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萱與陸明芙聽得陸老夫人被陸明珠氣暈倒了的消息後,第一時間便趕到了榮泰居。
就見陸大夫人與陸大奶奶早到了,正忙着掐陸老夫人虎口的掐虎口,叫請太醫的叫請太醫,又忙着命人請老國公爺和陸中冕兄弟三人並小一輩子的爺兒們去,端的是忙亂到了十分。
陸明萱心中着急,進屋後來不及與臉色發白,正站在門口發號施令的陸大奶奶行禮,先就急聲問道:“大嫂子,老夫人如今怎麼樣了?可已醒過來了?”
陸大奶奶緩了一口氣,才一臉無奈的搖頭道:“還沒醒過來呢,之前太醫便說過祖母如今嚴忌大喜大怒,誰知道今日又……看情形怕是不大好呢……”
陸明萱聞言,想起陸老夫人是被陸明珠給氣暈的,因近及遠,又想起陸老夫人素日生氣大半都是因爲三房的破事兒,不由氣不打一處來,四下裡掃了一圈兒,卻不見陸明珠的身影,因皺眉問陸大奶奶道:“縣主哪裡去了?”
陸大奶奶聽她提起陸明珠,也是氣不打一處來:“聽說祖母暈倒後,她因這些日子被祖母拘得狠了,連看都沒看祖母一看,便拔腿跑了,張嬤嬤忙着照顧祖母,其他人又鎮不住她,想來是趁亂跑回長公主府去了。”
方纔她看陸老夫人的情形,饒她對望聞問切一竅不通,也能看得出陸老夫人的氣色極不好,顯是氣得狠了,若是待會兒太醫來了能將人救回來罷,若是不能,府裡立刻就要辦喪事,以公爹在朝中的地位沒準兒還能蒙皇上開恩奪情,丈夫卻纔剛出仕,少不得要丁憂回家守孝,誰知道一年後又會是個什麼情形?
就更不必說陸老夫人素日待小輩們都極和藹,雖算不上那種打着燈籠都難找的好太婆婆,也算是極爲難得了,因此二點,陸大奶奶現下有多不待見陸明珠,可想而知。
陸明萱聽得陸明珠竟扔下被她氣暈的祖母不聞不問,直接跑了,越發沉下臉來:“那大嫂子知道縣主是因何事將老夫人氣暈的嗎?”聽說這些日子陸老夫人託了官媒一直在幫陸明珠尋人家,前幾日已有了眉目,難道是陸明珠不滿意陸老夫人與她挑的人家,所以祖孫二人爭執起來?
當時陸明珠與陸老夫人爭執時,並沒有避人,故陸大夫人與陸大奶奶一過來,便已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始末,瞞是瞞不住人的,且陸大奶奶也無意與陸明珠隱瞞,遂說道:“縣主不知道從哪裡得知了昌國公府大奶奶,也就是怡安縣主月前小產,以致再不能生育了之事,便瘋瘋癲癲的來求老夫人,說自己要做賀大爺的繼室,繼室不行了平妻也行,哭着求祖母成全。妹妹想,那平妻不過只是好聽些的說法罷了,說穿了就是個身份尊貴些的妾,祖母焉有不氣得暈倒的?”
說到最後,語氣裡已帶上了幾分顯而易見的鄙夷與不屑。
一席話,說得陸明萱極度的無語,她就不明白了,賀知行除了那副皮囊以外,到底有什麼好的,值當陸明珠爲了他這般的癲狂,正妻當不成了,竟連願做平妻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而且還是在不知道賀知行是否有這個意思,昌平郡王府與怡安縣主又肯不肯妥協的情況下,真真是被賀知行迷了心竅,爲了他一切都可以不要不成?
陸明芙滿臉的驚訝與不可思議:“縣主可是長公主之女,國公府的嫡小姐,只要她想,什麼人家嫁不得,何必非要一條道上走到黑,上趕着去做昌國公府大爺的平妻?且先不說事情成與不成,單隻這話讓外面的人知道了,長公主府與國公府的臉面都要丟盡了!”
陸大奶奶滿臉的氣憤與無奈:“可不是嗎,府裡的女眷乃至族中的女眷們以後還要不要出去見人了?”
