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晴姑娘,想必你應該不陌生吧?”白憐兒脣角的笑意愈發溫柔,聲音愈發婉轉,“你知道爲什麼王爺會寵愛慕晴姑娘嗎?”
不等巫月回答,白憐兒已一邊繞着巫月轉了一圈一邊道,“那是因爲她老實、從不爭寵,也不霸着王爺。王爺有需要找她,她就在那裡。王爺寵愛誰,她也善待誰。所以,她的地位一直安穩。你呢?”
白憐兒再次幽幽嘆息一聲,好似是在爲巫月惋惜,“我承認你姿色可人,但一個女人的年華又能有多久?怕是不等到你容顏凋落,王爺對你,便已經膩了,好自爲之吧。”
說完,白憐兒別有深意的望了一眼巫月,轉身而去,走了兩步,卻又回頭道,“巫月,捫心自問,你對王爺瞭解多少?”
她在錦王府待了快三年,一向以爲夜錦衣溫潤如玉,最多就是行事有些嚴苛。可卻不曾想,他可以眉眼含笑的一點點折斷她的手指。
這種不動聲色的狠辣,才更讓人心驚。
對夜錦衣瞭解多少?
白憐兒的最後這一句話終於觸動了巫月,她記起,鳶尾花之後,就是楊才俊被夏輕歌閹了那日,夜錦衣額角受了傷,她問他,鳶尾花之事的真正主謀是不是他?
當時,夜錦衣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用杖刑的事情岔開了話題……
還有郭鬆,明明夜錦衣早早就發現了郭鬆的下落,卻一直隱瞞不報……
她對這個日日睡在她身旁的人,究竟瞭解多少?
細細想來,好似除了他姓名、長相、工作之外一無所知……
唯一再多知道一點的便是他有一個表妹叫藍楚楚,之後,所有的所有,全部都是一片空白。
“巫月?巫月!”
南心見巫月怔了半晌不語,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見她回神才道,“那白蓮花的話好似也有那麼一兩分道理。”
巫月扯了扯脣角,“她的話有沒有道理,與我又有什麼關係?”
她與夜錦衣之間,早隔了千山萬水。
“巫月,”見巫月轉身向房中而去,南心不由好奇道,“你不去落日山莊了?”
“不去了,我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不如畫畫。”今日見到江南手中拿着的箭匣,給了她很大的啓發,她要好好回想一下曾經看到的關於冷兵器的介紹,然後加入一點熱兵器的原理,做一些裝備。
塗塗畫畫、修修改改,等巫月循着記憶和自己的推算畫出一支銀釵、兩隻手鐲之時,已是中午。
“快用膳吧,都快涼了!”等了半晌的南心,見巫月放下了紙筆,趕忙道。
“好,”巫月起身道,“等吃完飯,咱們去看看夏統領。”夏輕歌要是好利索了,她也就安心了。
楓院中。
江南正死死抓着一碗熬好的湯藥,做着最後的掙扎,“統領大人,這藥對身體真的不好,不能……”
“拿來!”夏輕歌眸子微眯,衝江南伸手道。
“統領大……”
夏輕歌不語,眸光卻驟然凌厲起
來。
江南呼吸一滯,一個字都不敢再多言,趕忙將藥碗遞上。
夏輕歌瞥了眼手中這黑漆漆的藥液,眉心瞬間擰起,最後一咬牙,閉上眼睛,硬是將那碗湯藥一滴不剩的灌下,之後屏着呼吸壓抑着胃中的翻滾。
良久,他才衝江南道,“想法子把這湯藥做成藥丸。”
“統領大人,這藥……”
“去請巫月姑娘,就說本統領又熱起來了。”夏輕歌自己已經能清楚的感覺到他額頭的炙熱。
“是!”江南無奈應聲,轉身剛出房門,便看到從院門口進來的巫月,忙回身向正在榻邊坐着擺弄長劍的夏輕歌低聲道,“統領大人,巫月姑娘來了。”
眼看夏輕歌扔了長劍,一咕嚕躺下,江南這纔回眸迎向巫月道,“巫月姑娘,你來的太巧了,卑職正要去請你呢。”
“怎麼了?”巫月眉頭微蹙,“不是夏統領又熱起來了吧?”今早她走的時候夏輕歌明明燒已經退了啊。
“正是,”江南眸中極快閃過一抹愧疚,“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上午的時候還好好的,這中午說熱就又熱起來了。”
“你快去準備冰塊,若是傷口發炎,這發熱反覆也是正常的。”巫月沒有多想,叮囑了江南一句便向房中而去。
夏輕歌躺在榻上,眼眸半眯,白皙的臉頰如塗抹了胭脂一般紅,情況果然和昨晚一模一樣。
“夏統領?”巫月湊近夏輕歌在他耳邊低聲道,“你是不是很難受?我已經讓江南去拿冰塊了,一會就好,你堅持堅持。”
嗅着巫月的氣息,這麼近的望着她,夏輕歌的聲音當下變得有些沙啞,倒真有幾分像是病了一般,“看到你,我就不難受了。”
巫月一滯,脣角浮起一抹淺笑道,“燒糊塗了吧?我又不是藥,怎麼能看到我就不難受了?”
