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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沉似笑非笑地看着蘇綠芙,“楚王妃,不知道的人,恐怕會以爲你在挑撥離間。”

蘇綠芙心頭一跳,她差點忘記了,這是多麼敏銳的一個人,她絕對不能露出蛛絲馬跡,蘇綠芙不動聲色,淡淡說道,“若是我有時間,不如多看一場戲,何必挑撥離間,我和雲王又沒什麼深仇大恨。”

倏然一陣風吹過,蘇綠芙微微一顫,有些冷意,白皙的臉頰因爲寒冷,凍出一層蒼白,看在晉王眼裡,真是楚楚動人。蘇綠芙見他目光凝在她身上,心情複雜之極,不願意對視,別過目光。

鳳君政,鳳君政……

“王妃真是一位難得的佳人。”晉王喃喃自語,竟不知不覺說出口。

蘇綠芙微微冷笑,氣氛一時冷下來,晉王似也不願意多做逗留,臨走之前狀不經意問一句,“你覺得本王要收服楚景沐最快的辦法是什麼?”

他沒等蘇綠芙回答,已淺笑離開,那笑容讓蘇綠芙隱約不安。望着晉王離去的方向,蘇綠芙微微鬆了一口氣,她對晉王的認識,僅限於十年前,這十年,他變了不少,她也變了。物是人非,不管如何,復仇她是絕不心軟,誰欠了她,她十倍百倍拿回來。

今晚故意挑撥晉王和雲王的關係,晉王多疑多思,倘若雲王再得罪他,他必定不會輕饒雲王,借刀殺人這一手,她玩得太純熟了。

楚景沐一出宮殿便被雲宛芙攔住去路,兩人一前一後走近清秋苑附近的御花園,楚景沐知道,雲宛芙有話對他說,幾次求見,他都拒絕,今日再拒絕,再溫順的性子也會有反抗。此時在宮中,楚景沐萬般不願多惹事端。

然而,他很清楚一件事,他和雲宛芙,已是過眼煙雲。

雲宛芙訴說着她對楚景沐的思念,從出嫁後,她沒有機會和他說一句話,如今總算能說上一句話,她迫不及待地解釋婚禮當天自己的迷茫,她尚覺得自己對不起楚景沐,只要解釋清楚,他們依然能夠回去。

楚景沐淡淡說道,“宛芙,你該明白,我們之間,並不是有錯改正即可,如今事實已經鑄成,你我都該接受,你已經是榮王妃,榮王素來仰慕於你,定會珍惜你,忘了我,你會得到幸福。”

雲宛芙的淚水滑落,悽婉悲涼,楚景沐微微心疼,畢竟是他掛念這麼多年的女孩,他不忍見她落淚悲傷,“宛芙,別這樣……”

他素來捨不得她哭泣,總是捧在手心,有求必應,他曾經以爲,他們會永遠在一起,一輩子不分離,爲了她,甚至他能夠忍受雲王,忽略她是雲王女兒的事實。只可惜,天不如人願。曾經的海誓山盟,恍若昨日。

“景沐,你已經不愛我了,是嗎?”雲宛芙悲傷地問,她對楚景沐的冷情難於置信,曾經那麼相愛,爲何如此冷靜?

楚景沐脫口而出,“宛芙,這和愛無關。”

他是很理智的男人,他很喜歡雲宛芙,然而,他這一生,有比兒女情長更重要的東西,所以該捨棄的東西,他會毫不猶豫的捨棄。就如當初,花轎錯嫁後,他硬着心腸不見雲宛芙,遠走河南。他不是怕榮王,若他想要再和雲宛芙在一起,有的是辦法,然而,於當時而言,得罪榮王並不是一個好主意,若他和榮王起衝突,衝冠一怒爲紅顏,他的軍中的威望顯然減低,且鬧出事來,讓晉王,皇帝尋了錯事揪着不放,於他不利,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捨棄了雲宛芙,不顧她的等待,委屈,毅然離開京師。

如今,他心中比誰都清明,他和雲宛芙已不再可能。

有些東西,你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有些人,你錯了,就是錯過了,就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若是失去和錯過能夠彌補,重來,世間哪來這麼多癡男怨女。

“榮王妃……”他無奈地喊着這陌生的稱號,脫口苦澀,“終究是我負了你,忘了楚景沐吧。”

“你叫我榮王妃……”雲宛芙失神,喃喃自語,心如刀割,絕望的心情壓得她透不過氣來。一聲榮王妃聽得她心神俱碎,他們之前也因此隔了一條橫溝,不見邊際。

“景沐,你當真忘了我們曾經的海誓山盟?當真忍心把我一人丟下不管麼?”她哭着抓住他的衣袖,楚楚可憐地望着他,這淚,他也看不見了麼?