姑嫂幾人正說着,有小丫鬟進來屈膝稟道:“回大奶奶,太醫來了。”
陸大奶奶忙道:“快請,快請!”隨即進屋稟告陸大夫人去了。
太醫給陸老夫人兩隻手都診了脈,才滿臉凝重的出來與同他一道過來的老國公爺和陸中冕道:“下官早就說過,老夫人以後都切忌大喜大怒,怎麼今日又犯了忌呢?再這樣下去,別說下官醫術淺薄了,便是扁鵲華佗在世,只怕也回天乏術。”
陸中冕因見老國公爺一臉的喜怒莫辯,知道父親是動了真怒,只得自己與太醫道:“是我們疏忽了,以後一定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請太醫儘快救治家母罷。”
到底是堂堂國公爺,太醫也不好太過,點頭應道:“下官這便爲老夫人施針,待老夫人醒來後,下官再開張方子並幾道藥膳,接下來一段時間裡,老夫人的膳食最好都按照下官開的藥膳來,當然最關鍵的,還是以後儘量不要再讓老人家的情緒有太大的波動了。”
陸中冕一一應了,太醫便凝神與陸老夫人施起針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之後,陸老夫人果然悠悠醒轉了過來,一瞧得老國公爺並兒子孫子們都在,先是喃喃說了一句:“怎麼你們都在,發生了什麼事嗎?”隨後便想起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當即又是一陣氣血翻涌,卻顧念着太醫還在,只能三緘其口。
見陸老夫人醒過來了,衆人都舒了一口氣,陸中冕因命陸文廷帶太醫去外面開方子,畢了好生將人送出去,陸文廷應了,將太醫請了出去。
陸老夫人這纔看向陸文遠陸文遷幾個道:“你們也都退下罷,我有話與你們祖父和父親說。”
幾個小輩便行禮退了出去,陸老夫人方沉聲向陸中昱道:“我前兒託官媒與四丫頭相看了幾戶人家,我比較了一番,武國侯府的大公子是最佳人選,婚姻大事由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她的父親,你怎麼說?若你沒有意見,便取了四丫頭的庚帖來,儘快將事情定下,爭取年內就將親事給辦了,待年後四丫頭也好隨了姑爺一塊兒上任去!”
陸中昱在過來榮泰居的路上,已知道陸明珠的所作所爲了,不由滿臉的羞愧:“都是兒子教女無方,纔會累得母親暈倒的,此事母親且不必操心了,兒子自會將其辦好的。”
心裡已打定主意,待會兒便過去公主府向福慧長公主討要陸明珠的庚帖,再將人帶回國公府,好生看管起來,直至出嫁前,她都休想再生事端!
老國公爺本來都已想好要送陸明珠去大覺寺,對外則宣稱她因病“暴斃”了的,奈何陸老夫人已趕在她之前說了處置辦法,老國公爺不想再惹陸老夫人生氣,且武國侯府的大公子老國公爺也多少有所耳聞,知道對方是個頗強硬頗有手腕兒之人,屆時陸明珠隨他去了邊戍後,天高皇帝遠的,就算她有縣主的位份,也休想再興風作浪,作威作福……遂沒有說什麼,算是默許了此事。
一時太醫的方子開好,張嬤嬤領着人煎了藥來,陸大夫人忙親自接過,服侍陸老夫人吃了,待陸老夫人有了睏意後,又服侍她躺下,衆人方輕手輕腳的退到了外間去。
陸中昱便與老父和兄嫂行了禮,退出榮泰居,自往長公主府去了。
彼時陸明珠正抱了福慧長公主的腿在哭求:“娘,您就成全了我罷,我已經錯過了賀世兄一次,好容易上天垂憐,給了我第二次機會,我真的不想再錯過了,我怕再過錯了這次機會,這輩子我都沒希望再與他在一起了……不能與他在一起,我真的是生不如死啊,求您就成全了我罷,求您了,求您了……”
福慧長公主瘦削憔悴的臉上滿滿都是恨鐵不成鋼,怒聲道:“要我與你說多少遍,你是長公主之女、縣主之尊,還是國公府的嫡小姐,你就是做皇子妃甚至是太子妃都做得,如今卻上趕着去給姓賀的做平妻,你讓我的臉往哪裡擱,讓國公府的臉又往哪裡擱?就更不必說怡安那死丫頭和昌平郡王府也斷斷不可能同意了,你趁早給我死了這條心!”
