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陡然詭異了起來。
良久,婉嬪擺出了與往常一樣溫婉的笑容,道:“那真是有勞莊妃娘娘了,只是本宮近日食慾不佳,實是……”
青己像是早料到婉嬪有此一說,搶先道:“正好,這湯有開胃之效,娘娘就更得喝了。”
婉嬪臉上的笑容一滯,“是……是嗎?那先晾着罷,本宮等會兒再喝。”
“娘娘,這湯要是涼了,可就不好喝了。”青己笑道,只是這笑容在婉嬪看來,卻愈像不懷好意。
綠萼眼見青己咄咄逼人,心頭升起一陣無名火,插着腰罵道:“我們娘娘愛什麼時候喝就什麼時候喝,誰給你的膽,竟敢在明月宮放肆!”
綠萼這麼一說,青己連表面工夫也不做了,挑眉道:“自然是莊妃娘娘給的膽,你家娘娘又算個什麼?來人,給我將這賤婢拿下!”
青己一發話,身後的宮女嬤嬤就開始有了動作。
“放肆,本宮看你們誰敢!”婉嬪一拍桌子,怒道。
青己道:“婉嬪娘娘何必發火,您不喝,莫不是不想給我們娘娘面子?”
婉嬪冷笑,“虧得你還知道本宮是娘娘,竟然在我的地盤上撒野,不給面子的,怕是你們麟趾宮吧!”
“你……”青己胸口一抖,眼神陰冷,“今天這湯,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全給我拿下!”
話音剛落,青己眼睛一瞥,正好瞥見安寧腳步微移,向門口靠去。
“快抓住她!”
安寧一愣,看了看婉嬪,咬咬牙跑了出去。
青己氣急敗壞,“沒用的東西,還不快追!”
安寧一路小跑,跌跌撞撞,後面追趕安寧的人不敢太過明目張膽的抓人,因此速度遠遠落下安寧一乘。
魯福海守在長生殿外,忽見遠處跑來一個人,眯眼看了好久纔看出那是明月宮的安寧姑娘。
他趕忙迎了上去,攔住了安寧,“哎喲喂安寧姑娘,你這是趕着投胎去啊,這是長生殿,可不是你能亂闖的地方!”
安寧扶着魯福海,喘着粗氣道:“魯……魯公公,我……我有事見皇上。”
“皇上正在裡邊和大臣們議事呢,你想見皇上要等會兒。”
安寧搖搖頭,“不,婉嬪娘娘有危險。”
魯福海一怔,“婉嬪娘娘怎麼了?”
“說不清楚,快,我要見皇上。”
“這個……”
“公公!”安寧“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求求你,讓我見見皇上吧。”
“哎呀,安寧姑娘你……好好好,我去裡邊通傳一聲還不行啊,不過皇上願不願意見你我就不知道了。你快起來。”
安寧一喜,“謝謝,謝謝公公。”
魯福海嘆了口氣,揚了揚手中的浮塵,便進去了。
魯福海進到大殿,一眼瞥見明弘帝因他進來而皺起的眉,暗叫不妙,雙腿一軟就跪了下去。
幾個大臣見魯福海進來,都閉上了嘴,唯有奕郡王幸災樂禍的看着他,一副:“我就等着你倒黴”的樣子。
明弘帝右手輕輕敲打着御案,彷彿魯福海要是不說出個足以打擾他議事的理由,他就要讓魯福海長長記性了。
魯福海不敢擡頭,顫抖的出聲,“皇……皇上,明月宮的……的安寧姑……娘在外面,說是婉嬪娘娘有危險,要見皇上。”
在聽到安寧的名字,奕郡王臉上的笑容便收了起來。“安寧沒事吧?”很快,又後知後覺,輕咳了一聲,頭撇向一邊,可耳朵卻時刻警惕着。
明弘帝彷彿沒有發現奕郡王的不對勁,道:“讓她回去吧。”
“哎,皇兄不去看看嗎?”又覺得自己的話太突兀,奕郡王補充道:“人家好不容易纔過來的嘛!”