“不是我忘了,也不是我狠心,而是我們此生有緣無份,宛芙,好好過你的生活,榮王不會虧待你。”楚景沐的安慰在雲宛芙面前,蒼白無力。

“景沐,你說過要呵護我一生的,你說過的,爲什麼,爲什麼我們會變成這樣……”她失態地哭喊着,一把緊緊地抱着楚景沐的腰,似依戀那片溫暖,在他懷裡盡聲痛哭。

不遠處有一排宮女走過,夜色中看不見這邊的情景,宮燈搖曳,卻清楚地印入楚景沐的眼簾,徒然蹙眉,緊聲道,“宛芙,放手,這裡是皇宮。”

雲宛芙搖頭,越發有力地抱着他的腰,哭着不肯鬆手,“不要,我不要放手。”

他是她絕望中的一根浮木,她費盡心思的幸福,誰能明白八歲的女孩躲在角落的愛情,看他和別人下棋。誰能明白她多年來一直模仿劉芙若的悲哀,天天琢磨棋藝。誰又能明白她心尖上滑落的酸澀,努力維持的幸福。

雖然這是她偷來的愛情,可這幾年,陪在他身邊的,是貨真價實的她啊。

“芙兒,不要太過執着過去,我們已經不可能,執着過去只會讓你錯失眼前的一切,這麼簡單的道理,難道你不懂麼?”

“眼前的一切?”雲宛芙失聲笑了,笑得悽苦,“你告訴我,我還剩下什麼,沒有你我什麼都沒有了。”

楚景沐心被刺了一刀,隱痛,宛芙的深情令他心疼,腦海裡閃過蘇綠芙總是含笑的臉,楚景沐微微一怔,那個雅緻慧黠的女子,錯嫁至今,她又怎麼樣,回想起她曾經戲言洞房花燭夜哭紅了眼,也是如此悽楚嗎?她總是笑意盈盈,可內心深處,她是不是和宛芙一樣絕望?

“景沐,你在想什麼?”雲宛芙見他神情恍惚,心慌着急,在她面前,他第一次如此心不在焉,在想什麼?

楚景沐看着她,一時竟不知要說什麼。雲宛芙哀哀慼戚地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這是她最後的王牌,那塊陪了她十年的玉佩,也是因爲它,楚景沐纔會爲她呵護寵愛。

見了玉佩,楚景沐眸光晦澀,那是他定親的玉佩,十年前輸給那個狡黠聰穎的女孩,那樣風輕雲淡又溫笑凌厲,那樣風華逼人又睿智聰敏,幾乎在回眸一瞬間奪了他的呼吸,一見鍾情。事隔十年,關於女孩的記憶,依然揮之不去,恍若昨日,幾年軍營夜深之時,思念刺骨。初見雲宛芙在涼亭中把玩那塊玉佩,驚訝和驚喜蜂擁而至,甚至感謝上天的安排,讓他得償夙願。

可如今眼前的她,和十年前的她,毫無相像之處,有時候他自己也迷茫,雲宛芙是不是當日的芙兒,他試探過,尋證過,她記得那天他們所有的細節,事事都指向她就是昔日之人,後來,他也不再疑惑,一心一意呵護她。

“景沐,這是你給我的玉佩,記得嗎?我……帶了十年,從不離身的……”

楚景沐從記憶中回過神來,看着她手上溫潤的玉佩,淡淡道,“這玉佩我十年前輸給你,那就是你的,就當是我感謝你陪了我度過一個無聊的宴會吧。”

“你……”雲宛芙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眸,連這個也不行了麼?

“宛芙,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楚景沐依然看着那塊玉佩,許久垂下眼眸,似割捨了心中最後一絲依戀,睜眼道,“你是榮王妃,記住這個身份,忘了我,好好過你的日子。”

楚景沐說完轉身,聽着背後嚶嚶的哭聲,無言地撫上自己的心口,那裡掛着他十年從不離身的玉芙蓉吊墜,算了,還是留住吧,他怎樣也說服不了自己連當初那張笑臉也一併抹掉。這是他當日一見鍾情唯一的證明了。

“爲何十年前的你和十年後的你,竟然如此不同?”空氣中只留下他淡淡地一句話,似茫然,似困惑……亦似失望。

若多年後不曾相遇,該多好,你依然是我記憶中的模樣。

雲宛芙如遭雷擊,雲宛芙頓時失去一切力量,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任冷風呼嘯地吹,瘋狂地咆哮。

景沐,本身就不是同一個人,怎麼會一樣,怎麼會一樣?

這三年,到底你在看我,還是在懷念她,你知道每次我看到你臉上的茫然,有多心痛麼?爲何這麼殘忍,連我最後的希望也要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