……你說什麼?徹底解毒?”

“是啊!”楚凌雲越發笑得百花盛開,“當然,你不用太感謝我,這事兒跟我沒關係,是秦錚和子涯的功勞。尤其是子涯,他說最後雖然你想那樣對他,但在事情敗露之前你對他還是不錯的。他怕自己萬一有個好歹會連累你,所以下決心一定要研製出解藥,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成功了!”

楚凌歡終於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卻並不顯得如何興奮,反倒滿臉懷疑:“解藥真的研製出來了?我服下之後真的可以解毒?”

“你看,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這樣問。”楚凌雲笑容可掬,“你只管把解藥服下,等到月初看看劇毒會不會發作,答案不就揭曉了?”

說着他招手示意,邢子涯便上前兩步,將一個小盒子放到他面前打開,一枚火紅的藥丸映入眼簾。

“用溫開水送服便萬事大吉。”楚凌雲站了起來:“好了,解藥已經送到,我們該走了。”

眼看着三人即將走出大廳,楚凌歡卻突然沉聲開口:“等一下。”

楚凌雲停步轉身,面帶微笑:“怎麼?”

“爲什麼要這樣做?”楚凌歡淡淡地反問,“讓我一輩子受制於邢子涯,對你而言不是更有利嗎?就算邢子涯怕連累我,大可以在他臨死之前把解藥給我。三皇兄,你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楚凌雲脣線一凝,笑容中已經含着一絲隱隱的銳利:“我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有買過去之後才知道。不過可惜,一般人買不起,因爲付出的代價通常太大了些。不過你儘管放心,我保證這是真正的解藥。”

說完,他轉身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楚凌歡自是氣得臉色鐵青:你說是解藥就是解藥?我怎麼知道這是不是你靈機一動想出來的新詭計?萬一服下之後,解了舊毒又添了新毒怎麼辦?

可如果這真的是解藥,楚凌雲爲什麼要這樣做?偷走書信的人肯定是他,既然已經知道自己與顧秋波勾結傷害邢子涯,他一怒之下不是應該加倍折磨自己纔對嗎?爲何反而將真正的解藥送了過來,可以讓他從此徹底擺脫邢子涯的牽制?他就不怕自己之後百無禁忌,繼續與他爭奪皇位?

難道是因爲他根本瞧不起自己這點本事,從來不曾把自己當作競爭對手?但就算如此,如果有邢子涯的牽制,自己就終生不敢與他作對,他不是可以少分這一份心嗎?又或者,他知道顧秋波已經看出破綻,所以乾脆送了解藥來?但自己只是懷疑,並無定論啊!

各種念頭此起彼伏,楚凌歡瞪着那顆或救命或致命的藥丸,只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琰王此時一定快瘋了。”往琅王府走的路上,秦錚突然開口,“我猜他此時正對着那顆藥丸抓狂,吃不敢,不吃又不甘。”

邢子涯點了點頭,跟着由衷地嘆了口氣:“他真可憐。”

“可憐?”秦錚一聲冷笑,“你若知道當年望月關一役他做了什麼,就不會這麼說了。”

邢子涯一怔,楚凌雲已經淡然開口:“我讓你多嘴了嗎?”

秦錚嚇了一跳,立刻雙脣緊閉。邢子涯自然不會多問,也緊跟着閉住了嘴。

不過短暫的沉默之後,楚凌雲已經恢復了原先的從容淡定,含笑開口:“讓他抓狂去吧,我就是要讓他糾結個夠,看他何時敢把那顆解藥服下去。我跟他之間還沒有到算總賬的時候,先留着他。”

兩人對視一眼,邢子涯頓時有些擔心:“可是琰王心狠手辣,王爺不怕他再設計報復?”

楚凌雲挑了挑脣:“就怕他不來。不過這次他吃了這麼大的虧,沒那麼快捲土重來。老七心狠手辣是不錯,卻還不算個沒腦子的,估計沒有絕對的把握之前,他不會再輕易出手。”

二人又對視一眼,各自搖了搖頭:琰王,你這又何必呢?明知不是對手,何必還要枉費心機?

回到府中,端木琉璃與無名正在大廳中面對面地坐着說話,見他進來,無名立刻起身見禮,楚凌雲揮了揮手:“不必客氣,坐吧,聊些什麼?”

無名笑容可掬:“王妃正告訴我,明日可進行第二次手術了。”

楚凌雲點了點頭:“哦,最近夜裡睡得還好嗎?”

無名笑容不變,連連點頭:“好得很,多謝狼王掛念。”

“那就好。”楚凌雲滿臉欣慰地點了點頭,接着卻又十分苦惱地嘆了口氣,“可是我最近夜夜失眠,只好讀書到天亮,痛苦得很呢!”

此言一出,端木琉璃等人不得不強忍着要翻白眼的衝動:你這算是試探嗎?可也太*裸了!

不過無名頓時就皺起了眉頭,顯得十分不解:“這樣嗎?王妃的醫術如此高明,狼王爲何不讓王妃幫你調理一下?連我如此嚴重的病都能治好,區區失眠應該不在話下吧?”