陸明珠不服氣的哭道:“臉面算什麼東西,能吃還是能喝?只要我自己過得開心,別人會怎麼看怎麼想,我纔不在乎呢!至於怡安那個賤人和昌平郡王府,誰讓她以後都不能生了,賀世兄可是昌國公府未來的世子,豈能沒有子嗣,他的子嗣又豈能由那些個卑賤的通房侍妾之流來生,怡安若是聰明的,就該知道讓我進門纔是她最好的選擇也是唯一的選擇,否則,真等賀世兄休了她,她連與我一塊兒做平妻都只能是夢想了!”
話音剛落,陸文逐沉着臉大步走了進來,一聽這話便冷笑道:“你不要臉我們要!我今日把話撂在這裡,你若真要去給姓賀的做平妻,就別怪我不念姐弟之情,即刻去請祖父將你逐出陸氏一族,再以母親的名義上摺子與皇上,虢奪了你縣主的位份,再讓宗人府也將你除名,到時候你既不再是長公主之女,縣主之尊,也不再是定國公府的小姐,你要去給姓賀的做平妻,自然不會有人再攔着你!”
“你……你憑什麼這麼做,母親還沒死呢,長公主府還輪不到你隻手遮天!”陸明珠氣得額頭青筋直冒,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多少有幾分心虛的緣故,這話說得難免有幾分色厲內荏。
陸文逐繼續冷笑:“輪得到輪不到我只手遮天,你大可一試,還是你心裡其實也知道,沒了縣主的身份,沒了長公主府和定國公府給你撐腰,你其實什麼都不是?話說回來了,就算有長公主府和國公府給你撐腰,人昌國公府也從沒想過要聘你做媳婦,不然當初也不會聘了怡安縣主了,一旦再沒了縣主的身份和這些靠山,只怕姓賀的更不會看你一眼,你還上趕着想給人家做平妻,沒的白自取其辱!”
陸明珠哭着尖叫道:“你到底是我的弟弟還是我的仇人,你是不是巴不得我過得不好,甚至巴不得我死了你纔開心?娘,您也親眼看見了,如今是您還在呢,他已這般作踐我這個姐姐來,將來待您走了,我別說指望遇事時他爲我出頭撐腰了,他不趁機踩死我就是好的了,娘,您可千萬要爲我做主啊……”
福慧長公主見她哭得可憐,雖生氣於她的自甘下賤,見她瘦了一圈仍是忍不住心疼,因斥責陸文逐道:“到底也是你姐姐,你說話就不能緩着點來嗎?我這輩子就只得你們姐弟二人,還指望着將來你們守望相助呢,如今你們卻烏眼雞似的恨不能你吃了我我吃了你,我明兒便是去到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啊!”
說着,因景觸情,想到自己就是沒個親兄弟姊妹守望相助,纔會被作踐成今日這般模樣的,忍不住也哭了起來。
陸文逐見母親哭了,倒是不好再繼續罵陸明珠,只是看向陸明珠的目光依然刀鋒一般,大有她若膽敢再瘋瘋癲癲,他定然不客氣之態。
陸明珠接收到他冷厲的目光,想起前年他扔自己進水池之事,雖仍心有餘悸,想着福慧長公主還在呢,他難道還敢再扔自己一次不成,便又有了底氣,趴在福慧長公主的膝頭哀哀哭道:“娘,女兒這兩年多以來是真生不如死啊,我也知道我這樣做給娘丟臉了,可我實在沒有辦法,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啊……我也沒別的要求,只求娘託個人去談談賀夫人和賀世兄的口風,若他們連迎我做平妻都不願意,那我便就此死了這條心,以後什麼都聽孃的,求娘就成全了我罷,女兒求您了……”
“真的?若他們母子仍沒這個意思,你便就此死了心,以後都聽我的,安安分分的嫁人,安安分分的過自己的日子?”福慧長公主將信將疑。
陸明珠見母親好容易有所鬆動了,忙不迭應道:“自然是真的,只要他們母子仍沒那個意思,我便就此死了心,決不食言!”
