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這是我特地做的墊子,您躺在上面,不要顛着了小寶寶。”馬車行駛後,香兒便拿着一個碩大的軟墊往鳳凰身下塞。
馬車內其實已經鋪了厚厚的毯子,根本就沒必要再加個墊子,但鳳凰不忍拂香兒的好意,便笑着讓她將墊子塞到自己身下,邊還指着香兒對青玉謔笑道,“我現在是沒地位了。你看,香兒眼裡就看得見小寶寶,完全看不見我了。”
對於鳳凰的調侃香兒只一臉認真道,“寶寶重要,公主也重要!”
自從心智退化,香兒便老實的不得了,這樣的香兒乖是很乖啦,就是逗着沒意思。因爲不管你怎麼逗她,她基本都不接招。鳳凰搖頭笑了笑,便也就不再逗她了。
青玉也是笑了一聲,邊將一側的引枕拿了給鳳凰歪着,邊開口問道,“閣主,我們要去哪裡啊?”
鳳凰雖然早就決定離開,但具體要去哪裡倒一直沒有考慮好,她畢竟是穿越而來的,對這景慕的印象,說到底也不過是山川志上的幾行文字而已。
“先去鬼谷看看師傅吧,然後我們路上邊走邊想去哪裡。”鳳凰稍作考慮便下了決定道。
青玉是個安靜不住的,聞言立刻就嘰嘰喳喳的開始計劃該去哪裡好了。
“要不去漠北吧,我聽人說,漠北有很大很大的草原,馬羊可以在上面隨意奔跑,人們住在帳篷裡,吃烤肉,喝青稞,晚上架篝火,圍繞歡歌,白天騎駿馬,策馬揚鞭。”
“或者去江南,江南山明水秀,山溫水軟,聽說就連那裡的女兒都跟水做的一般呢。我們到那邊應該正是採蓮時節,租一隻小船,在田田蓮葉中時現時隱,想想都覺得很美呢。”
“其實若不是南疆不太平,倒也可以去南疆,那邊的人好像都是住在空中竹子編成的屋子裡,我長這麼大還不知道竹子可以做成屋子呢。”
“還有靈佛山,景慕第一大雪山,上面有長了千年的雪蓮花,只有有緣人才可以碰見。那雪蓮花不僅可以延年益壽,還可以延緩容顏衰老。”
青玉咕咕嘰嘰說了半天,發現馬車裡一點動靜也沒有,不由凝眸看去,卻見鳳凰正似笑非笑的看她,香兒則皺着一張小臉。
“怎麼了?我說的這些地方都不好麼?”青玉有些疑惑的撓了撓頭。
香兒皺着小鼻子道,“你說的這些地方好是好,但很多都十分的遠,你是不是忘記了,公主現在懷了小寶寶,能這麼舟車勞頓麼?”
青玉一啞,隨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對哦,太興奮了,我都忘記了。”
“沒關係,你要是喜歡去這些地方,等寶寶生下來後,我們都去瞧瞧好了,我也正有周遊一番的打算呢,”鳳凰笑着道,說着又上下瞧了青玉一眼,打趣道,“沒想到我們的青玉居然還知道這麼多地方,以後倒是可以給我們做嚮導呢。”
青玉撓頭羞赧一笑,“閣主您就別取笑我了,這些地方都是我以前做乞丐的時候聽一個乞丐爺爺說的,哪裡就能做嚮導了?”
鳳凰正要再打趣兩句,忽覺車身猛地一震。
“嘶~~”駿馬的嘶鳴聲與此同時在外頭響起。
“怎麼了?”鳳凰蹙眉揚聲朝外面問道。
青玉坐的離車門的方向最近,在鳳凰說話的時候,她伸手就一把撩起車簾,頓時有通紅的火光照進不大的馬車車廂內。
鳳凰心下一沉,也不再問,在青玉的攙扶下從馬車內探出身子,但見原本黑魆魆的荒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大支金盔銀甲,持戈拿劍的軍隊,此時正成半圓形包圍在馬車四周。
“閣,閣主,對,對不起,我剛沒,沒注意。”駕車的小傢伙發現自己直接將馬車駕入了對方的包圍圈,愧疚的都要哭了。
鳳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一句,“沒關係,這事不怪你。”
此條小徑是從荒郊出來的唯一一條路,現在天色又黑,這支軍隊身上又以枝蔓做了僞裝,也難怪小傢伙一點都沒發現就直接衝進了對方的包圍圈子。
“閣主,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青玉一手擋在鳳凰前面,有些緊張的瞧着對面的軍隊,低聲問道。
香兒也害怕的渾身發抖,從背後揪着鳳凰衣袖的手都微微顫抖了起來,但她的聲音卻十分的鎮定,“公主,以你的武功,他們一時半會拿不下你的,我們幾個給你斷後,你先走,只要跑進密林了,他們就拿你沒辦法了。”
青玉也覺得這個辦法可行,微微點了一下頭以示同意,空閒的右手已經悄悄去摸腰間的短刀了。
駕車的小傢伙早就將放在一旁的長刀拿在手中,此時已是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
鳳凰沒說話,只是凝眸定定看了那支軍隊半晌,這才揚聲淡道,“別藏了,皇北天,出來吧。”
“是駙馬?!”青玉聞言驚呼了一聲,隨後又一臉不敢置信的指着前方的軍隊,疑道,“可是這並不是南邵的軍隊啊,南邵的軍隊我有見過的。”
鳳凰兩眼仍直直望着前方,嘴角卻是冷冷一挑,諷笑道,“皇北天領兵多年,有一支私軍有什麼奇怪的。”
“凰兒果然冰雪聰明。”鳳凰話音剛落,一道熟悉的嗓音從緊密排列的軍隊後方傳來。
不是皇北天又是誰?
