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沫求見夏侯燁不成,反累得巴圖被打二十大板,消息很快在王府裡傳開。
一時之間,衆人議論紛紛。
幸災樂禍的有之,焦急憤怒的有之,唏噓感嘆的有之,暗中拍手稱快,想要取而代之的自然也不在少數。
舒沫受到的衝擊,顯然不小。
本來以爲,他是一時之氣,只要她先低頭認錯,便能讓這件事船過水無痕,兩人和好如初。
現在看來,事情的嚴重性大大超過了她的想象。
她並不是不知道古人注重血脈傳承,只是夏侯燁並不是沒有兒子,這十年來一直沒有所出,似乎也未如何着急。
因此,她錯誤的以爲,既使避孕之事被他發現,頂多也就是發一通脾氣了事。
顯然,夏侯燁對孩子的期待值,遠大於她的預估。
杖打巴圖,顯示出了夏侯燁強硬的姿態。
一錯再錯後,事情忽然朝着她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這讓一向自信滿滿的舒沫,陷入慌亂,亂了方寸。
她開始不知所措,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一是怕連累別人,更害怕他由此越發厭惡自己。
相愛時不管做什麼都是可愛,一旦不愛了,做什麼都是多餘。
她甚至開始擔心兩人的感情因此產生裂痕,最終分道揚鑣。
舒沫心裡悲涼,胸口彷彿塞了一大塊冰,悶得喘不過氣來,涼得她一陣陣心顫。
她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相信,兩個人的感情就要走到盡頭,卻又清清楚楚地明白,如果邁不過這個坎,面臨的便只有分手二字。
“……慧妃,彗妃?”太妃擰了眉,不悅地質問。
舒沫勿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一顆心起起伏伏,飄飄蕩蕩,竟全沒反應。
初雪見舒沫神遊天外,忙上前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小聲提醒:“娘娘,太妃跟你說話呢~”
“啊?”舒沫神色恍惚。
“你若不願意……”太妃心中不喜,沉了臉訓斥。
“他,”舒沫低着頭,突兀地道:“好象真的生氣了~”
“你說什麼?”太妃一呆。
舒沫忽地擡起頭來,神色悽惶,語氣哀傷:“他不理我,不管我怎麼求,好象都沒用。你教教我,要怎麼辦?”
太妃驚愕之極,萬沒料到一慣心高氣傲的舒沫,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麼好。
舒沫睜着清冷明亮的大眼睛,也不知在看着哪裡,眼中水色迷離,似有一圈一圈的漣漪,輕輕地漾開去:“我以爲是件小事,沒想到卻是他的底限……”
太妃怔怔地看着她,忽地嘆了口氣:“?”
舒沫低了眸,輕咬脣瓣,聲音低不可聞:“早知虛擲一片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太妃聽不真切,蹙着眉道:“算了,留你在這也只是一副軀殼,早些回去歇着吧~”
待舒沫一走,滿屋子裡的人頓時炸開了鍋。
前幾日還只是偷偷議論,這時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地鬧將起來。
“看來,慧妃是真的失*了~”初晴感嘆不已。
從盛極一時,到跌到谷底,不過半月的功夫,可憐!
“哼,她這麼囂張,誰都不放在眼裡,失勢是早晚的事~”初雨一副神算模樣。
“就是,”翠縷心有慼慼:“王爺那種天神樣的男子,敬着,捧着還不夠,哪裡能頂撞?” wωw◆ tt kan◆ ¢ ○
“別吵了~”太妃忽地低叱一聲。
頓時滿室鴉雀無聲。
靜萍姑姑悄悄揮了揮手,丫頭婆子踮着腳,悄沒聲息地退走。
太妃神色怔忡,發了許久的呆,忽然道:“慕青,你瞧着慧妃對睿王,是不是有些動了真心?”
傅嬤嬤愣了一下,躬身道:“豈只是有些?我看是完全陷進去了。”
“那,”太妃又問:“依你看,睿王會不會一怒之下,就此丟開手?”
季嬤嬤微微一笑:“兩個孩子好着呢,哪裡分得開?”
夏侯燁的脾氣,若真的狠下心跟慧妃恩斷義絕,早就趕她出府,哪裡會沸沸揚揚鬧出這大的動靜?
“本宮瞧着,睿王好象也是真心喜歡她~”太妃嘆了口氣,嗔道:“天下女人這麼多,大把溫婉嫺淑的不要,偏自討苦吃,喜歡這麼個犟東西!你說,這叫什麼事?”
靜萍斟了茶過來,恰好聽到這句,臉色忽地雪白,手一顫,杯中茶灑了出來。
“小心~”傅嬤嬤眼明手快,順勢託了她一把。
“這孩子,最近身體好象虛了些~”季嬤嬤擔憂地看她一眼:“這還是平地呢,連杯茶都端不穩了?”
“對不起,”靜萍斂着眉:“奴婢再泡過~”
太妃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不用了,本宮不渴。”
靜萍也不做聲,撤了茶盤,默默地隱到簾後。
夏天的天氣變化快,舒沫從怡清殿出來時還是豔陽高照,剛進出雲閣,豆大的雨點已經噼哩噼啦地砸了下來。
“快,把新曬的被面收一收!”綠柳站在走廊下,大聲指揮。
銀簪飛快地跑到架子下,把被面扯下來,一把摟在懷裡,躬着腰衝回來。
舒沫呆呆地坐在窗前,看着衆人忙成一團。
忽地,黑暗的天空乍然一亮,將舒沫的臉照得一片慘白,一雙大眼尤其明亮。
緊接着,一道驚雷炸了下來。
舒沫沒有如往常一樣,招手遮擋,反而站起來,豁地推開窗。
立夏見狀,急忙跑過來一把拽住她,順手去關窗:“風颳得緊,在這會淋溼~”
舒沫用力推開她,仰頭望着天空,興奮地大聲嚷:“銀杏,銀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