明弘帝想起外面的那個人,終是道: “擺駕明月宮。”
明弘帝出來,見到汗流浹背的安寧,神色複雜,便沒再理會。
“安寧。”
“奕郡王,你怎麼在這?”安寧問。
“先別管那麼多,我們去明月宮吧。”
“恩。”
明弘帝才至明月宮,莊妃便浩浩蕩蕩的帶着一隊人跟了上來。
“臣妾參見皇上。”
“免吧。”
“莊妃娘娘帶着那麼多人來明月宮是想作甚?”說話的是奕郡王。莊妃面色一白,暗罵奕郡王多管閒事,沒有理會奕郡王,笑道:
“皇上,臣妾本遣了青己看望婉妹妹,可也不知青己是怎麼了,竟驚動了皇上,這纔過來看個究竟。”
明弘帝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只道,“那就一起吧。”說完,擡腳便進去了。
奕郡王牽起安寧的手,跟了進去,安寧因爲太着急婉嬪的安危,一時也沒在意。只是這一切,卻盡數落在了莊妃眼中。
“皇上駕到,莊妃娘娘駕到!”
大廳裡,原本對峙的幾人在聽到皇上來了,臉色都變了,只是,有的是驚恐擔憂,有的卻是劫後餘生。
“參見皇上,參見莊妃娘娘。”
明弘帝掃了眼大廳裡跪着的人,只見婉嬪頭髮散亂,綠萼也紅了眼眶,不由蹙眉,屬於上位者的威嚴壓的青己等人透不過氣。青己不敢擡頭,只能看向一旁的莊妃。莊妃氣不打一處來,但還是維持着臉上的笑容,驚訝的說道:“這明月宮是出什麼事了?”
莊妃纔剛說完,便聽綠萼驚慌的聲音:“娘娘,娘娘您怎麼了?”
明弘帝怒吼道:“都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傳太醫!”
“哎,快,快傳太醫!”魯福海應着,心裡卻是叫苦不迭,今個兒的事怎麼都莫名其妙的。不過雖有些摸不着頭腦,魯福海到底是坐上長生殿總管太監的人物,自然也嗅到了點不同尋常的味道,心裡已明瞭七八分。
太醫給婉嬪把完脈,便對着皇上拱手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婉嬪娘娘已有兩月的身孕啊!”
明弘帝一愣,“是嗎?”轉看向牀邊,面露喜色,“賞!”
“謝皇上。不過婉嬪娘娘受了些驚嚇,胎位不穩,待臣開張藥方,等婉嬪娘娘醒了,再熬些給娘娘喝了。”
明弘帝點點頭,便讓魯福海跟着太醫去取藥方。魯福海現在心裡是無比慶幸他幫了安寧,否則婉嬪娘娘若是滑了胎,那他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莊妃,你有什麼好說的?”
方纔綠萼已經解釋了今天的事,明弘帝的眼神落在那碗湯上,又喚來太醫,檢查一下那碗湯的成分。
半晌,太醫面露驚色,道:“皇上,這碗湯確如莊妃娘娘所說有滋補開胃之功效,可,裡面有幾味藥對孕婦卻是極爲不利。”
莊妃心頭一緊,只覺腦袋嗡嗡響,眼見明弘帝臉色越來越黑,慌忙跪下解釋:“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不知婉妹妹懷有身孕,只當她是身子不適,纔想着給她補補身子,卻不想……皇上……”莊妃哭的楚楚可憐,神色之間流露出些許愧疚之情,若非安寧看到了青己咄咄逼人的態度,還真就以爲莊妃是被冤枉的。
明弘帝嘆了口氣,道:“此事終歸還是你大意,便禁足一月罷。”
莊妃並未見喜色,頷首,“謝皇上。”
“綠萼,好好伺候你家娘娘。”語畢,明弘帝便離開了明月宮。
“恭送皇上。”
明弘帝走後,莊妃看了眼低着頭的安寧,冷哼一聲,也離開了。奕郡王有些尷尬,對安寧一笑,跟着明弘帝走了。
離開明月宮,明弘帝回頭看了眼明月宮的牌匾,道:“這宮裡是愈發有趣了。”
魯福海不敢應答。
“走吧。”