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月,本王,本王與你勢不兩立!”姜璃青瞪圓了眼睛,長劍指向雲清,“你,你別過……”
“得罪了!”
不等姜璃青話說完,雲清身形驟然逼近一把搶過他手中長劍,緊跟着就將半邊身子不能動彈的姜璃青丟上了馬背。
巫月與黎如陌當下也翻身上馬,她憂心巫陽,實在沒有時間與姜璃青細細掰扯。
寒風獵獵,大雪飄飄,玉蝶瀰漫天地。
三匹快馬就在這白茫茫的風雪中穿梭。
“本王還真是小瞧了巫月姑娘。”被迫坐在馬上的姜璃青看向一旁與他們在風雪中並肩而行的女子,眸中光芒變幻不定。
一直以來,他以爲巫月不過是一個嬌滴滴的女子,有幾分爽朗,有幾分自己的小聰明,可此時,他才發現,她身上有着一股很強大的韌勁。
“其實,平王殿下是想說,巫月,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早知道,我就不來天瀾,不管你了!”巫月偏眸看向雲清身後的姜璃青。
那悅耳的聲音透過風雪,落入姜璃青耳中,便沾染了幾分風雪的凌冽與清涼。
詫異,極快的從姜璃青眸底閃過。
“本王的確是有幾分這種想法,不過無論你是什麼樣的人,這一趟天瀾之行,本王都是一定會來的。”
“所以,平王殿下是將夜錦衣真心當做自己朋友的,對嗎?”巫月心中一動,忽然問道。
“這個問題,本王記得,咱們之前談過。”
他初到天瀾,拜月節那晚在錦王府就與巫月說過的。朋友歸朋友,交情歸交情,力所能及的忙他可以幫,但以身犯險,甚至將整個東平置與險地的忙,他幫不了。
他先是東平的平王,其次,纔是夜錦衣的朋友。
巫月的心有些酸,有些澀。
她的故事,她與夜錦衣的故事,所有人都知道,唯獨她自己不知道。
就仿那若癱瘓了的病人,明明是自己的腿腳,卻感覺不到疼痛。
“平王殿下,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和你說。我、我失憶了。”巫月出口的聲音有些哽咽。
“你說什麼?”姜璃青微怔。風雪將巫月的聲音吞嚥,他並沒有聽清。
“平王殿下,”巫月緩緩吐了一口氣,將心中翻滾的酸澀壓下,鄭重道,“那日我生病,你還記得吧?之後,有一段時間的記憶,我都記不得了。例如,其實我並不記得你是誰,也不記得你爲什麼忽然就成了我的七皇兄。”
“那夜錦衣……”姜璃青怔然的同時,又恍然,難怪他這段時間覺得巫月有些變了,原來是這樣。
“不記得。”巫月的聲音有些無奈,她記得夜錦衣的只有四年前那晚受傷的他,那晚匆匆的一面。
“你、你竟然不記得?”姜璃青後知後覺突然明白了夜錦衣最近臉色難看的原因,這換做是誰,怕心裡都不好過吧?
“不,巫月,既然你都不記得了,那你綁架本王做什麼?你不會以爲你綁架了本王,就能威脅東平出兵天瀾,助你南巫復國吧?”
“七皇兄!”巫月脣角勾
起一抹苦笑,“我只是失憶而已,不是傻了。”倘若東平知道她綁架了姜璃青,會出兵幫她復國纔怪,定然會派人殺了她。
“那你這是……”姜璃青有些不解。
“我想找回我自己的記憶,可我一個人又不大安全,所以,只好借你的身份一用。”巫月心思轉了轉,將自己真正的想法掩藏。
“夜錦衣呢?他怎麼說?”他不相信,夜錦衣會對巫月的事情會不管不問。
“我不能麻煩他。”
“爲何?”
“你知道慕晴嗎?”
見姜璃青頷首,巫月繼續道,“慕晴告訴我,夜錦衣之所以接近我,之所以向你爲我討要東平六公主的身份,是因爲要利用我,說他想要謀奪天下,然後再與她慕晴共享這天下!”
“一派胡言!”姜璃青眸光深沉起來,夜錦衣倘若是想要這天下,何須安安分分做什麼天瀾的大理寺卿,他們東平的炎將軍可不是浪得虛名的,領着他的炎家軍,足以橫掃天下。
“巫月,你不會是信了這些話吧?本王告訴你,這……”
“原本我是信了的,可後來我想,如果我喜歡一個人,別說讓我詆譭他,就算聽到旁人詆譭他,我也會和他拼命的。”巫月清洌洌的眸光望向姜璃青,“所以,我不相信慕晴喜歡夜錦衣。”
“那你這是?”姜璃青凝眸。透過風雪,他看不清巫月此刻的表情,但卻能看清她晶亮的眸子。這丫頭,心中必定是有了什麼打算。
“聽她的話嘍,她想讓我離開臨安,我就離開。”只有這樣,她才能從明轉暗,看看慕晴究竟想要做什麼。
她是失憶,不是傻。只有這樣,才能不打草驚蛇。
風,越刮越烈,雪,越飄越多,早該昏暗的天色,此刻卻泛着青光,如白晝一般。
一輛馬車在豐城門外吱呀呀的停下。
“師父!”馬車中的蛇兒撩起車簾向外瞥了眼,對車內蓋着棉被的巫陽道,“到豐城了,你說公主什麼時候會到?她不會有事吧?”