心裡卻在想着,賀夫人與賀世兄怎麼可能不同意,怡安那賤人既然已不能生了,那賀知行迎娶平妻再不濟也是貴妾便是早晚的事,既然早晚都要娶,又豈能不答應娶自己這個樣貌家世樣樣都上佳,還能爲賀世兄帶來助力的人?而且若是娶了別人,怡安那賤人與昌平郡王府必定會將其壓得大氣都不敢喘,亦連賀夫人與賀世兄以後都會因爲愧疚而只能讓怡安和昌平郡王府三分,哪像娶了自己,怡安想要自己的強也得先掂量掂量?
福慧長公主見女兒說得鄭重其事,不由越發鬆動了幾分,若能趁此機會讓女兒徹底死心,以後安安心心的嫁人,安安心心的過日子,那她也算是了了一樁大心事。
不想陸文逐卻冷聲道:“娘,您可別被她的花言巧語所矇蔽,真使人探賀夫人母子的口風去,這事兒擺明了不能成,昌平郡王府怎麼可能容許姓賀的娶一個家世與自家女兒相當的人去要自家女兒的強?人家要娶貴妾乃至平妻,京中多的是五六七品的小官兒,再不然昌平郡王府也不是沒有庶女,他們得有多傻纔會容忍別的女人生的孩子去襲昌國公的爵位,反把自家正經姻親撇到一邊兒,將來自家女兒身爲原配嫡妻,還要看人的臉色過日子?您還是別去自取其辱了!”
一席話,說得福慧長公主又動搖起來,兒子說得對,昌平郡王府怎麼可能容忍昌國公府未來的世子不掌握在自家女兒手裡?換了她,也必定會選個好掌握的妾室送去,將來纔好留子去母。
陸明珠察言觀色,見母親明顯將弟弟的話聽了進去,忙道:“話雖如此,可此事到底是昌國公府的家事,昌國公與賀夫人又怎麼可能全然任昌平郡王府指手畫腳?娘,求您就使人去試試罷,若他們真沒那個意思,我說到做到,以後絕對安安分分的嫁人……求您了……”
陸文逐實在恨不能掐死陸明珠,也省得她再執迷不悟,將兩府的臉面都丟光,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滿腔的怒火正待再說,就聽得外面有人道:“老爺回來了,奴婢給老爺請安。”
然後便見陸中昱神色不善的大步走了進來,一進來便罵陸明珠道:“你個孽女,將你祖母氣得暈倒卻自顧跑了,不顧你祖母的死活,我怎麼會有你這樣不孝且不知廉恥的女兒!”
福慧長公主乍一見到陸中昱,不由滿心的驚喜,不想陸中昱進來後卻連看都不看她一眼,便劈頭蓋臉罵起她女兒來,她當即怒不可遏,冷聲道:“見了本宮不請安,陸三老爺這是哪門子的規矩?還不分青紅皁白便罵本宮的女兒,本宮的女兒也是你罵得起的?”
陸中昱反脣相譏:“她若姓慕容,我自然罵不起,可她偏偏姓陸,那我就罵得,不但罵得打得,甚至要了她的命又如何,難道還有誰敢讓我償命不成!”
陸文逐見父母一見面便是吵架,反把正事放在一邊,只覺太陽穴突突直跳,很想什麼都不管了一走了之,可也知道他若走了,待會兒還不定鬧得怎生翻天覆地,只得強壓下滿心的不耐,拔高聲音喝道:“好了,現在是吵嘴的時候嗎,母親與父親都少說兩句成不?”
喝得二人都悻悻的沒有再說後,陸文逐方問陸中昱道:“父親,祖母這會子怎麼樣了,太醫可已來瞧過了,怎麼說?”