端木琉璃等人的眼光早已盯在了楚凌雲臉上,各自行幸災樂禍:看你怎麼往下編。

楚凌雲面不改色,撓了撓眉心:“你有所不知,我這失眠乃是心病,藥石無效,要想痊癒,除非剷除病根。”

說着他眨了眨眼,看着無名,而這種眼神,就叫做有企圖。

無名頓時恍然,連連點頭:“原來如此,但不知這病根如何剷除,在下幫得上忙嗎?若是可以,請狼王儘管吩咐,王妃的大恩我正愁無以爲報,必定肝腦塗地。”

彷彿終於得到了自己最期盼的回答,楚凌雲頓時眉開眼笑:“現在還不必,等有需要的時候我會告訴你,到時候你再肝腦塗地不晚。”

這句話說完,端木琉璃分明看到兩人的眼中均有一絲銳利的光芒一閃而過,而且是那麼相似。

又商議了一些手術細節,無名與詩雨便先回去歇息。看看大廳中只剩下了他們四人,端木琉璃才忍不住笑出了聲:“你們猜無名此刻在想什麼?”

邢子涯與秦錚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猜不着。”

楚凌雲晃了晃腦袋:“在想我打算什麼時候跟他撕破臉。”

“嗯。”端木琉璃點了點頭,“想必他也已經看出你對他起了疑心,我想他接下來必定會加倍小心。不過至少在他的手臂恢復正常之前,他肯定會盡力維持表面的平衡,絕不會跟你當面起衝突。”

楚凌雲摸着下巴,突然“奸笑”了一聲:“想跟我玩貓膩?惹急了我,我把他的左手變得比右手還厲害,連你也治不好!”

“吹牛!”

楚凌雲刷地回頭,看向那邊的兩人:“誰說的?”

兩人齊齊望天:剛纔那是合奏,不分你我。

端木琉璃忍住笑,從中打個圓場:“話又說回來,我倒是有些好奇無名此來到底還有什麼目的。按說我治好了他的病,就算他不知感恩,也不至於恩將仇報吧?他總不是想要害我們?”

楚凌雲沉默下去,片刻之後突然笑得更加奸詐:“琉璃,我記得你說過他這幾次手術有一次特別關鍵,一招不慎就會前功盡棄?”

端木琉璃點頭:“不錯,就是第四次,也是最後一次,怎麼了?”

楚凌雲但笑不語,只是眨了眨眼睛。長久的相處已經培養出了令人歎爲觀止的默契,端木琉璃很快就眼睛一亮:“我明白了!”

“嗯!”楚凌雲點了點頭,“你說好不好?”

端木琉璃想了想:“可以試一試。”

秦錚與邢子涯再度對視一眼,齊聲開口:“我們不明白!”

楚凌雲轉頭看着他們,笑得溫溫柔柔:“剛纔,是誰說我吹牛?”

秦錚一把拉住邢子涯轉身就跑:“不明白就算了,主子們明白就行,我們告退了!”

第二天,無名按時進了手術室,進行第二次手術。有了第一次做鋪墊,無論是他還是詩雨都十分坦然,一臉輕鬆。

做好一切準備,端木琉璃開始手術,很快便投入到了其中。不可否認,她做手術的樣子的確有一種異樣的美,讓人根本移不開視線。不知不覺間,無名的目光又定格在了她的臉上,眸中有一絲隱隱的異色。

然而就在此時,他突然唰地伸手,一把握住了端木琉璃的手腕,而端木琉璃手中的手術刀,刀刃正對着他的脈門,這一下若是劃了下去……

旁邊的詩雨臉上雖然並無多少吃驚之色,目光卻是一寒,不過不等她有任何動作,無名便含笑開口:“別慌,是我冒犯王妃了。”

說着他已鬆開了手,端木琉璃淡淡地一笑:“還不錯,那我就放心了。”

無名卻嘆了口氣,搖搖頭說道:“慚愧,慚愧!請王妃恕罪,千萬莫要告訴狼王,否則我會死的很難看。”

端木琉璃已經繼續開始手術,只是淺淺一笑:“你也不是個會被美色迷惑的,爲何一直盯着我?”

無名抿脣,滿臉誠懇:“在下絕無冒犯之意,只是覺得王妃全神貫注的時候,身上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端木琉璃看他一眼,依然笑得淺淺淡淡:“自古色字頭上一把刀,當心傷筋動骨。”

無名嘆了口氣,繼而苦笑:“是是是!請王妃千萬海涵,若是狼王知道,我就是粉身碎骨。”

端木琉璃不再說話,重新專注於手術。無名也不敢再盯着她不放,不經意間一回頭才發現詩雨正看着他,滿臉諷刺和幸災樂禍。他不由晃了晃腦袋,裝作沒看到。

手術終於結束,端木琉璃叮囑幾句之後自行離開,讓無名留下歇息片刻,等麻藥退去,沒有異狀再回房歇息。

“軟玉溫香抱滿懷,爽了吧?”詩雨冷笑一聲,“爽完趕緊走人,免得連累我被狼王拍成肉餅!”

