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你不是說公主殿下找我嗎?”巫月不給黎雲清說話的機會,“真的,還是假的?還有,你就不怕我將你剛纔說的話告訴南荊公主?”
黎雲清張嘴結舌、欲言又止。
“還不快滾!”夜錦衣冷叱一聲。
黎雲清轉身大步而去。可就在他轉身的瞬間,眸中卻極快閃過一抹算計的暗芒。
望着黎雲清遠去的背影,巫月心底幽幽嘆了口氣。
其實,她可以肯定,這個黎雲清和之前的黎如陌一樣,與她,或者說,是與這具身體都是認識的。
可那又怎樣,如今,做爲巫月活着的是她。
她一開始想要的是自由,可如今,她只想和夜錦衣在一起,長相廝守。
“月兒!”
夜錦衣摘下臉上的面具,低低喚了一聲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麼的人兒。
“嗯。”巫月輕應,擡眸望向夜錦衣,清亮的眸子突然一彎道,“你說,爲什麼同樣的名字,就你叫起來最好聽?”
夜錦衣微微一滯,低低淺淺的笑聲仿若拍打着沙灘的浪花層層從心底涌出。
“月兒!我的月兒!”
他將眼前的女子緊緊擁入懷中,緊緊,緊緊,恨不得鑲嵌到他的骨頭上。
良久,他才放開她,又揉了揉她的青絲,握緊她的小手,“今日,難爲你了。”
衆目睽睽之下,又是當着二皇子、三皇子,還有南荊公主,有這個勇氣來揪出白憐兒已屬不易,而她,卻還硬生生將此事給做了一個完美的不能再完美的了斷。
“嘿嘿嘿。”巫月嘿嘿的傻笑着,“不難爲,我早看那白憐兒不順眼了。原本還想着女人何苦爲難女人,給她留兩分面子,可她實在太噁心。沒有影響你的計劃吧?”
“沒有!你做的很好。不過,一會記得去驛館門口迎一迎本王。”夜錦衣傾身在巫月耳邊低語。
“啊?什麼?”巫月一時不明眼前狀況。
“錦王爺的馬車就要進豐城了。”
做戲做全套,他又要裝病,又不想讓巫月獨自面對二皇子和三皇子,此刻,自然就要裝模作樣的進城了。
“好!”巫月抿脣一笑。
夜錦衣沒忍住,頭一低,就向那櫻脣襲去。
與此同時,二皇子所在的廂房中,秦安已經涕淚交加的向夜玄霖講完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所以。”夜玄霖揪着秦安的衣襟,噴火的眸光仿若要吃人一般,“當年,本皇子放你們走之後,青瓷就死了,啊?你不是她的青梅竹馬嗎?你不是愛她至深嗎?你就是這樣愛她的?你就是這樣照顧她的?”
秦安本已肝腸寸斷,此刻,夜玄霖的話更如鋒利的匕首一般,一刀、一刀狠狠紮在他的心口之上,痛的他連喘息都不能。
可這一切,怪誰呢?
“殿下,求求你爲青瓷報仇……秦安……”
“你滾,滾!”夜玄霖不願與秦安再多說,揪着他的衣襟就將他向外推。
這一輩子,他曾經以爲做的最光榮、最大度的事情,便是放手,給青瓷自由
,可此刻,這卻成了他平生最後悔的事。
他應該自私一點,應該霸道一點,應該不要管青瓷願不願意,不要管她有沒有心愛之人,就算拴,也應該將她拴在身邊的。
至少,這樣,她如今還活着。
不像此刻,他想要祭奠她一下,都無處可祭奠。
“殿下,是秦安的錯,一切都是秦安的錯!”若早知如此,當年就算青瓷誤會她薄情負義,他也不會帶她離開。
至少,這樣,她還活着。
可這世間,又哪來的那麼多如果,一旦選擇,無論是何結果,你都必須承擔這個後果。
例如,此時,懊悔的秦安與夜玄霖。
“殿下!”
被推出房門外的秦安衝着緊閉的房門跪下,“秦安無用,但一腔熱血還在,如巫月姑娘所言,即便不能真的手刃仇人,扯掉一根他的頭髮,咬下他的一塊肉也是好的。對不起!殿下!對不起!對不起!”
一聲對不起一個重重的響頭。
之後,秦安起身大步而去。
聽着那沉重的腳步聲遠去,夜玄霖跌坐在圈椅上痛苦的闔上了眼眸。
當年的狠心成全,竟然都是錯、都是錯。
青瓷。
他的青瓷。
她有着明媚的笑容,輕快的步子,亦如今日所見那女子一般,只是比那女子少了一分銳利之氣。
他好悔,當初他的放手。
好悔啊!
“殿下,殿下!”
