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舒沫極嚴肅地道:“你當然是!不論別人說什麼,你過去是,現在是,將來是,永遠都是燁的兒子!這一點,無庸質疑!”
“可是,父王他……”
“沒有可是~”舒沫輕輕地道:“他若不認你,一開始就不會留你在身邊,更不會將你送到宮中由皇上撫養,對不對?”
一直以來她心裡都有個疑惑。
幾位姨娘勾心鬥角,在府裡翻雲覆雨,攪得家宅不寧,夏侯燁其實都瞭然於胸,卻奇怪的以一種事不關己的態度,冷眼旁觀。
以他的精明,爲何小宇幼時屢遭暗害,他卻束手無策?
就算當時他身在戰場,從戰場歸來,也能查個水落石出,何以被逼到要把他送到宮中的地步?
現在,卻彷彿有些明白了。
如果,他心存顧忌不敢查,或者有懷疑對象,不得不掩蓋呢?
是以,他在十年間,陸續換掉了王府的老人,把往事掩埋在時光裡,讓一切水過無痕。
她把眼別向窗外,望着藍天,思緒越發清晰起來。
他身邊竟沒有一個知心體己的人,可以爲他分擔痛苦!
太妃的嚴苛,凝香的背叛,皇兄的猜測與防範……
這些年,他究竟是靠什麼撐過這漫長的歲月?他的人生,是何等的孤單和寂廖?
想着這一切,想着初遇時,他冷漠嚴苛的樣子,想象着這些年來,他以怎樣的心情,平靜地看着身邊的人做着殘酷的事。
或許,是痛到麻木,索性置身事外,隔岸觀火吧?
舒沫心痛之極,心中象是燃着一簇火苗,慢慢地燒着,灼得她難受。
夏侯宇本來垂着眼睛,濃密的睫毛擋住了眼睛,更擋住了他的思緒。
舒沫這句話,如一顆石子投進湖中,掀起一陣漣漪。
他心中一動,情不自禁地擡起了眼簾,烏黑幽亮的瞳仁,亮得驚人:“你的意思,父王他早就知情?”
舒沫不再說話,雙手環胸,默默地看着他,微笑。
她的笑容很平和,很純淨,很通透,是心懷寶藏之人的,驕傲的笑。
她的眼睛又黑又亮,消除掉一切不安與浮躁,極具安定人心的力量。
是,他當然知道。
凝香與國主相戀在前,出嫁在後。
京都與幽州相隔數千裡,送嫁隊伍*大,路上至少要走一到兩個月。
這麼一算,等她抵達幽州,二人洞房花燭時,最少已有三個月身孕。
就算當年的他再年少懵懂,又怎麼會毫不知情?
正因爲如此,睿王妃懷胎七月時不慎滑倒,至使小宇早產,也就變得順理成章……
他冷漠的外表下,有一顆世上最柔軟,最易感,也最溫暖的心。
不管外界的風風雨雨,盡他所能,保家衛國;用他的愛,默默地包容着所有的家人。
他是真正的男子漢,頂天立地,光明磊落!
她真慶幸,能遇上他,愛上他,並且爲他所愛!
“祖母,也是知情的吧?”夏侯宇面上浮起怪異的紅暈,訥訥地道:“她,一直都不喜歡我……”
舒沫輕輕地道:“太妃是嚴厲了一些,但她是愛你的。”
太妃性格方正,若她得知內情,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凝香想在詐死脫身,只怕沒這麼容易。
不過,事到如今,再追究這些,已經沒有意義。
重要的是,他們要盡一切可能,從這裡逃出去!
“我,要怎麼辦?”到底是孩子,夏侯宇初經大變,沒了主張。
舒沫微微一笑:“儘量博取信任,爭取權利。實在不行,至少要做到出入自由。”
赫連俊驍既費盡心機把他帶回,顯然對他寄予厚望。
而赫連俊馳要擴張自己的勢力,必然會觸及到國主的利益,肯定會引起忌憚。
只要在他們之間,適當地推波助瀾,不難產生糾紛,以至分裂。
當鷸蚌開始相爭,他們的機會,也就到了。
“就這些?”夏侯宇微訝。
“就你那牛脾氣,做到這些,已屬不易。”舒沫斜睨他一眼,淡聲揶揄。
她敢用腦袋打賭,這小子直到現在,一定還不肯認薛凝香。
更不要說身爲國主的生父了!
“我……”夏侯宇被她戳中心事,紅着臉垂下頭,小聲囁嚅:“我儘量~”
“不是儘量,是必需!”舒沫斂起笑容,嚴肅地道:“單憑我們兩個,跟赫連俊馳做對,無疑是癡人說夢。所以,必需發動一切可以發動的力量,跟他對抗。這樣,我們纔有機會贏!明白嗎?”
“知道~”夏侯宇不悅地翻個白眼:“你當小爺是白癡麼?不就是離間計嘛!有什麼難懂的?”
“也不全是離間~”舒沫笑了:“他們是你的親生父母,你也不希望看到他們辛苦建立的基業,被別人竊取吧?”
赫連俊驍膝下無子,這也是他想方設法找回小宇的原因之一。
既然已經對外公開宣稱小宇是少主,意味着已經把他立爲了繼承人。
西涼是小宇的,她絕不會聽任赫連俊馳奪權!
“他們纔不是!”夏侯宇將臉一扭,粗聲道:“小爺絕不承認!”
“小宇,”舒沫握了他的手,低低地道:“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乘他們還在身邊的時候,好好的盡孝,不要等到離開時,才追悔莫及……”
夏侯宇忽地擡起頭,烏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輕輕地問:“你,想家了?不是永安候西府,而是你本來的家,對嗎?”
舒沫倏地紅了眼眶,站起來:“時候不早,你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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