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夏輕歌接口,姜璃青已然又嘖了嘖舌,“嘖,先是四皇子送來菊花糕,讓心兒中毒不醒,然後是太尉大人前來言辭鑿鑿,說天瀾並不懼怕我東平,哦,還說,讓本王記着自己此刻身處天瀾,這還沒多大功夫,心兒剛剛被救醒,夏統領就火急火燎的趕來,說救治心兒的大夫是你們天瀾的逃犯?”
“嘖!”姜璃青又嘖了一聲舌道,“夏統領,夏輕歌,做人何必這麼遮遮掩掩?你直接就說,我姜璃青和心兒如今是你們砧板上的肉,是生是死都操控在你們手中,多好!”
“只是夏統領,你可想好如此做的後果?”姜璃青的神色冷了下來,“我東平之兵是否能踏破天瀾?是否能讓天瀾血流成河,白骨累累,夏統領身爲禁軍統領,應該比一般人更清楚一些吧?”
夏輕歌眼眸微眯,神情冷如冰,但周身的殺意卻一點點褪下。
今日,的確不適宜抓巫陽。
縱然姜璃青的話不好聽,但的確是事實!
他眸光緩緩掃向巫月身後的巫陽,“既然平王殿下和六公主都一力擔保他是你們東平的大夫,那就請讓他莫要踏出驛館一步,否則,本統領可分不清他究竟是東平大夫還是我天瀾逃犯?”
丟下這句話,夏輕歌的眸光從巫月身上狠狠刮過,這才轉身揚長而去。
“撤!”江南揮手領着衆人退下。
巫月繃着的心絃松下,眸光灼灼的望向姜璃青,既然東平國這麼厲害,那她,可不可以藉助東平國的力量來複仇?
被巫月這眸光灼的周身一寒,姜璃青當下後退兩步,“那個巫月,本王今日才明白,你爲何堅持要隨本王來驛館而不留在錦王府,你哪是想要考驗夜錦衣啊?你這明明是想要藉着本王的名號狐假虎威!”
“巫月,有些話,本王可要與你說清楚,本王與夜錦衣的交情是交情,但你也知道,有些事情,並不是有交情就有用的。所以,今日,是本王最後一次幫你,下次再碰到這種事,你可千萬別再叫我七皇兄了!”
不給巫月開口的機會,姜璃青轉身大步而去。
這丫頭簡直和夜錦衣那老狐狸一樣,黑心透了!
但過剛者易折,這種扯虎皮的事情做一次半次倒還罷了,若是經常來一遍,保不齊真的惹怒了天瀾的朝臣,將他扣了下來,那他可就損失大了。
“好險!”南心看着姜璃青落荒而逃的背影長出了口氣,“多虧平王殿下,不對,多虧了錦王爺。”
若非這個東平六公主的身份,別說巫陽,巫月自己怕也會自身難保?
“嘿嘿,”巫月乾笑一聲,這半天時間,她倒是從這兩人嘴中聽到了不少夜錦衣的好話。只是,她卻絲毫沒有印象,這種感覺,有些怪怪的。
“巫陽伯伯,”巫月眸光閃了閃,撫上自己額頭的抹額,“你說我今日這印記顯現,都是因爲銀葉春羽。而且,巫雪用這銀葉春羽也不是第一次害我了?
”
“嗯。”南心頷首應聲,“上次在三皇子府,公主也是這般頭痛欲裂,若不是錦王爺及時……”
巫月擺手制止南心繼續再說下去,“如今她是住在大皇子府是吧?你說我們好歹也算姐妹一場,怎麼着我也該去拜訪拜訪啊!”
之前在南巫的時候,這巫雪明裡暗裡就沒少找她的麻煩,沒想到如今國破家亡了,竟然還想法設法的害她?更何況,南巫城那麼快被攻破,可少不了巫雪的功勞。
“公……公主!你,你要做什麼?”巫陽心中一驚。
“不做什麼,就是單純的去拜訪拜訪啊!”巫月眸底是毫不掩飾的恨意,“我想問問她,整日裡與仇人一起同牀共枕,是什麼滋味?”
不待巫陽再多言,巫月已然道,“巫陽伯伯,你別擔心,你忘了現在我的身份可是東平國的六公主,就算她心中對我再不滿,也不敢對我如何的?再說,只有千年做賊,哪有千年防賊的?我不能任由她這樣肆無忌憚下去。”
好在這次巫雪只是想要用銀葉春羽喚出她巫女的印記,倘若她要是下毒,那她此刻還能有命在?
