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站在城牆外,看着上面龍飛鳳舞的“皇城”二字,舌頭舔了舔乾癟的嘴脣,喃喃道:“終於到了。”
走進皇城,街道兩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陽餘暉淡淡地普灑在紅磚綠瓦或者那眼色鮮豔的樓閣飛檐之上,給眼前這一片繁盛的皇城晚景增添了幾分朦朧和詩意。車馬粼粼,人流如織,不遠處隱隱傳來商販頗具穿透力的吆喝聲。
安寧雖然已經疲憊不堪,但看到如此繁華的皇城還是忍不住玩心大起,以前總聽哥哥的信裡提起皇城的繁榮,還以爲是他誇大了,所謂皇城,跟他們那裡的小縣城也差不多,可沒想到,這兩個地方壓根不是一個檔次。
“哇!”安寧來到一個面具攤前,拿起幾個面具試戴,皇城不愧是皇城,連面具的種類都比他們那個小縣城的多。
小販一笑,“姑娘,這面具如何,覺得不錯就買幾個吧,一個只要十五文。”
“嗯嗯!”安寧點頭,正要往兜裡掏錢,突然臉一僵,停下了動作。
“這些面具不好看,我……我不買了。”說完,她看了眼那些面具,說了句抱歉,匆匆離開。
“哎,別走啊!”小販不知原由,還以爲她是嫌貴,最後喊了句:“十文錢怎麼樣?!!”
可安寧沒有理她,很快消失在他的視線裡。
安寧匆匆跑到一個小巷子裡才停了下來,背靠石牆,急促的喘着粗氣。
她竟然忘了她身上根本沒錢,連吃飯都成問題,又哪來什麼錢。
安寧緩緩蹲下來,無奈的捂住臉,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她還能想着玩!
她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求了趕往皇城的商隊,纔來到這裡,一路上她沒少給人幹活逗趣,好不容易到了,竟然玩起來了,她自己都不能理解她的行爲。
還是趕緊找到哥哥吧。
不錯,安寧來皇城就是爲了投靠哥哥——安逸。彌羅村只怕她是呆不下去了。安逸在皇城讀書,她正好可以去找安逸。
蹲在地上的安寧想了一會兒,突然想到,她只知道安逸在皇城唸書,卻不知道他在哪裡唸書啊,皇城那麼大,她上哪去找安逸啊!
一瞬間,安寧迷茫了。
夜幕降臨,街道上的小販早早收拾了攤子回家,只有安寧還蹲在那個小巷裡。她在皇城人生地不熟,唯一的親人也不知道在哪裡。
“嘿,小姑娘,你在這裡幹什麼?”
安寧將埋在膝蓋裡的頭擡起來,一雙水靈的大眼睛佈滿了水霧,看着面前的老伯。
老伯一笑,好意勸道:“這麼晚了,一個姑娘家的還是不要在外面逗留,趕緊回家吧!”
安寧一怔,家?她還有家嗎?
爹因她而死,孃親也爲了這個把她趕出門,她千辛萬苦來到皇城想找哥哥,可哥哥也不知道在哪。
就算她找到了哥哥,可哥哥也不一定會接納她啊,就像娘一樣。終究是她想得太簡單,連孃親都不要她了,一直被她欺負的哥哥又怎麼會收留她?
可安寧還是站了起來,機械的往前走,毫無目的。
後面的老伯望着安寧的背影,搖搖頭,現在的女娃膽子都那麼大,大晚上的一個人還敢在外面瞎晃。
夜晚的街道沒有百日裡的繁華,除了路上幾戶人家射出來的光,什麼都沒有。
“嗚嗚嗚~我的糖葫蘆!”
“男子漢大丈夫,掉個糖葫蘆有什麼好哭的!”一個男子訓斥道。
他旁邊的女人用手肘戳了他一下,怒瞪,“說什麼呢!”語罷,便蹲下來哄那孩子,溫聲細語,“亦兒不哭,我們的亦兒最乖了,明天孃親去給你買糖葫蘆好嗎?”
小孩停止哭泣,嘟起小嘴,“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好了,不哭!”
安寧停下腳步,看着那一家人,心下生出無限悲涼,曾幾何時,她和爹孃也這麼幸福,可現在,一切都毀了。
更可笑的事,這一切,都是她親手毀了,爹是她害死的……
一家人從安寧身邊走過,似乎沒有注意到安寧,也是,如此幸福的一家人,眼裡心裡,哪還有別人?
背後傳來小孩撒嬌和女人應和的聲音,安寧的眼淚簌簌往下流。
爲什麼,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本該在家享受父母的疼愛,卻因爲她自己,落得如此境地。
在月光的照耀下,安寧的影子拉得很長,顯得孤獨無助。
她哭夠了,抹了抹眼淚,她不能倒下,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她有孃親,還有哥哥,她要堂堂正正的回家!
安寧吸了吸鼻涕,眼神無意識的一瞥,突然被牆上的東西吸引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