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沫怔住。
有那麼明顯嗎?她以爲掩飾得很好。
夏候宇跳上欄杆,在身邊拍了拍,示意她坐到身邊:“什麼事,說來聽聽。”
舒沫懶洋洋地伏到欄杆上:“小鬼,大人的事,少打聽。”
“哼!”夏候宇冷笑:“不說小爺也猜得到!無非是福妃得*,你受了冷落,覺得委屈了,對不對?”
“要真是這麼簡單,該有多好?”舒沫輕嘆,語氣惆悵。
若只是要爭*,那麼施盡渾身解數去爭就好了,以她的實力還怕鬥不過?
問題是,她不確定,他是否值得自己付出一切。
是,她的確被他吸引,爲他心動。
她沒有愛過,不知道這是不是世人嚮往,她一直在憧憬着的愛情?
她只能確定,自己很喜歡他,非常喜歡。
看不到會想,離別會不捨,看到他跟別的女人一起會妒忌,吵了架會傷心,他不來她會患得患失,會不安,會焦慮……
她也能肯定,他也喜歡她——至少遠勝於府裡其他的女人。
可惜,這遠遠不夠,不能成爲她守在他身邊一輩子的動力。
適者生存。
這些日子,她想了又想,考慮了又考慮,別的都可以忍。
落後的文化,守舊的觀念,封閉的社會,對女人的種種不公……
要想在這裡生存下去,就只能融入其中,遵守它的基本法則,否則只能被殘酷的現實淘汰。
雖然不便,她可以應付——七年來,她一直在努力,也適應得很好。
但是和其他女人分享愛情,共同擁有同一個男人,唯獨這一點,她真的做不到。
然而,他顯然不會滿足於一輩子只有一個女人。
這些日子以來,他不是悠然自得,過得挺好?
看不清前面的路,不知道能走多遠,要她如何去爭取?
“簡單?”夏候宇哧笑:“明明就是爭不過,鬥輸了,還在這裡吹大氣!”
他在後宮裡長大,耳濡目染,就連宮女之間的鬥爭都如火如荼,后妃之間就更不用提。
爲了多見皇上一面,哪個不是無所不用其極,手段施盡!
象舒沫這樣,被動地等着父王上門,爭得過纔怪!
舒沫笑了笑:“你要這麼理解,也成。”
夏候宇睨她一眼,猶豫了一下,問:“要不要我教你幾招?”
舒沫失笑:“你懂什麼?”
“別小瞧人!”夏候宇怒目相視:“別的不說,腳下使拌子,背後捅刀子這種事,比你這個傻子還是看得多得多!”
舒沫眼裡閃過一絲憐憫,伸手去摸他的頭,嘆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別摻和。”
從小在陰謀詭計里長大,身邊的人大多別有所圖,讓他早早地結束了童年,進入了成年人的世界。
“警告你!”夏候宇將頭一偏,很不爽地喝道:“別再摸小爺的頭,不然,小爺砍掉你的手!”
他已經成年了,所以才搬到外院住,她怎麼還把他當孩子?
“哈!”舒沫笑出聲來,親熱地攬着他的肩:“不摸就不摸,這麼兇做什麼?”
夏候宇臉上一熱,不自在地掙開她,往後挪了開數尺:“什麼女人這麼不莊重!說話就說話,幹嘛總是動手動腳?怪不得父王不喜歡你!”
舒沫一滯,緩緩擡起頭,看着天上,不發一語。
“喂,生氣了?”夏候宇心中惴惴,小聲追問。
“真美~”舒沫低喃。
“嘎?”夏候宇愣住。
舒沫仰望明月,眼神癡迷:“看上去真美,是不是?可你知道,那上面有什麼嗎?”
夏候宇深感莫名,指了指天空:“你是說,月亮?”
“嗯。”
“不知道~”夏候宇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她們說,有嫦娥和玉兔。”
“呵呵~”舒沫笑了:“那只是傳說,月亮上面其實什麼也沒有,荒涼,寂靜,淼無人跡。”
“你怎麼知道?”夏候宇斜眼瞧她。
舒沫沉在自己的思緒裡,悠然一嘆:“就象愛情,遠遠看着很美好,令人神往,實際卻不然……”
“你,去過?”夏候宇摒了呼吸,慢慢地問:“還是,你從月亮裡來的?”
“噗!”舒沫被他雷翻,噴笑出聲:“小子,你以爲我是仙女下凡呢?”
夏候宇羞惱成怒:“呸!就你這德性,也敢自稱仙女?巫婆還差不多!”
“說實話,”舒沫笑了,轉過來,雙肘撐着欄杆:“月亮呢我就沒去過,不過飛機倒是經常坐。”
“飛機?”夏候宇眼睛一亮。
“一種飛行器,象鳥一樣,是我們那邊最新的交通工具,方便快捷。”舒沫說完,趕緊補了一句:“不過,我可沒法設計一架真正的飛機。而且以現有的條件,打死也做不出飛機來。你別妄想了!”
夏候宇陷入沉默,許久,輕輕地問:“”
舒沫苦笑,幽幽低語:“想有什麼用?回不去了。”
“父王,讓你傷心了?”夏候宇再問。
舒沫不答,眼神迷惘。
與其說是夏候燁讓她傷心,倒不如說是現實令她失望。
撐了這麼久,她,累了。
“舒沫,你到底在煩什麼呢?”夏候宇皺了眉。
“說了,你也不懂。”舒沫垂眸,無意識地踢着腳邊的碎石塊。
“好,”夏候宇心生煩燥,驀地提高了聲音:“就算我年紀小,聽不懂。那麼父王呢?他總聽得懂吧,爲什麼不跟他說?”
舒沫自嘲一笑:“他哪有時間聽我說?說了,他也未必懂。懂了,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