無名擡起手,彷彿還在感受着手心殘留的滑膩和柔軟,美美地欣賞着:“你別亂說,只是軟玉溫香抓滿手,哪裡抱滿懷了?若因此被狼王拍成肉餅,我還不得冤死?”

看着他那滿臉猥瑣的樣子,詩雨簡直恨不得把鞋底蓋到他的臉上去:“你夠了吧?狼王已經對你起了疑心,你再不收斂着些,將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無名嘆了口氣,顯得很無辜:“我明明什麼都沒做呀,哪裡需要收斂什麼?”

詩雨冷笑:“什麼都沒做?先是盯着人家王妃看個不停,現在直接動了手,那下一步呢,是不是真的要抱滿懷,再順便摁到牀上去,然後……”

“趕緊的給我閉嘴!”無名立刻打斷了她,橫眉立目,“真的想變成肉餅是不是?”

詩雨哼了一聲,果然聽話地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沉默片刻,她換上了一副無比認真的口吻:“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真的對狼王妃有了不該有的想法?”

這個問題似乎觸及到了無名的內心,他臉上的戲謔之色也慢慢褪去,一雙原本總是溫和的眸子變得無比幽深,根本一眼望不到底。

雖然並不曾得到他的回答,詩雨卻明顯地吃了一驚,失聲追問:“什麼?不會是……說!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無名轉頭望向窗外,目光中有一絲淡淡的神往,片刻後嘴角露出了含義不明的笑意:“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雖然第一次見面就覺得不同,但真正讓我心動的是,方纔她居然毫不猶豫地對我的要害下手,這女子,奇!”

詩雨先是一怔,接着冷笑一聲吐出了幾個字:“我明白了,就是犯賤。”

無名收回目光看她一眼,她已經立刻接上一句:“你是我的主子,我記住了。主子,奴婢又說錯話了,這就面壁思過去,您自個兒呆着吧!慢慢動着心啊,不然等死在狼王的手裡,莫說是心,連手指頭都動不了了!”

說完,她轉過身揚長而去,怎麼看都不像是要面壁思過的樣子。無名摸着下巴搖了搖頭:“越來越狂,都成我的主子了。不過也是,狼王是不是真的看出我另有目的了?當然話又說回來,我這麼藏頭露尾,他看不出來才比較奇怪吧?”

不過別忘了,狼王,你有軟肋喲。無名挑挑眉,嘿嘿地笑了幾聲。

儘管方纔臨走的時候說了幾句狠話,詩雨卻依然不解氣,一邊走一邊唸唸有詞,一直跑到院中的涼亭裡還在憤憤不平地嘀咕:“不怕死可以,不要拉我做墊背的行不行?我還沒活夠呢,你個見色不要命的……”

“在說誰?”

“還能有誰,不就是我家那個……”脫口說了一半才意識到不對,詩雨連忙起身回頭,發現來人居然是藍醉,便立刻含笑施了一禮,“見過公子。”

“不必多禮。”藍醉看起來神色如常,“一大早的,你在這裡罵誰?”

詩雨有些赧然,忙搖了搖頭:“沒什麼,讓公子見笑了。”

藍醉一向厭惡與人接觸,更不喜與女子親近,可是這一次他卻並未急着離開,只是眉頭微皺地看着詩雨,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迷茫。

詩雨竟然被他看得有些心虛,不由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下意識地反問:“我臉上有花嗎?”

“要花幹什麼?”藍醉皺了皺眉,說的理所當然,“你本身就是一朵花了。”

詩雨又是一愣,眼中同樣閃過一絲異樣,微笑着開口:“原來公子還會說笑話。”

藍醉看着她,想了想,突然摸着自己的下巴無比認真地開口:“你說我若用強,能揭了你的面具嗎?”

詩雨沒想到他琢磨半天,居然琢磨出了這樣一句話,不由本能地後退了兩步,臉上倒是依然保持着微笑:“爲什麼?你懷疑我們居心不良,來此另有目的?”

藍醉淡淡地笑了笑:“那不是懷疑,是事實,凌雲和琉璃敬你們遠來是客,纔不曾當面揭穿,我出身蠻族,粗俗鄙陋,不在乎這些,我只知道沒有人可以傷害他們夫妻倆,除非踏過我的屍體。雖然這句話俗了點,不過還挺好用。”

詩雨目光閃爍,就在這一刻,雖然仍瞧不見真容,但她的氣質卻已經發生了明顯的變化,氣勢更是隱隱有些逼人。微微一笑,她側着腦袋認真開口:“誰說你粗俗鄙陋,明明貴氣天成,世間少有,尤其是你的眼睛……”

藍醉心中一動,不自覺地追問:“怎麼樣?”

“美!”詩雨的讚歎絕對出自真心,否則她的目光不會那麼清朗澄澈,“我現在才知道,原來真正美的東西不需要千言萬語來形容,一個美字便全都包括了!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有一雙很美的眼睛?”

