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雅萱取出一方繡帕,親自將紅玉印章上面的印泥擦拭乾淨,再收回衣袖裡後,才道:“從今往後,大家就不再是單純地東家和僱工的關係了,而是真正的合作伙伴。也許你們此刻還不明白‘合作伙伴’這幾個字的意思,不過,大家都是聰明人,想必用不了多久就會明白了,我這個初涉商場的新人也就不在大家面前賣弄了。”
於掌櫃幾人迅速對望一眼,彼此都瞧出了對方心裡的驚訝,若非時機不允許,他們定當毫不猶豫地大聲探討起來。
“商場如戰場,一場戰爭之所以能取得最終的勝利,不能離開完美的策略,不能離開將軍的指導,也不能離開副將們的出謀獻策,更不能離開士兵們的必勝的信念和嚴格按照命令行事的準則。”
“方纔我和於掌櫃就福臨門客棧的一番交談,相信大家都聽在了耳裡,我希望大家能集思廣益,提出更多符合當前情況的建議和意見。如此,不僅對我好,也對你們自己好。”
頓了頓,佟雅萱又慢吞吞地補充道:“另外,三日後,我希望諸位能將最新的賬薄送到長公主府裡來。”
於掌櫃等人一臉的驚訝:“郡主,你……”不是說原諒我們了嗎?
佟雅萱手指輕點桌上的契約書,道:“我可從未說過,簽了這份契約書,就代表着我原諒你們了。”
衆人細細思量,這才發現竟然上了佟雅萱的當!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紛紛苦笑着搖頭起來,怎麼也未料到從未被他們放在眼裡的佟雅萱竟然悄無聲息地算計了他們一把。
在聽說佟雅萱召喚他們進府時,想起往日裡盛京流傳的關於佟雅萱囂張跋扈,肆意妄爲。不學無術等流言,他們就一徑地認爲佟雅萱根本就是一個被慣壞了的貴女,每日裡除了吃喝玩樂,除了不顧一切地跟在齊王杜偉澤身後,將自己一腔深情厚意送給不屑一顧的杜偉澤,其它的根本就是一竅不通,故根本就沒有做多少的準備,甚至還在看見佟雅萱拿出來的那枚像徵着身份的翠綠和白色環形玉佩,以及那枚紅玉印章時,他們還想着趁此機會一壓佟雅萱的氣焰。往後就能更加逍遙地替自己謀取錢財。
可,如今呢?
別說謀財獲利了,連自己的後半輩子都賠進去了不說。還要將以往幾十年裡私吞的銀兩補回來!
wωω▪ ⓣⓣⓚⓐⓝ▪ CΟ 佟雅萱仿若覺得還不夠刺激衆人似的,想了想,又補充道:“對了,還有一件事差點忘記告訴你們了。”
“三日後,我希望你們將各自管理的店鋪新的發展建議資料交上來。”頓了頓。佟雅萱又嘴角微翹,笑得一臉的莫測高深:“我會視建議是否可行而給出應有的獎勵,相信我,你們會很滿意這份獎勵。”
相信你纔怪!
衆人齊齊在心裡吐嘈,只恨不能指着佟雅萱的鼻子來一番義正言詞的爭辯了。
看着於掌櫃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佟雅萱嘴角微勾。被睫毛遮擋住的眼眸裡一片冷清:“文嬤嬤,派人盯緊了他們。”
“是。”文嬤嬤一臉慎重地應道,那不知何時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終於“砰”的一聲落回了原地。
在文嬤嬤看來。佟雅萱不若方纔表現出來的那般信任於掌櫃等人的模樣纔是最正常的!
“另外,郡主……”說到這兒時,文嬤嬤臉上露出一抹爲難和尷尬,眼底更是隱約流露出一抹憤怒,這般詭異的神情。只令佟雅萱不由得眉頭爲之一蹙。
“文嬤嬤,有什麼話。但講無坊。”
“是。”文嬤嬤心口爲之一秉,腦袋垂得更低了些,小聲地說道:“郡主,剛纔國公府來人了,送來了一車的鮮花,並且帶來了大小姐的口信。”
“哦?”佟雅萱挑了挑眉,戲謔地笑道:“不會是我那大姐說這些禮物是她代齊王轉交給我的吧?”
“是的,郡主。”
“喲……”佟雅萱嘴角微勾,右手輕託下巴,似笑非笑:“真是不錯的計謀哪!”看來,白冬瑤確實已清醒過來了,竟然一出手就是這招“禍水東移”。
“國公府的人可走了?”
“並未。”文嬤嬤搖了搖頭,又補充道:“老奴已讓人將他們請到了外院偏廳裡候着。”
佟雅萱微微頜首,眼珠轉動間,一計立刻浮上心頭。只見她微微偏頭,笑盈盈地問道:“青柳,國公府的人可識得你?”
