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沐的傷養了幾天,七七八八痊癒,除了一些疤痕,什麼都沒留下。楚景沐覺得,因禍得福這句話說得十分有道理,自從受傷以來,蘇綠芙照顧他盡心盡力,雖不是事事親爲,卻是十分溫柔,沒有她剛回府那段時間的生疏和隔閡,兩人相處變得十分自然。
這樣的奇蹟,他求之不得。
蘇綠芙最近常來東庭,西廂本以足夠冷清,東庭更是清冷,一個荷塘幾乎佔了東庭院二分之一的空間。不同於西廂的玉池,這個荷塘完完全全是天然的,外圍是一塊塊形狀各異的石頭圍着。這些石頭乍一看沒什麼特點,可是細看會發現,它們的很光滑,和路邊石有着天壤之別。
小池中和西廂一樣,冷清一片,本來是一片芙蓉花開的美景,如今,池水上不見芙蓉,之間浮萍,一片片在飄蕩,在陽光下飄蕩。池邊是一排綠樹,右手邊是一個很大的空地,靠牆是一排兵刃,刀、劍、棍……都有了,這是他平時揮刀舞劍的地方。
東庭——一目瞭然。不覺得想起去年的事,楚王景沐,是出了名的惜花之人,只惜芙蓉花。她笑着看看那個冷清的荷塘,這裡以前想必是芙蓉爭豔吧。
蘇綠芙無心說了一句荷塘很冷清,當天晚上,楚景沐神神秘秘地拉着蘇綠芙到東庭來,雙手捂着她的眼睛讓她慢慢走進月門。
“王爺,你在弄什麼,如此神秘?”蘇綠芙一邊小心翼翼地走,一邊笑問。
楚景沐道,“到了你就知道。”
她踏進月門,倏然聞到一股花香,放佛是菊花的香氣,楚景沐放下手,蘇綠芙睜開眼睛一看,只見荷塘裡放了十幾盞芙蓉燈,荷塘的周圍被擁簇的菊花圍着,雖是夜裡,卻被周圍的光線籠罩得十分美麗,彷彿仙境,頓時給東庭增色不少。
“真美。”
“這樣就不冷清了,是吧?”楚景沐笑得眉目都彎了,彷彿期待蘇綠芙讚美的孩童,流露出幾分沾沾自喜和得意之態來,蘇綠芙哭笑不得。
就爲了她一句話,其實又何必呢。
可不管怎麼說,都是這個男人在乎她的表現,是不是?
楚景沐可曾做過這麼幼稚的事情嗎?爭權護主、國務、權勢……他都緊緊地抓在手裡,不鬆手。遇見她之後更是麻煩重重,危險迭起。她以爲人能力有限,不會兼顧周全,可他做到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保住王府的地位。那麼多的事擠到一起,她知道他有多累,雖然他從來不說,可是她知道。
如今爲了討她歡心,又做出如此癡傻的動作,她真的有些想哭。其實,他可以不必這麼做的,什麼都可以不用做,他已足夠好。
那麼多的疲憊,那麼多的煩惱,都是她帶給他的,而他給她的,除了珍愛還是珍愛,她如何還得起。
她隱約還記得他那日抱着她在後山,壓抑地求着她,不要愛上別人,聲音那麼絕望,正如當時她心中的絕望,若是沒有孩子,她恐怕撐不過這一關。可他呢,又靠着什麼撐過來,等她醒來,決定依然要她,給她幸福?如今又那麼寵着她,絲毫不捨得她委屈,她愧疚萬分。
“王爺……”
“芙兒,我惹你傷心了麼?”楚景沐見她眼睛微紅,似有淚光,惶然心疼,彷徨不知所措,他做錯什麼,讓她覺得難受嗎?
蘇綠芙心裡一刺,“不傷心,我很開心。”
“開心就好。”楚景沐露出輕鬆的笑容。
他們從相遇到現在都是繞着陰謀和權勢在轉,每一個關心,都暗暗思量着另外的意思。每一句話都話中有話,什麼是真心話,什麼是假話,恐怕連他們自己也分辨不清。計中情,情中計,真中有假,假中有真,滿是詭計和陰謀,他有時候分不清蘇綠芙究竟是什麼情緒。
如今他學會不猜她的心思,他會直接問,你開心與否,是否又傷心了。
猜心,本來就是件很累的事情。
“天氣漸漸要冷了,我答應過你,今年讓你看到滿園芙蓉,可惜我失約,明年,我一定不會失約,等天氣暖和一點,我們就在王府種滿芙蓉花。等花開時,孩子也該出世了。”楚景沐說道,第一次和蘇綠芙毫無芥蒂提起孩子。
“你不在意?”
楚景沐搖搖頭,“你這些天態度不同,我想,你是真的打算和我做一輩子的夫妻,我是說,真正是夫妻,芙兒,如果我猜錯你的心思,請你告訴我。”
蘇綠芙微笑搖頭,楚景沐狂喜,突然抓過她的手握在手裡,以前不知道她心中有鳳君政,他和她之間的親密從來不忌諱任何人,他甚至親吻過她的脣。自從鳳君政死後,她回府,哪怕是山上那段日子,他也不敢和她太過親密,怕她牴觸,反感,這幾天猜測蘇綠芙的心意,他覺得自己放佛做了一場夢。
她竟然真的答應,一輩子留在他身邊,做他真正的楚王妃。
“不管男女,我會把他視如己出,真心疼愛。芙兒,爲了補償我,你也得給我生一個孩子,這個要求不過分吧?”最後那句話,他說得十分輕鬆。
蘇綠芙不自在地低了頭,不說答應,也沒說拒絕,“以後的事,誰知道。”
楚景沐卻清楚,她是心裡是默認了。
喜悅把心臟填得滿滿的,一絲空隙也沒有,那層微薄的膜似乎叫囂着釋放喜悅,猶如白鴿唱響雲霄,沿途留下芬芳,散了一地的幸福。
他突然緊緊地抱過她,祈求上蒼把時間留在這一刻。
蘇綠芙環抱着他,乖巧地伏在他胸口,清楚聽見他急促的心跳,淚眼朦朧,直到今天方覺得兩顆心靠近,真正意義上的靠近。
“好暖。”微微嘆一聲,蘇綠芙忍住心裡的澀意,“王爺,你前世一定是暖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