“你就是……”
“巫月姑娘,冰塊拿來了!”急匆匆衝進來的江南將夏輕歌低低的話語淹沒。
巫月也沒有深究,起身熟練的將冰塊包在錦帕裡,又小心的敷在夏輕歌的額頭,“涼冰冰的,是不是感覺舒服了……”
“巫月……”
巫月的話未說完,一個尖利的、氣急敗壞的聲音就在她身後響起,“你怎麼在這裡?啊?你有了錦王爺還不夠,竟然還敢勾搭夏統領?說,你都對夏統領做了什麼?”
這一連串的話說的是又快又急,等話音落地之時,身着一襲櫻紅色碧霞雲紋錦裙,手中抱着一隻粉嫩白兔的夜玉柔已衝到巫月身邊,一臉怒氣的擡手便朝巫月臉上抽去。
她昨日清晨收到夏輕歌託人傳來的信,說是這幾日不見,對她分外思念。
她激動壞了,當下就去求了母妃連夜趕來了梅城。
原本想要給夏輕歌一個驚喜,所以纔不許這一路而來的侍衛、小廝通稟,可一進門,竟然就看到巫月對夏輕歌動手動腳,兩人還湊那麼近在一起說話,她一路來的滿腹驚喜瞬間就成了暴怒。
巫月側身避開夜玉柔,對她滿
臉的怒火視而不見,按規矩福了一福,“見過玉柔公主!夏統領病了,所以……”
“病了?”夜玉柔絲毫沒有放過巫月的意思,擡手又向巫月撓去,“病了你就可以藉故勾引他……”
“玉柔公主!”夏輕歌喚了一聲夜玉柔,面色有些難看。
他何時給夜玉柔傳信,說他想她了?每日裡,他躲他還來不及。不用想,他就知道,這定然是夜錦衣的手筆。
“夏統領!”夏輕歌的聲音驟然將夜玉柔驚醒,她倏地轉眸望向榻上的夏輕歌。
只見他狹長的眸子裡含着兩分怒意,只是配着臉上的紅暈,卻別有一番風情,當下讓夜玉柔的一顆少女心砰砰砰亂跳,“夏輕歌,你究竟哪裡……”
夜玉柔一邊說着,手一邊就往夏輕歌紅紅的臉頰湊去。
夏輕歌向裡一個翻身,陡然坐起,額頭包着冰塊的錦帕當下滑落、抖開,瞬間,冰塊散在他的衣襟、腿上,沾溼了他素白色的中衣。
“不敢勞公主掛心,本統領已無礙了。”早知道夜玉柔會突然出現,打死他他也不再喝那碗藥。
“怎麼會沒事呢?”夜玉柔蹙着沒,嘟着脣望着夏輕歌,是一臉的不信,“你看你的臉都紅成這樣了?是不是看見本公主很開心啊?”
巫月暗戳戳吞了口口水,這夜玉柔也不知哪來的自信,夏輕歌眉梢眼角掛着的明明就是厭惡,她還偏偏能看成開心?
不過,她也不想與夜玉柔起衝突,偷偷向夏輕歌丟了個眼色,暗暗伸手指了指門外,示意,她先走了。
只是巫月擡腿才走了一步,又有兩名女子一前一後從門外走了進來,瞥了眼巫月,衝夜玉柔畢恭畢敬福了一禮道,“憐兒見過公主!”
“苗姑見過公主!”
話音落,白憐兒已望向巫月笑道,“真巧,巫月姑娘也在啊!”
“公主殿下,這次,你可要好好謝謝巫月姑娘,”白憐兒迎着夜玉柔狐疑的眸光解釋道,“聽說昨日夏統領病了,巫月姑娘可是衣不解帶的照顧了一日一夜呢,就連夏統領身上的傷,也都是巫月姑娘親自處理的。”
夜玉柔本就沒有平息的火氣瞬間成燎原之勢。她咬牙切齒望向巫月道,“你個賤婢,還要不要臉?你還敢說……”
“公主!”
夏輕歌冷聲叱道,“巫月姑娘只是照顧本統領,僅此而已。還有,本統領並未給你送過什麼信,公主怕是記錯了吧?”
“我哪有記錯?”夜玉柔將懷中抱着的兔子向前遞了遞,一臉委屈,“你看,這兔子不是你託人送給我的嗎?我一直把它當心肝寶貝的照料着。昨日一收到你的信,我更是連夜趕來找你。你竟然爲了一個賤婢這樣兇我?”
在這壓抑的氣氛中,巫月一邊悄悄向外溜,一邊心思輾轉。
若不是夏輕歌送的信,那將夜玉柔騙來梅城的十有八九就是夜錦衣了。
夜錦衣,你個混蛋!
“巫月姑娘這是準備要去哪啊?”一個柔婉的聲音扯住了巫月的腳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