青柳約摸二十五六歲,正是佟雅萱重生過來的那一天,特意跟長公主要來的一個管事姑姑,如今正和文嬤嬤一內一外地掌管着靜雅院的庶物。聽得佟雅萱的問話,青柳蓮步輕移,盈盈笑道:“回郡主的話,因國公府和長公主府是姻親,奴婢經常到國公府裡去,故奴婢也就腆着臉自誇一下吧,國公府大部份主子下人都認識奴婢。”
“這就好。”佟雅萱點點頭,道:“待會你就跟着國公府的來人一同回去,告訴他們齊王已和大姐私定終身,而我感動於兩人的深情厚意,故甘願退婚以示成全。”
“至於那些禮物嘛……”說到這兒時,佟雅萱沉吟了下,道:“文嬤嬤,我怎麼不記得之前齊王有送過禮物給我呢?”
“郡主,這三年來,齊王雖偶爾有送你禮物,但當日就會被大小姐以各種藉口索取走。”一提起齊王杜偉澤,文嬤嬤就一臉的憤懣,即使佟雅萱已和杜偉澤退婚也不例外。
“所以,我其實就是一個媒人。”佟雅萱笑眯眯地總結道:“齊王只是打着送我禮物的幌子,經由我之手將這些禮物轉交到大姐手裡,以討得大姐歡心。怨不得我之前總覺得那些禮物看似精緻,可卻怎麼看怎麼古怪,原來如此哪!”
兩人之間這番看似無意的對話,卻讓一直靜靜聆聽着的青柳眼眸連閃,心思轉動間,立刻就明白了佟雅萱的話外之意。
將青柳臉上的恍悟神情收在眼裡,佟雅萱笑道:“不論國公府送禮物過來的人是誰,但來者是客,又豈能讓客人久候呢!青柳,你現在就去招呼這位客人吧。”
“奴婢這就去辦。”青柳微微彎腰,行了一禮後,迅速離開。
“文嬤嬤,你可還記得,這三年裡,大姐都有送了些什麼東西給我?”
“郡主,大小姐送你的禮物,大部份都被你轉送給齊王了。”
佟雅萱毫不放鬆地再次追問道:“那總有幾件沒有送出去吧?”
文嬤嬤眉頭微皺,思索了好大一會兒後,才一臉不確定地說道:“郡主,老奴記得前個月,大小姐還有送了幾份禮物給你。”
順着文嬤嬤的視線,佟雅萱也看向靠近窗戶的梳妝檯,目光在上面巡視了好幾圈後,才一臉恍悟地輕敲自己的腦袋:“瞧我這記性!”
接着,佟雅萱就起身,將梳妝檯翻了個底朝天,又在文嬤嬤的提醒下,終於翻找出一大堆禮物。
瞧瞧,這都是些什麼哪!
看着眼前這些顏色鮮豔,式樣新奇的珠寶首飾,佟雅萱只恨不能將前身的靈魂拽出來狠揍一通——這傻姑娘被白冬瑤連蒙帶騙地索取了那麼多好東西,換回來的竟然是一些街邊小攤上面隨處可見的不值多爾錢的“禮物”!
這般不公平,不對等的互換禮物的方式,只讓佟雅萱心裡也生出淡淡的懊惱和後悔:早知白冬瑤竟然如此待前身,前幾日將白冬瑤送回國公府時,她就不應該只將自己送出去的東西收了回來,應該將白冬瑤矇騙着長公主贈送的東西也扣押下來。
“這可真是’禮輕情義重’哪!”佟雅萱撇了撇嘴,快速地翻完所有的物品後,一臉嫌惡地吩咐道,“將這些東西丟了吧。”
“是。”文嬤嬤輕快地應道,也懶得吩咐下人進來收拾,徑直彎腰將這些東西放到一個木箱子裡,然後挺胸擡頭地將箱子抱了出去,只令看見這一幕的佟雅萱也不由得爲之乍舌。
不怪文嬤嬤會有這樣的反應,說起來,她早就看這些東西不順眼了,甚至還不止一次地勸說佟雅萱將這些只有最窮困的平民百姓纔會用到的廉價飾物丟棄。奈何之前每每在她提及此事時,白冬瑤都會以一種泫然欲泣的模樣望着她,嘴裡也有意無意地說着她是一個俗人之類的話語,甚至還不止一次地吩咐之前侍候佟雅萱的大丫環聽楓等人將這些飾物給佟雅萱裝扮上!
當然,若僅僅如此,文嬤嬤還不會這般生氣,最令她氣惱的卻是那白冬瑤竟然還有意無意地竄唆着佟雅萱換上這些衣裙首飾出府赴宴,並且信誓旦旦地說佟雅萱往日裡錦衣華服,珠光寶氣的形象並不符合齊王杜偉澤的審美觀……
若非文嬤嬤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以死來勸誡,而前身也確實發自內心地尊重文嬤嬤,保不準,前身的名譽早就蕩然無存了,而長公主府和皇室更是會淪爲天下人的笑談!
這一點,即使穿越重生而來的佟雅萱並沒有獲得前身的記憶,但在看見這些東西,聽得文嬤嬤嘴裡那有意無意地抱怨話語時,卻是立刻就明白白冬瑤的用意,遂不由得長嘆了口氣,心裡對白冬瑤的警惕和戒備也提到了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