同樣的話並非第一次聽到,正因爲如此,藍醉才真正有些變了臉色,不自覺地點頭:“有,有一個人曾經這樣說過。”

詩雨頓時大失所望,眉毛都垮了下來:“有?這麼說我不是第一個?誰搶在我前面了?”

藍醉吐出一口氣:“琉璃。”

“琅王妃?”詩雨居然重新開心起來,“如果是她,那就沒所謂,琅王妃高雅不俗,說出這樣的話是理所應當。”

藍醉目光一閃,儘管神情依然淡然,眼中的光芒卻分明訴說着相反的意思,有一絲盡力壓制的熱切:“你很在乎是不是第一個?”

“是啊!”詩雨毫不猶豫地點頭,“我若是第一個,公子便能感受到我的誠意,可是如今卻變成了拾人牙慧,未免有刻意恭維之嫌,雖然我方纔的話絕對出自真心,並無恭維之意。”

藍醉沉默下去,片刻之後淡然開口:“那你不妨說說美在何處,總不至於那麼巧合,又是拾人牙慧。”

詩雨看着他的眼睛,眸子閃閃發光:“我不管琅王妃是如何說的,我是覺得你人如其名。所以,不能長時間地看着你的眼睛,否則一定會醉的。”

藍醉脣線一凝,片刻後輕籲一口氣:“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卻不知道你的名字,這不公平。”

詩雨臉上的笑容變成了苦笑:“不好意思,公子,我不能說。”

藍醉點頭:“有苦衷?”

“是!”詩雨點了點頭,“所以,請公子見諒。”

藍醉笑笑,笑容客氣,說出來的話卻一點都不客氣:“我不見諒,告訴我你的名字,否則別怪我翻臉。”

詩雨瞬間無語:這位血族之王好古怪的個性,明明聊得好好的,怎麼說翻臉就要翻臉了?

然而奇怪的是,儘管藍醉如此不客氣,她卻絲毫生氣這意思都沒有,反而小心地賠着笑臉:“公子千萬不要動怒,我確實沒有惡意,只是……”

她的話並沒有來得及說完,因爲藍醉已經刷的一掌向她劈了過來:“打完再說,你若贏了,就當我什麼都沒問!”

血族之王當然並非虛有其名,這一掌攻來,但見掌風凌厲,足有開山裂石之威!

詩雨顯然是個識貨的主,更重要的是她根本不想與藍醉動手,因此一邊招架一邊忍不住大叫起來:“主子!救命啊!”

看得出她只招架不還手,藍醉皺了皺眉,攻勢更加凌厲:“再不還手,死傷莫怪!”

看得出詩雨也絕對是身手卓絕,若是真刀真槍與藍醉決一死戰,鹿死誰手還很難說。但她若只是招架,便絕對處於下風。好幾次藍醉的手掌都是貼着她的面門險險擦了過去,讓她驚出了好幾身冷汗!

顧不得喘氣,她仗着身體輕便,圍着涼亭中的幾根柱子來回躲閃,邊跑邊不停地解釋:“公子息怒,我等確實沒有惡意,公子先住手……主子,救命啊!再不來我揭了你的老底!我說到做到,你信不信?”

藍醉的眼中已經浮現出隱約的笑意,出手卻依然快準狠。幸好就在此時,楚凌雲和端木琉璃已經被驚動,搶先奔了出來。看到藍醉居然追着一個女子滿院亂跑,一向溫潤淡定的端木琉璃頓時張口結舌,驚奇得險些把眼珠子扔到楚凌雲的臉上去:“我沒看錯嗎?那是藍醉吧?”

楚凌雲饒有興趣地摸着下巴點了點頭:“據我觀察,應該是。”

“他一向很厭惡與你與任何人接觸的,尤其是女子。”端木琉璃擡手將險些脫臼的下巴裝回去,笑得意味深長,“凌雲,你說這是不是意味着什麼?”

“不是吧?”楚凌雲誇張地挑了挑眉毛,“臉都還沒看到就敢動心?蝙蝠公子的口味果然奇特。”

那邊正在四處奔逃的詩雨已經看到了他們,忍不住大叫:“琅王,琅王妃,快救命!”

楚凌雲笑笑,也不見他有任何動作,已經攔在了藍醉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看上人家了也不能這麼直接,要委婉溫柔懂不懂?”

藍醉冷笑一聲,一把甩開了他:“誰說我看上她了?我看上你了!”

“這還用你說?”楚凌雲笑得見牙不見眼,“你早就是我的人了,忘了嗎?”

藍醉咬了咬牙:“你再噁心我?”

“開個玩笑緩和一下氣氛。”楚凌雲滿臉無辜,轉頭看了詩雨一眼,“我說,你們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兩個人,怎麼打起來了?”

便在此時,無名也終於趕了過來,立刻雙眼一瞪:“詩雨,你怎麼得罪血族之王了?還不快向藍公子道歉?”

詩雨很委屈:“他問我的名字,我不說,他就動了手。”

無名愣了一下,立刻忍不住撓頭,片刻後嘆了口氣:“在下也知道藍公子是爲王妃擔心,不過也不好如此強人所難吧?”

