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呈毓似乎有無數個隱藏的別院,他騎着馬帶着麗娘迅速逃離了現場,帶到了城郊的一個別院裡。
麗娘現在能相信的人唯有姜呈毓一個,便一句話都沒有說,乖乖跟着姜呈毓進了院子,沒有多餘的人,只有麗娘和姜呈毓兩人。
姜呈毓俯身親了親麗孃的額頭道:“阿寧,在這裡等一下我,我去去就回來。”
麗孃的心一直懸着,此刻,卻終於穩定下來,並沒有問姜呈毓去哪裡,只是點了點頭,對他道:“我等着你,你早些。”
似乎到了這一刻,之前的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
姜呈毓衝麗娘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髮,轉身出了房門。說好是一會兒回來的,麗娘在這個院子中等了一個下午,傍晚時分纔看到姜呈毓的身影。
麗娘已經困得睡着了,姜呈毓看着麗孃的睡顏,心頭一軟,低頭親了上去。麗娘睡得迷迷糊糊的,覺得有人碰自己,便伸手推了推,睜開眼睛看到是姜呈毓,也只是惺忪的說了一句道:“你回來了。”
彷彿妻子在等出門勞作的丈夫,如同這世界上的千萬夫妻,姜呈毓心頭一甜,輕輕的點了點頭:“這麼累,等不到我回來就睡着了?”
麗娘清醒了一下,整個人被攬在姜呈毓懷裡,卻下意識的往後一退。頭上的鳳冠沉重,麗娘早就卸了它,再加上睡了一下午,妝容難免有些凌亂,便覺得不好意思。
推開了姜呈毓跑下牀道:“我去洗個臉。”
卻是連鞋子都沒有穿就跑了出去。反正這裡也沒有旁人,麗娘也不在乎這些,自己打了水洗了一把臉,姜呈毓跟在身後笑道:“我不嫌你醜,你這麼着急做什麼,快穿上鞋子,看着涼了。”
麗娘恩恩啊啊的應着,穿好了鞋子,一身嫁衣頗爲寬大,況且是爲了嫁給別人做的衣服,在姜呈毓跟前穿着也不自在,便問道:“換了這身衣服吧,有些麻煩,嗯,還有點餓。”
折騰了一天,早上起來就沒有吃東西,後來又跟着姜呈毓跑了那麼久,肯定餓了。
兩人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其實也不必要避諱什麼了,姜呈毓便颳了刮麗孃的鼻子道:“這裡沒有其他人,所以也沒吃的,一會兒你換身衣服,我帶你出去吃,不過只有男裝,你應該沒問題吧!……”
麗娘拍開了姜呈毓的手,嫌惡道:“別以爲我跟着你出來你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不想出去吃,要麼你去找人來做好了送過來,要麼你自己做給我吃。”
姜呈毓聽了有些愣住了,麗娘便瞪了他一眼道:“還不快去,去啊!”
這裡是一間民宅,只是兩進的小院子,周圍也有鄰里人家,姜呈毓買下宅子之後,倒是偶爾來這裡住住,和周圍人也熟悉,便到了隔壁鄰里家找了一點吃的,不算精緻,只能算是勉強果腹。
回到房中之時卻發現麗娘已經換好了衣服,正在背對着門口整理什麼東西,姜呈毓便揚聲道:“過來吧,還真是個大小姐,只是不知道東西能不能合您胃口。”
麗娘坐到了桌子跟前,沒有動筷子,反而先問姜呈毓道:“你今日下午出去做什麼了?”
姜呈毓對麗娘笑了笑道:“善後,鬧出這麼大的事情,總要妥善解決了呀,先吃東西吧,吃好了我好好告訴你是怎麼回事。”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京城早就炸成了一鍋粥,定國侯府也已經翻了天,只有這座小院兒裡還是雲淡風輕。
姜呈毓和麗娘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昨日從定國侯府出去以後,姜呈毓終究不甘心,親自跑到了鎮國將軍府去見了陳景澤,和陳景澤說清楚了與麗孃的往事。
今日之事,姜呈毓也不知道會有怎樣的結果,只想着最後,再爭取一下,不論最後,怎樣,至少不會像當初一樣心中充滿遺憾。
因爲也許會後悔一輩子。
麗娘問姜呈毓,最後,處理的結果是什麼樣子的。
姜呈毓反問麗娘道:“你怎麼想的,你若是還想做定國侯府的小姐,我們便回去,有世子爺和你姐姐在,拼一拼結果總不會太壞,若是你覺得無法再面對從前的人了,我們就離開京城,放棄這些身份,暢遊萬里山河,自由自在。”
麗娘歪着頭想了想,其實做了十八年的定國侯府小姐,麗娘實在厭倦了那種生活,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想想都讓人覺得心累。
況且麗娘當衆逃婚,就算最後,重新回到定國侯府,以前的圈子也不會再接納她了,麗娘會成爲永遠的笑柄,縱然她不覺得自己做的有多麼的錯。
想到這裡,麗娘終究還是笑了笑道:“我們離開京城吧,只有我們兩個,沒有那麼多複雜的人和事,萬里山河也好,柴米油鹽也好,我不想再面對那些人了。”
姜呈毓聽了,伸手攬過麗孃的肩膀道:“嗯,就聽你的,離開這裡,只是要委屈你了,沒有自己的身份,沒有顯赫的姓氏,只能跟着一個窮小子走遍天下。”
麗娘瞪大了眼睛,看着姜呈毓道:“你窮?你的錢呢?”
