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綠芙心裡一突,楚景沐答應輔助他?這是她始料不及的結果,在她預測中,他應該和榮王結盟纔對,畢竟是榮王和晉王聯手,逼得她進宮。整件事的始末榮王一清二楚,之前他在風波亭說過會賭一賭她在楚王心中的位置。事發之後,他一定找過楚景沐,提出合作之意。可他爲何舍榮王而選了鳳君政?
“這真是令人驚訝的結果。”蘇綠芙喃喃自語,誰說女人心,海底針。她那深不可測的丈夫的心思不也是如海底之針麼?
他能隱忍那麼多年,怎麼可能會功虧一簣,被晉王牽着鼻子走,自從她嫁給他之後,她的身邊圍繞不斷的都是陰謀詭計,以前是她在下棋,現在,換成他們。
男人的世界,遠比女人的世界複雜。
“看來,我走一步險棋,走對了。”
蘇綠芙不答,還在尋思,晉王見她心不在焉,心有不悅,捏緊她的下巴,蘇綠芙還沒反應過來,頭隨着他的力度,被迫轉向他,見他眼底的獨佔和不悅,“王妃似乎走神了,能告訴本王你在想些什麼?”
下顎被他捏得死緊,不疼,卻也轉不開方向,白皙的頭高揚,頸項上血管流動的聲音微弱得可以聽得到,她不禁回想起那次在宮中的情景,生死一瞬間的恐懼。眼前人,久而狠戾,久而純淨,喜怒無常,非以常理推斷,此時還是不要惹他爲妙。“王爺多心了,我只是在想,這雨下了一天,什麼時候纔會停?”
鳳君政冷冷一哼,他放下手,眼光透過微開的紗窗,看着外面沙沙的細雨,剛剛還是陰騭的面容轉而又是一抹純淨的笑意,微微感嘆,“春天快到了。”
蘇綠芙顎上掐力一鬆,暗自惱怒,聽見他輕微的感嘆,不受控制地擡起頭,那聲感嘆裡隱含了一絲期待和憧憬,又有點絲絲擾擾的困惑和寂寞。她也不禁感慨,是啊,春天到了,又是一年時光從指縫中溜走,他的期待中似乎在盼望,是他的夢想快成真了。
然而,鳳君政,我的政哥哥,小心玩火,楚景沐可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
蘇綠芙心思飄遠,突然想起一件事,楚景沐說春分之時在王府中種滿芙蓉,如今春天到了,王府之中是否又會芙蓉飄香?她淡淡一笑,恐怕是一時戲言,作不得真啊。
她正胡思亂想,倏然聽鳳君政道,“陪我出去走走。”
細雨朦朧,金碧輝煌的皇宮在這樣的細雨中也顯得有些模糊不清,鳳君政和蘇綠芙撐着傘走在皇宮小徑中,彷彿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明珠明月等宮女遠遠跟在他們身後,並沒有靠近。
“蘇小姐進宮多日,可有仔細看過皇宮?”鳳君政問。
“皇宮太大,亭臺樓閣頗爲相似,我怕迷路,不曾好好走過。”蘇綠芙笑了一笑,當年她進宮,除了怡寧宮也不喜歡去別的地方,皇宮對她而言十分生疏。
“宮殿是很相似,然則外表看似相像,風景又是別有洞天。”他意味深長地喃着,脣角笑意不減,卻冷了很多,彷彿在譏笑什麼。
蘇綠芙笑了,“願聞其詳!”
鳳君政冷笑兩聲,筆直指着不遠處兩座宮殿問,“你看那邊兩座宮殿,可有明顯之分?”
蘇綠芙順着他的手看過去,那是位於水榭旁的兩座宮殿,外觀設計毫無二致,紅瓦青磚,一樣的華麗,乍一看過去,並沒明顯之分,她搖頭。
“一座是明妃的寢殿,她是皇帝的愛妃,又和韓貴妃交好;一座是常妃的宮殿,她本也是皇帝的寵妃,可得罪過韓貴妃,你覺得,這裡面會是同樣的風景?”他笑容中有絲諷刺,眼神略微顯得不屑和鄙視。
蘇綠芙瞭然於胸,這其中的分別不言而喻,聽得出他語氣中的意思,蘇綠芙嘆息一聲,淡淡說道,“王爺,貴妃娘娘無論如何是您生母,您口口聲聲稱爲韓貴妃,不怕招來皮肉之苦麼?”
她知道鳳君政和韓貴妃關係不睦,然而,鳳君政哪怕不喜歡韓貴妃,當年也想方設法得到韓貴妃的疼愛,畢竟是他生母,當年的他,提起韓貴妃,會喊一聲母妃,如今卻帶着恨意喊生母爲韓貴妃,顯然不把她當成母親,母子豈有隔夜仇,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
“蘇小姐這是擔心本王?”
蘇綠芙挑眉一笑,“正如王爺所言,我家庭和睦,自然希望天下所有人都有一個和和睦睦的家。”
“違心之論。”
蘇綠芙一笑,“被王爺看穿了,慚愧!”
鳳君政冷聲道,“本王已不是十年前任人拿捏的少年,她又能奈我何。”
蘇綠芙心頭一跳,側頭看去,他的輪廓竟然有些模糊,只見脣角勾起的諷刺弧度異常清晰,她有些恍惚,十年,這是她心中一個禁忌的詞語。
微風吹過,蘇綠芙察覺到一陣細雨撲面,接着是腳步聲接踵而來,風中傳來茉莉清香,蘇綠芙略微擡高雨傘,諸多宮女衆星捧月般簇擁着一名女子緩緩走來。女子身穿紫色宮裝,年紀不大,嬌小玲瓏,姿色柔美,纖細的身子在細雨中流露出一股楚楚可人,我見猶憐的風姿。
蘇綠芙看向鳳君政,捕捉到他眼裡一閃而過的厭惡,蘇綠芙暗忖,這女子應是宮妃,鳳君政並不行禮,態度不遜,那女子見了鳳君政,並無畏懼,反而有一種淡淡的幽怨。蘇綠芙心想,這皇子和宮妃之間,莫非大有文章?
“參見柳妃娘娘!”明月明珠等宮女行禮,柳妃身邊的宮女也向鳳君政行禮。柳妃的目光落在鳳君政身上,轉而落在蘇綠芙身上,冷漠問,“你是何人,本宮怎麼沒見過你?
鳳君政不答話,蘇綠芙稍微福了福身,“臣妾楚王妃見過柳妃娘娘,娘娘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