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白菊分開衆人走近一看,只見姜紅葉伏在一個老太婆身上正在收取聽筒失望地說:“她走了。”
“咋回事兒?”衆人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了。
老太婆六十多歲了,剛纔出門時還好好的,出門時揣着一封信在整個村子炫耀了一遍,路過每個村民的門口都要高高地舉起然後高喊:“我兒子從美國來信啦!我兒子從美國來信啦!”有人問啥子信,看看,她將信往懷裡一揣,不看不給你看,我要給劉老師幫我看。這劉老師就是村小學的,因爲婆婆不認識字,所以對劉老師特別的信任,每次都是請他讀信的。今天中午到的信,她就去找劉老師,這不,還沒有到學校,就在路上倒了。
姜紅葉說,可能是腦溢血,因爲婆婆年紀大了,加之激動,所以就倒了。
婆婆今年快六十歲了,平時身體好好的,偶爾有個三病兩痛的挺一挺就過去了,所以也沒有什麼,婆婆早年丈夫去世,後來也沒有改嫁,就一個人咬牙將獨生的兒子撫養大,這孩子非常爭氣,從小學到中學到高中到大學一氣呵成都是靠獎學金維持生活的,沒有讓他娘操半點心,大學畢業直接送美國讀碩士和博士,沒想到在美國找了一個好岳父,有錢,就留下他了。去美國現在都沒有回來過。婆婆自食其力,近幾年來主要靠政府救濟和低保過日子。提到她兒子美國留學的事,許多高官大款都羨慕的不得了,認爲婆婆是一個成功的人,不僅養活了兒子還將兒子培養成人,還在美國安家置業,都是別人家做夢都想的事,婆婆不費吹灰之力就到手了。
村裡出面主持了婆婆的安葬儀式,因爲只有信上的通訊地址,也沒有一個人知道她兒子的聯繫電話,所以村裡給那個美國地址寫了一封信告訴對方他娘去世了,因爲等不急了所以村委會出面火化了安葬了。
半個月後,婆婆的兒子來信了,感謝村裡的安排,深表贊同,同時夾在信封裡有一張五千美金的支票,姜村長將這張支票給福白菊幫忙兌換,姜村長說自己不懂支票,也不知道到哪裡去兌換,同時更重要的是希望福白菊幫忙處理這五千元錢,因爲婆婆的親戚找到村委會,聲稱要繼承遺產,姜村長解釋說這是婆婆的兒子寄來的安葬費,不是遺產。但是親戚們不相信,一致要求此錢由他們來使用。姜村長說,安葬的那天請了人工,送縣城裡火化時花了錢,還有當天請客吃飯的花銷也不少,這五千美金可能還不夠用,有幾個村裡的人主動提出既然錢不夠用就不提工錢了,算是幫忙的,姜村長將這些事都一一地講給親戚聽,他們就是不聽,強烈的要求將五千美金由他們支配。有兩個老年的親戚可能將五千美金聽成五萬美金,有人點撥說一美元兌換十元人民幣,他倆一聽火冒三丈,怒火中燒,氣急敗壞地一齊找到鎮政府的雷鎮長辦公室了,狀告姜村長黑心,狀告村委會私吞幾萬美金。他們聲稱老人的安葬費最多也只花費了三四萬元,其餘的錢呢?肯定是村幹部幾個人瓜分了。雷鎮長啊,你可要爲我們做主呀!你是人民的公僕,你就得爲人民服務,爲人民排憂解難啊。
雷鎮長當着上訪的兩個老人的面給村裡打電話,劈頭蓋臉地將姜村長臭罵了一通,你們村裡是不是窮急了?什麼錢也敢挪用,死人的錢也敢貪污,成何體統?限你立即到鎮政府來領走二位上訪的人員。姜村長無論怎麼樣解釋,雷鎮長根本就聽不進去,姜村長只得放下手中的工作,馬不停蹄地趕到鎮政府,氣喘吁吁地向雷鎮長解釋,雷鎮長手一伸,支票呢,給我看一看,到底是多少?姜村長掏了許多時的口袋才一拍大腿遺憾了說:“喲嗬,支票在福總手上。”“我的爹爹,咋成了支票在別人手上了呢?”姜村長再三解釋,雷鎮長大發雷霆,給我滾得遠遠的。姜村長只得帶了兩位老人到福白菊的公司親眼看一看那一張支票。
村委會侵吞婆婆的死人錢的消息不脛而走,姜村長剋扣婆婆的死人錢的謠言傳到他妻子毛妹耳中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她氣得團團轉,等到姜村長回家敲門時,她開門就是一瓢冷水直接淋到薑黃的頭上。“我的個娘啊,你這婆娘是不是瘋了?”姜村長一個趰趄向後面仰臥在地上,後腦勺重重地摔在地上,頓時鮮血直流。毛妹順勢哐啷地關上了門:“你給老孃滾遠點,我家裡沒有你這樣的人。”鄰居驚呼着跑出來叫喊着:“不好了,姜村長流血了,姜村長流血了。”大家慌里慌張,七手八腳地將姜村長擡到村醫務室。姜紅葉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包紮着傷口,嘴裡也閒話不斷,埋怨父親不該沒事找事。
福白菊看了看支票,給村長打電話,其時村長已經躺在醫務室裡,極不情願地壓了手機的鈴聲,響了好幾遍,姜紅葉好奇地看了一看,知道是福白菊打來的,就接聽了,並且還按了免提,福白菊說:“姜村長,你好,你剛纔送給我看的美國支票,可能是一張空頭支票,支票是需要婆婆本人親自領取的,任何人都無權領取,所以,爲了避免麻煩,你還是寄給她兒子吧。”
姜村長聽後哭笑不得,破口大罵婆婆的兒子是一個不孝的兒子,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玩弄感情的美國佬,順手從姜紅葉手中奪過手機重重地摔在地上。
毛妹哭哭啼啼地跑來了,摸着姜村長的頭大呼冤枉,姜村長不耐煩地將她推到了一邊。
正在村部與陽起石走象棋的陳厚朴聞訊放下棋子,跑了過來,與毛妹撞了一個大滿懷,正欲開口發火,姜紅葉搶着介紹道,她是我媽。“啊,你媽?”陳厚朴不知所措,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只得吱吱呼呼地應付了事,直接跑到村長病牀前,“村長,怎麼弄成這樣?”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姜紅葉連忙遞過眼色讓他閉嘴。陳厚朴心領神會,趕緊站在一邊裝作去倒水。
夜深人靜,陽起石回房休息了,病房裡只有四個人,毛妹好像看出了一點什麼名堂,主動說:“紅葉你請這位領導去休息,你也去休息,你們明天還要上班呢,這裡有我來伺候,放心去吧。”
姜紅葉捂了捂蓋在父親身上的被子,說:“沒事的,只是碰破了點皮,受到了一點驚嚇,睡一會兒就會好的。”然後轉身對陳厚朴說,“我送你去休息。”
兩人剛一出門,陳厚朴就拉着姜紅葉的手說:“走,到河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