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銘正和慕容竹膠着之時,那擂臺上的好戲已經開鑼了。最先上場的是柳燕樓的“夜鶯”田素兒。能將花名定爲“夜鶯”且未衆口矢之,那歌喉自是不消多言。將將唱了幾句,莫銘便別開眼不再看那方臺子,喝着茶水掩飾,蕭景綺哪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他笑道:“怎麼?田素兒姑娘唱的曲兒,是不是很醉人?”
醉人?!是啊,不僅醉人,而且穿透力還很強,隔了那麼遠竟然還能聽聞一二。莫銘挑眉,這青樓女子唱豔詞豔曲什麼的,倒也算是常情,但這詞間曲中換氣轉息時那聲音怎麼會……怎麼會那麼像行房事時發出的?
其實,若這要是真的全部聽得清也還好,偏偏那聲音還是隱隱約約同隔着層薄霧般,那股子撩人的意味則更深了。蕭景綺眼瞅着莫銘的面色愈發潮紅,呼吸越顯粗重,眼中的笑意再也掩不住了,他道:“不然,我先避避?”
“避什麼?”莫銘不明所以,問道。
慕容竹倒是聽得明白,他收起摺扇,橫了一眼。聽了這麼久的豔曲兒,也不見他氣息有絲毫紊亂,那用那與平日毫無二致的平穩聲音說道:“點到即止罷,我未戳破,你便真當我不知?”
蕭景綺笑笑,也不應話,轉過臉去,又看了起來。莫銘與慕容竹對視片刻,發覺對方的臉色不是很好,於是尷尬地朝他一笑,也側過頭去看那方擂臺。
這一看不打緊,莫銘只覺鼻腔一熱,一行殷紅的鮮血便流了下來。這次,蕭景綺着實是忍不住,大笑出聲。雖說這“蛇娘子”的小蠻腰扭得是挺獨具風情的,但是,也不至於到這個地步不是?若說此莫銘真彼路遙,這要是傳出去,不知要笑掉多少江湖人的大牙。
“沒曾想,陸兄,竟然還是個雛兒?”蕭景綺雖然這話是對莫銘說的,但那雙丹鳳眼卻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慕容竹,頓了一瞬,接道,“稀奇,果真稀奇。”
“稀奇你妹啊稀奇!老子今年才十九歲,是個雛兒怎麼了?這說明我有節操!”莫銘一嗓子吼過去,說時遲那時快,但見二人身形俱僵,均變了臉色。莫銘見氣氛不對,聲音小了不止一星半點兒,他喃喃問道:“怎……怎麼了?”
慕容竹沉下臉,非常嚴肅地問道:“你究竟年歲幾何?”
“十……十九。”莫銘應道。
慕容竹不斷重複着莫銘的回話:“十九歲,竟是十九歲,怎麼會是十九歲?”蕭景綺原先掛在嘴邊的笑意也消弭了個乾淨。單看莫銘那張臉,便是說只有二八年華,便也是有人信的。但如果真如他所說,他只有十九歲,那麼他一定不會是路遙。蕭景綺偷偷瞥了慕容竹一眼,默然嘆了口氣。道阻且長。
“我十九歲是招誰惹誰了?”莫銘真真是丈二摸不着頭腦。
“聽雨出來了。”蕭景綺吹開茶末,抿了口茶,看似不經意地說。
慕容竹聽聞,漸漸坐直了身體,神情與看先前那些個妓子全然不同。他緊抿着脣,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臺上出現的白衣女子看,帶着猛獸看到獵物時的勢在必得。
莫銘湊到蕭景綺身邊,貼着他的耳朵輕聲問:“這……叫什麼什麼雨的,該不會是他相好的吧?”