藍醉笑笑,面不改色:“我不強人所難,她怎會與我動手?若不動手,我怎有機會看出她的武功來歷?我故意問她的名字,那屬於蓄意挑釁,懂不懂?”

衆皆無語:你也太坦白了吧?

詩雨卻是連連讚歎:“公子果然君子坦蕩蕩,我二人如此藏頭露尾,實在慚愧!”

看到她看向藍醉的眼神,端木琉璃心中有數,含笑不語。楚凌雲已經一本正經地開口:“藍醉,你追着人家跑了無數圈,看出了什麼?”

“還沒來得及。”藍醉搖了搖頭,“你和琉璃出來的太快了,下次吧!”

詩雨立刻縮了縮脖子,轉頭看向無名:“主子,救命!藍公子武功太高,我早晚會露了底!”

無名早已忍不住一聲苦笑,對着夫妻二人鞠了一躬:“在下就向琅王和琅王妃討個恩典,請幫忙說說情,讓蝙蝠公子放過詩雨好不好?”

端木琉璃點頭,含笑看向藍醉:“無名本是爲求醫而來,既然易容改扮,自然是因爲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就別再爲難他們了。”

藍醉皺了皺眉:“隨你。”

詩雨頓時萬分開心:“多謝王妃,多謝公子!”

既然湊巧都過來了,端木琉璃便替無名檢查了一番,確定一切正常,便讓兩人直接回房歇息,不必再回手術室。

回到房中,看到詩雨還在擦着頭上的冷汗,無名不由撇了撇嘴:“你就那麼怕他嗎?”

詩雨冷笑:“你不怕?那我去叫他過來,你與他打一場?”

“我謝謝你!”無名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着,“不過你的功夫未必比他差多少,真要動起手來,恐怕得三天三夜才能分出勝負。何況實在打不過,跑還跑不了嗎?至於嚇成這副德性。”

詩雨吐出一口氣,又是一聲冷笑:“跑我當然跑得了,但你認爲跟蝙蝠公子這樣的高手對決,我有可能不把自己的看家本領使出來嗎?”

面對這樣的高手,她要麼使出自己的本門功夫,要麼只能被他制住。無論哪一種可能,最終的結果都是她很有可能暴露身份。

只不過楚凌雲曾經說過,藍醉的功夫連他都估不透有多深,如今無名居然將詩雨放在與藍醉同等的高度上,豈不是說詩雨同樣是玄冰大陸上的一流高手?

饒有興趣地摸了摸下巴,無名不停地眨着眼睛:“血緣之親果然不是別的,兩人只不過同樣出身血族,藍醉便肯爲琅王妃做到這個份上,佩服,佩服!”

詩雨冷冷地看他一眼:“佩服完了嗎?佩服完了就想想辦法,我可不想再被蝙蝠公子追得滿院亂跑!”

“怕什麼?”無名滿不在乎,“方纔你不也聽到了嗎?藍醉已經答應不會再爲難你了。”

詩雨哼了一聲,不曾再開口。但是不知爲何,她的眼前卻總是晃動着那雙藍汪汪的眼眸,令她不自覺地心煩意亂起來。

便在此時,無名不經意間一擡頭,正好將她眼中流露的情緒看在眼中,頓時幸災樂禍一般笑了起來:“五十不笑百步。”

詩雨一愣:“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知道!”無名笑得越發開心,“琅王妃要殺我,我卻爲她意亂情迷。蝙蝠公子滿院追殺你,你卻對他一見傾心,你剛纔說這叫什麼來着?”

詩雨狠狠地瞪他一眼,扭頭就走:“胡說八道!”

無名搖了搖頭,女大不中留啊!

進了大廳落座,夫妻兩人卻什麼也不說,只管把四道目光都擺在藍醉臉上。

藍醉左右看了幾眼,終於忍不住皺了皺眉:“我臉上有花嗎?”

說完卻忍不住吐槽一句:拾人牙慧,太沒創意了!何況拾誰的不好,怎麼偏拾她的?

“有花!”狼王大人居然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繼而笑得賊兮兮,“滿臉桃花開。”

藍醉先是一愣,居然並未動怒,只是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那麼準?看來十兩銀子沒白花。”

楚凌雲原本笑得眼都眯成了一條縫,一聽這話立刻不解地皺眉:“啊?”

藍醉笑笑:“那天我出門,碰到一個算命的,非要給我算一卦,然後說我今年註定命犯桃花,要了我十兩銀子。我本來以爲他是胡說,想不到挺準的。”

楚凌雲忍不住撓了撓頭:“若是讓我算,我也會這麼說。長了這麼一張勾魂奪魄的臉,不命犯桃花纔怪!你這十兩銀子花得太冤了。”

“你以爲我不知道他在亂說嗎?”藍醉翻了個白眼,“我只是看他一大把年紀了,出來討個生計不容易,就當是做善事了。”

端木琉璃很想一巴掌一個,讓他們清醒清醒:“咱能說點正事嗎?”

“就是。”楚凌雲立刻隨聲附和,“你別想岔開話題,快說,你跟詩雨是怎麼回事?要是差不多了,我找人去給你收拾一下靖安侯府,讓你們順便成個親。”

端木琉璃絕倒,跟着把雙拳捏得咔吧咔吧響個不停:“說正事!”