“可王爺……”
“巫陽伯伯!我是南巫的公主,就算那錦王爺是真心傾力相助的,但與其將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還不如抓在自己手中。”更何況,這個人,她是真的不熟。
話音落,巫月已扯着南心大步向外而去。
大皇子府門口雖有侍衛把守,但巫月的身份實在過於特殊,因此那侍衛也不敢橫加阻攔,一面向裡報向大皇子,一面快馬加鞭進宮向夜行之回稟。
完全被困在府中等消息的夜玄銘一聽到巫月上門的消息,第一個反應就是郭祥的計劃失敗了,可隨後又反應過來,倘若是計劃失敗,郭祥應該早早就給了他消息。
更何況,郭祥的計劃嚴密,別說是他,連太尉府都撇的一乾二淨,就算事敗追查,也不該查到他們頭上。
有了這個認知,夜玄銘懸着的心才又放下,先將巫雪從暗室中放出,讓她整理自己的儀容,而他則快步向外去迎巫月。
“見過六公主!”夜玄銘輕笑着看向立在大門口的巫月,“有失遠迎,還望公主殿下莫怪!”
說着,他衝巫月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只是不知公主殿下怎麼有雅興突然來本皇子府上?公主這額頭……”
“沒事,不小心碰了一下。本公主一個人在驛館無聊,突然想起我一直假借的巫月這個名字還與大皇子妃有一定淵源,所以忽然就想見一見大皇子妃,不知可否方便?”巫月直接道明來意。
“公主殿下說笑了,自然方便!”夜玄銘壓下心中的詫異,心思一轉試探道,“只是驛館的下人粗手笨腳,比不上錦王府,不知六公主在那住的可還習慣?”
“多謝大皇子掛心,本公主很好。”說話間,巫月便看到一身櫻紅色錦裙的巫雪已然迎着他們走了過來,當下腳步一
頓,眸光瞬也不瞬的鎖着巫雪。
巫雪的眸光在巫月額頭的抹帶上頓了一下,垂下的眸子裡極快的閃過一抹驚慌。巫月此次前來,不會是爲了告訴夜玄銘她巫女的身份吧?
她垂下的手緊緊攥成拳,不甘的曲腿行禮道,“雪兒見過公主殿下!”
明明就是南巫的巫月,也不知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搖身一變就成了東平的六公主姜璃心。
“大皇子,不知本公主可否與你的王妃說幾句悄悄話?”不待夜玄銘回答,巫月已又極快的補充了一句,“你放心,本公主不會吃了你的王妃,一會定然還會還大皇子一位嬌滴滴的美人。”
“呵呵,公主殿下真是風趣!”夜玄銘眸中光芒微沉,警告的看了一眼巫雪,“那雪兒你好好照顧六公主!”
“是,殿下放心。”
目送夜玄銘的身影遠去,巫雪最先沉不住氣,看向巫月嗤笑道,“好了,巫月,現在就剩你我二人,你不會還要擺什麼東平六公主的架子吧?”
“呵!”巫月冷笑一聲,“巫雪,經歷了這麼多,你這性子可是一點都沒變啊!只是我很好奇,你還記不記得城破那日的情景,還記不記得南巫子民所流的鮮血,還記不記得那些將士的屍首?每天晚上,你和夜玄銘躺在一起,究竟是什麼滋味?”
巫雪的臉瞬間褪盡血色,涼風吹來,竟生出幾分刺骨之意。
“你,你……”她輕顫着,甚至連脣都哆嗦着,“響起以前的事情了?”
“以前的什麼事,我不明白啊?”巫月心思一轉道,“我只是很好奇,你每日躺在夜玄銘身邊的時候,可睡得安心?可曾夢到過父王?可曾夢到過你的初雪宮?可曾夢到過那些將士、百姓的哭喊聲?”
巫雪身子抖的愈發激烈了,良久,她才喘息着看向巫月,“巫月,你有什麼資格來說我?不過五十步笑百步罷了,你躺在夜錦衣的身邊,可曾想到過這些?啊?你可曾想到過父王?父王對你可比對我好多了?你說,他要是知道他最疼愛的女兒和夜錦衣鬼混在一起,會不會又氣的從地下爬出來。”
“咯咯咯……”巫雪大笑起來。
這天下,誰都有資格來嘲笑她,偏偏巫月沒有。
世人都說是她開了城門,放進了天瀾和南荊士兵,卻不知是巫月一心撮合黎如陌和郭鬆,才釀成了這場大禍的開端。
巫月心中亦是激盪不已,巫雪的話千錯萬錯,但有一點沒說錯,夜錦衣是天瀾的王爺。
而她與天瀾,卻有着滅國殺父之仇!
良久,巫月壓制住心底的激盪,看向巫雪一字、一字道,“所以,我從錦王府搬出來了,那請問你,有膽子從大皇子府搬出去嗎?”
巫雪的笑聲戛然而至,面上的猙獰與張狂也都僵住。
離開錦王府,巫月如今還是東平的六公主,而她,離開大皇子府,怕與那巫陽一般,只有死路一條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