此話一出,蕭景綺差點把含在口裡的茶給噴出來,嚥下茶水,蕭景綺咳着說:“哪兒啊,這話得說道十年前,那是一個……”話及此,慕容竹一個刀眼過來,蕭景綺見好就收,乖乖閉上了嘴。莫銘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眼神傳遞出“我知你苦衷,我知,我一直知”的訊息。
三人當下無話,又去看那表演了。聽雨不像是尋常妓子,雖說也是薄紗繞身、淡妝濃抹什麼的,但是給人的感覺卻有着股仙味兒。
莫銘問:“這個人是誰?爲什麼覺得有些……”
“仙氣是吧?”蕭景綺接道。
“是是是,沒錯。”
蕭景綺笑道:“這邊是百花樓有名的‘仙子’聽雨。”
慕容竹眼觀四路耳聽八方,自然沒有錯過莫銘與蕭景綺的對話,只是這莫銘話裡行間都沒有任何與覺得聽雨熟悉的相關的意思。
兩人的對話到這裡算是告一段落了,聽雨的舞也跳完了,只見他人爲她抱上古箏,她淨手焚香完畢,那人也已經爲她架好了琴。聽雨坐到琴前,食指一勾,音色通透,是尾極好的琴。慕容竹蕭景綺二人聽着那未曾聽過的新鮮歌調,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神情,但是莫銘的眼睛卻睜得不能再大了。
那聽雨彈唱的不是別的,正是穿越神曲——《明月幾時有》,這首歌要是擱在現代,在哪家店裡放,莫銘都不會有什麼反應,但是這裡是古代!古代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不可能有歌后,也意味着這個調子是不存在的!
難道這個世界裡,真的存在第二位穿越者?莫銘的心被吊了起來,突突地在嗓子口跳動。慕容竹這會兒終於發現莫銘不對勁了,他問道:“怎麼了?”
“沒……沒事。”
慕容竹又不傻,自然知道這是敷衍之詞,只是爲何先前見着那聽雨的面容沒有什麼大反應,這一聽聽雨的曲兒倒是連話都上不順溜了?
“這花魁……是個什麼評法?”莫銘問。
“聽雨是最後一個了,只需待她演完,衆人上臺,這底下的人報價高便算是勝出。”
“呵,這倒是奇了,如果只是報價不由着人隨便報嗎?”莫銘笑道。
蕭景綺搖搖頭,說:“這報了價,自然是要給銀子的。給價最高的,便是那花魁的入幕之賓。”
“原來如此,果然是營銷的好手段。”莫銘皮笑肉不笑地說。
說話間,衆人已經站上了臺,地下那些個看客爭着把價錢往上擡,慕容竹也不急,任這下頭鬧得沸反盈天。蕭景綺好奇道:“怎麼還不出價?”
“不急。”
莫銘捉着慕容竹的手腕說:“你也報價?!你選中了誰?” wωω▲ Tтkan▲ C ○
慕容竹淡笑道:“與你何干?”
莫銘被堵的沒話說,也是,人家堂堂靈劍山莊少莊主,來選個花魁,說得好聽點兒是帶他來見世面,說得不好聽點兒就是故意在他面前顯擺。
有異議嗎?有,敢說嗎?不敢。得,這事兒橫豎還真就和他沒多大關係了。
但是,莫名那臉皮能早早地就放棄嗎,不能啊,所以,他整個人都貼上了慕容竹,諂媚地笑道:“我說,少莊主,慕容少俠,竹兄?”
慕容竹挑着眉,卻未理會。莫銘心裡那個急啊,總不能用自己的錢去報價吧,心疼啊。莫銘腆着臉說:“慕容兄,你看啊,這聽雨姑娘的曲兒呢,着實唱得好……”慕容竹聽言,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勾出一抹笑,那表情分明在說:果然如此。
“所以……要是你選的她,能不能幫我問問她,這首曲子是誰教會她的?”莫銘雙手合十,討笑道。
慕容竹臉一偏,說道:“不能。”
莫銘極盡面部表情之能事,咬着後槽牙說:“替我問候你三舅姥爺!”
“我沒有什麼三舅姥爺。”慕容竹淡淡然,但是他對莫銘爲何如此在意那首曲兒確實是有些感興趣了,於是,他問,“不過,你爲什麼那麼在意這曲兒?”
莫銘甜甜一笑,眯着眼說:“與你何干?”
慕容竹:“……”
蕭景綺在一旁緊憋住笑,心道: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