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怎麼纔回來?繡兒都等了你好半天了。”夜繡擡眸望向夜錦衣,一臉的嬌嗔。
夜錦衣眉頭微蹙,剛要開口,夜繡已然又偏頭看向一旁的巫月,“哦,巫月姑娘,你不會介意我挽着我哥哥吧?我與哥哥許久未見,你不會介意我與他說幾句話吧?”
巫月能說什麼?
她只能默默向一旁退一步,脣角勾起一抹淺笑道,“當然不介意。”
“我就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夜繡眸底浮出一抹得意,再看向身旁的夜錦衣時,已又變成滿滿的天真,“哥哥,你知不知道,繡兒好想你。不過哥哥,你也可真夠狠心的,都不管繡兒。”
夜錦衣擡手扯了扯自己的手臂,不但沒有扯出,反而被夜繡攥得更緊了。
“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哥哥!”聽夜錦衣訓斥,夜繡眸中當下浮起大大的不滿,“我們是兄妹啊,怎麼能算是拉拉扯扯?”說着,她再次偏眸看向一旁的巫月,“巫月姑娘,你說是吧?”
“夜小姐所言甚是。”巫月無語,瞥了眼一旁迎出來的南心向夜繡道,“既然夜小姐有話要與王爺說,那我就先告退了。”
“月……”
“哥哥!”
巫月不理會身後夜錦衣的呼喚,和夜繡故意的糾纏,扯着南心就大步往府中而去。
雖然明知道如夜繡所言,夜繡與夜錦衣只是兄妹,可看夜繡硬生生擠到他們中間,挽住夜錦衣的手臂,她心裡就是不舒服。
對,很不舒服。
可再不舒服,夜繡也是夜錦衣的妹妹,她也無可奈何,所以,只能選擇眼不見心不煩。
兩人沿着白色條石鋪成的大道,繞過雕刻着狴犴的琉璃影壁,南心才壓低了聲音向巫月問道,“楊神醫和蛇兒怎麼樣了?”
“受了些傷……”巫月也沒有隱瞞,將牢房中發生的事情大致與南心說了一遍。
見南心聽完神情凝滯,巫月不由有些不解,“怎麼了?你別擔心,太醫都已經給楊神醫看過了,沒事的,更何況,牢房中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不是,巫月,”南心截斷了巫月的話,“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和你說,上次你遇刺後,王爺不是將那些刺客的屍首都送去宮門口了嗎?那些屍首我也看到了。”
“那個,”巫月眸底浮起一抹不安,“我醒過來的時候,王爺已經殺了黎雲清,所以……”
當時,她只覺黎雲清狼心狗肺,該死至極,竟一時忘了他還是南心的義兄。
“不是,那裡面並沒有黎雲清的屍首。”因爲巫月有意瞞着她這件事,所以她得到消息之後,想偷偷去看眼黎雲清,看能不能將他屍首偷出來,好好安葬,結果在那些屍首中卻沒有找到黎雲清。
“不、不會呀?”巫月眸底浮出一抹不解。他們離開那條窄巷的時候,夜錦衣特意還向她提了下黎雲清,依她對夜錦衣的瞭解,不可能將他漏掉的。
“真的沒
有。”南心確定道,“不過在那些屍首之中,我卻發現了另外一個熟人。所以,我懷疑之前你遇到的不是黎雲清,而是黎文才。”
“黎文才?他是誰?”巫月眸子瞬間撐大。
“他和黎雲清自小被我父親收養,我父親原本是計劃將他們二人都收爲義子的,只是後來發現黎文才品行不端,才只收下雲清哥哥。”南心的眸底浮出一抹暖色,往事一幕幕又在她腦海中閃現。
那時候,巫月還癡傻,走到哪裡,都纏着黎雲清,黎雲清也護她護得緊,而黎文才則寸步不離的跟着她,處處討好着她。
雲清哥哥?
南心驟然出口的這聲雲清哥哥讓巫月一下怔住,當下就想起她自己出天牢門口時不覺喚出口的那聲雲清哥哥。
“那個,南心,”巫月咬了咬脣,望向南心,眸中有些許疑惑、些許期盼,“你家公主以前,喚黎雲清什麼?是黎公子?還是黎將軍?還是全名叫他黎雲清?”
