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月身子一僵,連小手也瞬間變得冰冷。
夜錦衣緊了緊她的手,並未回頭,只有清淺的聲音撒下,“皇上爲本王選的,自然是極好的。本王十分滿意。”
巫月神色複雜的瞥了眼夜錦衣,滿意嗎?
再多的不滿,他怕是都不能說出口。
心疼夜錦衣的同時,她心中忽然就惱起夏輕歌來。
陳奕彤的事情,旁人不知,夏輕歌也是目睹了全程的,這樣一個人,夜錦衣怎會滿意?他此刻這般提起,明顯就是在往夜錦衣的傷口捅刀子。
“夏統領是在羨慕王爺嗎?”巫月頓住腳步,回眸看向夏輕歌,脣角勾起,“若如此,你也可以請求皇上爲你賜婚,就衝玉柔公主對你的這份真心,皇上必定會準的。”
夏輕歌僵住。
有風吹來,帶着透骨的寒涼。
他傷他,她便要傷他嗎?
他想笑,笑自己的幼稚、愚蠢,可脣角揚起,卻分明全是苦澀,哪有半點笑意?
只是這苦澀,也只能對着巫月漸漸遠去的背影,別說她的心,連她的眼,也入不了。
“夏統領,你會去向我父皇求旨嗎?”巫月的話,傷了夏輕歌的心,卻甜了夜玉柔的心。
她滿是期待的望向夏輕歌,“要是你不敢,那本公主就去說,父皇那麼疼我,必定會允的。”
自己也真是蠢,她早早就該讓父皇爲她指了這門婚事,夏輕歌總不會違背父皇的旨意吧?
“對,等今日回宮,本公主就去求父皇。”
夏輕歌的心,又苦了一分。他這算不算自作孽?
“公主殿下,”他努力將這些起伏的心緒狠狠壓到心底,“錦王爺也是去請楊神醫的,可楊神醫每旬只瞧一位病人。”
“對啊!快走,咱們快走。”夜玉柔突然想起自己今日來此的任務,她皇兄夜玄澤可是千叮萬囑,讓她無論用什麼法子,一定要請到楊神醫,不然她母妃就只能待在福安寺,日子久了,怕盛寵就不在了。
這可是頭等大事,都是巫月那賤人,害的她差點把這麼重要的事情都給忘了。
而另一邊,已出了桃林的巫月和夜錦衣卻再一次停住了腳步,因爲,好巧不巧,又撞上了一個巫月,或者說是南心不願看到的人。
“見過錦王爺!巫月姑娘!”剛剛下馬的郭鬆,大步上前衝夜錦衣行了一禮,眸光卻極快的滑到了巫月身上。
百獸園變故的第二日,他便親自帶着禮物去錦王府向巫月登門賠罪,她也毫不客氣的敲詐了他一筆銀兩。
他以爲,她與那些女人一樣,貪圖金銀珠寶、黃白之物,可隨後卻纔知道,她竟然將他送的銀兩與首飾,用夜錦衣的名號分給了百獸園的侍衛、小廝、馴獸女。
嘖,還真是令人意外。
“上次之事是本將軍做的欠妥,還累巫月姑娘替本將軍打點百獸園的侍衛,真是慚愧。不知巫月姑娘什麼時候有空,本將軍帶你去玲琅閣,也算略表本將軍的一番歉意。”
巫月瞥了眼身後的南心,見她低垂着眼眸,垂着的手卻是緊
緊攥起的,心中不由嘆息一聲。
轉眸看到夜錦衣脣角雖還掛着淺笑,但周身卻已開始散着寒意,心思轉了轉,被夜錦衣握在掌心的手指動了動,在他掌心輕輕一撓。
吃醋了?
夜錦衣的心仿若也被這纖細的手指輕輕撓過,周身的寒意瞬間潰散。
擡眸,正巧看到她眼底閃爍的狡黠,當下爲郭鬆默哀。
果然,下一息,就聽巫月黃鶯般的聲音道,“王爺,難得郭將軍如此大方,不如我們就給他這個機會?”
“好!”
巫月這纔看向郭鬆,“郭將軍是誠心誠意想要補償嗎?”
“自然!本將軍想來言出必行。”郭鬆正氣凜然,“無論巫月姑娘要什麼。”
巫月垂眸望向夜錦衣,“王爺,不知這臨安城中有多少乞丐,這補償向郭將軍要多少合適,可千萬別多了,不然就踐踏了郭將軍的一片好心了。”
夜錦衣啞然失笑,隨後十分配合道,“放心,本王不會弄錯的。”
郭鬆面色一僵,可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他又怎能自己打自己的臉,只能咬牙道,“好,等王爺統計出數據,本將軍就將所需銀兩送到府上。”
“郭將軍客氣。”夜錦衣眸底波光微動,“郭將軍今日怎麼會在這裡?”
“我母親的病又犯了,所以來……”話到這裡,郭鬆忽然恍然,“王爺也是來請楊神醫的?”