藍醉第一個恢復正常,沉吟着說道:“我方纔原本是想試一試她的武功來歷,不過她只逃不打,暫時什麼都看不出來。”

端木琉璃有些無奈:“我叫你來是想讓你不動聲色地幫我看一看,說不定會瞧出一些端倪,誰讓你提刀去追殺人家了?你生怕他不知道我們在懷疑他們嗎?”

藍醉很無辜:“我不動聲色地看了,沒看出端倪,所以便想幹脆把問題擺到桌面上來,真刀真槍地解決。”

端木琉璃點頭:“那好,解決了嗎?”

“你不是不讓嗎?”藍醉理直氣壯,“你說讓我不要再難爲人家的。”

端木琉璃被噎得不輕,轉頭看了看楚凌雲,只見他老人家已經笑得花枝亂顫,不由無奈地嘆了口氣。

楚凌雲立刻有些不好意思,忙用力忍住笑正色說道:“琉璃,你不用這麼緊張,凡事有我在,你只管放心。”

端木琉璃只得點頭:“那好,交給你了。藍醉,你若沒事就在這裡多住幾天,反正問題已經擺到桌面上來了,無所謂。”

藍醉毫不猶豫地點頭:“可以。”

無名與詩雨雖然一看便知是絕頂高手,但楚凌雲和藍醉若是強強聯手,普天之下只怕還無人能敵,琅王府自然如虎添翼。

剛剛商議完畢,秦錚便前來稟報,說琰王求見。楚凌雲一聽便忍不住挑了挑眉:“哦?這就糾結完了嗎?還是實在糾結不出個所以然,跑來求助了?快快有請。”

秦錚答應一聲轉身而去。不願跟其他的皇親國戚有什麼牽扯,藍醉立刻起身離開,說晚些時候再回來。

不多時秦錚便帶着楚凌歡重新回到了大廳。楚凌雲立刻笑容可掬地迎了上去:“哎呀呀!原來是七弟,真是稀客呀!大駕光臨,蓬蓽生輝,真是三生有幸……”

“行了,不必說這些沒用的。”楚凌歡淡淡地打斷了他,“我來是有件事情請教三皇兄,還請三皇兄不吝賜教。”

整整一天一夜,楚凌歡顯然都在考慮楚凌雲留下的那顆藥丸到底是解藥還是毒藥,所以此時的他不但形容憔悴,而且滿眼血絲,分明就是一夜不曾閤眼。

楚凌雲看在眼中,卻並不點破,依然笑得十分燦爛:“好,七弟儘管說,我若知道,一定知無不言。”

瞧瞧大廳裡除了夫妻兩人就是秦錚,楚凌歡便立刻將藥丸拿出來放在了桌子上,盯着楚凌雲的眼睛慢慢地問道:“三皇兄,這真的是解藥?”

楚凌雲立刻點頭:“真的,比真金白銀還真,我敢對天發誓,如果你吃了這解藥之後不能解毒,讓老天罰我變回從前的樣子,我毫無怨言!”

楚凌歡聞言,這才微微有些動容,卻仍然不放心:“咱們是兄弟,你也知道我生性多疑,所以請容我多嘴問一句,我服了這藥丸之後,會不會解了舊毒,添了新毒?”

這就是楚凌歡輾轉反側一夜作出的決定,與其繼續痛苦地猜測,還不如當面鑼對面鼓地問出口,反正這個跟頭他註定是栽大了,也不在乎這個。

楚凌雲一聽這話便笑了起來,只是笑容有些意味深長:“七弟,你不覺得這個問題很多餘嗎?我若想用毒殺你,只需不再給你解藥,你便會毒發身亡,何須重新給你下一次毒?”

楚凌歡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我原先也是這樣想的,不過你這個人做事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誰知道你會做出些什麼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楚凌雲笑笑:“果然是兄弟,還是你瞭解我,不過這一次,我真的沒有再給你下毒的必要。”

楚凌歡點頭:“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另外,我今天來也算是向三皇兄辭行。”

這一次楚凌雲多少有些意外:“辭行?你要走?去哪裡?”

“不知道。”楚凌歡淡淡地笑了笑,“我只是覺得留在這裡已經沒什麼意義,倒不如出去走走看看,也算是散散心。”

楚凌雲看着他,並不開口,彷彿在確定他這番話裡究竟有多少可信度。

明白他的意思,楚凌歡仍然淡淡地笑着:“不管我肯不肯承認,三皇兄,我根本鬥不過你。而你之所以處處所向披靡,其實最重要的不是因爲你自己,而是你擁有的太多,我根本望塵莫及。”

楚凌雲笑了笑,語含尖銳:“我擁有的太多是不錯,但我擁有的一切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

楚凌歡挑了挑脣角:“是,我承認,你擁有的很多東西都是你拿命換回來的。但我仍然要說,你從頭到尾都是得到上天眷顧的,所以就算我也願意拿命去拼,仍然不會得到你擁有的東西。這一點你承認嗎?”

