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不時傳來“叩叩叩”沉悶而單調的聲響。
“聽,什麼聲音?”銀杏一臉驚奇。
“應該是伐木的聲音。”舒沫側耳聽了聽,猜測。
說話間,馬車駛上一道高達百餘丈的天然石樑,眼前豁然開朗,竟是一個數千平方的大石坪。
很明顯,許多年以前這裡曾是一處高山湖泊,隨着時間的推移,山中溪流改道,湖泊乾涸,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大坑。
赫連駿馳巧妙地利用地形,鋪上石塊,建起房屋,把它變成爲隱藏在高山中的一個秘密兵工廠。
一排排的車間裡,無數人揮汗如雨地工作着,叮叮噹噹聲不絕於耳。
森林的上空,覆蓋着滾滾的黃色濃煙,空氣裡瀰漫着一股刺鼻的硫磺的味道。
舒沫轉頭,山谷深處的凹槽裡,有巨大的黑洞如同暴龍張開的巨口,一輛輛滿載着礦石的推車,象螞蟻似的不停地往返在礦洞和工廠之間。
不得不承認,赫連駿馳的確很聰明,他把工廠和礦場建在一起,大大縮短了運輸成本,周圍是連綿的原始森林,還可以爲鍊鐵提供源源不絕的燃料,可謂一舉三得。
“相比基地,這裡的環境要艱苦一些。”赫連駿馳打馬過來,指着礦洞的方向:“不過,營地在山坳那邊,轉過去噪音沒這麼大,空氣質量也比這邊好。”
舒沫沒吭聲,挑了簾子出來。
銀杏忙扶了她的手,將她攙下馬車。
“要不,咱先去車間轉轉?”赫連駿馳見狀,翻身下馬。
一行人衆星拱月似地簇擁着舒沫和赫連駿馳,進入了兵器車間。
從礦場到兵工廠,一色的男子,就連燒火做飯的都是軍中伙伕,從未有女性光臨過。
更別說,象舒沫這種穿着得體,面目姣好,年輕又美麗的女子。
她的到來,如同萬千斤石灰扔進水面,掀起了濤天巨浪。
消息迅速在人羣裡擴散,幾乎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工作,注視着舒沫的一言一行。
就連負責監管的侍衛,也禁不住放下手中的皮鞭,張大了嘴,貪婪地盯着她瞧。
說是車間,說白了就是幾十,上百家鐵鋪簡單地連在一塊。
每間鐵鋪都配有一個師傅和幾名打下手的學徒。
舒沫注意到,他們每家生產的兵刃,都是一模一樣的。
至於兵刃質量的好壞,全憑師傅的手藝,並不是舒沫想象中的流水作業,專業規模。
赫連駿馳再聰明,畢竟不是學這個專業的,不懂如何改進工藝,提高工效。
而且,有些事即使他想得到,缺乏動力和大型設備,以及現代的檢測手段,也無法將它付諸現實。
他能集採礦,治煉,製造於一體,已經很了不起了。
赫連駿馳見舒沫一路行來,一聲不吭,不禁心中惴惴:“感覺如何?”
“很好,”舒沫點頭,稱讚:“若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到雪山深處,會有一座如此規模巨大的兵工廠?”
“以你專業的眼光看來,還有哪些需要改進的?”赫連駿馳需心求教。
舒沫看他一眼,笑:“我只管設計,至於經營和製造,都不是我該考慮的。”
“話雖如此,”赫連駿馳道:“但你見多識廣,提些意見總可以。”
舒沫搖頭:“我所去過的工廠,全部都實現了電腦程式化控制。這種純手工製造的,還是生平第一次見到。即使提出意見,也無法實現,實在是愛莫能助。”
赫連駿馳一想也是,笑着調侃:“看來,我們的天才到了這裡,也只能徒呼奈何,英雌無用武之地了?”
舒沫笑而不語,目光在一間間鐵鋪間逡巡,試圖從中找出龔千均等人。
然,她從未見過這幾個人,面對幾乎都是一樣的煙熏火燎,常年受高溫蒸薰皮膚黎黑皴裂的面孔,如何分辯?
“工廠應該有個總技術負責人吧?”舒沫想了想,道:“工廠也參觀過了,早點把他叫來,討論完圖紙,我想休息了。”
“好,”赫連駿馳巴不得她有此建議,急忙引她往車間盡頭的辦公室走去:“你到這邊休息片刻,我找人把龔師傅叫來。”
說罷,轉身吩咐隨身的侍衛:“去,把龔千均叫來。”
“是~”侍衛應聲,小跑而去。
“辦公室有些髒……”車間主管一頭一臉的汗,小小聲囁嚅。
“不礙~”赫連駿馳說着,大踏步進了車間,裡面也不過是一桌數椅,佈置得極爲簡陋。
銀杏不放心,搶在舒沫之前,拿帕子在椅子上隨手一抹,雪白的帕子已是漆黑一片。
赫連駿馳眉心一蹙,轉頭看了眼着湖水綠衣裙的舒沫:“要不,還是換個地方吧?”
舒沫微微一笑:“無妨~”
恰在此時,去找龔千均的侍衛回來稟報:“大王,龔師傅去了礦場。”
“他去礦場做什麼?”赫連駿馳不悅地道。
“……”見他發怒,侍衛垂着手,不敢搭腔。
舒沫腦中飛快地轉着圈子,笑道:“我從未去過礦山,不如乘這個機會,開開眼界?”
赫連駿馳絕不會讓她有機會跟龔千均私下交談。
洞中幽暗,只要適時製造一些混亂,倒不難爭得幾分鐘的獨處時間。
主管吃了一驚,委婉阻止:“礦洞裡地形複雜,且常有礦石松脫,再加上洞中黑暗。娘娘身份尊貴,不宜輕涉險地。”
舒沫拖長了語調嘲諷:“原來,你的安保措施,只到這個水平~”
“這處山脈,連綿數百里盡歸我掌控,何險之有?”赫連駿馳輕哼一聲:“若你受得了洞中污穢,參觀一下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