姜呈毓故意逗她道:“既然你都放棄自己的身份了,我自然是要跟着你一起離開,這些東西便不能帶走了。”
麗娘有些爲難的想了想,似乎很是猶豫,半響才道:“好吧——可是,那我們拿什麼來生活啊,你要負責賺錢,你這麼聰明,就算沒有姜家,很快也能富甲一方的,對不對?”
姜呈毓哈哈一笑,對麗娘道:“要想做超然物外的人,就需要脫離俗物,還怎麼掙錢,你是覺得舒服的生活重要,還是我重要?”
麗娘撇過頭去認真的思考了一番,仔仔細細道:“還是舒適的生活比較重要,你這個人,油嘴滑舌,嘴裡沒真話,還老騙人,長得還這麼招蜂引蝶,萬一哪一天你不要我了,我怎麼辦。”
說着一張小臉兒苦了下來,姜呈毓便捏了捏麗孃的下巴道:“不會的,不會有那一天的,不用選擇,既然和我在一起,就不會讓你受苦的,只要你不離開,我就肯定不離開。”
麗娘笑的一臉饜足,伏在姜呈毓懷中。兜兜
轉轉這麼多年,也算是終於得到一個圓滿結局,麗娘彷彿透過姜呈毓的眼睛,看到了萬里河山,風光無限。
…………
經年之後,麗娘捧着肚子和姜呈毓坐在江南小橋流水之下看夕陽,晚飯吃多了,麗娘覺得有些不消化,一個嗝兒結着一個嗝兒。
“姜呈毓,我有話問你!”看着沉浸在美景之中的姜呈毓,麗娘忽然想起當初未解開的謎團。
“你說,雲裳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當初忘了問你,你便以爲事情就這麼算了嘛?還有她的孩子,你就這樣拋下他們不管了?”
聽到麗孃的話,姜呈毓從美好的景象中收回思緒,看着眼前有些炸毛的小丫頭,覺得十分好笑:“哦——這個嘛,既然當時,不問,現在也不用知道了。”
麗娘氣的拍了姜呈毓一下,他總是喜歡這麼逗麗娘,不論什麼事情都要溜一溜她纔算。
看着麗娘好像真的生氣了的樣子,才終於笑道:“好了好了,我告訴你,可是,此事事關名節,我……”
名節,誰的名節,雲裳的嗎?她本來就是花魁娘子,還要什麼名節,麗娘險些脫口而出,不過看着姜呈毓鄭重的樣子,閉上了嘴巴,認真聽他說。
姜呈毓告訴麗娘,雲裳並沒有懷上他的孩子,當初在北戎的時候,雲裳爲了保護自己,被一羣北戎士兵強 暴,並且有了身孕,爲了報答雲裳,姜呈毓才決定娶雲裳爲妻,並且將她腹中孩兒當做自己的親生孩子。
可是,雲裳卻在最後,返回了,因爲姜呈毓心中從來都沒有放下過麗娘。雲裳不願意讓姜呈毓痛苦,主動回到了京城,想要和麗娘解釋清楚一切,告訴她一切都是因爲自己的錯誤,才導致了姜呈毓和麗孃的局面。
誰知道當時,麗娘已經心靜如水,對於這些往事絲毫不爲所動。雲裳便寫信告訴姜呈,請他速速回京,親自和麗娘說清楚。
姜呈毓也一直因爲無顏面對麗娘,所以一直沒有回京,直到知道麗娘要嫁給別人時,才幡然醒悟,連日到了京城,卻不想還是太晚。
好在終究沒有錯過彼此。
麗娘又想起那封自己沒有拆開的信,便鬧着問姜呈毓裡頭到底寫了些什麼,姜呈毓咬緊牙關不肯說,兩人便笑鬧了半天。
姜呈毓最終將麗娘攬在懷裡,親了親她的額頭。當初麗娘被綁架,是姜家人做的不假,卻不是因爲興隆號的事情,而是拿捏住了麗娘是姜呈毓的命門,想以此爲要挾,纔會打到麗娘身上主意。
再往後一點,麗娘拒絕了姜呈毓,在流觴園鬧僵之後,下山,碰到了正好帶着雲裳上山的姜呈毓。
其實姜呈毓根本就不是去流觴園住着,那裡冬日寒冷,不適宜居住,他一大早上跑過去,也只是爲了見一見麗娘,只是終究隔着馬車,姜呈毓看到麗孃的衣角閃過,才恍然發現自己中毒已深。
其實很多都是麗娘不知道的事情,不過就讓她繼續不知道下去吧,反正,他知道就好。
(全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