“有云清在,還有錦王爺,沒事的。”巫陽輕嘆了口氣,“只是暮雲城那邊不知情況如何了?”
“師父,你就別想那麼多了,再過幾日,咱們……哎呀,這、這是幹什麼呢?”扒着車窗向外看的蛇兒突然一驚,“師父,那些守城的侍衛突然檢查起進城的馬車來了,你說,是不是衝我們來的?”
“應該不會。”巫陽蹙眉探身,也從車窗向外看去。
果然,守城的侍衛每輛馬車都要撩起車簾,將馬車中坐着的人與手中的畫卷比較一下。
莫名的,巫陽心中就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那侍衛手中拿着的畫像十有八九就是他的。
“快,快調轉車頭,不進城,不進城了!”巫陽忙揚聲對趕車的車伕說。
剛剛停下的馬車一晃,已然開始調轉車頭。
“等一下!那輛馬車,別走!”
當下便有守城侍衛好奇的向這邊追來。
“快,快走!”蛇兒驚聲尖叫着,探手一甩,十幾條色彩斑斕的毒蛇就衝
那要追上來的侍衛而去。
侍衛當下頓住腳步去處理這毒蛇引來的騷亂,馬車倉皇而逃。
“師父,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不是說有人接應我們嗎?怎麼……”
她話未說完,突然擡頭向車頂看去,因爲車頂上驟然傳來了兩聲“咯吱”。那是重物落在積雪上的聲音。
不帶蛇兒叱問出口,一個陰柔的聲音已從車外飄入,“大巫醫,你們急急忙忙這是要去哪?”
這陰柔的聲音一落,狂奔的馬車便驟然停住,被慣性甩倒的蛇兒來不及爬起,便挪到巫陽身前。
馬車上垂着的藍布棉簾就在此時墜落,茫茫大雪中立着一個素白色錦袍的人影。
“大巫醫,你是和本統領回去,還是讓本統領將你的項上人頭帶回去?”比驟然撲面而來的寒氣更冷的是夏輕歌的話。
“你,你……你認錯人了。”蛇兒望着那透着寒氣的人,心思急轉道,“什麼什麼大巫醫,他是啞伯,是隨東平平王殿下而來的大夫。”
“嗤!”夏輕歌嗤笑道,“那你呢,莫非你也要告訴本統領,你也是東平人氏?”
“有什麼不可以嗎?”蛇兒梗着脖子道。
“看來,”夏輕歌長眸微眯,“兩位是不願意與本統領回去了,那本統領不介意帶兩位的首級回去。”
與其放跑了巫陽和蛇兒,不如殺掉這兩人。
說話間,他眸光一沉,手中長劍一揚,便向擋在巫陽身前的蛇兒刺去。
“啊啊……”蛇兒尖叫着,甩手又是兩條斑斕的小蛇,直撲夏輕歌的手腕。
夏輕歌持劍的手腕向下一沉,劍鋒微轉,鮮血伴隨着斷裂的蛇尾飛濺到雪地中,馬車被劍氣所波,轟然一聲巨響,四分五裂,車中的兩人毫無防備的滾落而下,在積雪中翻滾。
“師父,師父!”蛇兒顧不上自己,連爬帶滾奔向巫陽。
“哼!”
夏輕歌冷哼一聲,如雪般白皙的臉上神情沒有絲毫變化,手中長劍一揮,便向雪地中被蛇兒抱住的巫陽刺去。
“住手!”
就在此時,有女子悅耳、激昂的聲音傳來,夏輕歌心一沉,向前刺的動作稍怔之後,腿上驟然施力,出劍的速度又快了兩分。
“嗖!”
有細微的破空聲和着風雪而來。
夏輕歌的心中一緊,身形竟然是憑空硬生生拔高,一枚寒光閃閃的銀針便擦着他的靴子向前激射而去。
就這瞬間的耽擱,便有拔劍聲、衣袂獵獵聲從他身後傳來。
他刺向巫陽的劍再也刺不出去,側身避開衝他後心襲來的長劍,穩穩落在一側,轉眸看向手執長劍的雲清。
眸光,又越過雲清看向他身後坐在馬上的那個令他刻骨銘心的女子。
“呵呵!”他輕笑一聲,脣角浮出一抹寒意。
他知道,那暗器是她發的。
他也知道,那暗器還是在梅城的時候她看到他軍營中的箭匣才設計出的。
可這樣的暗器,她卻用來對付他。
真是夠狠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