南心莞爾,“我,公主,黎雲清,黎文才,我們四個人中,從小公主與黎雲清最爲要好,一直喚他都是雲清哥哥,直到四年前,公主落水醒來,喚了他幾天的黎將軍,不過很快便如從前一般,還是喚他雲清哥哥。”
雲清哥哥。
巫月的心口隱隱有些痛,雲清的模樣不知怎麼突然就出現在她的眼前。還有南心以前所講的那些黎雲清的故事,那故事中的主人公一點點都變成了雲清。
“南心,明日,你與我一起去看看葉府的那位雲公子吧?”巫月突然下定了決心,她不認識黎雲清,但南心是認識的,“我懷疑,他可能纔是真的黎雲清。”
南心的眸底剎那間綻出一抹驚喜,忙不迭的點頭,“好。”
夜的帷幕,漸漸拉開,遮掩了這變幻不定的人心。
太尉府書房的氣氛,卻比這夜色更加黑暗、陰沉。
“父親,”郭權重重一拳砸在了身旁的小几上,震的白瓷茶盅叮的跳了一跳,“皇上這是什麼意思?就因爲那楊五的事情,就要架空我這羽林中郎將嗎?再說,今日天牢雖亂做一團,但我卻不在場啊。”
他只是受了杖刑,如今已無什麼大礙,可皇上卻讓葉少溫和藍文軒來接管他手中的事務,這將他置於何地?
“唉!”太尉郭祥重重嘆了口氣,面色一片陰沉,“從近日來的重重跡象來看,皇上怕是要對我們郭家動手。”
錦瑟郡主投靠夜錦衣,重賞藍家,調回葉少溫,今日又下旨軟禁大皇子和皇后,又將藍晨調回,更讓葉少溫和藍文軒接手郭權手中的兵權,這是準備要一點點蠶食他們郭家啊!
聞言,一旁的郭鬆豁然站起,同樣一臉的義憤填膺,“憑什麼?皇上憑什麼要對付我們?且不說父親當年對皇上的輔助,還有種種功績,就那南巫,若非我和大皇子,豈能如此輕易被攻下?不厚賞我們,竟然還要對我們動手,他這皇位是不想要了吧?”
“放肆!”郭祥呵斥了一聲,黑
着臉瞪向郭鬆,“你這是愈來愈無法無天了,怎麼什麼話都敢說?”
“父親,”郭鬆不服,當下梗着脖子對上郭祥,“這是在咱們家,這些話怎麼就不能說了?我說的哪裡有錯?若是沒有我們郭家,能有他今日嗎?當初的明王府,世上都罵我們郭家狼心狗肺,罵父親忘恩負義,可笑,父親也不過是聽命行事!”
“這些年,我們替他揹着這個黑鍋,他不說感恩於我們,此時竟然還想要對我們動手?父親,你可要想想辦法,不然,說不定當年的明王府,就是我們的下場。”
郭祥的臉色鐵青一片,渾濁的眸底也涌上一層不安,郭鬆的話雖說難聽,但理卻是這個理,倘若他再不想辦法,還真說不定,他們郭家,就會成爲第二個明王府。
“父親,”一旁的郭權見郭祥沉默,也出聲道,“我覺得鬆兒說的很有道理,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啊!”
郭祥低垂着眸子在房中來來回回踱步半晌,這纔看向郭權道,“明日,你去一趟葉府,主動將手上的事務交給葉少溫。”
“父親?”
不待郭權不解的話說出口,郭祥已然擺手道,“皇上的意思是讓你將手上的事務交給葉少溫和藍文軒兩人,你明日主動將手上的事務交給葉少溫。這樣一來,可以麻痹一下皇上對我們郭家的猜疑,拖延一下時間,二來,可以挑撥一下藍文軒和葉少溫的關係。藍文軒不足爲慮,但畢竟藍家還靠着錦王爺。”
郭權略略沉吟,重重點頭,“一切就聽從父親的安排,明日我就去葉府。”
“鬆兒,”郭祥又轉眸看向一旁的郭鬆,“皇上既然有了對付我們郭家的心思,就斷然不會將藍楚楚再嫁與你,反而很有可能會將她嫁給葉少溫,所以,你自己要多動動腦子。”
“父親放心,別的事情孩兒不敢說,但這女人的事,只要孩兒看上眼的,就沒有能逃得過孩兒手心的,父親你就等好吧。”郭鬆當即笑嘻嘻的向郭祥保證道。
“記着,人心最重要,畢竟我們還想要……”
書房中,郭祥父子三人的聲音漸漸都低了下去。
夜的帷幕伴隨着散去的三人也漸漸淡去,又在月青色的黎明中最終消融。
錦王府的寢殿中。
巫月閉着眼眸緩緩摸向身側,卻什麼也沒有摸到,心底不由幽幽嘆息一聲,對夜錦衣又是心疼又是敬佩。
昨晚,她回了寢殿,兩人又說了許多的話,更是廝磨到半夜才睡,這天不亮,她困的還睜不開眼,他已然又去忙了。
“巫月!”
剛想到這裡,夜繡的聲音就在寢殿門口響起。
巫月眉頭不自覺蹙起,探手將自己的衣衫從一旁的小几上拿起,殿門就在這個時候“吱……”的一聲被推開。
“巫月姑娘,你可真夠可以的,不說服侍我哥哥起身,如今,他怕是都已到了大理寺,你竟還在睡懶覺?”說着,夜繡突然用力吸了吸鼻子,“這是什麼味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