夜錦衣微微頷首。
就這片刻的耽擱,夏輕歌和夜玉柔也從桃林出來。
“見過玉柔公主,夏統領,你們該不會……”郭鬆的眸光轉向眼前的竹裡館。
“怎麼,這楊神醫又不是你們太尉府的府醫,本公主還請不得?”夜玉柔沒好氣的瞪了一眼郭鬆。
“公主說笑了,就算旁人請不得,像公主這般嬌滴滴的美人一定請得。”郭鬆嘴上像抹了蜜一樣,可心中卻暗惱。早知道夜錦衣和夜玉柔都在,他適才也不必大費周章將所有在竹裡館門口排隊的人都趕走了。
現在倒好了,這兩人,他是如何也趕不得的。
“咦,”巫月輕咦一聲,有些詫異,“剛纔我記得這裡還排了好多人,怎麼眨眼就不見了?”
整個竹裡館前門可羅雀,只有風兒打着卷路過。
“呵呵呵,”郭鬆乾笑一聲,“或許那些人知道求見神醫無果,自己走了,好了,錦王爺,玉柔公主,請吧!”
說話間,他已衝兩人坐了個請的動作。
片刻,三隊人便進了竹裡館,又進了正廳。
“幾位,”一直默默跟在巫月身旁的蛇兒突然出聲道,“先請在此稍候片刻,待蛇兒去稟了家師。”
“你,你……”夜玉柔震驚的望向蛇兒,“楊神醫是你師父?”
蛇兒下巴微揚,絲毫沒有理會夜玉柔的意思。
“原來是蛇兒姑娘,有勞了!”對蛇兒,郭鬆卻是認識的。
只是剛纔他的心思一直在巫月身上,又加上之前每次見面,蛇兒也不過傳句話就走,所以這一時竟沒有發現,“你與錦王爺……
”
“偶遇!”
丟下這句話,蛇兒轉身徑自向內院而去。
若不是郭鬆和夜玉柔這兩個討人厭的人在,她原本就可以直接帶公主去見師父了。
見蛇兒暢通無阻進了內院的門,夜玉柔的臉色又難看了兩分,死死咬住了脣,這次,她怕是請不到楊神醫了吧?
“錦王爺,是如何認識蛇兒姑娘的?”對此,郭鬆倒有幾分好奇。
若是有蛇兒幫忙說好話,那每次請楊五怕就好請的多了,只可惜蛇兒那丫頭實在不對他的口味,他下不了口啊。
“不認識。”夜錦衣淡淡道。
郭鬆一怔,想到夜錦衣是先從桃林中出來,夜玉柔是隨後的,而夜玉柔剛纔與蛇兒說話的語氣,明顯也是認識的,心中不由就有些鬱悶,莫不是今日他又要無功而返了?
幾人一時倒沒了言語,各自垂眸想着各自的心事。
“我師父說了,他要研究一本古籍,誰能讓白孔雀開屏,這月他就爲誰看診,其餘人,下次再說。”
夏輕歌眉頭微蹙,那白孔雀自從南巫運來,從未開屏過。
想到白孔雀,他不由又想起那個時候他與巫月的關係還是頗爲融洽的。
巫月還說,孔雀不會開屏或許是母的。
“本月?”郭鬆卻是注意到了蛇兒口中的另外一個詞,“你意思是說這個月神醫都不看診了?”
“你沒聽錯。師父說了,他要研究的那方子至關重要,這個月看診這一次,也是看在你面子上。”蛇兒眸底閃過一抹狡黠,“不然,怕今日大家誰都沒有機會。”
郭鬆心中又浮起一抹喜色,難怪楊五的條件是讓白孔雀開屏,這白孔雀還是他父親開口替楊五向皇上求的,又是他親自帶楊五去百獸園帶走的。
只是,他怎麼記得這白孔雀不會開屏啊!
“南心,”一旁巫月卻暗戳戳扯了南心的手去了一旁,“我記得你曾經說,那白孔雀是你家公主養的寵物?”
那日,她正是扯着南心去看白孔雀,想要向南心證明她並不是真正的南巫公主時,才碰到了動物暴亂。
南心輕輕點了點頭。
巫月眸底當下浮出一抹喜色,“那你定然知道如何讓它開屏,對不對?”
而且,那蛇兒與南心熟識,說不定就是故意出的這個題目。
可出乎意料的,南心卻搖了搖頭。
巫月微怔,“什麼意思,你不知道?還是說那白孔雀就壓根不會開屏。”
“我不知道公主是怎麼做的,只是那白孔雀只要看到公主就會開屏。”南心壓低了聲音道。
所以,一會若是孔雀開屏,巫月或許就會明白,並不是她認錯了,而是她,的確就是他們南巫的公主。
她適才偷偷見了巫陽,原本想要求巫陽將巫月的身份繼續瞞下去。
可巫陽卻說,依巫月和夜錦衣的關係,還是讓巫月早些知道的好,畢竟南巫與天瀾是滅國之仇。
而且上次在驛館,那封印就有鬆動跡象,說不定哪一天忽然封印就自行解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