他一聽得陸明珠將陸老夫人氣暈並事情的前因後果後,便知道陸明珠定會再哭求母親,母親又自來疼她,保不住會陪着她一起瘋,所以連陸老夫人都顧不得去看,便先趕回了公主府,故有此一問。
陸中昱見總算兒子還記得問候老母親,面色稍緩,道:“已經醒過來了,說是以後千萬切忌不能再動氣。”
陸文逐鬆了一口氣:“那便好。”若祖母真被姐姐氣出個什麼三長兩短來,別說他和母親,便是皇上親自開口,都未必保得住她!
陸中昱不再與陸文逐多說,徑自看向福慧長公主冷聲道:“母親與這個孽女看了門親事,對方是武國侯府的大公子,我已經同意了,你把她的庚帖給我,我這便請媒人送去武國公府換他們大公子的庚帖,早些將三書六禮走完了,爭取年內便將事情給辦了,也省得夜長夢多……”
一語未了,陸明珠已尖叫道:“什麼武國侯府的大公子,誰要嫁給他了,誰定的親事誰嫁去,我反正死也不會嫁的!”
又哭道:“我早知道你們多嫌着我了,嫌我給你們丟臉,嫌我給你們添麻煩,巴不得我死了才稱願,好,反正我如今活着也是生不如死,那我就死給你們看,也好大家都乾淨……”一邊說,一邊拔下發間的長簪,便往脖子上扎去,很快便有鮮紅的血跡滲了出來。
把福慧長公主和陸中昱都嚇得夠嗆,到底是各自的親生女兒,他們又豈能有不心疼的,忙都顫聲道:“你快把簪子放下,我們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亦連陸文逐都唬得不輕,上次扔她進水池畢竟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這次卻不一樣,萬一再激怒了她,她再用力一紮,後果不堪設想……因上前幾步,試圖奪下她的簪子。
只可惜不待他靠近,陸明珠已一連後退了幾步,哭道:“誰若再敢往前走半步,我便直接扎死自己!”像是爲了給她的話作證一般,她又用力往下一紮,鮮血立時便流得更狠了,很快便將她的前襟染紅了一大片。
福慧長公主渾身顫抖,搖搖欲墜,哭道:“我這是哪輩子的冤孽啊,你這是要逼死我是不是?你不就是要我託人去探賀夫人和賀大爺的口氣嗎,我答應你,這便託人去問便是,但你也要答應我,若他們母子不同意,你便就此死了這條心,給我安安分分的嫁人,否則,我也死給你看,黃泉路上,我們母女還能有個伴兒!”
陸明珠見自己的目的終於達到了,這才如釋重負般扔下簪子,說了一句:“娘可要說話算話……”便直挺挺的往地上栽去。
陸文逐隔得最近,忙一把將她攙住了,雖滿心的惱怒與恨鐵不成鋼,見她傷成那樣,到底也再說不出什麼狠話來,只是揚聲向外命人請太醫去,心裡則在想着,罷了,這次就如了她的願,也好讓她徹底死心罷!
福慧長公主既答應了陸明珠,便不會食言,且也不敢食言,怕陸明珠再有什麼過激的行爲,遂於次日趁陸明珠清醒時,當着她的面兒叫了自己公主府的長史夫人來,令其去昌國公府給怡安縣主送補品,說來怡安縣主還得叫福慧長公主一聲‘姑姑’,如今知道了她小產的事,做姑姑的打發人去問候一聲送點補品藥材什麼的,也是無可厚非。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探探賀夫人的口風,看賀夫人是個什麼意思。
長史夫人一聽便知道今兒個這趟差使是個苦差事,可主子開了口,她也沒說“不”的權利,只得恭聲應了,自回去穿戴了,帶着禮品坐車去了昌國公府。
至於陸老夫人那邊,則由陸中昱先設法穩住,只說福慧長公主還要打聽一些有關武國侯府的事,再考慮兩日,也省得將來兩家結親不成反結仇。
陸明珠自戕之事自然也瞞着大家夥兒,省得再傳到陸老夫人耳朵裡,讓老人家更生氣,只不過大家族裡能有什麼秘密,不出半日,該知道的便都約莫知道了,也就在陸中冕發話之後,只瞞着老國公爺和陸老夫人二老而已。
長公主府的長史夫人很快回來了,福慧長公主爲讓陸明珠徹底死心,索性跟之前吩咐她去一趟昌國公府時那樣,直接將其叫進了陸明珠的房間,令其當着陸明珠的面兒回話。
後者一想到陸明珠一旦事涉賀知行,每每都會發狂發癲,心裡實在忐忑得緊,可長公主有令,她又不敢不說,只得接連吞了幾口口水,才期期艾艾道:“賀夫人說,賀大奶奶還年輕呢,不過只是一時傷了身子而已,又不是一輩子都不能生了,便真一輩子不能生了,昌國公府也斷沒有爲賀大爺迎貴妾甚至平妻的道理,至多選個好生養的丫頭,屆時留子去母罷了……”
也就是說,賀夫人根本沒有爲兒子迎娶陸明珠作平妻的意思,哪怕陸明珠身份尊貴,哪怕是陸明珠自己上趕着去做這個平妻,人家也壓根兒沒有這個意思。
福慧長公主早料到這樣的結果了,賀夫人若真有心聘女兒做兒媳,當初就答應了,還有怡安什麼事兒,偏女兒一直都執迷不悟,雖心下對賀夫人的不識擡舉多少有幾分不痛快,更多卻是如釋重負,如此女兒總算可以徹底死心了罷?
