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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然一名太監提着藥罐從他們不遠處走過,後面跟着幾名小太監,提着藥罐的太監甚爲眼熟,蘇綠芙靈光一閃,她記起來了,他是那天在冷宮裡碰到的那名青衣太監。

“你怎麼了?”鳳君政問。

“那名太監是誰?”

鳳君政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說道,“父皇殿裡的太監,怎麼了?”

蘇綠芙暗忖,他是皇上殿中的太監,下手自然神不知鬼不覺,“王爺,皇上病了好幾個月,這春也過完,怎麼還不見起色呢?”

鳳君政道,“父王這病是舊疾,恐怕得花費些時日。”

蘇綠芙似是聽進去了,沒有再問,鳳君政問,“你是不是很想出宮?”

“想!”蘇綠芙說道,剛一開始,的確不想出去,如今卻想離開,她已不想再和鳳君政牽扯不清,既然選擇寬恕,那就彼此好好活着,日後見了面,一笑而過,知道彼此過得好,那就夠了。

“我會讓你走的。”鳳君政說道,若是她想走,他們一起走。

“你會放我回楚家?”

“你做夢!”鳳君政驟然暴怒,看着蘇綠芙的眼眸充滿怒火,蘇綠芙嘆息,他又開始變得陰晴不定。

“楚景沐已經不管你,甚至利用你,芙兒,爲何你還想着回楚家?”鳳君政口氣難掩悲憤地問她,他爲她做了這麼多,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嗎?

蘇綠芙舒了一口氣,鳳君政說放她,她自然是以爲他放她回楚家,所以纔會接口,至於回哪兒,鳳君政不必知道,蘇綠芙知道他誤會,也不想解釋。

她的不解釋,等同於承認她想回楚家,一想到她有可能愛上楚景沐,鳳君政嫉妒得瘋狂,“對楚景沐而言,你變得怎麼樣,他一點都不在乎,他最在乎的是他的權勢。”

“你們幾人,誰又不是?”蘇綠芙說道,脣角含着一抹冷意,“一個一個都在賭,想賭情,賭命,可你們卻付出過什麼,你們的籌碼又是什麼?我只不過是你們的犧牲品罷了,誰真正把我當一回事。”

有些事,她看得比誰都明白。

“我絕對不會犧牲你。”鳳君政說道,“相信我一次,好嗎?”

蘇綠芙說道,“王爺,這滿園飄香,談這些似乎頗不應景,打住吧,我不想再談這些問題。”

鳳君政先是一惱,轉而戲謔問,“芙兒的意思是我們要談論風花雪月?”

“風花雪月?”蘇綠芙啞然,“時間不對,地點不對,最重要的是,人不對。”

“你真的是個無心的人。”

“王爺,你我誰又是有心之人?”蘇綠芙反駁。要是有心,今天的她可能早就見閻王了,還會站在這裡和他講話嗎?若是有心,他怎麼會殺她全家。

“既然都是無心之人,我們一定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蘇綠芙怒極反笑,“隨你怎麼說。然而,站的越高,摔得越重,同樣的。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說了不談這些問題,怎麼又說起來,王爺,你不該在這裡和我談風花雪月,對你來說,在我身邊一天,你就多一分危險。”

“你覺得榮王會擊敗我?”

蘇綠芙搖搖頭,“你和榮王,誰都自信滿滿,最後登上雲端的終會是自己,可王爺,這龍椅只有一張。誰會坐上去,這可說不準,並不是你們籌劃好就了事的。俗話說的好,人算不如天算。”

鳳君政似乎不願意聽這些,卻也沒阻止她,蘇綠芙若有所思道,“自古忠言總是逆耳的。”

“芙兒,你究竟想要什麼,你把我弄糊塗了。”鳳君政問,她要復仇,定然想他死,如今卻提醒他要小心榮王,她究竟想要什麼?

蘇綠芙道,“我想要一個家。”

她堅定地看向鳳君政,“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有種東西堅不可摧,那就是——家!”

可是,你無法給我一個家。

鳳君政渾身一震,“你覺得我無法給你一個家,楚景沐可以給你?”

蘇綠芙搖頭,你們誰都不可以給我。

從滅門開始,走到今天,她所剩的東西已經不多,她只是飄浮的浮萍,無根無依靠,也沒有家,她做夢都想要一個溫暖的家,有疼愛她的父母,她的情人,她的手足。

這些東西被毀了,再也不會完好。

蘇家哪怕再好,蘇家的人哪怕對她再好,她依然感覺自己是無根的浮萍,不知道飄向何方。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家,堅不可摧,爲了保護自己的家,每個人都會拼儘自己最後的力氣,唯獨她,不知道家在何方,不知道爲誰辛苦爲誰忙。

寬恕這一切後,哪兒是她的歸宿,她根本不知道。

“我太累了。”蘇綠芙說道,“可沒有一個讓我累得心甘情願的理由。”

“芙兒……”鳳君政心疼地看着她。

楚王府裡,肖樂匆匆忙忙進了王府,“王爺,大事不好,探子回報,晉王有幾名密探已經秘密回京,若是他們的軍報送到晉王手裡,後果不堪設想。”

“這個消息準確嗎?”楚景沐從書桌上站起來,“劉楓從未提及鳳君政派了密探,莫非……”

他心中一突,突然有不好的預感,莫非劉楓說要報仇是假的,他暗中倒戈,真的幫了鳳君政,若是這樣,他的勝算又少一分,該死的。

“馬上派人攔截,本王不允許他們進京。”

“是!”肖樂說道,領命離開楚王府,楚景沐抿脣,離成功就差一步,任何人都不能破壞他的計劃,事到如今,只能逼鳳君政親自動手。

下午,幾具屍體被擡進晉王府。邊境回來報信的密探全部被人一劍斃命,身上的軍報也被人取走,鳳君政暴怒,他們風塵僕僕,頭髮還夾着少許黃沙,趕得特別急,卻在進城這一刻功虧一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