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旨!”夜錦衣應聲轉身而去。
“皇上,”眼見夜錦衣的身影出了御書房,夏輕歌這纔開口道,“莫要動怒,其實這事也不全怪……”
“你休要替他求情!”夜行之毫不客氣的開口截斷了夏輕歌的話,“朕今日叫你過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去做。”
“請皇上吩咐。”夏輕歌當下恭敬了神色。
“前陣子藍晨不是受傷了嗎?你即刻趕去上裡,去查藍晨上次受傷的原因,還有他的傷勢如何?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要放過,要全部都查清楚。”夜行之看向夏輕歌道。
“是!”
“秦浮華今日究竟怎麼回事?”夜行之的聲音低了下去。
御書房外,巫月正無聊的坐在白石臺階上,手中攥着一枚從角落裡撿的小石子在地上無意識的亂畫着。
只是每畫一道,不由在心中嘀咕上一句混蛋夜錦衣。
正罵的歡,眼角的餘光就見一抹紫金色的衣袂從御書房中閃出。
夜錦衣。
她正猶豫着是要上前去打個招呼,還是等着夜錦衣自己找過來,就見夜錦衣轉身,衝着御書房門口推金倒玉般跪了下去,腰挺的筆直,脊樑挺的筆直。
巫月驚的刷的一下從地上跳起,來不及多想,人已小跑着衝到了夜錦衣身旁,“王爺,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不是皇上召見吧?怎麼進去還沒說兩句就被攆出來跪着了?
這一刻,巫月心中早就記不得她與夜錦衣之間的彆扭,只覺得他這般芝蘭玉樹、風姿卓雅的人物跪下來,就是一種屈辱,就讓她心疼。
夜錦衣瞥了眼巫月清亮眸子中的擔憂,不但一個字沒有多言,脣,反而抿得更緊了,就連眸光也別向了一旁,不與她對視。
他的這模樣,只讓巫月愈發的心疼。
像他這麼驕傲的人,跪在這裡,心裡還不知道憋屈成什麼樣吧?
“夜錦衣,究竟出什麼事了?”巫月眉心微蹙,連聲音也都輕了兩分,小心了兩分,好似生怕會再驚嚇到夜錦衣,給他多添一分的負擔。
夜錦衣依舊不語,黑湛湛的眸子只盯着大開的御書房房門。
巫月的脣死死咬住,她忽然又記起以往夜錦衣說的話,他和皇上之間,哪有叔侄,有的只是君和臣?
她又想起夜錦衣額頭的傷口,又想起他曾經對她吐露的無奈。
心裡更是一抽一抽的疼,她真想衝進去,問一問夜行之,夜錦衣究竟做錯了什麼,非要這樣折辱他?
他自接任大理寺卿之後,做的每一件事不都是兢兢業業,就算哪裡有錯,有話不能好好說?
愈想,巫月越是心疼,至於那什麼牙印,什麼剛纔她對夜錦衣的怨氣,這一刻早不知被她丟去了哪裡?
“你別難過,”巫月心思一轉,突然挨着夜錦衣跪了下來道,“不就是跪着嗎,我陪你一起啊!”
看着身邊的女子貼着自己跪了下來,夜錦衣的心瞬間就化成了一汪水。
這傻丫頭!
傻丫頭!
每次,總是讓他撓心撓肺的恨着,又貼心貼肺的暖着。
每一次,總是可以輕易的用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讓他這個從不輕易動情的人心動不已。
月兒,這樣的你,本王又如何會忍心放手?又如何能不放在手心裡拼死呵護?
“夜錦衣!”巫月看夜錦衣依舊不語,眸中有暗光閃爍,還以爲他心中難過,曲臂捅了捅他,“你看這樣,我們像不像是在拜天地?”
“那個怎麼說來着,一拜什麼,二拜什麼?”巫月自顧自的找着話道,只想分散夜錦衣的注意力,讓他不至於因跪在這裡而尷尬。
夜錦衣心中輕嘆一聲,再也繃不住,正要開口,便聽身後有腳步聲傳來。
“錦王哥哥,巫月姑娘,你們這是怎麼了?”
夜玄耀一臉詫異的看着跪在這裡的夜錦衣和巫月。
他聽母妃說巫月是什麼東平國的六公主,他父皇怎麼可能讓巫月跪在這裡?
正思慮間,地上跪着的巫月已然跳起,一臉希翼的看向夜玄耀道,“四皇子,你去替王爺求求情好不好,無論什麼事情難道不能好好說嘛?爲什麼一定要罰王爺跪着呢?四皇子?”
