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月說,“榮王選擇這時候告訴雲宛芙做什麼?雲王死了,雲宛芙用處也不大,何必呢?”
奔月說,“怎麼用處不大,用她來牽制王爺不是正好,我看王爺對她餘情未了,若是她挑撥離間,恐怕王爺會對王妃不利。”
無名蹙眉,“王妃,要不要我去殺了她?”
“不必,解決事情的辦法,從來不需要殺人,殺人只是終結。”蘇綠芙淡淡說道,“我不喜歡殺人。”
三人無語地看着蘇綠芙,連續殺了一百多人的女人突然說,我不喜歡殺人,怎麼都讓人覺得沒什麼信服力,蘇綠芙怔怔地看着滿桌子的菜,久久不語。
奔月問,“她要是告訴王爺怎麼辦?”
蘇綠芙淡淡挑了挑自己尋常愛吃的菜,剛剛還覺得腹中空空,如今卻沒什麼胃口,是啊,如果楚景沐知道了,該怎麼辦?她在乎他的想法嗎?
她捫心自問,卻找不到答案。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奔月有句話說得對,別人當是寶,我當是草。”
傍晚回到楚家,金兒已把飯菜送到西廂,楚景沐過來陪她用膳,她一回來,肖樂就告訴她,楚雲病倒了,據說是被楚景沐給氣的,蘇綠芙有些意外,此刻見了楚景沐,不禁脫口而出,“公公身體怎麼樣?”
“沒有大礙。”楚景沐也有些意外。
蘇綠芙靜靜地陪着楚景沐用膳,氣氛沉靜至極,楚景沐受不住這樣的沉默,緩緩說,“我不會娶無憂,芙兒,你無需擔心。”
擔心?蘇綠芙暗笑,她從不曾擔心。
“我知道了。”她不想和他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楚景沐略微有些失望,蘇綠芙對他,真的不痛不癢,漠不關心,或許在她心裡,他一點分量都沒有,這樣的想法讓楚景沐很不舒服。
於是,他轉開了話題,“聽說你和宛芙在梅花樓起了爭執?”
蘇綠芙挑眉一笑,“王爺足不出戶,通曉天下事,連這麼小的事情都能驚動你,芙兒真是……”
她似乎找不到一個詞來形容這種感覺,楚景沐玩味地看着她,“爲什麼和她爭執?”
“我無意糾纏。”言下之意,雲宛芙自找沒趣,和她沒關係,楚景沐淡淡一笑,眸底卻擔憂至極,他不得不佩服,蘇綠芙的定力,他真是自嘆不如。
真相哪怕被揭穿,她也能鎮定自若,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過,楚景沐忍不住問,“芙兒,世間有什麼事情,能稍微打動你?”
“王爺,芙兒是心軟之人,世間小小溫情便能感動芙兒一輩子。”蘇綠芙的笑容堪稱完美。
楚景沐無奈輕嘆,蘇綠芙看他面色,挑眉問,“王爺覺得我爲難雲夫人了?心疼了?”
“胡說什麼?”
“我真的胡說嗎?”蘇綠芙笑問,“你心中不是如此想?從一開始就認定有爭執也是我尋她麻煩吧。”
楚景沐深深地看着她,“芙兒,你可曾認真看過我?”
蘇綠芙一怔,楚景沐道,“若你認真看過我,你終會明白,我心疼的人是誰,正因爲對我無心,所以看不清我心疼的人是誰。”
蘇綠芙垂眸,看地,再無語言。
楚景沐和蘇綠芙沒想到,榮王和雲宛芙隔天登門拜訪,來得比她想象中快,京中才流傳出京師兩芙蓉爭風吃醋的傳言,今天他們夫妻就特意過門。蘇綠芙冷笑,昨天晉王和穆風過來,榮王便藉着她和雲宛芙之事上門,當真有趣。蘇綠芙不以爲意,楚景沐倒是把他們請進屋。
昨日已接待晉王和穆風,若今日把榮王拒之門外,那便得罪了榮王,楚景沐處事圓滑謹慎,斷然不會這麼做。蘇綠芙想,榮王無非是爲了昨日晉王之事找楚景沐,威逼利誘一番,雲宛芙無非是想和楚景沐攤牌,告訴他以前花轎錯嫁的真相,這兩件事都不是她所關心的,蘇綠芙自然興致缺缺。
雲宛芙始終怨恨地看着她,蘇綠芙來了看戲的心思,她也想知道,楚景沐若是知道真相,會是什麼樣的表情,會不會再如此寵她呵護她。
幾人寒暄一番,蘇綠芙話少,雲宛芙心思都在楚景沐身上,無心攀談,倒是楚景沐和榮王一來一往頗有意思,蘇綠芙只在一旁靜默聽着。饒有興味地看着雲宛芙哀怨的眼神,楚景沐面上的無動於衷。
楚景沐並非真的無動於衷,雲宛芙消瘦許多,面色也不好,然而,心中的遺憾和失落已不知不覺被另外一張嬌顏沖淡,徒留平靜。
縱然曾經山盟海誓,情深似海又如何,抵不過時間的流沙,驀然回頭,已是滄海桑田,前塵往事。
“榮王,明人不說暗話,今天來究竟有何事?”楚景沐和榮王寒暄後,開門見山,並不想再浪費彼此時間。
榮王笑意淡然,悠閒地喝着茶,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笑道,“本王此次前來,想聽芙蓉血案的進展,楚王負責此案多時,不知道可否尋到兇手?”
蘇綠芙心底一突,頓有不祥之兆,轉念一想,雲王死於芙蓉血案,他們關心也無可厚非,她做事一向滴水不漏,除了親近的楚景沐,旁人若想尋蛛絲馬跡,怕是不可能。這麼一想,蘇綠芙的心也定下來。
楚景沐眼光頓時冷厲萬丈,似冷箭直逼榮王咽喉,聲聲冷漠,“這冰天雪地,榮王是特地來告訴本王,我辦事不力麼?”
“本王岳父死於芙蓉血案,宛芙日夜垂淚,日漸憔悴,本王憐惜,這纔多番詢問芙蓉血案一事,楚王何必動怒,兇手殘忍冷漠,殺人如麻,此案棘手,本王略知,只是爲了宛芙,本王自然希望楚王能早日破案,還岳父一個公道。”榮王不緊不慢說道。
肖樂不安地看了楚景沐一眼,又惶然低下頭,這也是多日來壓在他心中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