不等夜玄霖再有太多的時間去緬懷過去,再爲過去傷感,輕輕的扣門聲響起,一個女子溫柔的聲音在門外道,“三皇子請殿下去前廳用膳,說錦王爺即刻也到。”
“本皇子隨後就到。”夜玄霖長吁一口氣,將所有的感慨,悲痛,心傷都藏在心底。
重新換了錦袍一出門,就看到了那個守在門口的乖巧的女子。
“殿下。”門外的女子衝夜玄霖盈盈福了一禮。
“念慈,我們走!”夜玄霖伸手握住眼前女子的手。
這是他在南荊找到的最像青瓷的姑娘,他爲她取名念慈,其實,是念瓷。
但只是像,終究不是她。
所以,儘管牽着念慈的手,夜玄霖的腳步依舊有些沉重。
但腳步沉重的不僅是他,還有秦安。
秦安託着沉重的腳步、寸寸斷裂的心腸,快走到驛站門口時,卻看到一抹熟悉的、纖細的身影,死了的心突然又躥起一段火星。
“巫月姑娘!”
他喚了一聲,在那女子停住腳步回身的瞬間,他便已然直挺挺跪了下去。
“秦安?”巫月回眸,詫異的望向跪在地上的、滿臉血漬的漢子,“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巫月姑娘。”秦安沒有起身,反而向巫月膝行了兩步,“多謝巫月姑娘仗義出手,秦安才能得知青瓷、青瓷……”
唉!
巫月心底幽幽嘆息一聲,心中已是不忍,彎腰欲將秦安扶起。
“巫月姑娘,你聽我說!”秦安卻向後挺了挺身子,拒絕了巫月的好
意,“秦安年少習武,後來就做了殿下的貼身護衛,與秦安而言,這時間最親的人就是殿下和青瓷。可卻因秦安的無能,使得……”
秦安哽咽着說不下去,他喉結猛然聳動了一下,仿若將無盡的委屈、後悔全部吞嚥而下,“秦安求巫月姑娘一件事,還請巫月姑娘答應。”
“你說,如果我能幫你,我定然會盡全力。”對秦安,巫月很是同情。
“我已向殿下說了青瓷的事情,可殿下……求巫月姑娘有機會幫我勸說殿下,讓他爲青瓷報仇。倘若……”秦安的眸光中浮出一抹蒼涼的悲色,“倘若他實在不願,那,那就算了。”
“你放心。”巫月定定看着秦安保證道,“我一定會極力遊說他的。”這,也是夜錦衣將青瓷就是青錦的事情透露給秦安的目的。
遊說夜玄霖,是在幫秦安,也是在幫夜錦衣,她,自然不會拒絕。
“多謝!多謝!”秦安衝巫月叩了三個頭,起身,又認真的望了巫月一眼,眸中突然有光芒極快的閃過,又黯下,然後她衝巫月抱拳道,“告辭!”
說罷,也不待巫月多言,他便大步而去。
望着秦安決絕的背影,巫月眉頭不由微微蹙起,不待她細想,便有馬車轆轆聲響起。
循聲看去,只見一輛寬敞的、舒適的馬車在驛館門口停下。
兩名侍衛先是從馬車上取下了一輛木質的輪椅,然後又掀開車簾,露出了車中一襲月白色雲紋錦袍、披散着長髮的男子。
男子身上的月白色錦袍並未束腰,只鬆垮的掛在高大的身軀上,配上如墨的髮絲,愈發襯得男子臉色青白,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樣。
不過饒是如此,巫月也覺得夜錦衣容顏無雙,顏值爆表。
“王爺!”她眉眼彎彎喚了一聲,歡快的便迎了上去,“你怎麼來了?”
說着,她人已到了輪椅前,微微傾身湊在夜錦衣耳邊,吐氣如蘭,聲音糯軟,“你這速度可真夠快的,變裝變得也夠快。”
夜錦衣脣角幽深的眸底極快閃過一抹笑意,臉上矜貴、清冷的神色卻未變分毫,只是擡手捏了捏巫月的小手,丟給她一記寵溺的眸光。你說,我來這麼快是爲了誰?
“哧哧!”
巫月低頭悶笑兩聲,擡眸已斂了笑意,正經了神色,“王爺,巫月奉命前來查看,但並沒有找到白側妃,不過卻找到了一個冒牌貨。那冒牌貨已讓袁護衛帶回去嚴加審問了。”
“嗯!”夜錦衣輕輕應聲,握着巫月大手的食指卻不着痕跡在她掌心撓了一下。
狡猾!
巫月眉眼極快的彎了一彎,當下招呼侍衛將夜錦衣擡過門檻,往驛館正廳而去。
正廳中,坐在圈椅上垂眸不知想些什麼的夜玄澤聽到動靜便起身向門口迎去。
還未走到門口,巫月推着夜錦衣便已然進來。
夜玄澤似笑非笑望向兩人,“見過錦王爺!王爺身受重傷,沒想到還會趕來豐城。”
夜錦衣擡了擡眼皮,聲音清淺、冰冷,“本王只是傷,不是死。”
一句話毒死人,也只有夜錦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