而在他開口說話的同時,他所在位置的士卒便自動朝兩邊散開,讓出一條足可三人行走的通道來,一身繡金墨黑長袍的皇北天於其間閒庭信步踱步而出。
鳳凰冷冷看着滿臉盈盈笑意的皇北天,凝聲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會從這裡出來?”皇北天既然會出現在這裡,那肯定是知道地宮的事情了。但地宮的地圖僅她身上一份,就算皇北天留下的影衛跟蹤,也無法跟蹤進地宮,她實在是好奇皇北天怎麼會知道她會出現在這裡。
皇北天好整以暇道,“自然是有人告訴我的。”
鳳凰聞言卻是眉頭一蹙,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此次離開格外隱秘,別說是外人,就是驀然閣裡知道的人都十分的少,她想不出能有什麼人將這事告訴皇北天。
皇北天此時已然踱步至馬車前,駕車的小傢伙,青玉和香兒俱是一臉的緊張,但迫於皇北天周身的威壓竟下意識的往旁邊避了避,於是皇北天的手便能毫無阻攔的徑自伸到鳳凰臉上。
“別皺眉,我會心疼的。”皇北天的手指將鳳凰堆疊而起的眉峰一點點撫平,溫聲道。
鳳凰是蹲跪在馬車上的,位置比皇北天略高些,這樣的位置只需微垂下眼簾,便能將皇北天臉上的所有容色絲毫不漏的一一納入自己眼底。因而鳳凰便清楚的看見皇北天鋒利的劍眉柔柔舒展,向來冷凝的眸子化成一片,嘴角微微上挑,臉部的肌肉隨之輕輕上揚,端的是柔情似水的模樣。
“我以爲自上次我們不歡而散後,我們便該結束了。”鳳凰開口,聲音輕柔卻冷淡。
皇北天臉上神容絲毫不變,手指自鳳凰的眉眼間滑至下頷,微托起鳳凰的臉,柔聲道,“我們不會結束的,永遠都不會。”
鳳凰始終任由他動作,聲音卻一如之前般冷淡,“戰神皇北天也會做這種自欺欺人的事情麼?”
皇北天不理睬她言語裡的譏誚,微微一哂道,“你早就應該知道的,爲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也什麼都會做。”
鳳凰眸光一冷,終於伸手將皇北天的手一把打掉,冷聲道,“你的意思是說你現在要強行留下我麼?”
“不,是請求。”皇北天被打掉的手卻順勢抓住鳳凰的手,一副溫情款款的模樣道。
他聲音溫柔,音量卻沒有刻意減低,好似絲毫不在意以自己的身份地位說出這樣低聲下氣的話來會被人以怎樣的眼神看待。
鳳凰不知道那些人此時會怎樣看待皇北天,她只知道皇北天那話一說完,除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頓時就變得火辣辣了起來。
可饒是如此,鳳凰臉上的表情依然冷淡而平靜,“如果我拒絕呢?”
皇北天握着她的手一僵,半晌沒說話。
鳳凰垂眼看着皇北天神思莫測的臉,微嘆了口氣道,“皇北天,你知道的,我這個人最恨別人強迫我,若是你強迫我,以後的日子我一定會恨你的。即便如此,你也堅持要強行留下我麼?”
“可除了這樣,我還能怎麼挽留你呢?”終於開口的皇北天聲音有些低沉,有些沙啞,他擡眼深深望着鳳凰,問,“你告訴我,要怎樣才能留下你,只要你說得出,我就做得到。”
鳳凰嘴脣微翕,想問,若是讓你放棄身份地位,隨我一起離開,你也願意麼?可最終她還是什麼都沒說。別說她現在腹中還有別人的孩子,就說強迫皇北天放棄手中所擁有的一切這樣的行爲也實在是太自私了。
皇北天見她不說話,拽着她的手緊了緊,一雙冷凝的眸子悲傷的好似要化出水來一般,再次啞聲道,“留下來,好不好?凰兒,爲了我留下來,我們一起回華邵,以後我會更加更加的愛你,也只會愛你,我不會再勉強你任何事,會尊重你所有的決定,只要你留下來。”
“凰兒,答應我,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