楚凌雲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道:“爲什麼你們每個人都只看得見我頭頂的光環,卻看不到我爲這些光環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端木琉璃笑笑,腦中掠過一句話:世人看我一簾相隔,看不到我眉頭深鎖。這是對楚凌雲的最佳詮釋。

這樣的話楚凌歡自是深不以爲然:“算了,話不投機半句多,我今天來也不是爲了跟你說這些。總之我已經認清了一個事實,就是從你恢復正常以後,我們便徹底沒有機會了,我不想連命都賠進去,所以已經上書父皇,說想出去四處走走,也算是歷練歷練,父皇已經恩准,我這兩天就會動身,特意來向你辭行。”

楚凌雲也並不覺得意外,笑了笑說道:“出去歷練歷練也好,算是見見世面。你放心,這顆藥丸絕對是真正的解藥,你服下去之後就會沒事。”

楚凌歡點頭:“行,我就相信你一次,就算你騙了我,我也認了,誰讓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對手呢?告辭。”

看着他毫不猶豫地轉身而去,秦錚饒有興趣地摸着下巴:“王爺,你說他這葫蘆裡賣的又是什麼藥?”

楚凌雲回頭看他一眼:“你不是有錢嗎?買過來瞧瞧。”

秦錚撇撇嘴:“要買也是你買,關我什麼事?我倒覺得他要離開是真,但到底是不是出去散心可就兩說了。”

楚凌雲點頭:“我已經說過,沒有絕對的把握他不會再輕易出手,所以暫時不必理會他。”

夜色深沉。

楚凌雲又像往常一樣獨自在書房中看書。不過剛剛過了片刻,便聽一聲門響,他頭也不擡:“不去睡覺,跑這裡來做什麼?這裡又沒有你要找的人。”

這次來的是藍醉,邁步走到桌前桌前,他哼了一聲:“我要找的人就是你,你這不是在嗎?這裡交給我了,去陪着琉璃睡覺。”

楚凌雲紋絲不動:“琉璃不用我陪,她自己睡的就很好,你也去睡吧!”

藍醉皺了皺眉:“你當我真那麼閒的沒事幹,特意跑到你這琅王府來睡覺嗎?趁着我在,你趕緊回去歇着。何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本來就習慣於晝伏夜出,對我來說根本小菜一碟。”

楚凌雲笑了笑,果然放下書站了起來:“好吧,那我就不客氣了。不過附耳過來,有幾句話告訴你。”

藍醉答應一聲上前,便在他耳邊低低地說了幾句話,他便立刻點頭:“行,我知道了,放心吧!”

楚凌雲退後幾步想了想,卻突然笑了起來:“要我說我們也真夠沒出息的,堂堂狼王外加一個蝙蝠公子,如今居然被人折騰得夜不能寐,若是傳了出去,這個臉可丟大了。”

藍醉反倒深不以爲然:“有什麼關係?如今敵在暗我在明,做些必要的防備是應該的,不信你反過來試試,你照樣可以把別人折騰得夜不能寐。何況我知道你這麼小心不只是爲了你自己,更爲了你在乎的人。”

楚凌雲點了點頭,剛打算轉身離開,便聽藍醉接着說道:“原來你在看《身無綵鳳雙飛翼》,怎麼樣,練的如何了?”

楚凌雲立刻頓住腳步,滿臉興味盎然:“學了一些,不知進展如何。橫豎長夜漫漫,不如陪我過幾招怎麼樣?”

藍醉退後幾步挽起袖子,接着取出了玉笛:“來。不過先說好,除了《身無綵鳳雙飛翼》上的武功,其他的你都不準用。”

楚凌雲點頭:“沒問題。”

藍醉笑笑,刷的竄了過來,兩人瞬間鬥在了一起。因爲用的是同一種功夫,彼此對對方的出手和武功路數都很熟悉,一時間打得難分難解。

不過漸漸的,楚凌雲便顯得有些吃力了。藍醉已經將整本秘籍融會貫通,威力自然不可小覷,而楚凌雲則剛剛開始研究,生澀是免不了的,又是幾個回合過後,他便被藍醉逼到了牆角,手腳都有些施展不開了。

看到這一幕,藍醉突然一挑脣角,勾出了一抹得意的笑意,緊跟着眼中銳芒一閃:“注意,我要出絕招了!”

說話間,他手中的白色玉笛已經以令人不敢置信的速度揮舞起來,但見漫天都是雪白的影子,卻根本看不清哪一個纔是真正的玉笛,瞬間將楚凌雲渾身的要害都籠罩在了其中!

這的確是藍醉不輕易使用的絕招,雪落無聲,因爲這一招使出之後,對方必死無疑,自然毫無聲息!

楚凌雲瞬間橫眉立目:這小子故意的是不是?明知他剛開始研究《身無綵鳳雙飛翼》,居然就使出這種絕招來對付他?