“這個,”夜玄耀眸中浮出一抹疑惑之色,“我想,如果要是求情,你親自去的效果應該會比我去求情的效果好。”
倘若巫月開口,他父皇應該不會拒絕的。
“啊?”巫月一臉的狐疑,“四皇子,你不會不想去替王爺求情,才故意這樣說的吧?我還一直以爲你與旁的幾位皇子不一樣,現在看來,也都差不多,一樣的薄情寡義。”
她當時就是聽夜玄耀喚夜錦衣一聲錦王哥哥,覺得他很有人情味,可現在看來,也是冷血的很。
“我說的是實話,畢竟你的身份擺在那裡呢。只要你開口,不管錦王哥哥犯了什麼錯,父皇肯定都不會駁了你的面子的。”夜玄耀壓低了聲音推心置腹道。
巫月的眸子撐的更大了,“我的身份?我有什麼身份啊?我不過是錦王府的一名婢女啊!”
“巫月,”夜玄耀瞥了眼四周,聲音又壓低了一分,“父皇已經和我母妃說了,我母妃也告訴了我,你就不要隱瞞了,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你就是東平國的六公主的。”
東平國六公主?
巫月瞬間想起那日在豐城驛館,她質問夜錦衣是不是要娶東平六公主時,夜錦衣說要娶。
夜錦衣還在她耳邊說,因爲他會讓她做東平國六公主。
當時,她以爲夜錦衣的意思是說,他要娶的人只是她。
所以,也沒有多想。
巫月心思急轉間,忽然想起那日皇后生辰,他們出了永安宮,夜錦衣說,所有的不謀算好,本王怎捨得讓你一個人在宮中亂闖?
那他口中的這謀算,是不是也包括讓夜行之認定她是東平國六公主的身份?
難怪,在凌雲閣,夜行之看她的眸光有些奇怪,甚至還衝她笑。
原來,他以爲她是東平國的六公主
。
她不知道這一切夜錦衣是怎麼做到的,可是讓一國之君,誤認爲一名普通婢女卻是他國公主,這必定不簡單。
巫月不由轉眸去看跪在一旁的夜錦衣,他腰身依舊挺得筆直,神色依舊是一片矜貴、清冷。
這傢伙,做了這麼多,爲什麼不告訴她呢?
“夜錦衣,”她不由湊近夜錦衣,壓低了聲音問道,“皇上是不是以爲我是東平國的六公主?”
夜錦衣的脣抿的緊緊的,依舊一個字也沒有說。
但巫月就是知道,夜錦衣對她這句話的答案是肯定的。因爲他眸底沒有露出任何疑惑、驚奇的神色,只有絲莫名的委屈。
巫月瞬間想起,那晚他們回了錦王府之後,就鬧了彆扭,壓根就沒有在一起說話的時間,心中不由覺得有些愧疚。
從白憐兒到綠珠,從太尉府派人暗中的守護,到百獸園拼死跳崖爲她逼毒,再到梅城爲算計陳奕彤,再到豐城滿身傷痕趕回找她……
夜錦衣的確爲她已經做的夠多了!倘若他真的對她沒有情意,又怎會如此做呢?
可這些,在她生氣的時候,怎麼就能全都忘了呢?
“巫月!”
她正愧疚、悔恨、自責的緊,就聽一旁的夜玄耀開口道,“我先進去,一會叫你。”
巫月頷首,壓制住鼻尖的酸澀,眼角的餘光卻瞥到一旁還立着一個揹着藥箱的人。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竹裡館的楊五。
“楊神醫?”巫月有些詫異的望向他,心思一動,莫非皇上知道夜錦衣在裝病,所以故意叫來楊五詢問病情?
“楊神醫!”她當下衝到楊五面前,壓低了聲音道,“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公……巫月姑娘,莫說求,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楊五恭敬了神色道。
“這個,”巫月遲疑了一下,回眸看了眼身後的御書房,又看向楊五道,“是皇上請楊神醫過來的嗎?你可知道他要讓你做什麼?”
“四皇子說皇上最近睡得有些不安穩,太醫院的太醫都看不出什麼情況,所以請我來瞧瞧。”楊五如實道。
巫月點了點頭,“那若是一會皇上問起錦王爺的病,你……”
“巫月姑娘放心,老夫會按照之前咱們約定的來說的。”
巫月的眉眼當下彎了起來,“太好了,這我就放心了。”
“還有,”楊五左右瞥了瞥,壓低了聲音向巫月道,“長生果的解藥老夫已經配出來,晚些時候就親自送去錦王府。”
“真的?”驚喜仿若漆黑夜空中驟然綻放的煙花一般,在巫月清亮的眸底迅速綻開。
“自然!”楊五看巫月歡喜,心裡也跟着高興、欣慰起來,轉眸瞥了眼跪着的夜錦衣,忍不住又嘆息一聲,“這段日子,倒也是辛苦王爺了。”
“哦?”巫月眸底浮出一抹詫異,“楊神醫此言是何意?”
幫着楊五配藥的是諸葛無名,就算辛苦也辛苦的是諸葛無名啊,夜錦衣可是在錦王府里老老實實待着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