陸明珠卻是大受打擊,慘白着臉連連搖頭:“不可能,不可能,我都這般委屈自己了,賀夫人怎麼可能會不同意,我不信,我不信!”
說着一把抓住福慧長公主的手,眼神迷亂神情激動的說道:“娘,賀夫人自來都不喜歡我,當年要不是她從中作梗,我早與賀世兄雙宿雙飛了,娘,您再讓五弟出面幫我去問問賀世兄成嗎?只要賀世兄有那個意思,就算賀夫人不答應也是白搭,娘,求您了,求您了……”
福慧長公主聞言,又是生氣又是心疼,卻無可奈何,只得令人請了陸文逐來,如此這般與他說了一大通話。
陸文逐本不欲去上趕着找這個沒臉的,架不住福慧長公主與陸明珠再四哭求,又想着九十九步都走了,也不差這最後一步了,只要能讓姐姐徹底死心,以後安安分分的過日子,沒臉就沒臉罷。
遂應下此事,回房換了出門衣裳,便打馬出門找賀知行去了。
只可惜結果仍是一樣,賀知行也沒有那個意思,還委婉的說自己也就早年還小的時候見過陸明珠幾次而已,若自己說了什麼做了什麼讓她誤會了的,請她千萬不要放在心上,自己自始至終只拿她當世妹而已云云,陸文逐只得強忍下滿心的羞愧,告辭而去。
這下陸明珠總算是徹底死心了,她一直賴以自欺欺人的便是賀知行心裡是有她的,只不過礙於賀夫人不喜歡她,所以纔不得不娶了怡安縣主,如今不但賀夫人不同意她退而求其次的給賀知行做平妻,賀知行自己也說自始至終都拿她當世妹,——她都將自己放低到塵埃裡了,他依然不爲所動,她除了死心,還能怎麼樣?
心如死灰之下,陸明珠不但沒有再鬧騰,還應下了與武國侯府大公子的親事,讓陸中昱儘快找媒人上門交換庚帖去,三書六禮什麼的能簡則簡,只求儘快將親事辦了,她好早些離開京城這個傷心之地也是恥辱之地,若有可能,最好這輩子都不再踏入京城半步!
見她終於不再發癲了,不但陸中昱,兩府所有人都悄悄鬆了一口氣,惟獨福慧長公主十分不捨她遠嫁,但想着就算遠嫁了也總比繼續執迷不悟毀了終生的強,到底還是接受了這個事實。
兩府衆人遂立刻投入到了爲陸明珠準備婚事的忙碌當中,只盼早些將她送出門子,大家也好早些睡個安穩覺。
只可惜陸明珠才消停了沒幾日,便又如癲似狂起來,起因卻是一件衆人萬萬都想不到的事:昌國公府竟忽然打發了媒人上門向陸中顯提親,要爲賀知行求娶陸明萱做二房奶奶!
------題外話------
明天把陸明珠解決了,小凌子就要回來定親了哈,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