幸好,他是狼王。

同樣一挑脣角,楚凌雲勾出的笑意更加銳利而鋒芒畢露!手腕翻動間,已經握着一把短劍,一股森森寒氣瞬間在房中擴散開來!與此同時,藍醉同樣只來得及看到眼前閃過一片森森的光芒,漫天笛影頓時消失,所有的一切都靜止了!

許久之後,藍醉才靜靜地開口:“絕殺?”

楚凌雲微笑點頭:“嗯,好玩嗎?”

藍醉咬了咬牙:“好玩你怎麼不玩?明明說好不準使用其他武功,你耍賴!”

兩人雖然已經停下所有的動作,卻保持着最後的姿勢不曾亂動。藍醉手中的玉笛距離楚凌雲的咽喉還有三寸,而楚凌雲手中的短劍距離藍醉的咽喉則只有兩寸七分。雖然只是差了三分,但高手相爭,根本一分一毫都差不得!

楚凌雲嘿嘿一笑,這才收回了手:“這不怨你嗎?好不好的使什麼絕招?我剛開始學《身無綵鳳雙飛翼》,怎麼可能抵擋住你的絕招?琉璃,進來了,還站在門口吹冷風?”

藍醉也已察覺端木琉璃就站在門外,差不多是在他剛剛使出雪落無聲的時候。

端木琉璃推門而入,臉上還有尚未褪去的驚豔:“我本來已經睡了,聽到書房這邊乒乒乓乓的,所以過來看看,沒想到正好趕上一出精彩絕倫的好戲。”

藍醉瞅她一眼,沒好氣地搶白了一句:“是啊,你夫君把我打得落花流水,當然是好戲了,要是反過來,我看你還會不會這麼說!”

又反一回,剛纔不是反過了嗎?楚凌雲笑笑,好心地安慰了一句:“別生氣,你也不是真的輸給了我,只不過是沒防備我也會出絕招而已。”

藍醉又哼了一聲:“你別捧我,我自己幾斤幾兩自己有數,打不過就是打不過,找那麼多借口乾什麼?不過你要肯收徒弟的話,我可以考慮拜你爲師。”

楚凌雲忍不住失笑:“你想學什麼,我教你就是了,說什麼拜師不拜師?”

在這一點上,楚凌雲和藍醉頗有相同之處,他們都認爲不管是什麼樣的武功絕學,都必須儘可能傳給更多的人,好留傳後世,否則若是失傳,豈不就暴殄天物了?

當然,這更多的人也並非什麼人都可以,必須得保證其天分高、心術正,而且學會之後用在正途上。

藍醉也不過隨口一說,接着便揮了揮手:“以後再說吧,琉璃既然來了,你們便趕緊去休息,這裡交給我了。”

兩人點頭,很快便結伴離開,藍醉纔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咽喉,讚許地點頭:果然不愧是絕世奇招,厲害厲害。這樣看來,他自己就完全可以,根本不用我在這裡摻和。算了,就當是做好事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端木琉璃面前還閃動着那片森森的光芒,越發讚歎不止:“凌雲,你剛纔使得那一招就是絕殺?”

楚凌雲點頭:“是,不過方纔並非生死關頭,而藍醉又並非我的敵人,所以威力並不曾全部發揮出來,還留有兩分餘地。”

“果然威力無窮啊!”端木琉璃又讚歎了一聲,“不如你教教我怎麼樣?你不是說我可以很快學會嗎?”

楚凌雲立刻點頭:“當然可以,我早就說過教你,是你不肯學。”

端木琉璃笑笑,暫時不曾說什麼。原先她不肯學是覺得可能派不上用場,但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之後,她已經漸漸意識到在這個時代,武功還是非常有必要的,僅靠身爲特工時學到的那些近身搏擊術顯然遠遠不夠。

眼前又浮現出那片黑芒,她不由好奇地問道:“對了,剛纔你拿出來的就是你說的短劍嗎?絕殺是不是必須用這樣的短劍才能發揮威力?”

楚凌雲點頭,卻突然站了起來:“等我一下,馬上回來。”

不等端木琉璃點頭,他已轉身奔了出去,不多時便重新返回,將手中的東西放在了端木琉璃面前:“試試能不能將這兩把短劍分開。”

端木琉璃好奇地拿起來一看,才發現這兩柄劍大約都是一尺長左右,乍一看去彷彿是一個劍鞘套着一把劍,但若仔細一看便會發現,其實是裝在兩個劍鞘中的兩柄劍緊緊貼在了一起,而且嚴絲合縫,彷彿一對生死相依,誓死不分開的戀人。

端木琉璃翻來覆去地看着,同時發覺這兩柄劍看起來雖然精巧,卻沉甸甸的很有分量,顯然是上古神器:“是不是用機關合在一起的,找到機關就能打開?”

楚凌雲點頭:“就看你能不能發現其中的玄機。”

端木琉璃一邊仔細研究一邊問道:“兩柄短劍一看便知有些年頭了,是不是有什麼傳說或者故事?”

“還是琉璃聰明。”楚凌雲不由一笑,“玄冰大陸存在之初,傳說曾經誕生了一位鑄劍大師,名爲紫真,乃是天上的神仙因爲觸犯天條被貶下界,轉世重生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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